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中国近代史》教材及教学方法改良刍议
2014-08-15柳岳武
柳岳武
(河南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河南 开封475001)
近年来,笔者一直从事“中国近代史”课程的教学工作,在此过程中积累了一些经验,也发现了不少问题。为进一步提高教学质量,完善教学方法,使中国近代史成为一门科学严谨的学科,特就教材及教学方法改良问题作一探讨。是否妥当,敬请方家学者指正。
一、教材问题
(一)中国近代史的上限问题
清末民初学者研究中国历史时没有“近代史”概念,他们多将明季以来至民初历史时段称为近世史,其代表人物有梁启超、郑鹤声、李絜非等。为何做出这一划分,以及划分理由何在,他们亦有各自主张。如郑鹤声称:“我国史家,常以全史分为四期:自太古至秦统一为上古期,自秦统一至唐之亡千余年间为中古期,自五代至明季七百年间为近古期,自明季迄清末三百年间为近世期。”[1]1“近世史之限断,无论中西史家,率指距今三四百年而言……其史迹之演变,实有特殊之征象,不可与上古、中古相提并论者,约有二端:(一)关于人类生活之密切;(二)关于国际变化值繁颐。”[1]1-2稍后,李絜非出版了《中国近世史》,其时段亦为近百年来历史[2]。再其后,郭廷以于1940年出版了《中国近代史》,该书虽称为“近代史”,其实仍是“近世史”,因为其时段仍是自“十六世纪葡人东航,至清末的三四百年间的历史”[3]。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该书出现了今天学者所偏好的中国近代史的时段划法,如“引论”部分显示,早在1931年前后,学者中就出现了以鸦片战争为上限的中国近代史。如罗家伦在强调历史连续性时就称:“近代史的名称,也不过是就研究便利而划分的一个段落。就历史的联系性而论,不是说近代是一个特殊的时代,可以不问过去一切的。……若是把中国近代史从鸦片战争讲起,也不是说近代的中国就始于鸦片战争,别的不说,即就中国对于西洋的交通一事而论,也不是从这个战争开始的。”[4]此处,虽然罗氏不赞同将近代史只讲鸦片战争后的内容这一做法,但却承认可以以鸦片战争作为中国近代史的上限。据笔者所见,真正将鸦片战争以来的近百余年历史概括为中国近代史的第一位学者是陈恭录,他于1935年公开出版了《中国近代史》。为何该书将鸦片战争以来的历史划为中国近代史,而不再承袭此前绝大部分学者以明季以来中国历史为近世史做法,著者特别作了以下说明:“近代二字,本无确定界说①史期区分,原极牵强,不过因其便利而已。,史家划分史期,常不相同,愚意近百年内,中国国际关系根本改变、思想、学术、政治制度、社会经济莫不受外影响,其事迹迥异于前古,作一时期,似较便利,且书内容不限于百年内之史迹,故定名曰中国近代史。”[5]在此陈氏鉴于中国近百年来之巨变和避免书名之重复,定此时期历史为中国近代史②本欲“拟命名中国近百年史,而坊间书用此名者甚多,免相混乱,改称中国近代史”。。同时,他特别强调了中国近代史的内容并不限于百年内的史迹。
进入20世纪40年代,受革命思想影响,1945年范文澜在延安完成了《中国近代史》上册的写作,提出了1840年以来为中国近代史的观点。1948年范文澜正式出版了《中国近代史》,该书分上下两编,时段为1840-1919年。其中1840-1905年为旧民主革命时代,1905-1919年为新民主主义革命时代[6]。新中国成立后,《中国近代史》的上限多沿袭了陈恭录、范文澜的观点。如1981年胡绳在《从鸦片战争到五四运动》“序言”中就称:“把中国近代史规定为从1840年鸦片战争到1949年人民共和国成立前一百一十年的历史,而把中国民主革命胜利,摆脱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以后,进入社会主义时期的历史称为中国现代史。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已经超过三十年的时候,按照社会性质划分中国近代史和中国现代史,看来是更加适当的。”[7]另外,李侃等主编的《中国近代史》在历史时段的划分上虽与胡绳等已有不同,但其上限仍是1840年。
中国近代史的下限是1919年还是1949年,不是本文关注对象,在此笔者重点讨论中国近代史上限问题,因为它不仅影响到中国近代史的时段划分问题,更影响到我们如何理解自身近代历史开端问题。笔者认为,将中国近代史上限定为1840年,存在两大不足:
第一,与史实不符。具体理由有三点:1.明季以来,尤其是清代,世界一体格局基本形成,中西交往(无论是撞击还是互动)明显增强。尤其威斯特伐利亚条约确立下国际法原则和世界秩序,必将使世界内各国联成一体;西欧三大革命(文艺复兴、地理大发现、宗教革命)和资本主义社会的形成更以强制姿态迫使亚欧各国接受世界新秩序和规则。只要论者承认中国是世界的一部分而非中国自身天下一统,都不可能对此视而不见——仍坚称它是一个独立的整体。总之,16世纪以来的世界巨变已将中国纳入到统一体系之内,中国逐渐融入了世界[8]。2.清代中国朦胧的主权国家意识已经萌芽,它已开始主动摒弃天下一统的话语宣传,承认自己是世界的一部分。即避开世界,如站在中国自身立场上进行观察,亦可发现16世纪以来中国社会与传统社会已有不同。笔者曾用传统与变迁去形容清代前中期社会特征[9],因为这一时期内,中国既存在维持传统局面,又存在发生变迁现象。这一变迁理论上体现为中国近代疆域的基本形成、近世国家主权观点的萌芽、对传统一统观念的摒弃等方面。实践上体现为清代前中期统治阶层对中国与天下、中国与外洋、中国与外国、中国与属国、中国与藩部的区别对待。3.仅因鸦片战争这一中外之间的冲突事件,就将这一时期作为中国近代史开端,理由亦不充分。论者或许坚称:鸦片战争开始了中外交涉新局面。但这明显与史实相违。因为早在鸦片战争之前,中西冲突和矛盾早已存在,鸦片战争只不过是中西冲突的结果,并非开端。在具体影响上,该战争虽开始了西方对中国殖民的新局面,但对中国社会性质、生产方式、生活方式、统治方式并无直接影响,也未马上对中国社会形成太大改观。这一维系旧状局面直到鸦片战争结束后才有变化。因此如从社会影响上说,鸦片战争绝对比不上中日战争。它虽冲击了中国社会上层,但未能对全民形成振聋发聩的作用;如从社会意识形态转变方面看,它又不及维新运动、清末新政和辛亥革命,未能使中国政体发生变化。
第二,人为割断历史连续性。为强调历史研究的连续性,梁启超在《中国历史研究法》中曾这么强调:“凡此之类,当以数百年或数千年间此部分之总史迹为一个体,而以各时代所发生此部分之分史迹为细胞。将各细胞个个分离,行见其各为绝无意义之行动,综合观之,则……乃跃如也。”[10]为概括历史演变特点,将人类历史进行阶段性划分,固然为中外史家研究历史之必要,但这一时段划分必须有充分理由,否则则人为割断了历史的联系。它不仅不能保证历史观察的长时段性,而且有害于后人对真实历史的了解。如将中国近代史上限定为1840年鸦片战争,无疑伤害到历史的连续性。因为自明季以来至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它无疑构成了中国社会由传统向近代变迁的所有时段。这一时期不可分割,割则无法解释这一时期内各个历史事件的具体变化和相互关联。以下简举一例,即可说明这一问题。例如鸦片战争,如果将中国近代史上限定为1840年,根本无法解释鸦片战争为何发生这一重大问题。难道鸦片战争是简单的西方向中国走私鸦片和中国禁止走私引发的武力冲突吗?难道它不是中国传统外交政策、传统天下一统观念、传统的天下秩序[11]与近世以来西方近代外交政策、近代国际关系新秩序、近代外交制度的碰撞吗?难道不是中国力求以商制夷[12],维护其传统藩篱与西方力求打破清代以来闭关锁国、限制贸易、发展资本主义世界市场的冲突吗?这些冲突自明季以来一直延续到清代,在这一时期内的“中国中心”[13]3和“西方中心”[14]都在发生变化。但双方较量的结果直到鸦片战争后才见分晓,这一分晓是中国屈服于西方。以此观之,以鸦片战争作为中国近代史上限或用这场战争本身去说明这场战争为何发生,根本无法解释清楚。反之,如将中国近代史的上限放置到明季以来的中外交往背景中进行解读,才能一目了然。
(二)对重大历史事件缺乏宏观视角与全局分析
笔者见到诸多《中国近代史》教材在分析重大历史事件时均存在缺乏宏观视角与全局观念的缺陷。此类教材多停留在具体事件分析上,而对该事件何以发生、发生双方或多方关系缺乏必要交代,导致学生不能很好掌握历史基本事实,未能起到历史教学目的。下面简举一例,即可说明这一问题。如中法战争,1884-1885年间中法围绕越南问题为何爆发中法战争,限于视域有限,现有教材未能做出较好说明。要说清这一问题必须交代清代以来中法越三方关系。对中方而言,这场战争的发生既含有维系中越传统宗属关系的用心[15],亦含有维护藩篱——属国越南免遭法国吞并的目的[16],更含有中国力求通过护边达到维护中心的“天子守在四夷”的传统宗属理念[17]。但中法较量的结果却是:中国最终被迫放弃传统体制、传统价值,接受西方近代外交规则(条约体系),被迫承认法国对越南的殖民。对于法国,它则全力迫使中越双方解除旧有宗属关系,让越南成为它的殖民地。对于越南其用心也有不同。一方面为抵制法国的侵吞、维持自身对国家领土主权的自主和独立(中越传统宗属关系下,它完全拥有这些权利),它力求通过中越宗属关系来保护自己(宗主国有对属国兴灭继绝的义务)。另一方面,在近代民族国家观念影响下,它又有力图摆脱中国传统宗属关系和法国近代殖民之控制,去实现其在名义上和实际上的独立[18]。但最终结果却是:它被迫接受了后者(法国殖民),放弃了前者(承认中国是它名义上的宗主国)[19]。在分析这场战争时,如果教材呆板地停留在战争本身和结果的阐释上,不可能解释历史真实,相反倒陷入西方学者的攻击。即认为中法之间为争夺越南,两个老、新殖民帝国在越南战场上发生了战争。即此可见,如缺乏宏观视角和全局观点,诸多教材对中国近代史中重大事件的分析,只能陷入断章取义困局。它不仅不能说明历史本身,而且也不能给学生以真实的历史知识。
(三)教材内容安排的混乱
不少《中国近代史》教材在内容安排上存在不尽如人意之处。教材内容安排的混乱,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点。它不仅不利于学生理解历史,而且又人为地割断了某些重大历史事件内部的联系。在此笔者亦略举一例来说明这一问题。如被当前各高校和学界认为最权威的李侃等编《中国近代史》,在安排太平天国及第二次鸦片战争内容时就存在这一不足。该书第2章第一、二节内容分别为太平天国起义、太平天国的制度和政策,第三节为第二次鸦片战争,第四、五、六节又为“辛酉政变及其后的政治局面、太平天国后期及其失败、太平天国时期西南西北各族人民起义”[20]。教材内容的如此安排,表面上虽照顾到历史时间上的顺序,但内容上却割断了各事件之间的连续性。笔者认为,与其牺牲内容上的连贯性,呆板追求时间上的连续,不如按照各事件的发展路径去讲解各事件内部联系。因此笔者认为,在讲鸦片战争时,应将两次鸦片连为一体进行讲述,这样才能起到前后兼顾、一气呵成效果。而太平天国只是两次鸦片战争期间发生的一场民众运动,稍后安排,无伤其趣。
二、教学方法问题
或者是基于现有《中国近代史》教材自身不足,或者是大学历史教师自身原因,在目前教学中,教学方法方面亦存在一些亟须改进的地方。笔者重点举出两点,以点带面,进行说明。
(一)史无连续,无头无尾
大学本科历史教学虽应注重个案、微观分析,但更应重视历史长时段和连续性。因此,教师在讲授中国近代史内容时,方法上不应株守教材,局限于具体历史事件;而应放宽视域,弄清历史事件发生的来龙去脉。要做到这一点,尤其要突破教材章、节、目体例安排,前后贯通,首尾兼顾。如义和团运动这一节,教材上的内容安排不外乎局限于1900年前后各地反洋教斗争等事件,以及清廷教唆、八国联军侵华[21]和战后瓜分等方面内容。但教学方法上却不能株守此途。该次运动应与鸦片战争后确立下来的条约体系[22],中法战争、中日战争的失败,老百姓心理的失落,并力图自强[23]等因素相关。因此单一的义和团运动,实际上与两次鸦片战争、中法战争、中日战争、维新运动等重大事件密切相连,不可分割。如果授课教师只关注义和团运动自身,不仅人为割断了中国民众思想演变的脉络,而且割断了他们对西方东来各阶段的不同反应这一历史真实。它对如何解释义和团运动后各地会党蜂起、辛亥革命的成功等,均产生障碍。因此,坚持连续性的历史,避免无头无尾的讲述方法,乃大学本科历史教学方法改进之要举。
(二)断章取义,人为分割
断章取义、人为分割亦是大学本科“中国近代史”课程教学中存在的一大缺陷。诸多授课者限于教材体例安排与时间上的人为分割,时常陷入断章取义的困境。以甲午战争为例,一般授课方法是讲述这场战争爆发前日本对中韩的侵略野心、中韩内部的困局、日本对朝鲜的侵略、中日之间的战争、中国失败后马关条约的签订等内容。但是这样的教授方法仍有弊病。因为中方所称甲午战争只停留于以时间(甲午年)为限去描述这场战争上,它导致讲授者多只能围绕1895年前后进行讲述,这明显不够。甲午战争并不是单纯发生于甲午年间的一场中日战争,而是国际新秩序冲击下中日双方的一场较量。围绕这场战争,中日之间存在一场长时段的较量,几乎自明治维新始就埋下了战争伏笔。更为重要的是,中日间围绕朝鲜问题的冲突,却不是这场战争所能概括的。相反,甲午战争只是明季以来中日韩冲突的一个重要结果[24]。为此,要清楚阐明这场战争,更应将其放置在明季以来中日韩三国关系大框架下分析,否则只会发生如近代西方学者那样的误解:中日之间为争夺朝鲜殖民地,在朝鲜战场上发生了一场对中日双方而言均非正义的战争[25]。人为的时段分割,产生的断章取义弊病即此可见。与国内如此缺陷相比,日本历史学者却要优于中国方面。如它并不称1894-1895年的这场战争为甲午战争,而是日清战争[26],这样在组织材料、教授课程内容时就容易跳过甲午这一时间范围的人为限制。因此,笔者认为,要更好地讲授中日战争,应在讲授方法上进行改革,作出如下安排,可能更合理:首先讲授明季以来的中韩关系,其次讲授日韩关系,再者讲授中日关系。只有讲清了这三大关系演变的前提下,才有可能清楚阐释发生于1894-1895年的这场战争。它并不像西方学者所宣称的是一场新旧殖民帝国为争夺朝鲜而发生的一场非正义战争[27],而是传统中央王朝为保护自身藩篱、保护属国,与近代资本主义殖民帝国之间发生的一场战争。战争的结果是:中国传统宗属体制遭破坏,中韩传统关系被瓦解,代之以日本对朝鲜的殖民。
(三)缺乏自身观点
陈寅恪曾给自己上课立下一个规则:“书上有的不讲,别人讲过的不讲,自己讲过的也不讲。”虽然我们在讲课时很难做到这一步,但作为一名有思想的授课者在讲授“中国近代史”时一定要有自己的观点和心得。但现今各高校“中国近代史”教学中存在的一个重要不足就是授课者株守旧有观念,照本宣科,没有主见。如果只一味照搬照抄他人的观点而无自己的见解,这门课只能是一门没有生命力的课。当然,笔者并非苛求每位授课者均有独特的观点,只是想让个人在上课时有点自身的心得体会,这样才会使中国近代史教学变成一种积极有活力的活动。
三、改进建议
(一)世界史视域下的中国近代史
自16世纪以来,随着中西一体格局形成,中国日益成为国际大家庭中的一员[13]4。无论是政治、经济、思想、文化,还是其他方面,中国都日益被纳入新的世界体系之内。因此在《中国近代史》教材内容安排和讲授方法上,更应该将其放置在世界史视角下。客观史实要求我们既要放弃中国中心论,又要反对西方中心论[28]。所谓中国近代史乃是一个中西撞击、相互影响、相互融合的历史。为此,笔者认为,中国近代史教材内容安排上,应将中国近代史上限延伸到明季,即前辈学者所宣称的近世史范围,放弃狭隘近代史时段划分方法。这样做不会与中国古代史时段范畴相冲突,相反却能发挥两者之间的有机融合。因为笔者一直认为古代史与近代史之间的时段划分不是以某一时间点为中心、截然两分的,而是以某一时间点为中心,允许相互间的部分重叠。这样不仅照顾到各阶段历史的连续性,而且尽可能保全历史长时段特点。以此立论,中国近代史教材安排可适当向前延伸,而中国古代史的教材安排亦可适当向后兼顾。
讲授方法上,讲授者更应坚持世界史视域下的中国近代史做法。只有做到这一点,才能贯穿中外,联系古今。因此在具体讲授中国近代史时,鸦片战争前应有一章更重要的内容去讲鸦片战争前的中西世界格局,即明季以来的中西格局。它应讲清明季以来西方世界的变化、中国内部的变化,中西冲突的产生和发展等重大问题。同样,在讲中国近代史各章内容时,也应贯彻这一方法。如讲中法战争时,得讲清战前三大关系:中越、法越、中法关系,讲授中日战争时得讲清战前的中韩、日韩、中日三大关系。
(二)传统向近代社会变迁中的中国近代史
上述强调世界视角下的中国近代史作法只是从空间上强调了两者之间的连续性,时间上的连续性同样值得注意。为此,在安排中国近代史教材内容和讲授方法时,亦将其放置在传统向近代变迁的大背景下进行思考。如安排《中国近代史》教材时,应兼顾传统向近代转型这一重大母题,不能完全抛弃传统而单写1840年以来的一系列变化,避免陷入历史虚无主义。为此,笔者建议在编写或改订《中国近代史》教材时,应适当安排交代中国传统政治、经济、文化、思想、法律、外交体制等内容,以便进一步解释1840年以后这些体制、思想为何由传统向近代发生变迁,以及如何实现变迁等重大问题。否则,我们无法解释清楚近代社会中发生的如下重大事件:条约体系如何取代中国传统的交往体制,中国近代政治、司法体制如何确立起来等重大问题。
讲授中国近代史课程时,更应灵活地将所讲内容放置在传统向近代变迁的大背景下进行。客观上,教师可自由组织课堂教学亦为自己提供了更大便利。这样的讲授方法不仅维持了历史本身的连续性,更容易让学生用长时段视角思考历史问题。让所有的历史事件之间均呈现出内在有机关联,只有这样,历史才能活灵活现地呈现在学生面前,才能再现“活”的历史[29]。如将中国近代史放置在传统向近代转型的视角下讲授,那么自明季以来的一些重大历史事件均环环相扣,不可分割。如清廷的入关与西方向东方的扩张完全可以理解为清廷在中心、西方在外围,两者相互竞争的历史,即清廷力求在西方扩张之前实现中国的真正统一。而马戛尔尼、阿美士德访华则是西方力求打开中国国门的一种和平尝试[30]。当中方不能接受西方体制与“过分”要求后,西方最终凭借日益强大的国力和武器发动了鸦片战争。战争的失败迫使中国接受西方条约体系,被迫承认西方社会的游戏规则。一次次的屈辱失败和被迫应变刺激了中国人的心灵,他们力求通过内部改良,这样才发生了洋务运动、维新运动、义和团运动。但当这些运动又先后失败,而且中国变得更为虚弱时,愤怒的国人完全失落,他们不仅最终放弃了中国传统的“器”(用),而且也开始摒弃中国传统的“体”(道),积极向西方和日本寻求经验和支持[31]。这样才有了后来辛亥革命的爆发、共产党和国民党的成立。以上所有这些,均是中国社会从传统向近代发生转型的重要体现。转型才是中国近代史的主脉络。授课教师只有注意到这一脉络,才能将近代史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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