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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马克思实践概念的多重维度分析

2014-08-15任祥伟

宜春学院学报 2014年5期
关键词:费尔巴哈本体论自然界

任祥伟

(西北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甘肃 兰州 730070)

毋庸置疑,实践对于马克思哲学转向科学的实践唯物主义这样一个革命转向的奠基作用,其重要性性不言而喻。只有真正的懂得了马克思哲学里实践的内涵,方可领会马克思的新唯物主义内核之所在。那么作为打开马克思新唯物主义哲学的一把钥匙,我们应当从哪些方面入手去窥视实践的内涵之所在呢?

一、实践是人所特有的存在方式

为什么说实践是人所特有的存在方式呢?这里就需要了解一下实践与人的存在之间的紧密的内在联系,或曰二者的等价性表现何在?

其一,实践是一种人的本质力量的直观性的表现手法和外化形式,体现了人的本质力量的诉求和欲望。马克思说:“在我个人的活动中,我直接证实和实现了我的真正的本质,即我的人的本质,我的社会的本质”[1](P37)。首先,人的本质力量赋予实践以内在的行为动机,从而使实践蕴含了人对自然界的掌控和超越的欲望和诉求。在思维领域,实践的观念不仅体现着主体自身的自律性规定,同时也体现着对象性客体世界的他律性规定,从而是主体和客体在观念层面上的有机统一。行为主体的自律性和对象客体的他律性在实践观念里内在统一才决定了人们的当下抉择。这里的人的选择正是作为一个主体尺度的决定,因而才可以凸显人的特质。从此意义上讲实践凸显着人的特质。其次,人的本质力量在实践的过程当中或者实践的结果里得以直观的显现出来。“工业的历史和工业的已经产生的对象性的存在,是一本打开了的关于人的本质力量的书,是感性地摆在我们面前的人的心理学。”[1](P127)在马克思看来,正是得益于实践层面上的种种客观结果,以这种客观结果为明镜,人们才最终得以直观到自身的本质力量。因而“人只有凭借现实的、感性的对象才能表现自己的生命。”[1](P168)这里马克思提及的 “现实的、感性的对象”正是人的实践活动所建构的生成物,而这里的“自己的生命”也就表征着人的本质力量。总而言之,马克思所建构的实践,在他的文本语境中所要表达的就是实践反射出了人的本质力量。

其二,实践在整体上把握、衡量并凸显了人的存在之特质。对于人的存在的外在性描述有很多,譬如,语言、思维、情感、理性、符号等等,这些单个的语词修饰都在某一个层面表征了人的存在特质。唯一欠缺的是这些语词修饰都是进行外在的描述且无法把握人整体的存在特质,它们自身并不完美,因而有待界定。对于总体的人的把握还有很大距离。那么有没有这么一个范畴来统摄人的存在呢?答案是肯定的,那就是实践,之所以说实践可以在整体上把握并凸显人的存在之特质,这是基于实践自身的双重品格。列宁说:“实践高于 (理论的)认识,因为实践不仅有普遍性的品格,并且有直接现实性的品格。”[2](P230)首先分析下实践的普遍性品格,其普遍性表现为两个层次:一是实践的背景知识的所具有的抽象普遍性,二是作为实践者的个人展现的类本质 (这里的类本质类似于费尔巴哈的“类本质”,亦即人的抽象普遍性)。二者相比,马克思更倾向于作为实践者的个人所表现的普遍性,他指出:“在实践上,人的普遍性正表现在把整个自然界——首先作为人的直接的生活资料,其次作为人是生命活动的材料、对象和工具——变成人的无机的身体。”[1](P95)由此表现出了人通过实践对自然界的一步步超越。实践的普遍性对与人和自然界的存在有着双层意义,在主体方面,作为实践者的人在实践的支配和作用下从而获得了人的一般能力和人自身的本质力量;客体方面,自然界的一切物种都在实践的作用下,进入了人的视野,成为了人所作用的对象化存在,成为人的把握内容。总的来说,实践的普遍特性表明了人的存在的特质的形成,凸显了人对物的超越之所在。其次分析下实践的直接现实性品格,这种品格使人的存在成为了现实的、具体的和历史的规定,表现了人的此在性,即人的存在的特质。借用笛卡尔的说法,“我实践故我在”无疑是对实践的直接现实性的一个最好的一个最好诠释。因为在特定历史情境下的实践总是有个案的,而具体的实践也就造就了在那个历史情境下的具体的人的存在。因此实践活动生成和表征了人的此在性这一人类特质。

第三,在逻辑的先后顺序上,实践是先在于人的存在的。对于实践的逻辑在先的论述,恩格斯曾提出“劳动创造了人本身”。对此命题,有人诘难道:人与劳动孰先孰后?其实这问题本身就是个伪命题。对于这一命题的把握不应从发生学的角度去追问时间的先后,而是一个超出时间性的逻辑问题。固然在发生学的角度讲,人类的起源和发展表现出一个时间维度和过程,但是从人的历史生成本身和劳动的关系上来讲,二者关系却是逻辑上的。劳动对于人的存在逻辑在先的意义表现在每个人的现实生成方面,它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永恒条件。马克思说;“劳动作为使用价值的创造者,作为有用之功,是不以一切社会形式为转移的人类生存条件,是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即人类生活得以实现的永恒的自然必然性。”[3](P56)反过来在看恩格斯的命题“劳动创造了人”,并不是一个发生学意义上的生物学命题,而是一个逻辑意义上的人类学本体论问题。解读这一命题如若离开了这一视角,必然会导致无法解释的悖论。在马克思的经典文献中,这里的“劳动”也就是所谓的“实践”的代名词。在逻辑意义上,实践表现出对于人的历史生成的在先地位,彰显了实践与人的存在之间紧密的相关联系。通过以上三点的论述,实践作为人所特有的存在方式使哲学视野真正地回到了人的存在,继而实现向哲学的本真复归。

二、实践是人类社会历史存在的前提性基础

毋庸置疑,外界的自然是人类生活乃至生存的前提所在,但这种自然只有限定在人类实践参与的自然环境才是有意义的,而那种永恒不变的自然界对人类来说只是“无”。对于外部自然界的优先地位而言,马克思是认同的;但是对于费尔巴哈式的对自然界的直观态度,它是坚决反对的,对于马克思来说,自然是社会物质实践的基础,而实践却是社会生活的本质规定。

费尔巴哈对于外部世界的理论有两层局限性,其一,仅仅局限于对自然世界单纯的直观,其二,仅仅局限于人作为主体的单纯的感觉。造成这个局限性的原因就是费尔巴哈没有把客观自然界面向人的实践活动,“当作感性的人的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4](P58)在这里,马克思要说的是人所直观的是感性的自然界,是人类中介的自然界,而不是说“全部自然物质存在是人的实践产物”这样一个伪命题。在费尔巴哈那里,通过人的实践中介过的而存在于人周围的人化的自然界被认定成为某种天然物质存在,这是正是马克思所批判的。因为这样的认识论逻辑在离开人的实践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费尔巴哈在认识论上总是诉诸于外部自然界,而且这个自然界由于离开了人的实践活动是那种游离于人的统治之外的自然界。费尔巴哈的这种观察外部世界的方式必定也是游离于历史之外的,必然导致了一个无法解决的悖论。“当费尔巴哈是一个唯物主义者的时候,历史在他的视野之外;当他去探讨历史的时候,他不是一个唯物主义者。”[4](P78)对于自然界有这么两个层次的划分,一是指离开人的自在自为的自然界;二是指人所面对的并且在社会历史的现实中存在的自然环境,这个自然界是存在于人的周围,并且为人的社会现实生活提供直接的物质基础和来源那。马克思说:“先于人类历史而存在的哪个自然界,不是费尔巴哈生活其中的自然界;这是除去在澳洲新出现的一些珊瑚岛以外今天在任何地方都不再存在的、因而对费尔巴哈来说也是不存在的自然界。”[4](P77)显然马克思来认为自在自为的自然界对人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更看重的是第二个层次的自然界,这才是与人相关的自然界,被实践参与的自然界,并不是离开人而直观的存在的,因此这才是人的感性世界。诚然,一般自然在发生学意义上使先于人而存在的,但是在属人的自然领域内,正是得益于人的实践活动这一个新的基础,我们这个感性世界才得以构建,人类社会历史才得以生成。伴随着人类实践的发展,人的感性世界将更加扩大自身的范围,而那个离开人的自在的世界将进一步萎缩。实践的生成特性保证了自在自然向人的感性自然的过度,这体现在实践不断地改造或创造出新的物质存在样式,使天然物质在实践的作用下,从而按照人的需要和社会的效用取向发生必要的改变或者说是新的物质结构重组,以此满足人类的生活需求和精神需求。

自然界相对于人类社会存在的前提意义毋庸置疑,在此意义上,实践是受到自然界这个客观条件制约的。在人的实践作用下,自在世界不断地塑造为人的感性世界,在这个角度上来讲,实践已经渗透到了感性世界人的存在方式。马克思对于实践概念的阐释,一方面是借助于对思辨领域内黑格尔式的抽象的实践观的批判,另一方面是借助于对费尔巴哈式的直观唯物主义的批判。显然不论是“抽象”还是“直观”都无法真正描述实践的本质所在,都无法凸显人的现实的历史存在,因此马克思正是得益于对二者思想的扬弃真正地奠定了马克思实践唯物主义的致思取向。实践作为新的科学唯物主义的一个阿基米德点,也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打开新视野的一把钥匙,在马克思的实践观的致思取向下,自然不在是旧唯物主义里与主体相对的抽象的客观存在,而是被作为一个先在的物质前提被扬弃在人类社会实践的生成中。这时,马克思哲学新视野中的客体已经不是外在的自然,而是现实的历史的社会存在。在马克思的哲学逻辑中,人类的主观能动性已经从纯思辨领域的能动性转变为在现实生活领域中的人的实践活动;旧唯物主义哲学所推崇的“抽象物质”和“外在直观的自然”也被实践所替代,从而回到人学的视野。这正是唯心主义和就唯物主义在马克思那里通过实践的作用得到了内在的统一,达成了“合题”。于是,实践构成了人类社会历史存在的前提性基础,正是基于实践逻辑前提的优先性意义,谈论人类社会历史的存在才是可能的、有意义的。马克思哲学正是以实践为基础,才引申出一个全新哲学的科学构架。

三、实践的本体论意蕴——生成性

在传统的本体论中总是存在着这样的悖论,即“自然”和“人”的二元对立,而无法真正的消解这个悖论。有学者认为:“马克思则借助于实践达到了自然主义与人道主义的绝对统一”[5](P209)其实这个说法还是很有道理的。这是因为实践自身所内涵的“生成性”和“敞开性”的特质决定的,从而消解和扬弃了传统本体论的二元对立的悖论,这里也体现出了实践的本体论意蕴。那么实践的这两种本体论意蕴的特性是怎么体现出来的呢?

其一,在采取行动之前,人们无法充分预计到自身行为所带来的所有后果,也就是说行动所产生的后果总是在一定程度上要大于行动发生前的理论预测。那么,实践作为人们行动的统摄,实践所产生的客观后果也总是要大于实践之前行为主体的主观期许和理论预计。在物质的意义来说,实践的后果总是对实践之前的物质性基础进行重新建构。这种重构也使得实践之前的呈现和实践之后的呈现不是等价的,因而就体现出实践的不可逆性。这样以来,实践的结果既体现了行为主体的主观期待,但是往往又超出这种期待,从而对实践之前的前提条件进行不可逆性的重建和全新的生成。正是由于实践的这种呈现,给我们予以启示:实践不是预设形成的,而是现实生成的,是创造性的生成,而非发现性的预设形成,这就是实践的生成性。

其二,实践推翻了自在自为的自然模式,打破了自然的自足性,造就了属于人的世界。通过实践的作用,人类得以对自然进行改造,使世界呈现出一种全新的进化模式。与人相比的动物,在其存在本质上是宿命论的。因为它们无法掌握实践,只能为了生存而改变、进化自身的肉体器官来适应自然,以此突破动物物种的这种天然的限制。这就是达尔文意义上所说的物种的”进化论”。但是人却不尽如此,正是由于实践的存在,实践的不断生成,使得人更多的是改造其自身周围存在的自然,以此来改变自然来适应自身的需求和发展。因此在这个意义上,人获得了一种超越性的存在,能够突破物种赋予的生理权限。这得益于人在实践的不断生成的过程中,智力得到不断进化,人才得以和动物彻底区别开来。追溯其最本然性的原因,正是由于实践的生成性所介入的结果。这里实践的生成性所显示出的本体论意蕴已很浓厚了,彰显了人类存在的终极的内在理由。

其三,劳动是人类本身的诞生活动,是人类自身历史生成的实际表现。这里的劳动也就是实践的生成性之表征。马克思说:“在劳动发展史中找到了理解全部社会史的锁钥”。[6](P254)这是因为 “整个所谓世界历史不外是人通过人的劳动而诞生的过程”。[1](P131)从马克思的文本语境中,透漏出来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实践范畴,即实践是生成性的。人在这里并非是受到外在的他律的影响,而仅仅是是通过实践而自我生成的。诚然,人无法选择人本身所面临的既定的客观前提,但是正是借助于实践的生成性特质,人所面对的既定前提在实践的生成中被消解和重构了。正是如此,人才得以成为超越的存在,而且真正始源正是实践的生成性所致,基于实践的始源性和生成性,实践作为人的存在的范畴获得了本体论的意义。

总之,在经过了对实践概念的多维度分析,我们已全然获悉了实践的种种内涵、表征及其外化,实践的种种本真的内涵已经显现出来了。马克思哲学正是得益于建构了以实践为内核的科学的哲学体系,从而回到了人学的视角,以人的存在为立足点,结合外在自然的辩证认识,在实践生成性的本体论视野上去把握历史的进程、把握社会的存在。应该说马克思的新唯物主义之“新”的内涵也就在于此了。

[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2]列宁,哲学笔记[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4.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5]何中华,哲学:走向本体澄明之境[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2.

[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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