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酱(外一篇)
2014-08-26费立卿
费立卿
方红最近喜欢上了一个男子,这令她极为慌乱,因为她有深爱自己的丈夫和一个她深爱着的女儿,但那个男子不知用什么魔力,硬生生地走进了她的内心深处,让人欲罢不能,白天夜里都是他的影子。
姨妈年轻守寡,方红自小在她手上长大,再也没有比姨妈更了解她的人了,两人彼此毫无顾忌,无话不说,方红不管什么事不满也瞒不了姨妈,没辙的她只好求姨妈给她拿个主意了。
方红羞涩地对姨妈说,她已染上男女间流行的那种痛。姨妈听后笑着像从前一样拢过她的肩膀,看着傻傻的她。方红依偎在她的怀里,娇娇地对姨妈说:“我该怎么办?万一我接受了他,那又该如何是好。”
这时,窗外一阵京胡的声音响起,姨妈不再说话,静静地听着,方红惊奇地发现,姨妈的脸上泛起少女才有的潮红……那声音停住。方红小声问:“姨妈,您怎么了?”姨妈轻声叹了一口气,说……
前年的春天,政府要建海洋城,姨妈的小渔村全部拆迁了。安置房还没盖好,姨妈就暂时搬到城里大表哥那住着。有天上午,村里的王二哥给表哥送去许多蟹子。表哥他们不在家,只有姨妈自己在家里。那么多的蟹子吃不了又留不得,姨妈是个极热情的人,每有吃不了或稀罕的东西都会分给邻居些。在一栋楼上住着,比最近的邻居还要近,就像一家人一样,姨妈装出三方便袋蟹子,准备送给楼上楼下的人家,可整个单元没敲开一户人家的门,于是她只好又去了二单元,终于二单元五楼东户开了门,出来开门的是个老头,手里还提着个京胡。姨妈见开门的是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大老爷们儿,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对老头儿和善地笑了笑,把蟹子放门里带上门就下楼了。离开老头家,姨妈长吁了口气,总算送出了些蟹子。回家后,姨妈就听楼上传来了京胡的声音,知道这京胡一定是刚才那老头拉的。姨妈是听着京剧长大的,对京剧很熟悉,也很爱听,有时还跟着京胡唱上几句。
时间似乎开启了一个爱的季节。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姨妈感觉封闭了几十年的心里有一个另样生命的胚胎在萌动。每日里的琴声,驱走了她的抑郁和孤独。
一连三天没听到他的琴声了,姨妈在家足足列出了十几种可能,最后姨妈实在压抑不住,决定去看看。姨妈站在老头的门前,犹豫再三,敲响了他的门。门开了,老头出现在姨妈面前。姨妈不知哪里蹦出一句:“你是不是有意掏人家的心窝子啊。”
老头儿把京胡摆在姨妈的面前——弦断了?姨妈的心有些慌,她万万没想到这老头子会来这一手,是他有意弄断的吧。姨妈预感到可能会出现某种风险,低着头啥也不说。这时老头儿不知从哪里抱来一个玻璃瓶子,放在茶几上:“从那天开始,这些东西在我的心上爬来爬去,一直掏着我的心窝子啊。”老头儿给姨妈端来一杯暖茶:“这是惟一让它们保存下来的办法。”
姨妈仔细看着瓶子,原来他把那些蟹子加了盐做成了蟹酱。姨妈立刻想到一种不可言状的鲜美。
“是这些东西伴随我们一起长大的。我们的生活曾经有着相同的味道,往后让我们再一次共同品尝它们的味道吧。”说着老头子就要打开瓶子,这时,屋里一个苍老的女人声在说:“老王呀,谁在外边,快让他进来坐吧!”那老头的目光顿时黯淡下来。
姨妈明白了,她赶紧摁住了瓶口:“还是让它们封存在这透明的瓶子里吧。一旦打开它就会变质的。”
回来的路上,方红接到了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电话。没等他说话,方红就先给他讲了姨妈的故事,最后说:“让我们也把蟹酱装进封闭的瓶子吧!”
伙酒
面前的这四个女人让我说谁好呢?年纪都在四十上下,虽然缺少了少妇的姿韵,但个个还算饱满。还没到夏天呢,她们的衣裳就单薄起来。单薄的衣衫自然遮不住她们高高隆起的胸部,隆起的程度还蛮能引起异性关注的。
在小镇开店十几年来,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四个女人一起下酒店,不知她们今天有何贵干,看来不可小瞧了女人,说不定今天她们要做成什么啥买卖。打过招呼后,我赶紧把菜谱递给她们。她们根本没理,直接进了厨房。要承认,女人的特性就是直观的现实。
几个女人象讨论国际棘手的问题那样,经过不断地反复研究最终才将菜单确定下来。她们在菜单的价格上没有过分的争执。接下来就是酒水了。酒水,我可以免费提供,包括茶叶。不知四位要喝点什么?啤酒,还是饮料?
这时四个女人一字排在我的面前,严肃地对我说:“白——酒。”
四个和音一齐灌入我的耳朵,这程度应该是“叫”。
本来有些工作是我的女人做的,今天偏偏回娘家看望她父母去了。今天要有我独自招待这四位女士了。厨师今天的精神格外爽,她们的菜很快就炒好了。上菜哕。六个菜已上齐,女士们慢慢喝着,汤还要再炖一会儿。
当我给她们上汤的时候,杯子碰得“瞠瞠”响。听这碰杯的声音,我有些心疼。
“干杯。为了共同的姐妹,干杯!”
好家伙,要拜把子了。
“老板,再来两瓶白酒。”
妈妈,今天遇上女酒鬼了,有戏。好戏在后头呢,等她们都喝醉之后……那才开心哩。
赶紧给她们送酒,把酒精度找到最大百分比。
“干杯。为了留守干杯。”四个女人全体起立,全然不顾我的存在。够派。
“留守是谁?”我殷勤地问了一句。
八束火般的目光一齐向我袭来,我呆呆看着她们,意识到我可能闯祸了。
穿荷花上衣的女人指着我说:“揍他。连‘留守都不知道。还做什么老板。”
妈啊,她们不是酒鬼,今天遇上女土匪了。
四个女人蜂拥而上,她们将我死死按在椅子上,两人拧着我的耳朵,一人扳着我的头,一人往我口里倒酒,大概一连倒了两杯,或许三杯。
“哈、哈、哈”,她们大声狂笑着。这笑声让我想起电影《画皮》里的某个镜头。
“接着灌。”一个烫发的女人看着我。
我想起身逃离这帮虎朋。要知道,她们正在如狼似虎的年龄。然而,这只是我的幻想罢了。她们使用同样的手段,又给我灌进两杯。
我两眼木鸡般看着她们。我呆了,傻了,痴了。她们都喝疯了。
“姐妹们,给他上上课!”还是那位荷花女人。
身边的一个女人敲了敲我的头皮:“我们的男人自正月初五就走了,到新疆沙漠修路去了。他们头年腊月二十八才回来。可正月初五又走了,带着泪水和心中的路走了。在家还不到十天的时间哪。这一去又要慢慢的一年。一年啊,我们还睡不到十天。连炕头还没热乎呢,他们就又回到沙漠里去了。你知道沙漠是怎么回事吗?”她又敲了敲我的头。
“我们夜里看着月亮,数着星星想他们,惦记着他们。他们和我们一样想家,想家乡。为什么我们彼此长年要受这思念的折磨?你知道吗?”右边的女人在我的啤酒肚上捶了一拳。
“给我们拿来高度白酒。你安的什么心?把我们当酒鬼了是吧。我们地里一头,家里一头,老的要看,小的要管。有时间还要打工熬眼。像你们这猪狗不如的东西还要生点歪歪心眼儿。今天老娘要给你点颜色看看。”那位穿粉色紧身燕子领上衣、面皮还算白嫩的女人抓起一个鸡爪猛然塞进我的嘴里。其她几个女人也跟着胡乱往我嘴里塞菜,我晕了过去。
“好久我们没有伺候过男人了。姐妹们,今天开心伺候一次吧。”
她们想男人想疯了,看来今天是拿我来发泄的。但我越想越糊涂,她们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仅仅是为了男人?
“哈哈哈。”大概她们每人拧了我一把,嬉闹着离开了酒店。
傍晚妻子回来后,我把今天四个女人的事跟她说了,我知道女人最了解女人,她们到底为什么?妻子看着窗外的月亮,半天没有说话。现在让你去新疆你敢不敢去?你到新疆干上几个月就知道她们为什么了。如今有多少人家夫妻分离,他们为了什么?这么点事都掰不开,找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