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在哪里

阎太安，陕西子长人。作品见于《延安文学》等刊。

最后一片树林被人们恣意盗伐以后，狼已经无处躲藏。此时，又正值狼皮大衣、狼毫笔价格一路飙升。于是，猎人亲手打死了最后一只惊慌失措的狼。从此，狼没有了。

自从狼消失后，山鼠就疯狂地在地底下打洞，然后从洞里吃掉草的根系，而羊又从地上恣意地吃掉草的茎叶。这样，整个大地萧条了，风沙开始到处蔓延。一时间，天地昏暗，人心慌乱。于是乎，人们又想起了曾经的狼与树林。

我也梦想着有一天能够亲眼见到一只真正意义上的狼，可它究竟在哪里？我见不到它！

1990年的一天，我在一家马戏团里观看马戏演出，意外地见到一只关在铁笼子里的大灰狼。它肚子饿得扁扁的，仿佛多日没有吃过东西，无奈地在铁笼子里来回踱着步，同时两只眼睛带着明显的泪痕。我想，此刻的它一定很忧伤吧！

等到狼开始表演节目的时候，驯兽师手拿驯棒，指使狼从五个大小不等的火圈上顺利钻过。钻了三四个来回之后，狼就乖乖地被驯兽师重又关进铁笼里。

这一次尽管我见到了狼，可我觉得它已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狼了，真正的狼已经不存在了，变成马戏团名副其实的赚钱工具了。

尽管狼已离我们远去了，可生活中我们还是处处谨慎，生怕受到意外伤害。

我们总要在出门前锁好房门，出门后看管好钱包，就这样，还觉得不安全。我们给自家的窗子上安装了防盗设施，给门上安装了保险系数很高的锁子。即使这样，还是觉得不安全。我们在自己居住的小区里，以及街角巷尾，到处都安装了监控探头。我们还经常告诉自己的孩子，千万不要相信陌生人的话语，不要轻易接受他们对你的任何恩赐。

既然没有狼了，人就不会遭到其它物种的侵犯了。况且，我们这个国家有健全的法律，良好的政策，谁还能把我们怎么样？至于说几个强盗小偷，他们头上也不挂号，我们也认不出来，就是偶尔识别出来了，也不用那么害怕。那么，我们每天这样谨小慎微，究竟害怕什么呢？

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梦见我站在一群人之外，忽然看见人群里有一个人的脚掌瞬间变成了狼的爪子，紧接着，眼睛也变成了闪着绿光的狼的犀利眼光。可是，它穿着人的衣服，长着和人没有差别的一双手。总之，它混在人群里，假装人，过着人的生活。正当我感觉非常好奇时，梦却醒了。醒来后的我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第二天，我在街上闲逛，偶然碰见我的好朋友李明，就相跟着一起玩。我俩走到一家“海马歌舞厅”门口时，李明非拉着我进去跳舞不可。我说：“我又不会跳舞，进去干什么？”他说：“不会跳没关系，可以坐下看我跳呀！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我也就没有多想，跟着他进了歌舞厅。

走进舞厅，就进入一个嘈杂纷乱的世界。我眼睛看到的是七彩炫目的灯光，耳朵听到的是缠绵销魂的舞曲，心中感觉到的是整个人掉进了一个激流的漩涡里，一会沉下去，一会浮上来了。

一首舞曲完了，紧接着又一曲开始。朋友被一个下身着白色短裙，上身穿着粉红色开胸短褂的“淑女”邀请跳舞去了。

和李明跳舞的这个女人，她的肌肤像白玉石一样光鲜，她高耸起的双乳，半露出粉红色的开胸短褂外，犹如两朵含苞欲放的荷花，不时吸引着人的眼球，勾动着人的魂魄。她那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更像两颗会说话会放光的黑珍珠。这样漂亮的女人，男人说不爱她，恐怕都是说了假话。

他们如醉如痴地在舞池里漫步，此时，我忽然看到那个女的双眼正对着李明的双眼，她的眼里放射出一种凶狠犀利的蓝光，如同夜间狼的眼光，仿佛一眼就能把李明全身吞掉。

他们继续在舞池里漫步，我看到那个女的开始用小腹紧擦着李明的小腹，双手搂在了李明的脖子上，还用她那两疙瘩丰满的奶子不时磨蹭李明的胸口，并对李明耳语着什么。

两曲跳完，李明慌里慌张地拉了我的手走出了舞厅。李明告诉我：“刚才跳舞的那个女子，是纯粹的舞姬。她跳舞时，不断用身体动作挑逗我，还对我说，想放炮的话，她可以随时奉陪。我对她说，放一炮多少钱？她说，最少一百。我说，今天有事，改天吧！改天我一定来陪你。”

听了李明的话，我想起昨晚的那个怪梦，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世界上狼并没有灭绝，而是隐藏在人的灵魂与内心深处，使普通人无法识别。

我家坡底下一户人家的年轻女子，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初中毕业后，就在省城一家大宾馆里当了服务员。后来，不知有啥神通，竟升成这家省级大宾馆的总经理，还把家中当农民的爸爸、哥哥都安排进国家正式企业。再后来，就有知情人对我说：“她一个女流之辈，能有今天这般成就，全凭某省上某领导的关怀，因为她是那个领导忠实的小情人。要不然，她就不会有这样的风光生活。”

我想，那个年近花甲的大领导一定是心中钻进狼啦，要不然就不会和一个年轻女子有染。而那个年轻女子，心中也一定钻进狼啦，要不然就不可能和一个花甲老人有染。

我们乡上的一个乡长，他同学的女儿，大专毕业后无法就业。为了帮助同学，他把同学的女儿召到乡政府当了打字员，可是却又和那个女孩眉来眼去，勾搭成奸，搞得女孩臭名远扬，无人敢娶。乡长本人却装作好人，整日张罗着要为女孩做媒提亲。这个乡长心中一定钻进狼啦，那个女孩心中也钻进狼啦，要不然，这等龌龊之事绝不可能发生。

就在那天，我的一名同学——西安某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总，大老远回来特意请我喝酒。他请我是我的荣耀，我不得不去。

就在那天喝醉酒后，我的心里也钻进了一只公狼，并与陪酒女郎发生了苟合之事。

等我酒醒后我觉得自己也变成狼啦！狼与狼相交就是与狼共舞。

自这件事之后，我做事更小心了，不再轻易交往和应酬，生怕有狼再次蹿进我的心里。

我总是很忧伤，常常把自己单独关在家里。我努力要把我心中的狼放回大自然，让它在那里真实地生活。

我静下心来不止一次地想：假如人人心中都有一只狼，我那弱小的父老乡亲怎么办？我那可爱的大地怎么办？它一定会变成狼烟四起的战场，继而达到寸草不生的境地。

危险啊！危险……我华夏人民必须尽快做好灭狼准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