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黎明：论马丁·伊登眼中的世界

马 迪

美国作家杰克·伦敦

一、杰克·伦敦的代表作《马丁·伊登》

《马丁·伊登》是杰克·伦敦较为出彩的一部自传体小说，让他沿着杰克·伦敦年轻时的脚步重走一段路程，写出了杰克·伦敦心中对当时社会意识和风气的深恶痛绝。杰克·伦敦的许多作品中都洋溢着对生命的热爱和赞美，这或许和他当过水手的经历有关，他崇敬生命，时刻以一种积极的心态去面对生活中所遇到的艰难困苦。但在当时的社会风气面前，不畏惊涛骇浪，不惧枪林弹雨的男子汉却选择了自杀，带着对当时社会的绝望和美好希冀的终结。《马丁·伊登》虽然不是杰克·伦敦真正意义上的自传，但小说很大一方面凸显了杰克·伦敦对当时社会意识形态的认识和态度，也是杰克伦敦自己对资产阶级统治主流思想的世界的选择。

当马丁·伊登从人生的低谷仰望高层社会时，他看到的是星辰般耀目的生活和天使般的女神;机遇在经历百般挫折之后转瞬即至，可马丁眼中的世界却颠覆了原来的样子。马丁像所有有理想、有毅力的年轻人一样艰苦拼搏，直到社会地位的跳跃，马丁才恍然间看破了世事:原来人们追逐的只是他身上名利的光环以及名利所能带来的一切。资产阶级的名利观让马丁对世态炎凉有了切肤的体会。

二、马丁·伊登的个人经历展示了社会的残酷

青年水手马丁·伊登机缘巧合参加了一次上层社会的聚餐，在聚餐中他结识了自己奉若神明的资产阶级小姐罗斯，并对上流社会浮华奢侈的生活产生了向往。曾经胸无大志的青年人在爱情烈火的燃烧下发奋投身写作，希望有朝一日文动天下，收获自己渴盼的生活状态和梦中的女神。可是处身于难以糊口的环境下，他对梦想的执着只能被亲人和朋友当作好吃懒做的借口，被深深地鄙夷与厌恶。连同曾经相爱的女神也不能理解地离开了，只剩他一人孤军奋战，他还有一个梦想，就是用自己的能力赢得自己渴望得到的尊重和爱情。《太阳的耻辱》出版之后，马丁的世界仿佛彻底颠覆了，先是他被频繁地索求曾经的退稿，后是社会给予的光环和名利，亲友忙不迭地阿谀奉承，罗斯哭哭啼啼地言归于好。转变之快，让马丁晕眩，更让他在瞬间看清了自己生活的世界，这个自己曾经以为充满梦想和希望的世界。

在贫穷而普通的马丁·伊登眼中，资产阶级的上流社会无疑是美好诱人的，他们可以享有尊贵的社会地位，坐拥精致的美食和衣饰住宅，资产阶级的小姐也是神人一般的存在。而马丁·伊登只能在周围人的怜悯与嘲笑中生存，他渴望跻身上流社会，渴望拥有纯洁至上的爱情。这种渴望和于连的渴望不同，于连觊觎的是上流社会的尊荣与享乐，其疯狂追逐的是上流社会的地位、名利;而马丁的愿望则更加单纯，他相信上流社会的人是优雅而美丽的，他认为社会地位和生活状态是依靠自己的努力获得的。

罗斯可以和马丁谈论文学，谈论音乐，这种区别于码头女郎的气质让马丁惊为天人，当作传奇故事中的女神。可是当马丁看到罗斯唇上残存的果汁时，马丁恍然间明白，罗斯也是凡人，但这种发现并未使罗斯迷人的形象在马丁心中有所削减，他发现自己可以通过努力达到和罗斯相般配的水平。如何获得爱情和保存爱情成了马丁眼中的头等大事，他开始发奋自学，拼命地写作，直到失败后鬼迷心窍地背弃自己的出身和立场。但马丁在文学的道路上却没有偏颇，他脚踏实地地向前走，即使历尽挫折也依然不屈不挠;在没有喝彩与鼓励的道路上，马丁像勇猛的开拓者，为自己的梦想和爱情披荆斩棘。

在短短的几年里，社会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是马丁却从一文不名的普通人变成了炙手可热的作家。上流社会开始接纳马丁，他的亲戚开始恭维他的敏锐，他的爱人希望重回他的怀抱，唯有一直接济他的邻家贫妇一如既往地对待他。马丁是一个尼采式的人物，要么荣耀，要么毁灭，他是一个个人主义的英雄，相信通过个人的能力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一旦曾经在他眼中至善至美的事物改变了样子，甚至面目全非，他会痛心疾首，心灰意冷，以至于自求灭亡。所以当马丁看到这个虚伪的社会时，他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他曾经以为的美好和荣耀在一瞬间被击得粉碎，心中的理想、壮志和努力也在一瞬间化为灰烬。包围马丁的是深深的空虚和绝望，即使曾经疯狂渴望的爱情也无法让他再度回首，直到死前，马丁仍旧心有不甘: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马丁·伊登看破社会之后，事情向着一种偏于理想的方向发展，曾经欺辱、嘲笑、轻视他的人没有在他身上得到多少好处;而曾经无偿援助过他的房东玛利亚和她的七个孩子却得到了意外的回报。这更像是一个《基督山伯爵》中的社会，恶人终究没有善果，而无心插柳的善业却往往可以得到意外的收获。这或许也是杰克·伦敦在令人绝望的社会中为自己留下的一丝希望。

这个世界上纵有房东玛利亚善良真诚的援助，纵有前女友罗斯的善解人意，却依旧无法填补马丁心中的空虚与绝望。即使马丁再想回头，睿智的罗斯也敬而远之;现在的马丁和曾经的爱人已经有了诸多区别，他们之间的鸿沟由于马丁的努力而越来越深。被伤害得体无完肤之后，马丁已经不想再跻身于上流社会，他开始想念曾经的简单与快乐，可是罗斯已经握不住他的手，或者说养育他的阶层已经无力再接纳他。马丁绝望之余感到的是深深的孤独，这种意念像黑夜一样吞噬着他的梦想，他的荣耀，他的意志和生命。

结语

世态炎凉的社会在马丁的生活中只是一场从午夜到黎明的噩梦，梦中他以为自己看到的生活斑斓如虹，却没想到被不变的生活所肆意戏弄。当他迷途在午夜的黑暗和茫然中，他无意中得知，将至的黎明是一切光明的开始，黎明时分会有骄傲的太阳跃跃而起，带来无边的感动和喜悦。可是当太阳真正的走上天空，马丁从黑暗中看清了周围的环境，新的寒冷让他难以接受。黎明前是最冷的，但是比温度更低的是马丁的心情，他无法相信曾经在黑暗中对他闪烁的不是星辰，而是他那颗即将破碎的玻璃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