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主义社会交换关系的异化及其消除

刘兴盛

摘要：马克思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对资本主义的社会交换关系进行恩格斯曾经说过：“一切社会变迁和政治变革的终极原因，不应当在人们的头脑中，在人们对永恒的真理和正义日益增进的认识中去寻找，而应当在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的变更中去寻找。”[1]（P.292）马克思为改变人类不合理的生存状态毕其一生研究的最重要对象就是现存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手稿》是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和交换关系研究取得的一个重要成果，在这里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下的商品、货币、资本取得了一个逐步深入的认识，其中之一便是对资本主义社会发达的交换关系下人们社会关系的异化进行的剖析，以及在此基础上提出的对消除这种异化的构想。

一、资本主义交换关系的产生

（一）在人类社会早期，个人为了生存不得不结合为一个整体进行生产劳作，这时候的个人作为共同体的附庸而存在，表现出一种人身依赖关系，对此马克思说道“人的依赖关系……是最初的社会形式，……人们的生产能力只是在狭小的范围和孤立的地点上发展。”[2]（P.107）这个时期人们的生产作为整体进行生产，分工和交换未充分发展，生产力低下使得产品直接被消费，因此几乎没有剩余，从而私人占有的前提未能发展起来。当共同体生产力得到进一步发展的时候，共同体就或多或少产生了剩余产品，从而为共同体之间的交换提供了可能性，这是人类社会最初的交换形态，对此马克思说道“把同一公社内部的交换当作原始的构成因素，是完全错误的。相反地，与其说它起初发生在同一公社内部的成员间，不如说它发生在不同公社的相互关系中。”[3]（P.20）

（二）生产力发展下的原始交换一经产生，反过来又促进生产力的发展，从而使得共同体内部的产品剩余与共同体内部交换得以产生，出现了对人类社会发展影响重大的个人对产品的占有即私人占有的产生。在此基础上，生产力的不断发展使个人不断脱离共同体的束缚，每一次社会形式的变更都代表着这种个人不断脱离共同体的趋势，奴隶制社会的出现是个人对原始社会人身依附关系的一次脱离，封建社会的出现是奴隶社会人身依附的又一次解体，而资产阶级社会的出现则是对人身依附关系更彻底的解脱。资产阶级社会个人之脱离共同体获得自由解放表现在其标榜自身的鲜明口号上，即个人的“自由”、“独立”、“平等”。“在这个自由竞争的社会里，单个的人表现为摆脱了自然联系等等，而在过去的历史时代，自然联系等等使他成为一定的狭隘人群的附属物。这种十八世纪的个人，是封建社会形式解体的产物”，[3]（P.1）这是对这种个人不断独立出共同体的变化淋漓尽致地概括。

（三）生产力的发展促使人的依赖关系解体，造就资本主义社会自由独立的个人，这个时期个人已不再以共同体为中心而是以自我为中心进行生产，然而这种生产仍不能脱离社会性，它“既要以生产中人的（历史的）一切固定的依赖关系的解体为前提，又要以生产者互相间的全面依赖为前提”。[4]（P.102）资本主义社会中的个人为了生存发展，必须不断与他人与社会进行联系，而最重要的联系之一就是交换，从而催生了资本主义社会发达的商品经济，商品即是用于交换的劳动产品。资本主义发达的商品经济是与资本主义发达的交换关系相适应的，这种发达的交换关系的触角遍及世界每个角落，使一切文明的抑或野蛮的民族卷入其中。前资本主义社会人支配人的权力即人的依赖关系终结了，资本主义社会中各个个人以全面的发达的交换形式生存并且以这种形式占有着社会权力。这一过程简言之就是“家长制、古代的（封建的）状态随着货币、交换价值的发展没落下去，现代社会则随着这些东西同步发展起来。”[4]（P.104）

二、资本主义交换关系的异化

资本主义社会的个人脱离人身依附关系而获得前所未有的独立自由，并且发达的交换关系促使生产力得以极大提高。然而这种个人的自由独立和生产力的提高却是以社会交换关系的物化和异化为代价，这是一种建立在物的依赖关系基础上的人的独立性。

（一）由于发达的商品交换需要能够代表一般商品的中介，而这个特性恰恰体现在商品自身蕴含的交换价值上，因此作为商品内在属性的交换价值便与商品相脱离，取得了外在独立的形式——货币形式。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对每个人来说，只有通过交换价值，他自己的活动或产品才能成为他的活动或产品，他必须生产出一般产品——交换价值……即货币。”[4]（P.103）这种代表一般商品的货币中介消除了不同商品的个别性和差异性，即“活动和活动的产品都是交换价值，即一切个性，一切特性都已被否定和消灭的一种一般的东西。”[2]（P.106）它可以变形为任何一种商品，因此成为一种具有万能魔力的财富象征，从而催生了“万恶的求金欲”，几乎每一个人或者说全社会的生产单纯就是为了取得交换价值——货币，人们的社会交换关系由此而被物化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是这一状态的生动表达。

（二）因此“产品的社会形式和个人对生产的参与，在这里表现为对个人来说是异己的东西，物的东西，不是表现为个人的相互关系，而是表现为他们从属于这一关系”[2]（P.107）在这种情况下人的独立、自由、平等实质上只能是形式的，因为在私人占有制度的今天如果没有货币，连自身的生存都是问题，更不消说自由独立和平等了。货币成了确证社会权力的象征，对货币的追逐使人们逐渐被货币控制，人们造就的货币独立于人之外不再从属于人，而人反倒从属于货币，人们的社会关系被异化，形成了所谓的货币拜物教，毋庸讳言，这正是当今社会的典型现象。在这样的社会中，“个人从属于像命运一样存在于他们之外的社会生产”[2]（P.108）整个生产关系和交往关系独立于个人，不从属于个人，它们对于每个个人是异己的，并且各个个人从属于这种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

（三）马克思在批判资产阶级经济学家为资本主义作辩护的时候，还指出了资本主义社会交换关系带来了利益的普遍否定。资产阶级社会的到来，使人们之间的交换关系得到充分地发展，资产阶级社会每个人都在不断地追求着私人利益，资产阶级经济学家为这一现象做的辩护是：每个个人追求私人利益的同时也促成了他人的利益，从而也就是促进了一切人的利益即全社会的共同利益或普遍利益。马克思对这种观点的批判是：每个个人追求私人利益并不是为普遍利益服务，而是妨碍了他人利益的实现，因为每个人只从自身出发只将自己作为目的而将他人作为取得货币的手段，其带来的结果必定是“一切人对一切人的战争”即普遍利益的否定而不是普遍利益的肯定。

三、资本主义交换关系的异化之消除

如前所述，资本主义社会交换关系造成了人受制于物的状态，这种状态下必定出现为了牟利不择手段的做法，由此导致各种社会问题的发生，因而消除这种被异化的社会交换关系亟为必要，马克思在《手稿》中为我们指出了这种消除的可能性。

（一）货币作为全面的中介使漠不关心的个人发生联系，这是以个人利益的完全隔离为前提的，这种联系仿佛存在于人之外且不以人为转移，马克思指出这种生产的社会性是在交换之后成立的。为了克服交换价值——货币关系的中介，必须以生产的共同性为前提，使生产一开始便具有社会性，其深层逻辑是流通领域的异化只能靠生产领域的变革来消除：“在交换价值的基础上，劳动只有通过交换才能被设定为一般劳动。而在共同生产的基础上，劳动在交换以前就会被设定为一般劳动……当然，中介必定是有的。”此时的中介是作为前提的共同生产本身，以社会的共同生产为前提的中介，使各个个人的劳动在一开始便具有一般性社会性，因此将不再需要一般交换价值——货币这个中介，人们也就不再追求代表一切价值的货币，从而消除“万恶的”拜金欲望，即消除“货币拜物教”以及由此带来的各种社会问题。

（二）马克思批判了必须保留作为交换价值的货币的观点。其一，蒲鲁东主义者达里蒙等人的货币改革理论，认为改变货币的形式就可以对总生产实行控制，例如发行小时券，交易所改革等。马克思指出这种做法是想打驴子却手拍麻袋，犹如隔靴搔痒，因为流通领域的矛盾的根源在于生产，只有通过改变生产方式这个源头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矛盾。其二，斯密认为交换价值——货币作为中介必须始终存在，否则社会的交换关系便无法进行。马克思指出这种观点是站在资本主义个人生产的基础上的观点，其实质是为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和交换关系做辩护。其三，批判了将货币比作人体血液的做法。马克思指出，货币是社会的产物，而血液是自然的产物，二者不是同一类性质的事物；另一方面，货币是在人类历史的发展过程中产生的一个暂时的历史范畴，具有历史性，而不是像血液一样在人类存在的时候就存在于人体之中，并且从始至终不可或缺。

启示：资本主义交换关系的异化是经济危机与社会问题的重大根源。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为了单纯追求价值形式——货币而不顾使用价值实体的需求必将导致一系列的产销、供求等矛盾最终导致经济危机的发生。几年前发生的次贷危机以及当前余波未平的金融危机都与资本主义交换关系的异化所包含的矛盾脱不了的干系。另一方面，交换价值——货币体系基础上的社会交换关系的异化是造成当今诸多社会问题的根源，其表现是为了金钱许多人不择手段，结果是害人害己，但却屡禁不绝、屡见不鲜。因此对这种社会交换关系异化的分析，对于解决当今时代的社会问题和经济危机具有重要的启发意义。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二十卷）[M].北京：人民出版 社，1971.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十卷）[M].北京：人民出版 社，1995.

[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5.

[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四十六卷）[M].北京：人民出 版社，1979.

[责任编辑：胡 悦]了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的分析，指出了资本主义交换关系下人们的社会关系被异化的问题，并且对消除这种异化关系进行了探索与提示。

关键词：资本主义；交换关系；异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