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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法·架构·启示: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认识视域

2014-08-15

周口师范学院学报 2014年3期
关键词:新民主主义价值观核心

王 慧

(华东师范大学 社会科学部,上海200241)

核心价值观是时代性与历史性的统一体。一方面,它的形成与发展是基于一定时空范围内国家、民族、社会实践与时代的反映,力求在社会生活中占据优势或获得权威地位,并以理想、信念的形态引导、塑造国家民族与社会的历史发展进程。另一方面,核心价值观具有历史继承性,体现为历史的继往开来与现实对历史的延续。因此,我们在研究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时需确定继往开来之“往”的定位,厘清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精神传承。通过对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认识视域的考察,为构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供理论参考与解读方式上的启示。

一、研究方法:提炼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理论依据

当下,我们回顾与反思历史,研究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无论在事实上还是逻辑上都首先无法回避提炼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何以可能,即提炼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方法是什么,这个问题涉及到的是一个具有前提性的方法论问题。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提炼的基本前提是经验性的,是作为归纳的结果而不是推理的必然,它来源于事实的本然状态,归纳、提升价值的应然。

第一,准确定位,立足时代背景与实践领域。价值观属于观念形态、社会意识范畴,是社会实践的产物。恩格斯曾指出:“一切历史现象都可以用最简单的方法来说明,同样,每一历史时期的观念和思想也可以极其简单地由这一时期的经济的生活条件以及由这些条件决定的社会关系和政治关系来说明。”[1]但价值观既不是某一事物的客观属性,也不是脱离社会实践的人的抽象思辨或奇思妙想,而是一定时期人们所从事的实践活动的积极反映。这种积极的反映能够直接引导、调节、规范人们的实践活动,反映价值观是形成于实践中并作用于实践的。在提炼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时,一是就社会实践层面而言,需把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置入当时的社会历史之中,立足中国社会现实情况与波澜起伏的革命实践,凸显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与旧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根本区别所在,找寻凝聚人心、推进革命发展、顺历史潮流所趋的精神动力。二是就价值观层面而言,对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提炼需考察这一时期社会现存的价值观与之的互动作用。近代中国,在西方势力的冲击与国内矛盾激化的背景下,不同的阶级、群体或政治派别从各自的立场和角度出发,试图回答“中国向何处去”的历史课题,奏响思想界的“交响曲”,或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因此,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确立不是静态孤立的,而是在与其他各种名目繁多的政治思潮,如自由主义思潮、科学主义思潮、封建复古主义思潮之间的冲撞、比对、批判中逐渐提升,才日益凸显其核心价值观的主导地位的。

第二,反映属性,把握核心价值观与意识形态的关系。核心价值观就其地位而言,是社会各种价值观中具有主导性与支配性的价值观。在阶级社会中,核心价值观是与占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一致的价值观,体现为意识形态的本质内容,如指导思想、理想与信念等。正如马克思所说:“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这就是说,一个阶级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力量,同时也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精神力量。”[2]550这意味着统治阶级总是把他们所代表的特定阶级的特殊利益说成社会全体成员的共同利益,赋予统治阶级的思想以普遍的形式。在革命时期,革命阶级为了取代旧统治阶级,达到自己的目的,亦是需要在观念上把本阶级的思想赋予普遍的形式表达出来,在表象上看来,是作为全体社会成员利益的代表而非本阶级利益的代表。

因此,在提炼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时,需要动态与客观地考察主导意识形态的话语权在革命的某个阶段掌握在哪一阶级或政党手中。中国共产党对主导意识形态话语权的获得并不是始自建党之初,而是随着新民主主义革命形势的发展,在革命实践领域,将马克思主义与人民群众的现实生活相结合,尊重人民群众的历史地位,切实解决人民群众的利益需要,使人民群众在亲身的感受中逐渐树立与坚定对共产党的信任,进而产生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在意识形态领域,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在同当时作为执政党的国民党之意识形态——三民主义的汲取与抗辩中,此消彼长、此起彼伏,并最终超越三民主义确立起来的。孙中山的三民主义曾经为中国近代资产阶级革命竖起斗争的旗帜,但由于资产阶级自身的妥协性与软弱性,三民主义没有完成救国于危难、救民于水火的历史重任。虽然后来旧三民主义在共产国际及共产党的帮助下,“适乎世界之潮流,合乎人群之需要”发展成为新三民主义,但仍属于资产阶级民主主义的范畴。自孙中山去世后,三民主义被反动的国民党利用,从戴季陶、汪精卫、周佛海、叶青到蒋介石等,通过把孙中山偶像化,三民主义经学化以及采取“六经注我”的手法,扭曲孙中山本意,抛弃三民主义的精华。而中国共产党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通过与三民主义激烈论战,真假三民主义之辨,不仅超越三民主义,形成了新民主主义的理论体系,而且阐述了新民主主义的政治立场,解决了用什么样的核心价值观引领人民进行革命与建设的问题,将无产阶级的价值观提升为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由低势位走向高势位,借助“势能差”由高向低辐射、扩散,影响或改变处于低势位的价值观[3],逐渐取得意识形态话语权,进而主导新民主主义时期整个国家与社会的精神生活。

第三,秉持原则,超越现实的价值理想与符合规律的科学理性统一。一方面,价值理想意味着人们按照预定的目标、自身的利益去认识与改造客观世界,以符合人们生存与发展的需要,体现历史发展的目的性与应然性。恩格斯指出:“在社会历史领域内进行活动的,是具有意识的、经过思虑或凭激情行动的、追求某种目的的人;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不是没有自觉的意图,没有预期的目的的。”[4]核心价值观并非凭空产生或是人们头脑中的“幻象”,它的形成不能脱离当时的现实情境与事物现状,特别是主体在现实中遇到生存与发展的困境或矛盾时,在自发或自觉的反思、理解、领悟自身需要中所形成的较为理性的价值意识,并作为指引克服生存、发展困境的精神指南与价值追求。因此,这意味着核心价值观虽然产生于现实实践,但经由主体的反思与理想期盼,其起点高于现实,能够否定现实存在的矛盾,超越现实存在的问题。这样,核心价值观才不至于被日常生活所淹没、遮蔽,使价值主体能够不断获得超越现实的力量。另一方面,核心价值观的提炼需要秉持科学理性,即要求价值观与实践活动符合客观性,体现历史发展规律性与实然性。马克思曾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指出:“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所谓彻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2]11因此,在提炼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时需要遵循历史发展的逻辑,不能超越历史阶段,单纯的提出追求尽善尽美的理想世界,对未来的理想进行华丽的描绘,而是要从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国情出发,以人民的根本利益为出发点与归宿点,从观照中国落后的政治、经济、文化现实与存在的根本问题着手,尊重社会发展的规律。

第四,体现包容,力求核心价值观多个层面广泛覆盖。一方面,核心价值观是若干层面价值观有序的构成,其涉及领域较为宽泛,内容具有一定的层次性,因此在提炼核心价值观时,需要从方法上找寻核心价值观的逻辑结构与基本层次,在内容上兼顾人类实践的多种形式。马克思主义认为,人类的实践活动有三种类型:处理人与自然关系的物质资料生产实践,改造人与人之间社会关系的实践,生产精神文化产品为直接目的的精神文化创造实践,这三种实践活动构成人类社会生活的基本领域,即经济生活、政治生活与精神生活。因此,就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部结构而言,虽然在这一段历史时期内,革命或是阶级斗争是贯穿其中的“红线”,但在革命与阶级斗争的背后却始终暗含着人们在政治、经济、文化各领域追求解放与自由的愿望。因此,提炼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需要包涵当时人们对经济生活、政治生活、精神生活的理想诉求。另一方面,提炼与概括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不仅要汲取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成果中的精神品格,还要包容西方资本主义的先进文明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优秀价值资源,坚持“马中西”融合的研究方式。在提炼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时,其内容应反映马克思主义关于价值追求所做出的理想论述与预测。中国共产党也是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主义者,“从孔夫子到孙中山,我们应当给以总结,承继这一份珍贵的遗产”[5]534。这需要在提炼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时,注重与中国的文化传统相结合,从中国传统文化探幽中发微,梳理诠释,发掘那些具有时代性、生命力的“活东西”。同时,在提炼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时还需要关照西方资本主义文化的先进成果,如自由、民主等。我们也无须刻意回避,而是应该坚持批判的原则,吸收其合理内核。可以说,中国自近代以降,受西方文化冲击,价值观开始发生明显变迁,西方的文明成为吸引中国价值观向外勃发的重要因素,尤其是自由、民主、平等逐渐为中国先进的知识分子接受与追捧,历经旧民主主义时期思潮的涌动,积累沉淀,在新民主主义时期,这些内容在科学的思想指导下,提纯升华,赋予新的内涵,结合时代要求,融入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中。

二、逻辑架构: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核提炼

依据上述提炼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四个原则,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逻辑架构有三个层面。一是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主线:人民本位,规定了核心价值观的主基调,体现意识形态的阶级性,决定了核心价值观的本质;二是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立足点:独立自主,体现为新民主主义时期各个方面、总的与根本的政治原则,辐射这一时期的历史全过程;三是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目标:自由、繁荣、文明先进,从政治、经济、文化三个维度凸显出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期盼、社会理想的认同。这三个层面方面共同构成核心价值观有机统一的总体性范畴,体现核心价值观的包容性,也符合价值理想与科学理性的统一。

第一,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主线:人民本位。在核心价值观中,“为什么人的问题”是一个根本性、原则性与核心性的问题,回答“为什么人的问题”也就是回答了谁是核心价值观的主体、以谁的利益和要求作为价值标准与评价标准。“为什么人”亦如核心价值观之核心,构成其深层内核,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核心价值观的本质。而构成核心价值观的其他方面,都是对这一问题这样或那样的贯彻、体现与具体化。从这个意义上说,“为什么人的问题”也是整合并激活核心价值观统帅和灵魂,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核心价值观的本质。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共产党人没有任何同整个无产阶级利益不同的利益,共产党人强调和坚持的是整个无产阶级共同的不分民族的利益,共产党人始终代表整个无产阶级运动的利益。毛泽东也多次强调,我们这个队伍是为解放人民、彻底为人民利益工作的,共产党的言论行动,必须以合乎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最大利益,将最广大人民群众所拥护作为最高标准。这不仅给出“人民”是“为什么人的问题”的答案,也指出“人民”是价值的主线与评价主体。

新民主主义时期,共产党作为无产阶级的先进分子,以无产阶级的阶级性作为党性的原则,在价值观层面要求代表无产阶级的利益、代表革命主体的利益,也就是把以人民为本,为人民服务作为价值的主线。但应看到,人民本位的提出,不是一种抽象的、宣传性的口号,而是在范畴上,体现主体——“人民”的具体性与包容性。新民主主义时期的各阶段,由于对待革命的态度、行动取向的不同,决定了“为什么人的问题”之答案——“人民”内涵的不同:大革命时期,“人民”指代的是与“世界资本帝国主义”相对的阶级概念,即世界殖民地和被压迫国的民众。大革命的失败使中共对民族资产阶级的看法有所改变,认为他们走入反革命的道路,而“完成中国的民族解放及资产阶级民权革命之任务,现在已经完全放到工农运动身上,只有工农的民权独裁,才能履行这一任务”[6]。“九一八”事变的爆发,使国内的阶级斗争在抗日战争时期暂时服从于民族斗争,在统一战线的旗帜下,中共将一切抗日阶级都纳入“人民”的范畴。解放战争时期,“人民”的范畴又随它的对立阶级——“美帝国主义和它的走狗即官僚资产阶级、地主阶级以及代表这些阶级的国民党反动派”[7],而确立为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城市小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这都体现出人民本位这一价值基点在不同的时期,指代不同的阶级组成,具有强烈的政治色彩。正如斯图尔特·施拉姆提及毛泽东的“人民”概念时指出阶级属性固然重要,但是在革命的语境下,阶级的革命态度更为重要,“谁要表现不好,谁就可能会被重新分阶级属性”[8]。

第二,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立足点:独立自主。独立自主指任何国家的无产阶级政党要领导革命和建设取得成功,都必须从本国的实际出发,走出一条适合本国国情的正确道路,无论革命还是建设,都主要依靠本国人民的力量。可以说,独立自主是贯穿新民主主义时期各方面的总的和根本的政治原则,那么在价值观层面则要求以独立自主思想作为价值观的立足点,辐射新民主主义时期全过程。这不仅顺应中国革命与建设实践的需要,而且服务和服从于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与建设,包括新民主主义社会的任务与目标,是历史正确的选择。

其一,独立自主是历史的选择,是实现理想目标的前提。历史的选择即历史对客观规律所提供的各种现实可能性的选择。但历史是由人有意识的活动构成的,即实际上是由人的选择能力所规定,是人自觉选择能力的具体表现,也是主观能动性和对历史的创造性的反映。鸦片战争后,西方资本主义列强侵华的隆隆炮声,使古老的中国从浑浑噩噩的“天朝帝国”旧梦中惊醒。从那时起,他们面对的是西方列强从政治、经济方面对中国的控制,同时在文化上也逐渐瓦解中华民族独立、自主、自强的反抗精神与精神支撑。中国的爱国志士,为求得国家与民族的独立自主进行过许多艰辛探索与抗争,但都以失败告终。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开始担负起民族复兴的重任,在党的二大制定的民主革命纲领中明确提出要为推翻帝国主义的压迫,达到中华民族完全独立而奋斗,将独立自主作为进行革命实现理想目标的立足点。

其二,放弃独立自主则会受到历史的惩罚。中国共产党对独立自主的认识与坚持是由不自觉走向自觉的历史过程。共产国际在20世纪20年代后期到30年代初,忽视中国社会的现实、民族的特点而用固定的、统一的模式指导中国革命,使处于年幼时期、独立自主意识不强的中国共产党将马克思列宁主义教条化,苏联经验神圣化而给革命造成严重的损失。第一次国共合作后期,陈独秀对国民党妥协退让的右倾主义错误,放弃了无产阶级的领导权而导致革命的失败。可以说,解决中国的实际问题,靠共产国际的一般决议与俄国经验是不能成功的,而必须坚持独立自主的原则,直面现实,忽视或动摇独立自主的立场,则会受到历史的惩罚。

其三,历史的教训给予我们启示,只有坚持独立自主才能实现革命的胜利与建设的成功。1930年5月,毛泽东在《反对本本主义》中指出:“中国革命斗争的胜利要靠中国同志了解中国情况。”[9]115这作为共产党人独立自主思想的最初表述,意味着以独立自主的思想为立足点,首先要实事求是了解中国特殊国情,而不能教条化接受理论的指导,其次要独立自主依靠中国人自身的力量取得革命与建设的成功。1936年12月毛泽东在《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中明确使用“独立自主”的概念,他指出:“无论处于怎样复杂、严重、惨苦的环境,军事指导者首先需要的是独立自主地组织和使用自己的力量。”[9]222由此,独立自主的思想愈加坚定,以其为立足辐射新民主主义时期的全方面。在军事方面,独立自主具体化为军队的自觉能动性与战略、战争的自主权;在政治方面,强调“统一战线中的独立自主问题”,将克敌制胜的关键“放在自己力量的基点上”;在经济建设方面,独立自主的精神指引人民群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力更生、奋发图强;在外交方面,独立自主更扩展为对外交往的根本原则。可以说,正是以独立自主作为核心价值观的立足点,才实现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新民主主义社会建设的成功,也印证了毛泽东所肯定的“我们中华民族有同自己的敌人血战到底的气概,有在自力更生的基础上光复旧物的决心,有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能力”[9]161。

第三,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目标:自由、繁荣、文明先进。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指出,中国共产党人的奋斗,目的在于建立一个中华民族的新社会和新国家,实现政治上的自由、经济上的繁荣和文化上的文明先进。这标志着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目标的确立,即自由、繁荣与文明先进。可以说,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其确立源于新民主主义时期革命与建设的任务,是人民群众根本需求的体现,反映了人民群众对实现政治、经济、文化理想状态的向往,同时也对新民主主义时期的革命与建设起到凝聚人心、引导推动的作用。

其一,自由是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政治目标。“自由”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具有递进的双重含义,一方面,自由首先强调的是实现整个中华民族的整体独立,另一方面自由也意味着民主。毛泽东在考察旧中国现实时,曾指出民主是中国缺少的主要的两件东西之一。延续两千年的封建专制,形成盘根错节的封建传统势力与思想。到了近代,封建势力与国外侵略势力相勾结,使中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民主的缺失成为中国发展的沉重包袱。然而中国近代的先进分子,在寻求救亡之路时,都在不同程度上效仿了西方民主政治,但在中国的实际运动中却无法取得如西方国家同样的成效。十月革命后,共产党的早期创始人将目光从西方转向东方,由资产阶级民主转向探寻社会主义民主的特殊形式。李大钊首先赋予民主以新的时代形式,指明我们要建立的民主是与资产阶级民主相对立的,是与社会主义相联系的人民民主。中国共产党坚持马克思主义关于民主首先是一种国家形态、国家政治制度的基本原理,提出建立真正民主共和国的纲领,指明了实现民主的前提是民主派首先掌握政权,以阶级斗争的手段、民主联合战线的主要途径,“唤醒农民”,联合督促资产阶级,“以引导革命到底”;“建立真正平民的民权”[10],指明中国革命的奋斗目标。毛泽东依据中国国情和近代中国革命的实践发展,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提出:“谁能领导人民驱逐日本帝国主义,并实施民主政治,谁就是人民的救星”,“建立的中华民主共和国,只能是在无产阶级领导下的一切反帝反封建的人们联合专政的民主共和国”[5]674-675。在《论联合政府》一文中他也指出:“中国人民争得的自由越多,有组织的民主力量越大”[11],凸显了自由作为新民主主义时期核心价值观的政治目标,也是人民群众的不断奋斗方向。

其二,繁荣是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经济目标。实现人的自由,首先要实现人在经济地位上的自由,以社会经济的发展为基础,尤其是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由于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双重压迫,广大人民尤其是农民饥寒交迫,生活日益贫困,多少年来,人们都渴望发展工业,建设国防,求得国家的繁荣富强。中国共产党从诞生开始,就围绕如何把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国转变为新中国的主题,一方面为中华民族的独立而奋斗,另一方面从未间断地寻找让中国走向繁荣的方式,提出民主革命的中心目的是“从侵略者、地主、买办手下解放农民,建立近代工业社会”[12]。将追求富强作为生产力发展的方向,通过建立真正大规模的工业促进生产力的发展、国家的富强。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曾极富创建性地提出走新民主主义工业化的初步设想,即通过“节制资本”和“平均地权”,发展国内私人自办主义工业积累资金,扩大装备,然后发展重工业。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提出两个过渡的设想,实现由落后农业国向先进工业国的转变、将五种经济成分并存的新民主主义社会向以公有制为主的社会主义社会转变。通过发展生产力,建立工业化社会来改善近代中国积贫积弱的状况,实现民族复兴,建立繁荣富强的中国的目标,实现百年来中华民族的理想和夙愿。

其三,先进文明是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文化目标。先进文明作为评价概念,是从各种文化价值中抽象概括而来,它是人们对一定时期文化价值的根本看法与根本观点,是衡量一定时期各种文化价值的尺度,也是一定时期人们在文化上的价值追求。新民主主义文化在观念形态上与无产阶级领导人民实现独立解放的事业联系在一起,是一定社会的经济与政治在观念形态上的反映,同时又给予社会政治与经济深远的影响;在文化的领导上,由无产阶级的文化思想即共产主义思想领导,因为无产阶级的文化能够为实现新文化的全部要求而斗争,是最富有革命性与科学性的主义与学说。在文化的指向与功能上,新民主主义文化主张要消灭旧社会的基础——阶级、私有制,在把一个政治上受压迫、经济上受剥削的中国变为一个政治上自由、经济上繁荣的中国同时,“要把一个被旧文化统治因而愚昧落后的中国,变为一个被新文化统治因而文明先进的中国”[5]663,使文明发展的成果为人民大众所共有,也就是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这也说明新民主主义的文化发展,与整个中国的发展密切相关,建立中华民族新文化是建设中华民族的新社会新国家在文化方面的表征;而发展新民主主义文化的目的则在于人的发展,只有提升人民大众的文化素质与精神境界,把中国人从愚昧落后的精神桎梏中解放出来,才可能建立一个真正先进文明的新中国。

三、历史启示: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价值

一方面,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是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的精神动力。曾任苏联部长会议主席,苏共中央政治局委员雷日科夫在《大国悲剧苏联解体的前因后果》一书中这样写道:“我们的悲剧就在于我们丢失了‘苏维埃价值’,我们没有把过去的一切正面的东西带到新时期来。非但如此,许多对我们格格不入的、不为大多数人民所接受的教义,也被强加给我们这个社会。我们的国家缺少一种起核心作用的思想,有的只是起瓦解作用的、外来的思想和价值。”[13]由此可见,正确的、适合时代发展需要的核心价值观具有强大的凝聚作用,能够不断引领社会革命、改革、发展的方向。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发挥着凝聚人心、引领革命走向胜利的重要作用。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在观念形态上反映着当时的中国民众需求与政治革命的现实。自1840年鸦片战争开始,中国逐步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社会性质的改变引发了社会政治结构、经济结构的变化,这必然带来中国文化与文化结构的改变。在不同的文化作用力下,原有的中国封建文化,以及外来传入的帝国主义文化、资本主义文化不仅共存,而且又彼此斗争。然而,历史的现实证实了它们在观念意识形态上,都无法完成指引中国改变落后挨打的局面、引领中国革命走向胜利的任务。中国共产党作为一种崭新的、生命力极强的政治力量,不断地在革命洗礼中成长、成熟,其社会地位决定了他们是历史发展前进方向的代表。同时,自中国共产党登上近代历史的舞台,就注入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全新的文化内涵——马克思主义,从而使中国近代的文化走向呈现出历史性的飞跃,而中国共产党所构建的人民本位、独立自主、自由、繁荣、文明的新民主主义价值观,展现了新民主主义时期的精神气质与精神风貌,切合人民群众的根本需求。它不仅正确回答了“中国向何处去”的历史问题,而且在国民党三民主义岌岌可危之时,担当起重建价值权威这一历史重任。在艰苦卓绝的革命斗争中,内化为民众继续革命的感召力,团结一致抵御外敌的精神凝聚力,以及追求建立新中国的内在驱动力,引领中国革命走向胜利,实现了理想与理想者、价值及其担当者的统一。

另一方面,对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研究有助于深化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整体性。2012年11月,党的十八大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的基础上,从国家、社会、公民三个层面,提出反映现阶段全国人民“最大公约数”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即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兼顾了国家、社会、个人三者的价值愿望和价值追求,反映了当前社会主义最基本、最核心、最重要的社会关系及价值目标与价值追求。此后,以习近平同志为总书记的党中央高度重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建设,并将其作为凝聚全党全社会的价值共识,作为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价值引领。2013年12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印发《关于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意见》,明确提出,这24个字就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基本内容,为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供了基本遵循,充分体现了历史传承与时代发展的高度统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根源于中华传统文化的丰土沃壤和厚重根基,具有较强的中国特色、中国气派、中国根脉。它不仅是对中华民族几千年发展中形成的“礼、义、仁、智、信”、“和为贵”、“和而不同”等优秀传统价值理念和道德规范的概括和提升,也是对近代以来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一脉相承与深化发展。虽然从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由战火纷飞、激昂斗争的革命年代迁移至当下和平与发展的社会主义改革、建设时期,其涉及的时域、视域、场域不尽相同;然而,两种核心价值观所依据的理论指导思想——马克思主义没有改变,中国共产党为民谋利的根本属性没有改变,我们所坚持的最终理想——共产主义条件下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没有改变。当下,我们回顾历史,在肯定历史间距的存在的基础上研究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能够推进对核心价值观的理解,并在时间变迁中交流,在空间转移中交融,即形成视域融合,促成历史与现实、主体与客体融为统一整体。同时,通过对新民主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研究,有助于拓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研究视角,形成具有一脉相承的解读框架,增强核心价值观的整体性研究,并对未来中国核心价值观的发展走向予以思考。

[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459.

[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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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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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毛泽东文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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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毛泽东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10]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9:139.

[11]毛泽东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1070.

[12]毛泽东文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206.

[13]尼·伊·雷日科夫.大国悲剧 苏联解体的前因后果[M].徐昌翰,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20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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