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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析孔子近仁的四种品质“刚”“毅”“木”“讷”*

2014-08-15

楚雄师范学院学报 2014年12期
关键词:私欲仁者君子

彭 怡

(云南大学,云南 昆明 650091)

仁是孔子思想的核心,也是孔子心目中最高、最完美的道德追求,因此理解仁对于理解孔子的思想至关重要,然而这一要求却并不容易实现。孔子对于仁的论述是非常丰富的,但都是在具体的情景中针对特定的人所进行的,都只是对于仁的不完全的把握。关于什么是仁,完整系统的论述是没有的。所以我们对于仁的研究不应寄希望于采取像对西方哲学中的概念范畴那样的从原著严密的逻辑推演和完备的系统论证中归纳总结出完整准确答案的方法,而应针对具体的论述结合具体人物及相关背景进行具体的分析,通过一个个具体分析的综合不断接近于仁。“子曰:‘刚、毅、木、讷近仁。’”这里,孔子并未直言仁,而是说近仁。原因大概有二:其一因仁实在是一个内涵和外延都极丰富的范畴,试图罗列出仁所包含的所有品质是不可能的,所以在只列出其所包含的一部分品质时并不能以偏概全说这即是仁,而只说近仁;其二“刚” “毅” “木”“讷”的状态还并未完满,还需要加以辅助。

一、“刚”

(一)诸家对刚的不同理解

《集注》魏王弼说: “刚无欲。”梁皇侃说: “刚者性无求欲,仁者静,故刚者近仁也。”[1](P941)从以上注疏可以看出,注家对“刚”都着重从无欲讲,与通常所理解的刚有所不同。在这里,刚是作为“近仁”的四种品质之一。我们日常所说的刚多是作硬、坚强讲。“刚,强断也。”[5](P592)孔子多次论及“刚”,但涵义不尽相同。“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这里的“刚”作旺盛、强盛解。“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刚”在这里作刚强解。在这里孔子虽也肯定刚为懿德,但也指出其不足,可见其够不上近仁。 “子曰:‘吾未见刚者。’或对曰:‘仲棖。’子曰:‘棖也欲,焉得刚?’”梁皇侃说:“刚者,质直而明理者也。夫子以时皆柔佞,故云吾未见刚者。”[2](P120)

(二)孔子所谓近仁之“刚”

究竟什么才是近仁之“刚”呢?宋程颐说:“人有欲则无刚,刚则不屈于欲也。”宋谢氏说:“刚与欲正相反,能胜物之谓刚,故常伸于万物之上,为物掩之为欲,故常屈于万物之下。”[2](P42)东汉郑玄说:“刚谓强志不屈挠。”[1](P316)历代注家在谈论 “刚” 时不与“柔”、“弱”相较,却着重一个“欲”字。

孔子所谓的近仁的“刚”,首先是一种内在的刚,至于外在表现强不强倒是其次。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从《论语·学而》中的一句话看出来,“子贡曰: ‘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孔子的外在表现并无通常意义上的刚强,可见近仁之“刚”强调的是内在,这种内在的刚并不必然地表现为外显行为的刚强。而“欲”也主要是人的外显言行的内在动机,这样“刚”与“欲”相对也就很合理了。

人的一切有意识的言行举止都是有相应的内在动机的。“欲”就属于一种内在动机,而且是最为主要的一种。人总是对于外界事物有某种欲求,欲望是人的天然本性,是趋使人行动的天然诱因。人为满足自身需要因外物而动是不需要额外用力的,本性即可使然。到这里问题的答案就逐渐明晰起来了,因为欲望是人的天然本性,为欲而动是人的生存本能,所以克欲对于人来说是最为困难的事情。要克欲须得要有“刚”,为什么说克欲之“刚”是刚中的至刚呢?自古就有“卧薪尝胆”、 “悬梁刺股”这类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例子。其实古往今来的很多成功人士为了达成自己的愿望所表现出来的不怕困难、战胜苦难的品质确实是刚强的,但若细究就不难发现这些刚实只为着一己私欲而发,为复国当皇帝可以卧薪尝胆,为当官成就功名可以悬梁刺股。确实,战胜内心的欲望较之受此欲望诱惑而排除万难更难,所谓“刚”就是自己真正成为自己的主宰,主体体现了真正意义上的自由,其视听言动皆听从内心的真实呼唤,而并非受外物役使。

(三)“刚”为何必须克欲

孔子所谓要克的欲并非概指一切生存本能,而是指与道不符的私欲。“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可见,“欲”要不要克关键是要看其合不合道。人以合理的手段对生存发展进行合理的要求是符合人之常情的,在人自身需求满足的同时也是可以为造福他人服务社会做出积极贡献的。反之,人若为私欲所役使,因其欲望本身就含有私的成分,所以在满足欲望的过程中,其行为的取舍将只是考虑利己的因素而不顾社会效益,难免做出于他人于社会不利的事来。

二、“毅”

(一)对“毅”的不同理解

《集注》魏王弼说:“毅果敢。”[1](P941)梁皇侃说:“毅者性果敢,仁者必有勇,周穷济急,杀身成仁,故毅者近仁也。”[2](P369)这是一种解法,照此种说法,大抵因为得刚之人周身上下无一丝一毫私欲之蔽,其内心是纯然的,是以及遇当行之义必能挺身而出,仗义而为。若是为了一己私欲的人,其言行举止只以私为标准,为一己之私,虽千难万险亦能赴汤蹈火,但若于己不利时,就畏缩不前了。

对于“毅”还有一种解法。“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从语句上分析不难看出,“道远”需要的是忍耐力而非果敢。诚如朱熹所说: “弘,宽广也;毅,强忍也。非弘不能胜其重,非毅无以致其远。仁者,人心之全德,而必欲身体而力行之,可谓重矣。一息尚存,此去不容少懈,可谓远矣。”[6](P77)

寻求“仁”的过程是离不开“毅”的。“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每日都三省,从无间断,就体现了“毅”。荀子在《劝学篇》里说:“君子博学而日三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南宋朱子说:“日省其身,有则改之,无则加勉。”[6](P3)君子修身,贵在持之以恒。因为心中私欲甚众,不可能一时一地便尽数克了去。“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由此知孔子从十五岁开始有志于学起,随着岁月的增长,循序渐进,经历了好几个阶段,最后才达到随心所欲都不违背礼法的境界,说明学习成仁要循序渐进,长期坚持。

关于“毅”之于“仁”的重要性的论述还有很多。“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魏何晏说:“余人暂有至仁时,唯回移时不变。”[2](P146)梁皇侃说:“既‘不违’,则应终身而止。举‘三月者,三月一时,为天气一变。人心行善,亦多随时移变,惟回也,其心虽经一时复一时,而不变移。一变尚能行之,则他时能可知也。”朱熹说:“三月,言其久,仁者,心之德。心不违仁者,无私欲而有其德也。”[6](P52)单有各种近仁的状态还不行,关键的还在于能够坚持,不管外在环境如何变迁都能够坚持,将状态上升为品质。

(二)“毅”的必要性

克除心中私欲需要刚,能够克除心中私欲就达到了刚,但刚的修为是不可以一蹴而就的。我们前面论述过,欲是由于人自身的不完满性而天然地对外在事物的一种欲求,私欲也是如此。私欲是人的自然本性,有着一种天然的惯性,克私欲需要时时慎独自省有意识地用力,但复私欲却能在不知不觉中自然而然地发生。因而一时对私欲的克制并不能代表能长时间地战胜私欲,这是从私欲自身的惯性来说的。“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再者,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难免受到各种形形色色事物的外在诱惑,遭到各种难以预料的艰难困苦的阻碍。在外物的诱惑之下,在危难的胁迫之下,私欲就较之常态下有更加强烈的反弹之劲,这时要克制住私欲就更加困难了。在日常生活中克除私欲难,在威逼利诱下仍然能够战胜私欲就更加难能可贵了。“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集解》说:“大寒之岁,众木皆死,然后知松柏之少凋伤,平岁,则众木亦有不死者,故须岁寒而后别之。喻凡人处治世,亦能自修整,与君子同,在浊世,然后知君子之正,不苟容也。”[1](P1623)《荀子·大略篇》说:“君子隘穷而不失,劳倦而不苟,临患难而不忘细席之言。岁不寒无以知松柏,事不难无以知君子。”[3](P505)古语云:“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在艰难困苦的条件下,才能考验人的真伪善恶。

这样一来,开始提到的两种对“毅”的解释就结合在一起了,必须得勇方能持久。“毅”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在威逼利诱面前能够坚守节操,在义不容辞之时能够勇担道义;二是能够持之以恒。

(三)“刚”与“毅”的联系

“刚”与“毅”之间有怎样的关联呢?“刚”是“毅”之始,“毅”为“刚”之基。“刚”是格正私欲的利器,私欲净尽就达到了“刚”的状态,此时人的内心善念自然而发,则视、听、言、动无不合于道,而要将此种状态长久不变地保持下去就需要“毅”。反过来,要想做到持之以恒,抵御各种诱惑,克服各种困难,就需要“刚”这柄利刃不断除却心中之私。

三、“木”与“讷”

(一)何谓“木”与“讷”

《集注》魏王弼说:“木质朴,讷迟钝。”[1](P941)梁皇侃说: “木者质朴,仁者不尚华饰,古木者近仁也。讷者言语迟钝,仁者慎言,故讷者近仁也。”[2](P369)这里将 “木”与“讷”放在一起讨论,只因为二者联系确实紧密,正如“刚”与“毅”的联系也非常紧密一样。某种情况下甚至可以将“刚毅”与“木讷”作为两种品质来进行讨论,这与我们分为四种品质的讨论并无实质上的区别。“木”侧重的是人所散发出来的人格特质,而“讷”则侧重于对外在刺激的反应表现。通常情况下具有“木”的人格特征的人其言语表现一般是“讷”的。同理,言语表现“讷”的人也同样被认为是“木”的。

“木”之质朴必然地表现出强直的特征,这样“木”与“刚”就有了相联系的成分。《汉书·周勃传》说:“勃为人木强敦厚。”[4](P818)《汉书·周昌传》说: “周昌,木强人也。”唐颜师古注:“强直如木石。”[4](P838)

(二)“刚”、“毅”、“木”、“讷”之间的联系

“刚”、“毅”与“木”、“讷”又是如何联系在一起的呢?通常状态下人的欲望是指向外的,人的欲望的满足有赖于外部条件的成就。因而人为了获取外部的条件以满足自身欲望,其一言一行都以外界状况为参照,朝着使外部条件向着于己有利的方向发展。人的言语行为并非是本然地发自内心的,而是怀着利己的目的以迎合外物为旨归的。“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集解》汉宝咸说: “巧言,好其言语;令色,善其颜色,皆欲令人悦之,少能有仁也。”[2](P6)南宋朱熹说: “巧,好;令,善。好其言,善其色,致饰于外,务以悦人,则人欲肆而本心之德亡矣。”“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宋谢氏说:“二者之可耻,有甚于穿窬也。左丘明耻之,其所养可知矣。夫子自言丘亦耻之,盖窃比老彭之意。又以深戒学者,使察乎此心而立心以直也。”[6](P47)“子曰: ‘巧言乱德。小不忍,则乱大谋。”宋刑氏说:“有言者不必有德,故巧言利口,则乱德义。”[2](P437)可见,孔子对于花言巧语、虚伪做作的人是深恶痛绝的,这种人的病根在于内心私欲泛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满足一己之私,对于他人或迎合或欺瞒,损人利己在所难免。“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刚者,其心中坦荡无私,站在公正的立场上,所以能明辨善恶,以直对之。清刘宝楠说:“凡人用情,多由己爱憎之私,于人之善不善有所不计,故不能好人恶人也。若夫仁者,情得其正,于人之善者好之,人之不善者恶之。好恶咸当于理,斯惟仁者能之也。”[7](P141)

前面说过,“刚”就是无欲的状态。因为一个人如果没有私欲,他对于外界的需求只限于基本生活的维持,这种需求凭借一己之力已足以实现,他的言语行为都是发自内心的,不以迎合取悦外物为旨归,因而其所表现出来的人格特质也就是质朴,没有虚伪,没有掩饰,纯粹是真性情的流露,这就是一种朴实无华的状态。因其不以迎合取悦他人为导向,因而对于别人的言语刺激反应也是迟钝的。当发才发,不当发则不发,以是否合乎道为标尺。能做到“刚”的人,由于其不以迎合取悦他人为其实现欲望的手段,视、听、言、动纯是真性情的自然流露,因而相应的即表现出“木”与“讷”的特质。而“木”与“讷”要上升为人格特质和行为习惯则需要“毅”持之以恒地修为。

(三)“木”、“讷”与蠢笨的区别

“木”、 “讷”常常被人与蠢笨联系到一起,那是不是如此呢?是不是越愚鲁憨笨的人越接近于仁呢?这里还是要注意区分日常用语中的“木”、“讷”与作为近仁之品质的“木”、“讷”之区别。前面说“木”作为质朴解着重一个直字,“木”的直不在于其不明而在于其勇于担当,因为“木”的特质形成是以“刚”、“毅”为基础的。有个例子可以证明这一点,“子路问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集解》汉孔安国说:“事君之道,义不可欺,当能犯颜谏诤。”[1](P1002)宋范氏说:“犯非子路之所难也,而以不欺为难,故夫子教以先勿欺而后犯也。”[6](P146)君主不爱听某些话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大家也都知道这些话实际上是正确的,是于主上有利的,但也知道这些君主不爱听的话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所以都不说。这时若是有人将这些话说了出来,那便会被人认为是“傻瓜”、 “木头”,不通人情世故,不会随机应变。却不知这“木头”并非不晓其中厉害,只因义之所在,实不容规避。

言语迟钝常常与反应迟钝思维低下联系到一起,其实近仁之“讷”却不然。孔子并没有认为夸夸其谈、滔滔不绝、巧舌如簧、能言善辩就意味着有智慧,而是认为懂得说话的时机更为重要。“子曰:‘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言而与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梁皇侃《论语义疏》说: “谓此人可与共言,而己不与之言,则此人不复见顾,故是失于可言之人也。言与不可言之人共言,是失我之言者也。唯有智之士则备照二途,则人及言并无所失也。”[2](P421)《说苑·谈丛篇》:“钟子期死而伯牙决弦破琴,知世莫可为鼓也;惠子卒而庄子深暝不言,见世莫可与语也。”《中论·贵言篇》: “君子必贵其言。贵其言,则尊其身;尊其身,则重其道;重其道,所以立其教。言费则身贱,身贱则道轻,道轻则教废。故君子非其人则弗与之言。”明顾梦麟《四书说约》:“人才难遇,觐面而失,岂是办事?然恐失人,遂至失言者势也,两病只是一根,只为不识人耳,故智者得之。”[2](P422)

孔子所以要强调“讷”,也是为了彰显“行”的重要性。孔子时常教育学生要少说空话,多做实事。“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集解》东汉包咸说:“讷,迟钝也。言欲迟而行欲疾。”[1](P279)谢氏说: “放言易,故欲讷;力行难,故欲敏。”[6](P37)在言与行的关系上孔子一贯主张言行一致。宋刑氏说:“君子但欲迟钝于言,敏疾于行,恶时人行不副言也。”[2](P105)“子曰: ‘其言之不怍,则为之也难。”这里孔子警告了喜欢大言不惭的人,教育他们多做少说,言行一致。《集解》东汉马融说: “怍,惭也。内有其实,则言之不惭。积其实者为之难也。”[2](P392)清陆陇其 《四书困勉录》:“凡人志于为者,必顾己之造诣力量时势事机,决不敢妄发言。如言之不怍,非轻言苟且,即大言欺世。为难即在不怍时见。”[2](P392)孔子对于言过其实,夸夸其谈的人是十分反感的,因而常常告诫人们先行而后言,言行一致。

讷而近仁最好的例子是颜回,“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2](P392)宋朱熹说:“其闻夫子之言,默识心融,触处洞然,自有条理,皆足以发明夫子之道。”[6](P13)

通过以上分析可知,作为质朴来理解的“木”有两个重要特质:一个是直,另一个是实。与之相对应的,人在言语时也表现出两个特征:即把握时机与言行一致,也即是所谓“讷”。而“木”与“讷”是以“刚”之格正私欲与“毅”之持之以恒为根基的。在“刚”、“毅”、“木”、“讷”四个近仁的品质中,“刚”是发端,也是利器,“毅”是对于“刚“的状态的长期存养,如此下工夫久而久之就会形成“木”的人格特质和“讷”的言语风格。

四、“刚”、“毅”、“木”、“讷”之外的工夫

(一)“刚”、“毅”、“木”、“讷”相对于仁的不全面性

以上体现了修行仁德的一般方法和过程,但这还不完备。“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通过“刚”的制欲与“毅”的持守达到了“木”的质朴,已经近于仁了,但是还不够,还需要额外的工夫加以精进。《集解》东汉包咸说:“野,如野人,言必略也。史者,文多而质少。彬彬,文质相丰之貌。”[1](P400)宋程颐说:“君子之道,文质得其宜也。”[2](P157)由此可见,前面所讨论的“刚”、“毅”、“木”、“讷”大抵是“质”的工夫,若欲得仁,则还需要“文”加以配合。

(二)辅助工夫如何去做

文的工夫如何做呢?我们还是到《论语》的原著以及诸家的注解中去找答案。 “子曰:‘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宋朱熹说: “六言皆美得,然徒好之而不学以明其理,则各有所蔽。”[6](P177)清李中孚 《四书反身录》:“仁、知、信、直、勇、刚六者莫非懿德,惟不好学,诸病随生,好处反成不好,甚矣,人不可以不学也。”[1](P1211)“子曰: ‘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乱,直而无礼绞。’”“正义曰:恭慎勇直,皆德行之美,然无礼犹不可行。”朱子说:“无礼,则无节文,故有四者之蔽。”[6](P75)可见一个人天生美好的德行,若不注重学习明理,没有礼仪来约束,也会产生不好的效果。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孔子教人追求仁德的两个具体方法:一是要博学于文,即学习古代遗留下来的文献典籍,提高学问水平与内在修养;二是要用礼来约束自己,依礼而视、听、言、动。宋朱熹说:“君子学欲其博,故于文无所不考,守欲其要,故其动必以礼,如此则可以不背于道矣。”[6](P58)这个过程同样离不开 “刚”和“毅”。如何才能够潜心于心,如何才能够行不违礼,心中有私欲的话肯定是不行的,这时就要有“刚”。要长期治学,久不违礼,也依靠“毅”的工夫。

对于整个修习仁德的过程来说,“刚”与“毅”是基础性的。“学”与“礼”是外在的辅助,“木”与“讷”是内在的良好品质。如果我们把修习君子的完满人格比喻为建造一座大厦的话,那么“刚”与“毅”是辛勤的劳动,“学”与“礼”是宏伟的蓝图,“木”与“讷”是上好的材质。“刚”的开端在于格正私欲,但什么是私欲?该向什么方向格?这需要对于经典文献的学习,以明乎天理人欲之际,在学习中习得了礼,作为自己言行举止的准则。在这样的过程之中不断地反躬求己,依照圣人之言将心中私欲不断格正。这三者都需要持之以恒地用力,久而久之将自己的善良本性发掘开来,形成人格特质,此时再依所学不断砥砺,则离成功越来越近了。

[1]程树德.论语集释 [M].北京:中华书局.1990.

[2]来可泓.论语直解 [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0.

[3] (清)王先谦.荀子集解 [M].北京:中华书局.1988.

[4] (东汉)班固.汉书 [M].北京:中华书局.2000.

[5] (东汉)许慎.说文解字 [M].长沙:岳麓书社.1997.

[6] (南宋)朱熹.论语集注 [M].济南:齐鲁书社.1992.

[7] (清)刘宝楠.论语正义 [M].北京:中华书局.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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