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强”电视剧研究——以《美人心计》为例<br/>

中国“女强”电视剧研究——以《美人心计》为例

2014-08-15□范苑

传播与版权 2014年2期

□ 范苑

近几年，电视荧屏出现了一批“女强”电视剧，主要是讲述女性自立自强、实现梦想的故事。这些电视剧传达着同样的思想：女人的智慧、能力丝毫不逊于男人，她们甚至可以颠覆整个男权的社会。“女强”电视剧在女性为收视主体的观众中热播，并且造成强烈的认同感。然而我们也必须认识到“女强”电视剧仍然是消费社会电视工业的产物，它是否真的在为女性权利摇旗呐喊？在主导的意识形态背景下，“女强”电视剧表达的思想仅此而已吗？

《美人心计》以西汉窦太后为主线，展示了汉高祖后期到汉武帝一段时期的历史，重点讲述后宫女人的心计谋略。《美人心计》是一部典型的“女强”电视剧。首先是因为它的故事背景发生于西汉。在这样一个妇女地位低下的古代社会里，一群女人斗争去主导男人的社会。再者，女人的斗争从后宫转移到朝堂，她们运用自己的智慧、谋略去争夺政权、消除叛乱，淋漓尽致地表现出女性的强者形象。因此本文以该剧为例，从女性主义视角对“女强”电视剧进行深入分析。

一、解构男性主义

（一）女性形象分析

女人是拥有大智慧的。在《美人心计》当中，女主角窦漪房表现出很高的才智和谋略。她帮助刘恒夺取帝位，刘恒死后，扶持两代帝王，扫平叛乱；在后宫之中，无人能够与之相斗，稳坐后位。除了女主之外，吕后、雪鸢、慎夫人都非等闲之辈，她们极尽心机与谋略，立于朝堂之上。编剧在维持历史表面真实的情况下，生动地展现了女人不再是男人眼中没有头脑、毫无用处的人，而是有大智慧、大才能的人，男人有时甚至需要依靠女人才能成就一番事业。

女人是有追求和欲望的。电视剧总是少不了爱情元素，在“女强”电视剧中，女人不再是爱情的奴隶，任由男人玩弄。她们渴望从一而终的爱情，《美人心计》里的嫔妃将争宠作为自己的事业，渴望男人将她们当做唯一并且为之而进行斗争。她们渴望坐在后宫权力的最高端，唯我独尊，于是更残酷的斗争也随之开始。而原本作为争夺对象的男人此时被逐渐淡化，他们成为女人争斗的利用工具，可以随女人任意糊弄而不自知。

女人不是被符号化固定的他者。女人不再是男权社会中被固定化的“妖妇”或者“天使”。在“女强”电视剧中，女人是根据其女性经验进行塑造的。她们本身是复杂的，善恶共存。例如本剧中的女主，有她的善良，也有在后宫和朝堂之中的心狠手辣。慎夫人总体是一个反面人物，然而我们无法忽略的是她的可怜与可悲。在本剧中，没有真正圣母型平面化的女人，而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女人，她们展现了女人在特定环境下所做出的反应，这增加了故事的真实性。那种认为女人是平面化、屈从个性的男性标准在这里无法生存。

总之，“女强”电视剧中表现的女性是一群充满大智慧、敢于抗争、追求欲望、有血有肉的个体，男人成为她们的陪衬，只是在需要的时候用来利用一下。

（二）叙事分析

《美人心计》中讲述的是窦漪房从一个小小宫女成长为一代太后传奇而曲折的人生经历，这正是小人物如何成就为大人物的典范故事。本剧采取女性主体的叙述方式，通过女人的视角来展现整个故事，体现了女性操纵了故事的进程。在整个故事中，“女强男弱”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传统的“英雄救美”被“美女救英雄”取代，刘恒在窦漪房的扶持下方才度过了种种危机。传统的女人为了男人而牺牲，也在这里有了反转。整个朝堂的局势需要女人的掌控才能达到真正的安定。男人对女人的猜忌和反抗最后证明都是错的，唯有女人的才智才能支撑起整个国家。后宫之中，男人也只能沦为她们宫斗的工具。整个故事就是一部女人戏，女人追求爱情、事业、理想，主导整个世界。

在本剧中，叙述者巧妙地将整个故事维持在历史真实的基础之上。它没有改动任何史册所记载的历史，但在历史的基础上做了改动。这种改动实际上改了整个历史，但是我们又从中找不到任何的历史漏洞。叙述者似乎在告诉我们，本剧中的历史发生过程是完全可行的，是有可能发生的，女性是可以主宰历史的进程的，在被记载下来的历史背后的真相，可能正是女人所创造的成就。这种处理方式，让观众感觉到了历史被还原的真实感，更加深了认同感。再者，更加注重女人经历的叙事使得人物更加有血有肉。本剧展开了史诗般的剧作模式，关注女人成长的曲折和辛酸。运用时间顺序，从人物的幼年时期开始讲述人物的一生。叙述者认为女人天生就是善良的，尽管在成长过程中因为经历的原因会变恶，但是最终还是会回归到善良的本性。本剧中慎夫人的成长过程就是一个好的例子，尽管做了很多错事，但是最终还是认识到了自己的罪恶。再恶毒的人终会在最后得到人们的怜悯。在这个过程中，叙述者着重展现了男权社会对于女性的残酷压制，女人为了生存只有奋起反抗才能有保障。女人的斗争之心、女人的恶毒是在残忍的男权社会中被活活逼迫出来的，女人只有狠起来才能在这个社会立足。

女性作为主要的观众群体，她们的渴望与诉求被该片以不同的方式进行展现，引起她们感情的共鸣。本剧播出以后确实达到了叙事者的目的，获得了很高的收视率。然而还有很多问题值得我们思考。在中国这样一个根深蒂固的男权社会里，这种“女强”电视剧存在的真正意义究竟是什么？是真的想要为女性正名、为女权主义摇旗呐喊，还是仅仅为了迎合当代女性的心理诉求、创造高收视率？“女强”电视剧是不是有潜在的男性主义？

二、潜在的建构男性主义

“女强”电视剧中是否披着女性主义的外衣，实则在潜移默化地宣扬男性主义？通过对“女强”电视剧的分析，依然可以看到男权社会的影像。

在“女强”电视剧中，女性仍然是被窥视的对象。所有的女人都有一个重要的特点那就是美丽。精致的面容使她们依然是被男人看的对象，满足男人的心理需求。在本剧中，主角林心如的造型很美，即使岁月流逝，你也会发现她的造型没有什么改变，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永远不会老。各种美女也是层出不穷，即使一个小小的龙套，都有不俗的美貌。可以说潜在的都存在男性的视线，女人仍然是在“被看”。

在“女强”电视剧中，女人总是为爱情而苦恼。即使获得再高的成就爱情永远是缠绕在心头之物。在爱情中，情伤的永远是女人，原因是有一个见异思迁的男人。尽管这是一种对男人的批判，但是女人由于天生的感性，难免自怨自艾。《美人心计》中的窦漪房在政权巩固、坐上皇后之位的时候，也难免会为了后宫佳丽三千的刘恒而黯然神伤，在爱情的围城中无法逃脱。这展现了男人最终还是掌控了女人，即使女人在任何方面都很优秀，她仍然需要一个依靠的港湾，来安定自己的心。另一方面，男人和男权社会使得女人由善变恶，恰恰也反映了男权社会的操纵力量，是环境操纵女人的本性，而当女性本性由恶变善的时候依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这表示女性无法真正撼动男权社会的根本，只能在男权社会中做出自我调整、改变自己。

在《美人心计》这部剧中，尽管我们能够分析得出很多女权主义色彩的东西，但是仔细观察，我们可以发现，从整个电视画面、灯光、音乐等的基础配置来看，女性色彩过于浓重，这也是很多“女强”电视剧的共同特点。这可能是为了强调女性主体的讲述视角，但是却有些强调过分了，造成的结果就是剧情过于表现女性的细腻，少了些硬气的东西，甚至主题曲的选择也有些闺怨之气。这些恰恰暴露出了女性的弱点，使人感到女人永远是这么细腻、小家子气、柔弱、为爱情伤神的形象。女主角的形象更不用说，虽然她扮演的是一个女强人，但是她本身的气质还是那种柔美细腻的琼瑶女主的感觉。所以不免与表达的思想有违和感，这是不是在暗示男性主义仍然至上呢？

三、观众解读

既然“女强”电视剧中两者皆有，那么我们如何来确定“女强”电视剧的存在意义呢？从“女强”电视剧的制作动机方面，我们看到电视工业追求高收视率和当代社会女权意识的觉醒两者是并存的。有需求才有市场，所以归根结底，我们还是要从观众的角度出发，去探讨“女强”电视剧存在的意义。

首先，“女强”电视剧的主要受众是女性观众，我们必须分析这些人看“女强”电视剧的心理。珍妮丝·拉德维在研究浪漫小说时曾经提出，阅读浪漫小说是一种温和的反抗，女性观众不满足于社会现实，渴望改变男权压迫的现状，而“女强”电视剧也是如此，它满足了观众的特殊需要（暂时逃避受压迫、受歧视的现实处境，从虚拟世界中寻求解脱和认同），这正是观众收看该电视剧的普遍心理。

那么，这种收看心理所产生的实际结果又如何？是遵循主导男性话语的解读还是女性话语的解读，掌握在不同的受众个人手中。在这里我们应将受众分析与心理分析联系在一起，按照受众心理分析，受众最常见的解读就是依照文本本身的“结构”进行解读，这种解读所产生的认同感在多大程度上起作用又是另一个问题，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点仍然在于受众。正如约翰·菲斯克所说的，大量产生的文本只能通过人民而成为某种通俗文本，文化是人们积极参与制造意义的过程。另一方面，运用男性话语进行解读是对现实社会的一种妥协还是一种变相的抗争也在于受众自身。总之，任何解读结果归根到底在于受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