《三只蟹》中由梨的“归宿”

孙月红

摘 要：1968年同时获得群像新人奖和芥川奖的《三只蟹》让大庭美奈子正式登上了日本文坛，并因其之后有诸多涉及女性问题的文学作品，被誉为战后日本文学中女性主义的先锋。本文主要通过对《三只蟹》中的女主人公由梨进行分析，解读了在由梨身上发生一夜婚外情的原因、结局以及由梨最后的“归宿”。

关键词：三只蟹；婚外情；“归宿”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4）08-0145-02

《三只蟹》主要讲述了跟随丈夫武寄居美国的家庭主妇由梨因为不想参加在自己家里举行的桥牌聚会而找借口逃出去之后跟一位桃色衬衫男发生了一夜婚外情的故事。小说大部分采用对话的形式，通过已经决定“出逃”的由梨，对参加聚会的成员进行了细致的观察和评论，并描写了由梨“出逃”之后是怎样一步步“陷落”并最终与桃色衬衫男在“三只蟹”旅馆共度一夜的。

《三只蟹》是大庭美奈子的处女作，备受文学研究者的重视，在日本有以“读《三只蟹》”为主题的竞赛性创作评论，从有口红的纸币、不见的20美元的去向、图腾、初期作品中的“蟹之眼”、女性解放运动前夜的性行为等诸多角度对《三只蟹》进行了解读。国内也有学者从女性主义思想、女性的突围与建构等角度对《三只蟹》以及大庭文学进行过深层次分析。

一、“一推一引”

“小说《三只蟹》对孤独的由梨的婚外情的来龙去脉进行了跟踪似的报道”。由梨“出逃”并最终与桃色衬衫男发生关系，是家庭氛围尤其是丈夫武的“推”，以及桃色衬衫男的“引”共同造成的。

由梨在家中是不被理解和尊重的，无论是女儿还是丈夫。由梨非常讨厌晚上在自己家举行的桥牌聚会，却不得不为聚会做各种准备。做点心时女儿对母亲的回应是翻着白眼的，还嘲笑：“妈妈呀对谁都不讲真心话，有时候倒想跟我讲来着。说什么萨沙很讨厌啦，点心什么的自己讨厌的要吐了，却不得不做啦。妈妈一说这些奇怪的事情的时候，我都觉得妈妈好蠢啊然后默默地听着。说不定妈妈真变蠢了呢，那样好可怜，所以偶尔得对妈妈好一点儿。”一般女儿和妈妈都是同一战线的，然而由梨在和女儿讲了真话之后，却遭到了女儿的“背叛”。于是丈夫武发话了：“那些话是该对孩子讲的吗？！”在由梨找理由不想让大家来，或者大家来了她一个人躲开之后，武说：“有女主人不在的桥牌聚会吗？！”还说：“你就那么想讨人嫌吗？！”“为什么你认为自己是在忍耐？你大概是太傲慢了！”在由梨听完这些都快要哭出来并哽咽着稍作辩解之后，却得到丈夫的安慰，而只是来了一句：“随你便！”

女儿说“偶尔”要对妈妈好一点，那说明女儿很多时候对妈妈是不够好的。由此可见，这样的家庭氛围也不是一两天了，这对于一个普通家庭主妇由梨来说是难以承受的。

丈夫武对由梨从来不当一回事，在弗兰克面前挖苦由梨之后，由梨故意对弗兰克说：“弗兰克，你不想安慰一下被丈夫这样对待的我吗？”武的反应却是：“请随便。但是今晚人数不够，两个人一起消失的话可不行。”并且当众说由梨唱歌难听，请萨沙教一下由梨。即使在外人面前武也是不给由梨留任何情面的。

由梨貌似已经被家庭成员孤立了。由梨可以向朋友诉苦，寻求精神安慰，可是“游走在美国的社会边缘”的人可能仅限于今晚参加桥牌聚会的那些。而由梨却与桥牌聚会上成员谈不来，“聚会的所有人明明都很孤独寂寞却要用对他人的侮辱和恶意来掩盖，甚至通过激发对性的关注来蒙蔽自己”。

由梨已经无法忍耐了，孤独无助的她需要另外寻找解脱，寻求释放。于是她打扮一番之后漫无目的地出来了，到了游乐园，呼吸着新鲜空气，走进了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的阿拉斯加印第安民间艺术展览会的会场，于是和桃色衬衫男邂逅了。桃色衬衫男一开始通过热情的帮助，让由梨卸掉防备，感受到一丝暖意，认为桃色衬衫男“真是一个好心人”。桃色衬衫男邀请由梨坐过山车，结束之后问由梨要不要玩一下其他设施、要不要吃点什么、要不要喝点什么、要不要抽烟，由梨一一摇头拒绝，但桃色衬衫男却依然非常耐心地问由梨要不要去跳舞，连续邀请了五次之后，由梨终于跳了。桃色衬衫男的热心、亲切和耐心让脆弱的由梨无法彻底拒绝，再加上家里的桥牌聚会还没有结束，于是，由梨又被桃色衬衫男带着去兜风，去海边，来到了“三只蟹”旅馆，直到第二天清晨。就这样，由梨在“一推一引”的“威逼利诱”之下出轨了。而这“推”和“引”的背后却暗藏着当时在异国他乡的人们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的孤独寂寞以及美国当时文化背景下男女关系的复杂与混乱。

二、“礼节”和“归宿”

由梨与桃色衬衫男发生了一夜婚外情，这样的婚外情的结局是：雾色弥漫的海边，由梨穿着破了的长筒袜，一边踢着沙子，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一边等着公交车。上了公交车才发现自己包里面的20美元不见了。可以想象，桃色衬衫男趁由梨还没有醒，一个人溜了，一个招呼也没有。至于由梨那不见的20美元的去向，文中未给出任何明确的信息，读者只能去猜测了，但被桃色衬衫男拿走的可能性是不能被排除的，桃色衬衫男把支付给旅馆的费用和前一天晚上花的钱全部“收回”。如果是这样的话，可以说，由梨是被迫自己花钱买了这一夜的婚外情。

清晨，在雾色弥漫的海边，由梨听到的是醒了的水鸟想要飞时蹭玻璃似得啼声，看到灰色的海鸥目不转睛地朝自己这边凝视，然后傲慢地用脚往旁边踢着沙子。大海是带着黑色气味的淡紫色。由梨走的时候似乎雾也会跟着她走。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是凄凉的、冷淡的、黯然无光的、模糊的。由梨好像看不到前方的光明，似乎十分迷茫，她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应该做出怎样的选择。在公交站台，由梨看到了一位在等公交车的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子，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由梨讲话似的：“雾散了，天气似乎就会变好吧？！”于是由梨眺望到了海上的微光，不一会儿低头的时候又看到两只蟹一起从离自己脚趾仅仅二三十厘米的地方爬过。也许由梨从年轻男子的话以及脚边的两只蟹那里得到了什么启示，由梨选择坐公交车到昨晚的游乐园，那附近还停着她的车。endprint

她可以选择逃离不再回去，可是细细解读文本，不难发现，由梨最后的选择依然是回家，回到女儿和丈夫身边。

首先丈夫武不会因为由梨的出轨选择和由梨离婚，武看重的是礼节，他认为“世上有不得不遵守的礼节”，他所谓的礼节也许可以理解为一种形式上的夫妻关系。从聚会刚开始的对话中可以知道，武和由梨是互相知道对方有出轨行为的，他们的婚姻剩下的只是“名”而已，但即使只剩下“名”他们也都愿意去维持。由梨对丈夫还是有感情的，和桃色衬衫男一起坐过山车的时候、跳舞的时候，由梨都有想起和武一起的情景。

其次，桃色衬衫男的所作所为让由梨也不得不选择回去。如果桃色衬衫男是真的喜欢由梨，并选择和由梨在一起的话，由梨又会做出何种选择？也许由梨会选择桃色衬衫男，暂时摆脱压抑的家庭氛围、不和谐的家庭关系。但桃色衬衫男却一声不吭地走了，什么也没有留下，没有给由梨任何承诺和希望。

笔者认为，作者在文章中其实已经对由梨的“归宿”给出了暗示。由梨“出逃”之后在游乐园会想起和武在东京约会的场景，被桃色衬衫男邀请坐过山车的时候会看到武的忧郁的眼睛，被桃色衬衫男邀请跳舞的时候也会想起以前和武跳舞的事情，这些都表明由梨对武还是依恋的。由梨和武曾经也有过美好的过去，这成为由梨回家的一种动力。此外，文章的题目是“三只蟹”，由梨和桃色衬衫男去的旅馆的名字也是“三只蟹”，为什么清晨由梨脚下却只剩下两只蟹而不是三只蟹？笔者认为，这“三只蟹”象征着一种三角关系，只剩下两只，意味着这种三角关系已经结束了。不仅意味着由梨、武、桃色衬衫男之间的三角关系的结束，也意味着由梨、武、弗兰克之间三角关系的结束，也许由梨今后不会再轻易出轨。由梨认识到，“男人对女人并不是饥渴，只是，享受其过程而已”，“向由梨传达了一种男人的空虚和悲哀”。在桃色衬衫男对由梨说“妻子不好当吧？！”之后，由梨的回答：“哎，也许跟当丈夫是一样的吧？！”在由梨看来，不管是当妻子还是当丈夫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她知道丈夫妻子都需要扮演各自的角色，都必须遵守“礼节”。清晨海滩边由梨破了的长筒袜里进了沙子，很难受，可是她并没有打算把沙子抖落，也许她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即使妻子不好当也会去努力当好的决定。

三、结语

本文对《三只蟹》中由梨发生一夜婚外情的原因、结局以及由梨的“归宿”进行了解读。大庭美奈子《三只蟹》中的由梨就这样在“一推一引”之下发生了一夜婚外情，清醒之后的由梨依然会选择回家，因为她知道那里才是她不变的“归宿”。当然那种“归宿”只是形式上的，是身体上的回归，至于心灵上的归宿，至于回家之后，由梨的状况会不会有所改变，这是作者留给读者的想象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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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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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侯冬梅，肖霞.全球化视野下大庭美奈子文学中的女性突围与建构[J].山东女子学院学报，2012，（1）.

〔3〕井口時男.特集·大庭みな子「三匹の蟹」を読む 口紅について萎えた紙幣[M].群像，2007.

〔4〕江種満子.「三匹の蟹」着床の場またはウーマン？リブ前夜のセクシュアリティ（一）[M].文教大学国文，1999.

〔5〕清水良典.特集·大庭みな子「三匹の蟹」を読む トーテムと「素敵な歌」[M].群像，2007.

〔6〕千葉一幹.特集·大庭みな子「三匹の蟹」を読む 二十弗札の行方あるいは霧の中[M].群像，2007.

〔7〕田中弥生.特集·大庭みな子「三匹の蟹」を読む 初期作品に見る「蟹の目」[M].群像，2007.

〔8〕安藤礼二.特集·大庭みな子「三匹の蟹」を読む 世界の果てで、かたちもなく[M].群像，2007.

（责任编辑 张海鹏）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