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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的原始体育样式解析

2014-08-15程华平

贵州民族研究 2014年4期
关键词:原生态体育项目信仰

程华平 戴 平

(江南大学 体育部,江苏·无锡 214122)

一、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与原始体育的关联性

(一)少数民族信仰仪式的主要类型分析

少数民族信仰仪式可划分为祭祖仪式、拜神仪式、宗教仪式三大类型。其中,少数民族祭祖仪式是指少数民族通过祭拜祖先来强化血统观念、维系内部团结、庇佑氏族成员的传统礼俗仪式,源自少数民族祖灵信仰的思想动机,一般包括祖先信仰,例如彝族的祭祖大典以祭祖、安灵、送灵为内容超度祖先亡灵,避免邪魔附会家族发祥地;行业祖师信仰,例如土家族设有行业祖师的诞辰日,每到特定时候各行各业便敲锣打鼓、祈祷诸事平安;乡贤信仰,例如白族的耍海会是为了纪念“除蟒救民”的民间义士段赤诚等等。其次,少数民族拜神仪式是指少数民族以自然物、天体、神话人物、历史英雄为信仰对象的奉祀行为与祭拜仪式,例如布依族六月六日的祭神大会是以开天辟地的力嘎神、制服雷公消除水患的巨人布杰为祭祀对象;又例如壮族战神“布伯”祭祀、白马英雄“莫一大王”祭祀、部落女首领“娅皇”祭祀等等英雄神崇拜的信仰仪式。再次,少数民族宗教仪式是由少数民族个体或团体组织的贯穿某种特定宗教信仰的皈依活动。例如藏族的“沐佛节”便是藏族的传统佛教节日,每年农历四月八日,各大寺院都会举行法事,燃香祈祷;哈萨克族信仰伊斯兰教,拥有严格的七日祭、四十日祭、周年祭;云南瑶族每年农历十月到正月之间的“度戒”仪式是为了纪念三清、玉皇、盘王等道教代表人物。

(二)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与原始体育的发生基础

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的舞蹈、脚力、竞技等肢体活动是原始体育发生的源头,一般表现为生物性模仿、技能性展示,以及娱乐性表演。首先,少数民族信仰仪式指向对现实世界之外存在的超自然力量的敬畏,是人类经验性生活的反映,其肢体行为尚且没有摆脱对大自然纯生物性特征的模仿。例如黎族、高山族“迎神赛会”中出现的“拍胸舞”,舞者头戴草箍,用身体模仿“蜈蚣展须”、“青蛙扫蚊”、“蜘蛛出洞”、“金鸡独立”等等动物动作,全程伴随唢呐、琵琶、双碰铃的音乐节奏,舞者沿着鼓点依次拍击身体各个部位,展示自身速度、灵敏度以及柔韧性,体现了强身健体的体育功能。其次,“少数民族信仰仪式是少数民族精神认同的原始起点,即少数民族通过祭祖、酬神等活动来歌颂民族生存能力与英雄历史”,[1]其肢体行为集中体现为对劳动性技能与战斗性技能的展示。例如从苗族酬神活动中的“芦笙舞”中我们可以看到大量关于采集、渔业等劳动性技能动作,需要胯、膝、踝等身体组织的高度配合,现代苗族学校已发展出“芦笙操”专供苗族学生课间操练;又例如维吾尔族的历史英雄大多是摔跤能手,因此维吾尔族“萨满”信仰仪式中的“大力士”会总是以摔跤比赛为主,参赛选手头缠红布、身拴铁索,全力自由搏击,企图绊倒对方,虽然没有正式的规则,却无疑是摔跤体育项目的原始雏形。再次,娱乐性表演是少数民族信仰仪式必不可少的内容,往往以比赛形式出现,例如哈萨克族伊斯兰教信仰仪式中的叼羊赛马、地靶骑射、滑雪游戏等等,通过聚众娱乐的活动方式逐渐发展成为专门性的体育竞技运动。

(三)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与原始体育的场域特征

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的生物性模仿、技能性展示以及娱乐性表现,不仅提供了原始体育的发生基础,亦赋予了其鲜明的场域特征。首先,少数民族信仰仪式是少数民族氏族生活的一部分,原始氏族生活的基本状况可以用《礼记·礼运》中的“大同”概念来描述,即“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的原始体育行为体现了生产资料共有制经济背景下的平等性,即“每个少数民族成员都必须是这种体育行为的创造者与享受者”。[2]其次,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原始体育活动的组织安排并不是为了发展体育的专业性,没有齐备的体育分工部门与体育运动的规则体系,其运动内容、运动表现以及运动结果是为了直接满足少数民族信仰仪式的文化创造与精神需要,集中体现信仰仪式的教育功能。再次,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的原始体育运动以娱乐性、审美性代替了现代体育的严肃性,其比赛项目作为一种出现在特定场合的临时性运动,运动结果对少数民族成员或少数民族部落不会带来任何利害关系。另外,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的原始体育运动还具有神秘性特征,“任何一种少数民族信仰仪式,发生动因都是为了建立灵魂与不可见世界的联系”,[3]因此,身处其中的原始体育运动不可避免地被笼罩在神话色彩、冥想思维以及虚幻概念之中,缺少现代体育的理性精神。

二、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的原始体育样式分析

(一)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的原始体育物质样式

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的原始体育物质样式指向体育运动的物质生产方式及其所属产品,主要包括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的原始体育器械、原始体育场地与原始体育服饰。首先是原始体育器械,一般可划分为射击类体育器械,例如弹弓与弓箭、弹丸与扳指、石锄与槽箭杆等;投掷类体育器械,例如投枪与投掷椎、鱼叉与石球等;格斗类体育器械,例如斧与刀、匕与盾、锤与棒、铲与戈等;水上运动类体育器械,例如舟与桨、钓杆与鱼镖等。其次是原始体育场地,少数民族信仰仪式的原始体育场地至少必须符合以下三个条件之一:第一,适合组织集体性活动的开阔性场地,例如甘肃少数民族祭祀遗址“石圆圈”;第二,具有宗教建筑或宗教标志的场所,例如北方少数民族位于牛河梁山脉中心的女神庙;第三,适合教育与信息传播的地方,例如东北边疆少数民族的长白山祭坛群。再次是原始体育服饰,“以图腾为主的视觉造型总是与原始信仰结合在一起”,[4]例如壮族纪念祖神米洛甲的“打陀螺”比赛,参赛者的背带上永远离不开花朵族徽,以此象征民族繁盛、人丁兴旺;傈僳族祭祖大会组织“赛刀比弩”,参赛者无不头戴虎齿、腰挂豹尾;藏族少数民族宗教仪式中的“大鼓驱魔操”,一百多名男童均佩戴“羌姆”面具、胸插雁翎,身披熊皮等等,集中反映了原始先民在特殊场域中基于不同心理特质的审美情趣。

(二)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的原始体育文化样式

少数民族仪式中的原始体育文化样式是指“少数民族对体育运动抱持的总体价值取向、审美观念以及思维方式”。[5]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作为少数民族文化生活的一部分,体现了少数民族的精神文化追求:首先是少数民族祭祖仪式中的原始体育文化样式,少数民族祭祖仪式强调“复活观”,许多少数民族祭祖仪式通过“招魂安祖”为族际中的孩子执行成人礼,其招魂动作集踏、搓、跺、抬、跳等完整四肢运动为一体,风格粗犷刚健、节奏跳跃强烈,寓意灵魂不死,生命力代代相传,服饰多出现乌龟、丹顶鹤、麒麟等象征长寿的动物图案,反映了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热爱生命、追求长寿健康的原始体育价值取向。其次是少数民族拜神仪式中的原始体育思维形态,少数民族拜神仪式将体育运动视为“娱神”的手段,认为运动本身是神威、神力的载体,运动既潜伏着危险又埋藏着伟大的力量等待挖掘,因此拜神仪式中的体育活动是对自然力量、神灵力量、鬼怪力量的操纵,主要表现为追逐野兽、翻滚纵跳、攀爬投石等力量性运动技能,掺杂了少数民族通过体育运动联系天地,祈求神灵庇佑的功利性思维动机。再次是少数民族宗教仪式中原始体育的审美样式,除了少数民族宗教信仰的图腾审美取向,其原始体育活动亦具备了鲜明的粗犷美与惊险美特征。例如侗族祭祖仪式中的“抢花炮”比赛,参赛选手需要在泥泞里摸爬滚打,以激烈的身体对抗著称,被誉为“东方橄榄球”,是少数民族粗放勇敢精神的体现;又例如苗族每年四月八日佛教信仰仪式中的传统项目“上刀山”,需要参赛者光脚在刀刃上攀爬,以取得挂在杆顶的牛角号为胜,其惊险程度可想而知。

(三)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的原始体育心理样式

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的原始体育心理样式是指孕育少数民族原始体育活动的心理结构。心理意识决定运动意识,“少数民族原始体育运动形态是少数民族有意识、有目的地接受心理指导、支配身体行为的表现”,[6]集中反映了少数民族克服死亡恐惧与享受精神满足的运动欲望、缅怀祖先与记录历史的血缘认同,以及服从神灵安排、强化氏族关系的情感依赖等心理特征。首先,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原始体育活动的生物学基础清晰可见,少数民族的运动技能由早期的劳动技能向身体练习方式转变,意味着少数民族庇护生存的低级心理动机开始有意识地转为解决更高级的精神需要,即除了维持身体机能健康,还有待表现出自人类本能的追求快感的游戏欲望,要求原始运动形式具有对人体感官与直觉的刺激功效。其次,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的原始体育项目是对祖先生存记忆、族群历史轨迹的记录,例如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刺、劈、坎、扎等搏斗动作可追溯于原始战争中的军事格斗,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体育运动的器械工具亦是少数民族原始兵器的演化,例如剑与匕首、棍棒与短刀、枪矛与斧头、标枪与飞石等等。再次,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的原始体育活动是少数民族同胞交流情感、沟通思想的集体娱乐方式,并起到了增强民族团结、统一伦理规范的凝聚力作用,有助于构建少数民族情感依赖与族群认知的精神原点。

三、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的原生态体育价值

(一)原始体育项目是少数民族文化传承的载体

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的原始体育项目是少数民族传统文化传承的重要载体。首先,“原生态体育项目凝结着少数民族所创造的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总和”,[7]从中可窥见少数民族所创造的物质资源、人力资源、精神文化资源,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为原生态体育项目渗透了少数民族族群的社会秩序,并使之成为一种维持族群和谐秩序的重要手段,促使参与其中的少数民族同胞获得自身文化的归属感,集中表现为地缘归属、血缘归属,以及族缘归属的群体文化依赖。其次,这种群体文化依赖的前提条件是通过“部落”、“村落”等地理单位形成特定区域的稳定空间,从而将少数民族家庭聚合在一起,构成拥有一定规模的社会信仰文化体系。以村落、部落为形式的少数民族社会信仰文化体系将自身的文化记忆、文化符号、文化情感注入信仰仪式中的原始体育项目之中,使之成为刺激、唤醒少数民族同胞集体文化意识的文化载体。再次,正视原始体育项目的文化载体身份,传承与繁荣少数民族体育文化,可集中反映当代社会的文化再生产能力,原生态体育项目不可复制的“文化基因”是中华体育文化的重要组成,开展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赛事、建立原生态体育保护基地、促进各民族体育运动相互影响、相互交融等等文化传承手段,不仅可有效增进中华体育文化的生命力,提升中华民族的向心力,还能共同抵御外来文化侵略,形成统一的防御战线。

(二)围绕原生态民俗体育服务的旅游产业发展

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的原生态体育服务可作为民俗旅游发展的主力军。首先,少数民族民俗旅游产品是旅游业领域的新型开发方向,原生态体育项目的观赏性、体验性、神秘性、文化性、娱乐性不仅为其转化为民俗文化旅游产品提供了优势基础,“少数民族信仰仪式内容的联系、补充,还使原生态体育运动具备了内涵丰富的综合性产品概念”。[8]其次,原生态体育与传统体育产业的结合面较广,例如原生态体育项目与体育用品的结合、原生态体育运动保健与医学保健用品的结合、原生态体育文化产品与信仰仪式中的文化产品结合等等,可有效刺激传统体育消费市场的扩大,实现少数民族旅游产业的整合营销,尤其在当今社会全民健身热潮蓬勃发展之际,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的原始体育资源开发可极大地补充我国体育资源利用的不足。再次,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的原生态体育形式多样,例如体育节庆形式、体育表演形式、体育竞赛形式等等,为民俗旅游媒介宣传提供了多种可能性,除了动态化的体育项目观赏与体验,还可针对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的原生态体育项目实施静态展示,例如生态博物馆模式、体育村寨模式、实景主题模式等等。总之,少数民族信仰仪式中的原始体育样式以其原生性、活态性、神秘性的独特品质为自身赢得了存在与发展的契机,在全球经济一体化背景下,原生态体育经济的触角将延伸至世界各地。

[1]席焕久.体育人类学[M].北京体育大学出版社,2011.

[2]王俊奇.论早期人类活动与原始体育文化[J].南昌航空大学学报,2008,(03).

[3]王晓虎.原始宗教对云南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的衍传作用研究[J].当代体育科技.2012,(12).

[4]张学军.原始体育文化的发生及其演进研究[J].西北师范大学.2011.

[5]娄章胜.社会学视角下的少数民族体育文化遗产保护[J].武汉体育学院学报. 2008,(11).

[6]崔乐泉.论“原始体育形态”——体育考古学研究方法实证分析[J].体育与科学,2012,(08).

[7]赫金鸣.满族珍珠球运动传承研究——少数民族体育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视角[J].满族研究,2012,(12).

[8]李志清.仪式性少数民族体育的当代价值——以桂北侗乡抢花炮为例[J].体育学刊,20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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