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三毛迎解放》背后的故事

王文静

1950年10月1日，当家作主的中国人，家家户户敲锣打鼓，欢庆新中国成立一周年。而此时，以创作上海滩“流浪儿三毛”形象而有“三毛之父”之称的著名漫画家张乐平，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想起两年前宋庆龄女士为这群流浪孩子的奔忙与付出。想到这里，张乐平不禁提起画笔，创作了深受欢迎的系列漫画《三毛迎解放》。

“三毛”引来宋庆龄关注

1948年的冬天，随着内战不断升级，无数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大量涌入天寒地冻的上海滩。这些流浪儿没有父母家人，没有口中食、身上衣，大多打着一双赤脚。为了衣能遮体、食能果腹，他们苦苦挣扎，或作乞儿，或卖身为奴，或帮人做苦工，或偷或抢，白天流浪在大街小巷，晚上则蜷缩于码头边、廊檐下、大桥底的角落。有的流浪儿，因病因饿，闭上眼后再也没有醒来。

这些可怜的孩子，引起了宋庆龄女士的关注。抗战胜利后，宋庆龄将保卫中国同盟改名为中国福利基金会（中国福利会前身，以下简称“中福会”），由重庆迁到上海，并继续担任主席。1946年10月，中福会开始在沪西、沪东、虹口的贫民区建立儿童福利站，是融教育、保健、救济工作于一体的文化福利机构，内设识字班、图书室、保健室和营养站，旨在救助贫苦儿童、培育未来新人，不到三年，受惠孩子就达数万人次。但随着局势急剧变化，中福会原有的海外经济援助大部分被阻断，而社会上贫困儿童则越来越多。宋庆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寝食难安——救助流浪儿，已时不可待。她深知：一个人的力量再大，也救不了上海滩那么多流浪儿童，必须联合起来，发动社会各界力量。

这时，宋庆龄想到了“三毛之父”张乐平，想到了他的漫画《三毛流浪记》。当时，由张乐平创作的连环漫画《三毛流浪记》自1947年6月开始在上海《大公报》登载后极受欢迎，这部“中国式的《苦儿流浪记》”是对黑暗社会的血泪控诉，其中的流浪儿童形象“三毛”已家喻户晓，并产生震撼人心的艺术魅力，以致常有读者写信、汇款、寄衣物到编辑部，希望通过报馆去救济贫困儿童，甚至还呼吁成立“三毛幸福基金会”。宋庆龄立即委托冯亦代及其夫人郑安娜出面，诚邀张乐平在上海赛维纳西菜社见面，请他一起举办“三毛原作展览会”，为帮助流浪儿筹措资金。她的这一设想与张乐平一拍即合。张乐平为宋庆龄的仁慈和爱心深深感动，正在病中的他仅隔数日就拿出方案，得到了宋庆龄的满意回复。接着，张乐平从嘉兴赶来上海，立即投入到三毛新画的创作中。他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在1个月内赶画了30幅“三毛”水彩画新作供展览会期间义卖，还整理了很多三毛画旧作。

同时，宋庆龄通过电台、报纸等媒体，提出创设“三毛乐园会”，公布了创办的宗旨及章程，号召各界同胞都来关注和了解这些身处水深火热中的“三毛”们。“三毛乐园会”规定，不论何人，只要愿意每月出3块银元，救济一个“三毛”的，就是该会会员；愿意每月出15块银元，救济5个“三毛”的，便是荣誉会员；凡是赠送衣物、食品、玩具的，便是会友。

各界捐款救助“三毛”

1949年3月下旬，在宋庆龄的安排下，外滩汇丰银行礼堂举行了“三毛原作展览会”预展，此次展览会是通过筹募资金来救助现实生活中像三毛一样的流浪儿童。宋庆龄亲自到现场指导布置，邀请相关人士参观。会上，她亲切地接见了张乐平，发自肺腑地对他表示感谢：“张先生为流浪难童做了一件大好事，真该谢谢您，全国的‘三毛永远铭记您的恩德。”预展即将结束时，宋庆龄再次致谢，张乐平感动地表示：“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4月4日，由中福会主办的“三毛原作展览会”在上海南京路大新公司（今上海第一百货商店）4楼正式揭幕，宋庆龄亲自莅临。张乐平后来在《我怎样画三毛的——为“三毛义展”写》一文中这样写道：“孙夫人主办的儿童福利会（应为中福会——编者注），为了救济跟三毛同一命运的小朋友们举办‘三毛义展。我抱歉我的作品还没有成熟，特别是三十张彩色义卖作品，都是在带病中赶画的，但是想起千千万万的三毛们因为孙夫人这一义举而得到实惠，作为三毛作者的我，还会有比这个更快乐的经验么？”会上除展出几十幅儿童福利站、儿童剧团和育才学校相关照片外，还展出张乐平的《三毛从军记》《三毛流浪记》原稿300余幅，以及张乐平为义卖而创作的30幅三毛水彩画，同时还招募“三毛乐园会”会员。

为期6天的展览，观者踊跃，人流如潮。第一天参观者就接近2万人，并有40余人捐款加入“三毛乐园会”。三毛画义卖处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片刻之间，30多幅三毛画被抢购一空。“三毛乐园会”的会徽、张乐平签名的《三毛流浪记》画册，炙手可热，供不应求。捐赠接收处，工厂工人、码头苦力、三轮车夫、地摊小贩、教师、店员等排成一字长龙，纷纷慷慨解囊。孩子们则捐出自己的压岁钱、糖果钱，还有书籍、铅笔、课本、练习簿、玩具等物品，希望“三毛们”也能像自己一样念书、玩耍。宋庆龄在国际上享有崇高威望，沪上的外国朋友在她的感召下也加入到救助行列中，他们捐款、捐物、订购三毛画，奉献自己的一份爱心。

4月9日，“三毛原作展览会”圆满落幕。展览会共筹得3206银元（其中义卖画稿收入1291银元），收到一批书籍、文具、衣服、药物，成果丰硕，可供千名“三毛”生活1个多月。

此后，宋庆龄在百忙之中，仍一直牵挂着那些四处流浪的“三毛”。为动员大家继续援手，中福会儿童剧团编演了《三毛流浪记》话剧和木偶戏。庆祝解放时，影片《三毛流浪记》还随宋庆龄参加了为慈善事业而举办的义演和募捐活动，与之一同推出的还有张乐平的“三毛”漫画册和漫画卡，所有收入后来全部捐献给了上海、南京的儿童福利院。

宋庆龄主持的“三毛乐园会”运动，使流落在上海滩的孤儿们得到了及时的救助。沪上舆论对此义举热烈赞扬：“孙夫人主持下的‘三毛乐园会运动，使难童们得到了及时的援救，得以跳出饥寒交迫的深渊，转危为安。”事实也是如此，“三毛们”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终于迎来了解放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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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吴佳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