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词汇的叠音现象考察

程艳花

(吕梁学院，山西 吕梁 033000)

一、引言

在现代汉语语法中，叠音是一种十分常见的构词方式，同时也是汉语中的一种特有的修辞现象。叠音这种现代汉语修辞方式充分利用了现代汉语的音节特点，将字音进行重叠后所产生的表达效果提高到一个十分完美的高度与境界层面上，因此，已经在汉语的语法使用中广受关注。无论是古代文人还是现代文人，都喜欢将叠音用在文学作品、诗歌中来提高表达的意境与效果，很多文学家还是使用叠音的高手。我国是具有五千年文化历史的泱泱大国，我国的古代文人们为我国留下了丰富的、珍贵的典籍资料，其中不乏很多关于修辞的论述。这些资料颇具真知灼见，论述精辟，是我国文学修辞史上的瑰宝。叠音也属于修辞方式的一种，我国历代对叠音这种修辞方式的研究与论述比较分散，主要见于文学批评及文人言说之中。在现代汉语形态中对叠音的研究比较丰富。据相关的统计数据显示，重叠式的发音，其派生性、能产性极强，现代汉语中利用重叠的形式创造出的重叠新词数量与比例逐渐呈现出不断上升的趋势。

本文将叠音分为八种不同形式，即AA、ABB、AABB、A 不AB、A 里AB、ABAB、AAB、AXA 等形式。例如:走走、看看属于AA 式;甜津津、汗涔涔、酸溜溜属于ABB 式;和和美美、高高兴兴、甜甜蜜蜜属于AABB 式;容不容易、相不相信属于A 不AB 式;土里土气、糊里糊涂、马里马虎属于A 里AB 式;考验考验、研究研究属于ABAB 式;点点头、喘喘气、说说话属于AAB 式;看一看、说归说、做归做则属于AXA 式，其中的X 代表的是“一”、“了”、“就”、“不”、“归”等字。

二、现代汉语中词汇叠音的形式特征

要想正确地识别并分析叠音就必须正确了解重叠式。

(一)AA 式叠音词与AA 重叠式

AA 形式的重叠如果单纯地从词的构成角度来划分，可以分为两种，即叠音词与重叠式。叠音词、重叠式在词性上的表现形式一样，因此，在现代汉语中对这两个词还存在一定的模糊与混淆的现象，特别是在很多例证方面，很多学者与文学研究者都认为叠音词就是重叠式，例如:哥哥、娃娃、星星等词就在高文达、王立廷等人写的《词汇知识》中被视为叠音词，而在《现代汉语》中被视为重叠式。再例如:张斌在《简明现代汉语》中认为“仅仅”、“暗暗”是叠音词，而在他写的另一本著作《新编现代汉语》中却将这两个词认为是重叠式。可见，即使是同一个编著者对叠音词与重叠式的认识还存在差异。因此，我们必须正确区分重叠式与叠音词的区别。叠音词属于单纯词，是由同一个语素构成的，也就是说，叠音词是由相同的音节重叠而成的复音单纯词。我们可以将叠音词有无意义二分为两种情况:一是叠音词的单个音节孤立存在时并没有实际意义，只有进行重叠后才具有实际意义，例如，袅袅、炯炯、飒飒、娓娓、唧唧等，这些词只有重叠在一起才能表现出一定的意义，如果不重叠单独并不能构成词。例如:“炯炯”中的“炯”字本身并没有意义，并且不能单独使用，这样的音节就属于这种情况。二是单个音节孤立存在时是有实际意义的，但是该字在重叠后所表示的整体意义与未重叠前的含义风马牛不相及，其实就是单个的音节在重叠的形式中并不具备实际意义，只是一种借音而已。例如:“太太”这个叠音词中的“太”本身就是一个副词，重叠后“太太”的意思与原来的“太”这一副词毫无联系，所以属于这种情况。

重叠式属于一种合成词，主要是由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语素构成的。例如:家家、高高、远远、学学、蓝蓝、走走、试试、紧紧等。在这些例子中，如果不重叠，每个字也能单独表示一定的意义，重叠后往往带有加重、加强、强调的意味。例如:“高高”、“大大”、“胖胖”、“肥肥”等词在重叠后在重叠后增加了适中的态与轻微态的语法含义;而“刚刚”、“远远”、“紧紧”等在重叠之后则表示出一种加强态的语法意义。

通过上述分析，我们如何才能够迅速地区别出一种AA 重叠形式到底是属于叠音词还是重叠式?这就要求必须先设立两个判别的标准。首先，判别时看其是否是单纯词还是合成词;其次，要看该词在重叠后是否产生了新的语法意义。由于不同的学者、不同的著作中对这两个问题的看法还不统一，使得很多现代汉语的学习者无所适从。

(二)句法的重叠与语用的重叠

句法重叠是一种语法手段，语法手段必定表达一定的语法意义。局法的重叠的基本特点是基式不能无限制地重复，一般只能重复一次。例如:古龙的文学作品《陆小凤传奇》中有这样一段描述:因为陆小凤心里某一种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感觉，使得他总觉得柳乘风会随时从棺材里跳出来，随时会复活一样。这句话中语用重叠在词语与词语之间并没有停顿，但是并不附加语法意义的词句重复。语用重叠不会增加各种各样的语法意义，只是增加了“多”的意义和一些语用色彩。例如:文学巨匠老舍的著名小说《骆驼祥子》中有这样一段描述:侦探露出点狡猾的笑意。赶到高妈把门开开，他一脚迈进去:“劳驾劳驾!”这个例子中“劳驾劳驾”都是表示突出或强调的含义的。再例如:冯德英的《苦菜花》中有这样一段描述:“哭哭哭!你就没有个够啦?你听，鬼子在笑你呐!再哭!”这句话中“哭哭哭”重复多次，具有多量、多次的意义，另外，句子中的“哭”的多次重复表示出一种厌烦，都属于语用方面的。可见，句法的重叠的意义与基式有着较大的区别，并且不仅表示量多，更表示量少等其他的含义。但是，有的时候具有相同的基式重叠，在不同的句子中还有可能有的是句法重叠，也有可能是语用重叠。例如:冯志的作品《敌后武工队》中的描述:擂他一炮，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三只眼!在这句话中的“知道知道”就属于句法的重叠;再例如:在王朔的作品《你不是一个俗人》中描述:“知道知道，您往下说。”这句话中的“知道知道”就属于语用重叠。

(三)词语的重叠式与重叠式词语

但从形式上来看，重叠词语和词语的重叠是相同的，这二者都有AA、AABB、ABB 等形式，但是二者之间还是有区别的。例如:“蒙蒙的长江”中的“蒙蒙”、“细细的清香”中的“细细”是不一样的，“蒙蒙”是在重叠后才能成为形容词的，“细细”属于单音形容词的重叠也就是说“细细”在没有重叠前就已经是一个形容词了。再例如:“莽莽苍苍的齐鲁大地”、“平平常常的工程师”中的“莽莽苍苍”、“平平常常”是不同的，前者中的AB“莽苍”并不是一个完整的词语，而“平平常常”中的AB“平常”在没有重叠前已经构成一个词语。因此，像“细细”、“平平常常”这样的重叠式去掉重叠的部分后可以还原成“细”、“平常”这两个词，而“蒙蒙”、“莽莽苍苍”在剔除重叠的部分后，不能还原成“蒙”、“莽苍”。因此，我们可以将前者视为形容词的重叠式，而后者是重叠式的形容词。

三、叠音词在现代汉语中的应用

(一)《荷塘月色》中叠音词的运用

朱自清在著名散文《荷塘月色》中，充分地运用了叠音词来描绘自然景物的美好形态、色彩、线条、质感、光线，为人们展现出一幅优美的画面，充分展现出作者利用文字绘画所特有的散文语言的艺术魅力。《荷塘月色》站在表情达意的角度，在充分地运用了叠音词后，使叠音词更具有特殊的表现力，完全突出了“造型”的表现，并将新鲜的意象再现在人们面前，将读者引入那幅优美的画境中。

《荷塘月色》对月、云、雾、荷塘、荷花、荷叶、树木、流水、小路、远山等的描绘全部采用叠音词，每个独立的、一组组叠音词随着作者的情感产生着波动，叠音词在相互作用中为读者焕发出一种美的光彩，聚合成一个充满生机的景象。在优美月光下的荷塘，月光是淡淡的、云是淡淡的、轻雾是薄薄的，这些都漂浮在“曲曲折折”的荷塘里。文中还有对荷叶、荷花、树木、月光、远山等自然景物的描述，他们之间各自是独立的，互不相关，但是作者通过自己的感受将这些情景融合在一起，进行了紧密的结合，使这些景象不仅成为一个相关的自然整体，更给读者提供了一个完整的知觉表象。值得注意的是，这些自然景物的形态、线条、色彩、光线的描述与表象都是通过叠音词来完成的，这个由多个叠音词描述的艺术境界十分完美地展现在读者面前，就像是衣服意境清美幽深的淡墨水彩画，给人们一种美的视觉享受。

(二)叠音词在广告词中的运用

随着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我国的国民经济腾飞，各种产品极大丰富，人民生活水平迅速提高。在产品极大丰富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各企业为了在有限的市场中获得更多的发展空间，努力向消费者推出自己的新产品，特别是在对产品的营销策略上更是做足了文章。很多企业在广告上大动脑筋，将叠音词这一现代汉语修辞方法运用到广告词中。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

叠音词具有韵律优美、音调铿锵的特点，在语言的信息传播上有着独特的作用，因此，在广告中使用叠音词可以作为广告中的佳作。例如:麦氏咖啡的广告词:滴滴香浓，意犹未尽;霞飞系类化妆品的广告:霞飞点点，秀色年年。这些产品的广告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易读易懂易记、简洁流畅的特点。这些广告词中选择的都是朗朗顺口的叠音词，使得广告词产生了言简意赅、感染力强的特点。有的叠音词在对产品宣传中使用了叠音词，很多企业还将叠音词用于宣传企业的形象上、宣传企业文化上，例如:深圳南方制药厂宣传语:滔滔里，风雨同舟。厦门特区的旅游广告口号是“厦门奉献给您悠悠不断的南国情调”。不论是在产品的广告宣传词中还是在企业形象的宣传词中，叠音词的丰富表现力为广告创意提供了更多自由驰骋的空间。一般的叠音词在广告制作中的作用主要表现在广告定位与营造意境两方面。叠音词在广告定位方面的作用是现代汉语一般词汇中很难替代的。例如:雪碧的广告词:晶晶亮、透心凉;康师傅方便面的广告词:香喷喷、好吃看得见;福特汽车的宣传广告:静悄悄的福特;娃哈哈果奶的广告词:甜甜的、酸酸的、有营养、味道好、天天喝、真快乐、妈妈我要喝娃哈哈果奶。鸭鸭羽绒服的广告词:呀呀呀蓬松松、寒冬暖融融、无论你我他、谁都爱鸭鸭。通过对这些广告词的了解，我们不难看出，这些广告的广告定位是新颖的、独特的、无可替代的，这些叠音词在广告词中的运用避免了常见的广告中定位的那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通病。现代人从心理上看更容易感知到叠音词所带来的感受。例如:人们从视觉上感到“晶晶亮”、“清清”等，在听觉上感受到“静悄悄”，在味觉上感受到“酸酸”、“甜甜”，在触觉上感受到“暖融融”、“蓬松松”。通过这种感受来诉求广告信息，使抽象的信息变得具体可感。这样的定位方式使得广大消费者产生了心理或感情上的共鸣。可见，叠音词在广告中的运用使得广告深入人心，成为家喻户晓的内容。

叠音词在广告中的另一个作用是营造意境。广告中的意境主要指的是运用语言、文字、色彩、画面、音像效果等手段所营造出的一种美好氛围。而叠音词在其中的合理运用，更能创造出如诗如画的优美境界。例如:成都红叶火锅大酒楼的广告词:浓浓火锅香，深深红叶情;广州荷花牌蚊帐的广告词:荷花伴您开，好梦夜夜来，如烟似雾，玉洁冰清，飘飘然使您如入仙境，甜蜜蜜伴君美梦，借问蓬莱何处寻，就在那荷花帐中。这些广告词中的共同特点就是充分利用了叠音词来描绘事物的特征、烘托出气氛，它们所要表达的是一种情致、一种氛围、一种情景的交融、一种感人至深的感知。

值得提醒的是，在广告词中如果叠音词使用不恰当，将会导致因词害意的弊病。例如:某品牌的洗衣粉:真真正正、干干净净。这种广告词中的失误，主要是没有弄清楚叠音词的真正内涵与结构规律的构成。

总之，词汇的叠音现象是现代汉语中的一种重要的语法现象，叠音词在语言表达方面有着特别的作用。经过叠音词润色的文学作品更加惟妙惟肖、妙笔生花，在广告口语中的叠音词更加形象生动、活泼。目前，我国对叠音词的研究还处于起步阶段，在很多方面的研究还有待进一步的而深入。但是，我们坚信，在不远的将来，现代汉语词汇中的叠音词现象上的研究一定能为广大汉语言学者、爱好者带来更多的惊喜与收获，叠音词的运用也将更加广泛，更能为我国现代汉语贡献一块新的瑰宝。

［1］董为光．汉语重叠式概说［J］．语言研究，2011(2)．

［2］潘国英．论汉语动词重叠的主观性表达［J］．修辞学习，2007(1)．

［3］米小群．谈AA 式叠音词的修辞功能［J］．六盘水师专学报，2000(2)．

［4］胡良．《楚辞》叠音构词探析［J］．成都大学学报:社科版，2010(4)．

［5］马秀月．“重言词”归类问题探讨［J］．淮南师范学院学报，20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