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众路线的民主价值
2014-08-15胡德平
○胡德平
2013年3月,美国学者乔舒亚·柯兰齐克的新著《撤退中的民主:中产阶级的反抗和代议制政府在世界范围内的衰退》在美国出版发行。经过对世界新兴民主国家民主转型情况的分析研究,作者得出了让西方国家为之震惊的结论:民主化的失败并非个案,西式民主制度正在全球范围内全面撤退;并且认为“中国模式”发展为西式民主制度的替代样板。
长期以来,西式民主制度为西方世界的兴起、发展和繁荣提供了制度支撑和保障,一度产生了“西式民主才能制造繁荣”的假象。然而,在西式民主逐渐褪去光环的同时,中国创造了一种不同于资本主义发展模式的繁荣场景。毋庸置言,其根本原因在于有了中国共产党这个核心力量的正确领导。党的正确性源于何处?一个重要的内在密码就是“群众路线”,因为群众路线不但是我们党的生命线和根本工作路线,更是一条民主路线,不但饱含着丰富的民主价值,而且作为民主的中国形态和中国路径,显示了创造性超越西式民主的巨大优势。
一、让民主回归大众:群众路线让民主属于“最大多数人”,超越西式民主的“少数人统治”和“大众疏离”
现代民主的概念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期的“古典民主”,本意是“人民的统治”、“多数人的权利”,这是民主的本质性规定。然而,进入19世纪,当民主随着市场经济发展、科技进步、社会等级观念淡化和公民选举权扩大而成为社会大众的一种政治吁求时,却被政治上居于统治地位的资产阶级用议会政治、政党竞争、三权分立、投票选举等制度形式充分包装,“把自己的利益说成是全体社会成员的共同利益”。使民主成为代表、服务和维护资产阶级少数人利益的工具。精英民主论者熊彼特更是直言不讳地说:“民主政治并不意味也不能意味人民真正在统治。”所以,列宁强调,“一分钟也不要忘记这种‘民主’的资产阶级性质。”
西式民主制度虽然一度缓和了阶级矛盾,但其“少数人民主”的本质注定了它的衰退,社会公众的“政治冷漠感”越演越烈,一个重要表现就是民主选举中的低投票率现象。以美国总统选举为例,2000年投票率为49%,2004年为55%,2008年为58.2%,2012年为57.5%。而中期选举投票率一般只有40%左右。日本也是如此,2012年日本大选投票率为59.32%,比2009年的上一届选举降低9.96%,并且低于至今为止1996年的最低选举率。低投票率预示着普通大众在精英政治面前选择了“退出”,意味着民主的“主体”不断减少,从根本上破坏了“民之主”和“民为主”的精神原则。我们不禁要问:“少民之主”何以民主?“无民之主”何谈民主?任何形式的民主,一旦离开了人民群众这个民主主体,都将是一句空话。
真实性和广泛性是我国民主的两大特点,除了具有宪法法理依据和以人大制度为核心的多重制度保障之外,群众路线是其内生性政治资源支撑,群众路线让民主真正回归大众,从理论和实践上确定了党的民主本色和我国政治的民主本质。一是让民主属于人民。真正的民主是人民当家作主,毛泽东说,“民主,讲俗话就是老百姓能起来说话、活动、想办法。”简单明了的语言表达了民主最本质的内涵,并且揭示了中国民主与西式民主在民主主体上的本质区别,居于最大多数的人民群众才是民主的主体。二是让民主为了人民。这是民主的立场和价值观,李瑞环指出,民主问题,说到底是一个如何对待群众的问题,也就是把群众摆到什么位置上的问题。三是民主是群众选“工具”,不是选“主”。毛泽东一再告诫,“群众是从实践中来选择他们的领导工具、他们的领导者。被选的人,如果自以为了不得,不是自觉地作工具,而一味‘我是何等人物’!那就错了。我们党要使人民胜利,就要当工具,自觉地当工具。”这深刻揭示了“权为民所赋”的民主逻辑。最后,通过民主找到了跳出“历史周期律”的新路,只有让人民起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
二、让领导走进群众:群众路线创造了“逆向参与民主”模式,超越西式民主参与的单向性
随着参与民主理论的兴起,20世纪60、70年代以来,西方国家在代议制民主之外,创设了很多参与民主的政治实践,对公共事务的参与激发了社会公众的民主热情,他们对于公共议题的讨论与评判,成为影响政府决策、制约政府权力、转变政府职能的重要动因。
然而,参与民主实践并未改变西式民主衰退的命运。一方面,参与民主的基本预设认为,公民的政治冷漠是由于没有参与机会,只要拥有参与机会,公民就会积极参与政治。但是,在实际的民主运作过程中,“参与”并没有带来社会大众民主热情的提高,尤其在“利益”成为比“意识形态”更为重要的问题的今天,与个人利益无关的公共事务依然无法吸引公众的积极参与。另一方面,西式的参与民主是一种自下而上的“单向度参与”和“争取性参与”,公众参与是单向度争取的结果,其弊端是显而易见的:“当今对公众参与的讨论似乎假定,政策制定过程中存在一扇门,决策者在里面,公众在外面。建立公众参与机制无非是把原来紧锁的门改装成虚掩的单向弹簧门,公众参与就好比公众推开了那扇门,得以登堂入室参与屋内的游戏。不过矜持的决策者却不会走出户外。”
群众路线恰恰改变了参与民主的这两方面尴尬,一是群众路线强调领导(决策者)要主动深入基层,深入群众,自上而下去听取群众意见和建议,而不是坐等群众前来参与,这种决策模式调转了参与的方向,王绍光称之为“逆向参与模式”。二是决策者的“逆向参与”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出发点和立足点,将参与民主具体到广大人民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上,要求汇聚民智多谋民生之利,凝聚民力多解民生之忧。这样,群众路线让领导(决策者)和社会公众在人民的根本利益上找到了民主的统一点和契合点,使人民群众的“正向参与民主”与决策者(领导)的“逆向参与民主”实现了双向互动,创造了中国社会主义民主的比较优势。
三、让民主融入生活:群众路线创造了“适应性民主”生长模式,超越西式民主移植的限制性
关于“民主条件”的探讨历来是中西方民主研究的热点。客观地说,民主不是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它在一个国家的产生、发展和巩固是有条件的,并且是多重条件综合作用的结果。但是,面向中国民主发展的研究,很多学者却以西式民主的内生条件和外生条件为观测标准,为民主——其实是西式民主——在中国的生长与发展人为地设定了很多条件。综观相关观点和论述,一般将经济发展水平、国民素质、民主传统三个指标作为条件来论述中国民主政治发展,很容易得出由于人均国民收入水平较低、国民受教育水平不高、公民素质不够、没有民主传统和民主习惯等悲观结论,进而甚至有人以“民主条件论”为理由演绎出了“专制可行论”、“民主暂缓论”、“民主不适论”等谬论。得出这些谬论的原因很简单,就在于以西式民主为标杆,掉进了“移植民主”的条件陷阱。
群众路线却一改“民主条件”的固定思维,让民主融入群众生活,适应群众风俗习惯,创造了“适应性民主”模式。一方面,群众路线让干部走进群众,使民主成为“熟人间”的民主。延安时期,党与群众建立起“熟人关系”,主要是靠改造自身话语体系、了解适应当地风俗习惯、帮助群众解决实际困难和帮助群众生产劳动等方式,与群众建立联系,打成一片。费正清认为,“‘群众路线’在这里勾画得清清楚楚:党必须到人民中间去发现他们的苦处、不满和需要,然后由党提出解决方案,按照符合人民最大利益的原则,向他们做出说明。这种‘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概念,是真正符合中国传统的一种民主。”另一方面,群众路线根据群众政治水平创设民主。最为典型的就是“豆选民主”,它让没有文化的老百姓拿着自产的民主工具(黄豆)来选乡长、村长,并没有受到经济落后、农民文化水平低、民主传统缺失等条件的限制,是我们党发展民主的一种智慧性创造。其内含着“适应-引导-提高”的方法论逻辑:“党必须迁就群众现有的政治水平(包括思想、习惯、传统、情绪等),把这个政治水平当作出发点,以接近群众,而同时党必须提高这个政治水平到更高的阶段,以完成革命的政治任务。”哪里有群众,民主就在哪里生根发芽;民主不是高不可攀的东西,而是弥散在田间地头、窑洞院落,真正落实于老百姓的犁耙铲锹的生产和油盐酱醋的生活中。这就是群众路线创造出来的能够主动适应风俗习惯、适应生活方式、适应政治水平的“适应性民主”。
四、让决策不断科学:群众路线创造了动态化的“升华性民主”决策模式,超越西式民主决策的选择性
实现公共决策的科学化,是人们对民主的重要期待。然而,在西方国家的决策实践中,一个看似民主的决策过程却往往让人们陷入失望,究其原因,就在于西式民主决策的选择性不能保证决策的科学性。首先,作为社会公众政策选择的前端行为,选举不制定政策,只决定由谁来制定政策,不能保证制定政策的人总是正确。其次,西方现代民主决策的过程是一个技术理性过程,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系统内完成,由决策者和技术专家按照精致的程序和论证逻辑来操纵,这虽然提高了公共政策的专业化水平,但制定过程没有走出政府系统广泛征求社会公众意见和建议,并不一定能够提高科学化水平,它没有看到“公共政策的制定是一种解释现代政府运转及政治生活变迁的方式”。最后,民主选择还有陷入“投票悖论”和“多数暴政”的可能,前者意味着民主决策并不能完全实现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的统一,后者隐藏着损害少数人利益的危险,一旦不相关者或低度相关者成为决策群体中的多数,他们就可以直接左右政策,“少数”利益相关者绝对顺从多数人就被双方看成是一种道德要求。
与西式民主决策不同,群众路线语境下的民主决策,又是另一番生动场景:“将群众的意见(分散的无系统的意见)集中起来(经过研究,化为集中的系统的意见),又到群众中去作宣传解释,化为群众的意见,使群众坚持下去,见之于行动,并在群众行动中考验这些意见是否正确。然后再从群众中集中起来,再到群众中坚持下去。如此无限循环,一次比一次地更正确、更生动、更丰富。”可见,群众路线的民主决策对西式民主的超越体现在三个关键词上:一是“前置”,即将社会公众的民主参与前置,在对某项公共事务做出决策时,决策者事前听取和征求群众意见,保证了决策从前期启动就不是封闭性、技术性的,而是开放性、政治性的。二是“动态”,就是决策的过程是一个经过“几上几下”、“来来去去”的反复过程,它要求决策者带着实际问题“去”,带着群众智慧“来”,要把带来的实情、呼声和智慧作为决策的依据,并经过分析、加工和整理,使之成为集中的系统的人民意志,再回到群众中去完善、应用和检验。三是“升华”,即决策过程不是“一来一去”的单一过程,而是一个一次比一次更正确、更生动、更丰富的无限循环的螺旋上升过程,能使公共决策在决策者与群众之间实现动态的上升性的“来去”往返,不断实现公共政策正确性、科学性的升华。
总之,群众路线蕴含了无限的民主价值,是一条富有创造性的民主路线,它通过一系列理念、原则、制度、方法的设计,让民主回归大众、让领导走进群众、让民主融入生活、让决策不断科学,不但弥散于政治领域,更扩展到经济、社会、文化等各个领域,成就了民主的中国模式。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鞋子合不合脚,自己穿着才知道。”发展社会主义民主,一定要从西式民主的藩篱和对西式民主的“迷思”中挣脱出来,更多地发掘群众路线这一内生性本土政治资源来构建适合中国实际的民主模式,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
(责任编辑 矫海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