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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族、性别与文化身份

2014-08-18徐海霞

文教资料 2014年5期
关键词:种族情人文化

徐海霞

摘 要: 在《情人》这部自传体小说中,文化身份认同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一方面,在后殖民语境中,东西方不同种族间存在文化身份认同矛盾,西方白人的弱势群体也面临自我身份认同的困境。另一方面,作者通过女性叙事主体颠覆男权语境中传统的、被动的女性文化身份,凸显带有女性主义色彩的独特身份特征。本文从文化身份角度分析《情人》文本中表现出的种族文化身份认同矛盾和女性自身文化身份的建构。

关键词: 《情人》 后殖民语境 种族 性别 文化

玛格丽特·杜拉斯于1914年生于法属殖民地印度支那,在《杜拉斯传》中,劳拉·阿德莱尔把印度支那称作杜拉斯的“根”。杜拉斯曾在多部小说中讲述过自己在印度支那的生活,《情人》就是其中之一。在这部小说中,杜拉斯回忆了19世纪20年代在西贡的生活,讲述了一位法国少女和一位华人男子间的短暂爱情,以及少女一家人的生存困境。虽然杜拉斯成长于印度支那,但作为西方白人,她的潜意识中仍存在明显的种族歧视观念,这是在西方文化传统影响下的一种无意识的群体意识,在小说中表现为白人少女一家所代表的西方人对以中国情人为代表的东方人在种族文化身份上的歧视。但同时,在殖民地白人阶层,少女一家在社会地位上也处于弱势地位,失去话语权,在自我身份认同上感到困惑和尴尬。在小说的叙事主体——法国少女——的叙述言语中,明显存在着一种出自本能的女性主义意识的觉醒,白人少女一直在努力颠覆男权语境中传统、被动的女性性别身份,凸显和建构自身带有女性主义色彩的独特身份特征。

在文化身份认同问题上,“根据里科(Paul Ric?覸ur)的观点,认同基本上有两种类型,一是固定认同,是自我在某一特定的传统与地理环境下,被赋予认定之身份,是一种固定不变的身份和属性。另一种是叙述认同,则是通过文化建构、叙事和时间的积累而形成的认同,它必须经常通过主体的叙述再现自我,处于不断流动的建构与调节过程中”。[1]《情人》文本中表现出的种族间的身份认同属于前者,而性别身份的自我认同则属于后者。下面对文本中的种族、性别文化身份问题进行具体分析。

一、后殖民语境中:种族——文化身份——认同

无论是地理位置上,还是经济、文化上,东方和西方都是两个对立而生的概念。萨义德在《东方学》中指出,东方是“欧洲最深奥、最常出现的他者(the Other)形象之一”。“东方也有助于欧洲(或西方)将自己界定为与东方相对照的形象、观念、人性和经验”。[2]东方是西方意识形态中的“他者形象”,它在本质上异于西方,是西方自我定义的参照物,东方和西方处于二元对立的关系。

在西方和东方的交流中,西方主流意识形态认为:“西方和东方之间存在着一种权力关系,支配关系,霸权关系。”[3]在后殖民语境中,西方和东方之间的这种不对等关系和二者间的相异性导致分属于不同种族的西方人和东方人在文化身份认同上通常都存在矛盾,主要表现就是西方白种人对东方人身份的歧视。在《情人》中,杜拉斯以西方白人的视角,站在西方文化本位的立场上讲述发生在印度支那的故事,在后殖民语境中,文本的叙述话语中不可避免地带有作者的主观色彩,呈现出西方意识形态视域中的东方形象。

在小说中,情人自始至终没有名姓,但从杜拉斯的描述中来看,这位中国情人极富魅力:欧式装扮,抽英国纸烟,风度翩翩,穿白色的制服的司机毕恭毕敬地为他服务,他看上去就像有钱的欧洲绅士,属于殖民地的富有阶层。但他是黄种人,以西方人的思维模式,白人因其固有的身份始终享有精神上的特权。少女一家生活拮据,和中国情人相比,经济上处于劣势,但是在国家和种族上,西方白人占有绝对的思维强势,这种思维传统由来已久,且根深蒂固。在这种固化的思维模式中,西方白人是殖民者,而黄种人和印度支那的本地人一样,属于被殖民者阶层。“文化身份的确定总是取决于自我和他人的关系。一个民族如果得不到其他民族的承认,或者得到扭曲的承认,就会扭曲其角色定位,使其处于在虚假的、被贬损的存在方式之中”[3]。中国情人的儒雅富有并未改变白人少女一家人扭曲失真的价值判断,他们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态度表示对情人的种族文化身份的歧视和不认同。正如里科所说,这种种族身份的歧视,就是在某一特定传统和地理环境下的固定认同,是一种霸权式的文化异化。

《情人》中法国少女和中国男子间的恋情是在种族歧视和不平等的关系中产生和维持的。较之其家人,白人少女对待情人的态度相对温和、宽容,她接受情人的黄种人身份,但这种接受实际上是有基础的。首先,少女一家的经济状况需要改善,显然情人的物质财富是一种难以抵抗的诱惑;其次,情人不仅儒雅富有,还在法国受过教育,这多少拉近了二人之间的心理差距。少女并未在本质上认同中国情人的种族身份,我们从文本中可以看到,杜拉斯以少女嘲讽的口吻对中国人这一群体的描述,例如:中国人“就像无家可归的野狗那样肮脏可厌,像乞丐那样盲目又无理性”;中国的饭店大得像“百货公司”,又像“军营”,“从这些大楼发出的声音在欧洲简直不可想象,这就是堂倌报菜和厨房呼应的吆喝声。任何人在这种饭店吃饭都无法谈话”[4]。此外,情人的父亲被描写成一个朽木般的人,他躺在床上经营财产,鸦片烟片刻不离。这种对东方人形象的丑化描写折射出作者潜意识中的种族歧视观念,是西方中心论主导下的一种扭曲的叙事言语。

在身份认同问题上,除了种族间的身份认同矛盾外,作为白人殖民者阶层的成员,白人少女一家也存在自我身份认同的困惑。在殖民地,白人阶层分成不同的等级,社会地位各不相同。少女的父亲去世已久,母亲独自抚养三个孩子,一家人为生活所迫卖过动产家具,吃过小鳄鱼肉这类乌七八糟的东西。母亲花光积蓄买了一块地,结果被骗。几年中,面对上门讨债的印度商人,母亲只能又哭又骂,躲在房间里不愿出来。关于买地受骗一事,母亲曾想通过法律途径获得公正的赔偿,但“她多次诉讼多次败诉,她要控告地籍管理人,控告董事会董事,控告殖民政府官员,她要控告法律,她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只有隐忍等待,空等下去,她没有办法,只有哭叫……”[4]P48-49少女一家经济上的困境使他们在白人阶层失去话语权,处于尴尬、被动的境地,在身份的自我认同上感到困惑、无所适从,这种困惑和尴尬起因于由个体的社会地位所带来的社会其他成员对个体身份的认同,是社会等级观念的产物,也是殖民地社会地位低下的白人阶层精神状态的真实反映。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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