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作家有吉佐和子笔下的女性形象
2014-10-08周婷婷
周婷婷
摘要:日本女性作家有吉佐和子的作品多以女性为题材,从女性的角度审视人性,客观地展示女性风采,塑造理想的女性形象。他深刻地剖析女性心理,在赞美女性的同时,也揭露女性的弱点。她笔下的女性形象栩栩如生,有血有肉。基于此,通过《香华》和《华冈青洲的妻子》两部作品,来分析有吉佐和子笔下的女性形象,以期帮助读者对有吉佐和子的作品有更深刻的了解和把握。
关键词:有吉佐和子;女性形象;母性;贤惠
中图分类号:I106.4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1-7836(2014)09-0141-02
一、引言
有吉佐和子(1931—1984),日本战后派著名作家。在她众多题材的作品中,关于女性生存方式的作品可以说最能体现其特色。她笔下的女性都是自己把握命运,坚强并乐观向上。有吉佐和子的作品被称为“母性文学”,多是通过描写各类女性来阐述她独特的母性情节。女性要结婚生子、操持家务,要支持丈夫、孝敬公婆。这似乎是四海皆准,恒古不变的真理,然而有吉佐和子对理想女性的追求不止如此。
二、有吉佐和子笔下的“母性”
“渴望永远作为一个女人度过一生的郁代生下几个孩子,而渴望成为母亲的女儿朋子却无法受孕。我想着重写这样的对照。”正如有吉佐和子所言,表现“女性”和“母性”对比的集大成之作还要数《香华》。在这部作品中,有吉佐和子否定了“不生子就不具备母性”的观点。母亲郁代是一位毫无母性自觉的女性,而终生无子的女儿朋子却具备了完美母性的特征。这种恶作剧式的构思,既是有吉佐和子独特的风格,也是《香华》这部作品的魅力所在。
《香华》中主人公朋子3岁时父亲去世,与母亲郁代、外婆三人一起生活。天生丽质的郁代不能忍受寂寞,在朋子6岁时改嫁到了邻村。同母异父的妹妹安子出生后不久,郁代一家三口搬到东京,几年也未有任何音信。外婆去世后,朋子被继父接回东京,自己朝思暮想的母亲却依然冷言冷语。郁代并不只对朋子冷漠,她也会置安子的哭叫声于不顾,继续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后来,朋子被卖到静冈做了艺妓,一年之后,郁代也被卖到同一个地方。朋子自立门户后,马上把郁代从青楼接了出来,可郁代依然不甘寂寞,与原来家里的下人八郎结婚后离开了。郁代身为人妻却向来任性放纵;虽身为人母却从来没有尽过一点做母亲的责任。
然而面对这样的母亲,朋子却不能从心里对她置之不理。历尽艰辛的朋子好不容易可以与相爱的人结婚时,郁代的妓女经历却打破了她成为人妻,“走光明大道”的多年的梦想。因为不能生育,自己培养孩子的愿望也最终没能实现。但本应该出现在郁代身上的母性的爱却在朋子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朋子从小就代替郁代为外婆送终,代替郁代照顾安子。在艺妓楼里也十分照顾郁代,尤其在母亲怀孕的一段时间里,总会偷着给她送吃送喝。继父去世后还一直照顾无家可归的安子,并帮她嫁人成家。当47岁的母亲要和八郎结婚时,朋子虽然无法忍受,但最终还是为母亲准备了相当的嫁妆,体面地把郁代送出了家门。看着郁代寂寞无聊的样子也不由自主地同情她,始终宽容地对待自己的母亲。
有吉佐和子认为:不具备母性的女性是不完整的。因此,无论郁代结几次婚,生多少孩子,她作为女性都不能称为完整。相反,朋子不能结婚,没能生子,但她的形象超越了这一切。“母性”胜于“女性”是有吉佐和子的观点。正如1957年连载在《妇女公论》上的《新女大学》中所述的那样:“我认为母性是女性拥有的唯一至高的德性。女性也好,男性也好,都存在失德的部分,但母性本身就是一种品德。”“作为女性,如果不靠自身的力量去孕育母性,就无法为自己构筑幸福的环境。”“只要在精神上不忘记自己是一位母亲,我们就不会在品德上有所缺失。”
与形式相比,内容更加重要。精神上的认识和实现,才是真正值得推崇和赞颂的。有吉佐和子的“母性论”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令她们反思自身,女性读者可以在有吉佐和子的作品中找到理解,得到鼓励和力量。
三、有吉佐和子笔下的“贤惠”
《华冈青洲之妻》是有吉佐和子结束短暂婚姻生活之后创作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正如她自己所言,结婚生活让她对女性在家系传承中所起作用的认识发生了根本性转变,自己慢慢地从“沉溺于传统家庭的苍古之美”转变为“主动站在将其破坏的一侧”。不仅如此,她之前一直创作的家系小说也在她婚后画上了休止符。在有吉佐和子经历了结婚、产子、离婚等一系列事件后创作的这部长篇小说中,我们不难看出作家不同于以往的人生思考。
在《华冈青洲之妻》中,江户时代的名医华冈青洲的妻子加惠十分钦佩青洲母亲於继的美丽、优雅及贤惠的性格,应於继的请求嫁进了身份低下的华冈家。举办婚礼时,青洲尚在京都学医。因此,最初的三年婚姻生活是加惠独自一人,并与青洲的两个妹妹一起从事纺织,以此来支持青洲的学业。加惠并没有因此感觉清苦,与婆婆和睦的关系让她感觉非常满足。
在小说的开头部分,於继和加惠都被塑造成“美丽贤惠”的理想女性,但通过故事情节的进一步展开,所有假象背后的真实都陆续地显露出来。日本社会对妻子的要求普遍为美丽加上贤惠。於继和加惠都是拥有美丽外貌并时刻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性格优雅,并在家庭生活中以自己的丈夫、儿子为重,全身心奉献自己的贤良女性。但在这种看似平凡的生活下潜藏着的并不是女性的美德,而是阴险的算计。
青洲的回归让原本平静祥和的生活从此充满了惊涛骇浪。青洲回家后的第一天,於继马上就对加惠变得冷漠起来。她亲自帮青洲更换衣服,为了不让加惠与青洲同睡,故意让青洲与父亲同住。青洲的出现让於继第一次意识到,加惠是一个会抢走自己倾注一生心血培养的宝贝儿子的角色。而对于加惠来说,三年来如同生母的於继也从此成为与自己争抢丈夫的对手。
与生养青洲的於继相比,加惠为自己对丈夫的一无所知而感到痛苦。于是也只能努力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不可替代的位置,以此和於继竞争。她第一次体会到的优越感是与青洲两个人在雨中采摘白莲花,并得到了一般不让女人做的凉晒白莲花的“任务”。在这一点上,加惠觉得自己超越了於继,非常自豪并陶醉于这个工作中。公公去世后,按照旧习,长子青洲成为一家之主,身为儿媳的加惠也应当掌管家务。但於继却迟迟不肯放弃当家女主人的权利。婆媳间的竞争虽然越演越烈,可两个聪明女人之间却没有发生过一次正面冲突。也正因为如此,它们之间的竞争意识也越来越强烈。在嫉妒的世界中没有婆媳的身份界限,只是一个女人和另一个女人之间的竞争。於继以完成“女人大业”的母亲身份为资本,加惠则以年轻作为武器。正因为同为女人,所以本能地知道对方的致命弱点,这也是这场战争的动人心弦之处。每次看到於继精心地梳妆打扮,加惠都会感到不舒服。而当发现於继脸上的细小皱纹时,她反而倒吸一口气,这不仅仅是发现了对方弱点后的惊喜,同时也是为了掩饰自己对於继的不快和厌恶。加惠生下长女,为和青洲拥有共同的孩子而感到喜悦时,於继却冷冷地说出;“下次拜托要生个男孩子。”与加惠相比,於继第一个生的是青洲这样的男孩子。在这一点上,於继为自己找到了平衡。endprint
当青洲的麻醉药发明经过动物实验,需要进行人体实验时,这种暗斗达到了极点。於继主动要求用自己做实验,对此加惠也不甘示弱,称:“无论什么样的结果我都不后悔,请让我来。”於继称:“让宝贵的媳妇来做这样的事情,我还怎么有脸面对亲朋。”加惠回应;“让宝贵的婆婆来吃这种药,我以后怎么还能心平气和地过日子呢?”表面上两个人好像都是要牺牲自己,保全对方,实际上她们都只是想证明对于青洲而言自己比对方更有价值。
结果是两个人都分别接受了实验。青洲终于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利用全身麻醉成功完成乳腺癌手术的医生。可加惠却因为副作用而失明。尽管如此,她还是为丈夫给自己喝的药量比给婆婆的大而感到一种胜利的喜悦。同时,於继也因此感到了自己地位的动摇,最终郁郁而死。
从这部作品中可以看出,有吉佐和子对妻子形象的破灭。“贤惠”的女性美德不过是一个虚像,贤惠的外表下有的只是女性之间丑陋的暗斗。在作品的结尾,加惠的心情由刚开始的喜悦转变为沉静,也不愿意再听到旁人的赞扬和丈夫的感谢,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不愿出门见人,就这样在家中寂寞地度过了余生。因为失明,加惠也看不到於继衰老过世的景象。从结局来说,没有胜利或失败,有的只是两个被卷入男人功利世界的女人的悲惨命运,有吉佐和子想用这部作品向世人展示:女性把贤惠作为美德,有时也是非常可悲的。
有吉佐和子说过:“有家庭也好,没有家庭也好,都有男人和女人。”日本从古至今都是男权社会,女性很难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寻求自己的人生价值。女性应该选择什么样的道路,应该如何实现自身的价值?这些问题都是值得深刻思考的。有吉佐和子不希望女性将自己的思考、行动、意识都无意识地权付在男权社会的习俗上,这是她通过本作品希望表达的观点之一。
有吉佐和子的作品在注重故事性的同时,也注重人物形象的塑造及人物心理的刻画。文学作品历来都是着力刻画主人公这一中心人物的。她的每一部作品都是站在女性的立场,以女性的视觉角度来观察世界、感受生活。同时,又因为她的文笔圆熟细腻,生活实感较强,所以作品耐人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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