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演讲语篇责任型情态的人际意义研究<br/>——以奥巴马每周演讲为例

政治演讲语篇责任型情态的人际意义研究
——以奥巴马每周演讲为例

2014-07-31孙启耀

当代外语研究 2014年4期

关键词：演讲者量值情态

曹霞孙启耀辛丹

(哈尔滨工程大学,哈尔滨,150001)

政治演讲语篇责任型情态的人际意义研究
——以奥巴马每周演讲为例

曹霞孙启耀辛丹

(哈尔滨工程大学,哈尔滨,150001)

本文以系统功能语言学关于情态和人际功能的论述为出发点,结合评价理论的介入语言资源,并参照van Dijk的意识形态分析理论,通过对30篇奥巴马每周演讲中责任型情态的数据统计和语言例证考察,发现政治演讲语篇多选用义务性责任情态、高量值的责任型情态以及主观的责任型情态,既表明了演讲者的态度和立场,又体现了演讲者与听众的社会心理距离,更重要的是责任型情态的运用开启了政治演讲语篇主体间的多声协商,通过运用权力和操控听众来传播演讲者及其所代表的政党的意识形态。

政治演讲语篇,责任型情态,人际意义,批评性话语分析

1. 引言

功能语言学视角下人际意义研究大多从语气和情态(modality)两方面展开(Halliday 1994/2000),其中,情态又分为情态化(modalization)和意态(modulation),分别对应于逻辑中所区分的模态性情态和责任性情态。一般认为,责任型情态涉及说话人的意愿或倾向、受话者的义务或责任,关心的是能让事件发生的内在或外在驱动力,属于事件情态。虽然国内外的学者业已开展通过语气和情态来实现人际意义的研究(Halliday & Matthiessen 2004;Martin & White 2008;彭宣维2000;李战子2001,2002),然而责任型情态的研究却尚未引起关注(孙启耀、董欣蓉2010;孙启耀2013),对于政治演讲语篇中责任型情态的人际意义研究更是鲜有涉及。

美国总统每周演讲是一种重要的政治语篇。演讲的形式为口述的书面语。20世纪70年代以来政治语篇的研究往往侧重于批评语言学的视角。批评语言学家(Fairclough 1995;van Dijk 2006;辛斌2000,2005;辛斌、陈腾澜1999)在理论和实践上吸收了韩礼德系统功能语法的思想,认为语言是一种社会实践,语言与社会结构密不可分。他们认为分析话语的主要任务在于揭示话语中隐含的意识形态,阐释语言、权势、意识形态三者之间的关系。不过,这些研究基本上都只局限于叙事学的角度,并没有给予“听话者的解释活动”以恰当的关注(Fairclough 1995)。批评话语分析的近期研究热点是:开始考虑听话者(听众)的作用,并开始进行语篇互文性分析(intertextual analysis)(支永碧2007:27)。

本文拟运用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结合评价系统所涉及的人际语义资源,并参照van Dijk的意识形态分析理论,选取白宫官方网站上奥巴马2013年5月17日至2013年12月7日的30篇每周演讲为语料,借助AntConc3.2.1等语料库检索软件对语料进行量化统计,然后通过语言例证,分析在政治演讲语篇中责任型情态所具有的多重人际意义,特别是它对于揭示政治语篇隐含的意识形态和政治意图的重要性。

2. 功能语言学视角下的情态系统与责任型情态

情态是系统功能语言学中实现人际功能的两个重要系统之一(Halliday 1994)。情态系统包括情态化和意态。情态化指在以交换信息为语义功能的命题中,说话人对命题可能性和经常性的判断;意态指在以交换物品或服务为语义功能的提议句中,说话人对提议的态度,包括义务(obligation)和意愿(willingness)或倾向(inclination),又称为责任型情态(Halliday 2008:147;Thompson 2000:57-59)。Halliday(1994)指出,情态系统还具有能力与潜力性(ability/potentiality)。这一项处于情态的边缘,它的主观取向接近于意愿性。杨曙和常晨光(2011)认为能力与潜力性情态在功能语法情态系统中属于意态。

情态涵盖“是”与“否”之间的意义区域,是介于肯定与否定两极间的中间领域(Halliday 2000)。情态具有归向极,情态的归向和量值相关。因此,情态的值是可以“量化”的。情态化和意态有高、中、低三个值。Thompson(2000:69)认为情态值表明说话人对命题或提议有效性的承诺:说话人可以对命题的有效性表示较高或较低的肯定,或者施加较高或较低的压力使其他人完成指令。

情态的取向系统与说话者的责任有关,即“说话者对表示的态度承担多少明确的责任”(同上:60)。说话者既可以选择主观或客观的方式,同时也可以选择隐性或显性的方式来表达观点。因而,情态化和意态化取向系统各含有四个选项,即隐性主观、显性主观、隐性客观、显性客观(Halliday 1994:356)。

系统功能语法对人际意义的讨论局限于小句层面,而由Martin(2000)和White(2001)等人开始的评价意义研究在词汇层面上另起炉灶,分析语言使用者如何通过语言表达特定的主体间立场,深化和拓展了语篇语义层面的人际功能。评价理论包括态度、介入和级差三大子系统,介入模式借鉴了巴赫金言语交际中对话性和互文性的观点。巴赫金(Bakhtin 1981)把文学语篇视为不同语篇的横断面,是多个作品之间的对话(而不是一个点或者一种固定的意义):作者、受众(或者作品中的人物)以及当代或更早的文化语境之间的对话。对话其实是人参与社会历史活动的一种存在方式,语篇的对话性其实反映的是语篇主体之间相互交往的主体间性(inter-subjectivity,也译作交互主观性)。任何说/作者本身就是应答者,每一个表述都是与其他表述一起构成十分复杂的链条中的一个环节。说/作者和听/读者是话语的共同创作人,听/读者的作用被看得更重要,或者说语篇被看成是与实际的或潜在的听/读者协商意义。情态是介入子系统中的重要一环,是把其他声音引入语篇的一种资源(Martin & Rose 2007:53-54)。

3. 政治演讲语篇的责任型情态

语篇中的情态实现方式多种多样,不同情态表达手段在语篇中会形成数量上或质量上的突出,这种突出是理解语篇体裁和人际意义的关键。奥巴马每周演讲语言的责任型情态表达亦呈多样性。本文首先运用CLAWS对语料进行词性赋码,然后借助AntConc3.2.1正则表达式(Regex)功能统计出30篇演讲的小句总数为1350,并运用AntConc3.2.1的检索功能(Concordance)对语料中各种情态表达形式进行统计,结合语境确定情态意义,并进一步剔除非情态形式,如表示月份的May。统计结果详见表1和表2:

表1 奥巴马每周演讲责任型情态的语义与量值

表2 奥巴马每周演讲责任型情态的主客观取向

从表1和表2的统计结果,我们发现奥巴马每周演讲中责任型情态的运用呈现以下趋势:

(1) 从整体看,奥巴马使用了大量的责任型情态表达,共计398次,平均每2～3个小句就含有一个责任型情态表达。其中义务性情态出现的比例最高,几乎占语料中责任型情态表达的一半,其次是能力/潜力性情态,意愿性情态出现的比例较低。

(2) 高、中、低三级量值的责任型情态表达在语料中均有不同程度的体现。高量值的情态表达相对较多;中、低量值的情态表达相对较少,并且中量值情态数量与低值情态的数量大体相当。

(3) 在情态取向上,奥巴马选择责任型情态的主观表达形式的比例(80.90%)远高于客观表达形式(19.10%),其中体现隐性主观的情态助动词(如must,should,can)出现的比例最高,其次是体现隐性客观的谓语扩展形式(如be required to),体现显性客观的名物化(如need,obligation)以及名词词组中的情态成分(willing partners,necessary investment)出现的比例较低,体现显性主观的情态心理过程小句(如I hope,I believe)出现比例最低。

4. 政治演讲语篇责任型情态的人际意义

语篇从上到下涉及语境、语义、词汇语法、音系等不同层次,下级层次是对上级层次的体现(realization)(Halliday & Matthiessen 2004)。Halliday归纳出三个与语篇类型相关的情景变量:语场、语旨、语式,并将情景意义化,视情景三变量为“社会意义变量”。政治演讲语篇中词汇-语法层情态的运用是一种目的性行为,带有明显的主观意向,这种目的性与美国总统所要表现和建立的人际意义是密不可分的。下面,我们将从类型、量值及主客观取向三个方面来分析奥巴马每周演讲语言责任型情态所蕴涵的人际意义。

4.1 类型选择所蕴涵的人际意义

奥巴马演讲中义务性情态主要由need/needs to(48次),have/has to(19次),must(16次),should/shouldn’t(34次)等来表达,其中使用次数最多的是need/needs to,表明了公众话语中言语的非正式化和民主化(即非强式表达)趋势。这一结果也证实了从历时、共时的角度对责任型情态使用的发展趋势及整个情态系统演化的研究。Leech(2003)发现在1961～1992年间的美式英语与英式英语语料库中,核心情态助动词的使用显著下降,而半情态动词的使用却不断上升。Collins(2009)基于国际英语语料库和美国英语语料库中口笔语两种语体的研究表明,作为强势标记的must呈衰退趋势,和must衰退相对应的是have to和need to的兴起,这些半情态动词在口语中有取代must的趋势。

例1. We need to preserve access to safe and simple mortgages like the 30-year, fixed-rate mortgage. We need to keep laying down rules of the road that protect homeowners when they’re making the biggest purchase of their lives. And finally, Congress needs to confirm Mel Watt to be our nation’s top housing regulator, so that he can protect consumers and help responsible lenders provide credit. (2013-08-10)

例1选自奥巴马呼吁为中产阶级购房者争取更多利益的演讲,其中连续使用三个情态助动词need/needs to,强调了句子主语做某件事情的义务性责任。演讲者为义务施加者,演讲者发出指令或建议,并希望听众施行或帮助施行义务。通过半情态助动词need/needs to的运用,奥巴马提出必须保留诸如30年固定利率等方便、安全、简单的抵押贷款,持续减少对购房者的审批流程,以及国会还需确认梅尔·瓦特出任国家住房金融局局长等要求。前两个need/to的主语为第一人称复数we,指包括演讲者在内的所有美国民众。通过we的运用,演讲者使自已与听众处于同一“言语事件中”,强调演讲者和听众为了实现共同的目标而要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回避了自己在事件中的作用和地位。第一人称复数we的这种内包(inclusive-we)式用法通常旨在接近与听话者的距离,给人一种平等参与、休戚与共的感觉,不过这种用法有时会被权力人物用来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Fowleretal. 1979:203)。

例2. It won’t be easy. But we can make progress. Specifically, there are three places where I believe that Democrats and Republicans can work together right away. (2013-10-19)

例2选自美国政府重新开放后,奥巴马呼吁抛开党派偏见的演讲,句中两个情态助动词can表达演讲者对能力与潜力的判断和估计,并表明对这种能力认同的态度。第一个can的主语为第一人称复数we,指美国民众。一方面,演讲者把听众拉到与自己相同的立场,使听众倍感亲切;另一方面表明演讲者提到的观点和主张并非站在个人立场,而是站在美国国家利益的立场上,具有很强的鼓动性和号召性,能够引起听众的强烈共鸣。能力不仅指主体的能力,还包括环境因素使某行动可行或不可行(Palmer 2001)。第二个can的语法主语为Democrats and Republicans,表达了奥巴马对两党合作潜能的判断,对这种能力认同的态度,以及从三个方面与共和党合作的意愿,强调两党为了全美人民的利益抛开党派偏见的重要性。

例3. We know the opponents of reform are going to do everything they can to prevent that. They’ll try to stoke fear and create division. They’ll try to play politics with an issue that the vast majority of Americans want addressed. And if they succeed, we will lose this chance to finally fix an immigration system that is badly broken. (2013-06-08)

例3选自奥巴马敦促国会通过移民制度常规法案的演讲,句中的情态助动词will及其两个省略式’ll属于责任型情态。前两个’ll以第三人称的they作为主语,涉及演讲者对句子主语做某种事情的主观判断,they指对该法案持反对意见的共和党,因此,两个’ll所承载的意愿和意向均来自共和党。此处,通过两个情态助动词的省略式’ll,奥巴马指责共和党煽动恐惧心理、加大分歧以及玩弄政治把戏的企图。最后一个will以第一人称复数we作为主语,表明一种倾向性,奥巴马向美国民众指明了如果法案不能通过,美国将失去最终修补严重破损的移民体制的机会。通过选择使用’ll及will这种具有消极人际意义的情态,奥巴马表明了对共和党的不满态度,离间了美国民众与共和党之间的关系,从而获取民众对自己政治主张的支持。

以上分析表明,奥巴马每周演讲中的责任型情态指明了美国全体民众为了实现共同目标而应承担的责任与义务,承载了拉拢和融合美国民众的目的表达了与共和党合作的意愿,以及奥巴马对共和党的抨击与指责。这两股具有积极与消极人际意义的责任型情态的运用是奥巴马态度和立场的体现。

4.2 量值选择所蕴涵的人际意义

高、中、低三级量值的责任型情态在奥巴马每周演讲语篇中均有不同程度的体现,高量值的情态表达相对较多;中、低量值的情态表达相对较少。这样的量值选择究竟蕴涵着怎样的人际意义？言语行为具有社会效应,在情景语境的层面上,奥巴马每周演讲语篇的交际双方包括演讲者(奥巴马)和听众(美国一般民众,以及奥巴马所代表的政党与其对手党)。演讲者的交际意图在于改变听众原有信念,力劝他们采取某种行动,以实现劝说的意图。

如前文所述,情态具有归向性,其功能涵盖“是”与“否”之间的意义区域,是介于肯定与否定两极间的中间领域,其肯定与否定两极的意义分别是规定(prescribing)和禁止(proscribing)。在规定与禁止之间存在着表示不同程度的职责义务,以及表示不同程度的意愿倾向。魏本力(2005)认为,选取何种量值的情态表达通常取决于两个因素,一是情态表达所具有的语义功能,包括责任和期望程度、语义的相对性和语体识别;二是说话者的认知程度。除了语义和认知因素影响说话者的情态量值选择以外,语用因素(如人际因素)也影响说话者的情态选择。

White(2005)、Fairclough(1992)指出情态手段不但对于权势(power)关系而且对亲和(solidarity)关系的构建能起重要作用。一般而言,选择体现高度责任的情态模式与选择高度可能性情态模式是一致的,是同更加有权势的发话人联系在一起的。相反,权势较低的发话者则会选择体现倾向性的情态模式和低度可能性的情态模式(Martin 1992)。就社会角色而言,奥巴马的权势明显要高于听众,在演讲语篇中,奥巴马较多地使用高量值的情态表达义务性责任(如例1),表明了立场和决心,对听众施加较大的压力,使其完成指令或建议,语气非常强烈,这实际上也是“语用离情”(陈新仁2007)的一种表现方式,体现出演讲者和听众之间在情感或心理方面的离异,拉大了双方的社会心理距离,从而建立自己作为美国最高领导者所拥有的权势地位。

和高量值的情态表达相比,中、低量值的情态表达具有相对态度,它给听话者留有一定的发表意见和做出决定的余地,因而可以营造一种和谐平等的人际氛围(魏本力2005:57)。从表面上看,奥巴马在演讲中所使用的中、低量值的情态表达似乎削弱了话语的力度,但在政治演讲中实际上是权力的隐形实施。奥巴马通过使用中、低量值情态(如例2和例3)表达较低程度的意愿、意向、能力与潜能的同时为听众保留了更多发表自己意见的空间,这实际上也是“语用移情”(陈新仁2007)的一种表现方式,即演讲者站在听众的立场去体会听众的心境,既尊重对方,又缩短了双方的社会心理距离,从而调整双方之间的关系,使听众在对权力感受较弱甚至感受不到的情况下更容易接受演讲者给予的事实、命令和要求,进而达到说服的目的,在权势地位的确立和说服听众之间寻得了平衡,这是和奥巴马想要营造和谐、平等、公正的演讲氛围是一致的。

4.3 主客观取向选择所蕴涵的人际意义

沈家煊(2001:268)认为“话语中多多少少总是含有说话人‘自我’的表现成分”,情态是标识说话者主观态度、观点和判断的重要语法形式。在语言交际过程中,说话者往往会出于各种不同的交际目的,采用不同的手段,使带有明显主观特征的情态表达“貌似客观”,这就产生了情态的客观表达。在政治演讲语篇中责任型情态的主观表达形式远高于客观表达形式,演讲者直接“介入”提议,明确了态度的来源,体现出较高的情态责任。

例4. But because it’s easy to get lost in or give up on the political back-and-forth, I want you to remember: this is not normal. (2013-10-12)

例5. And I want to work with those Democrats and Republicans on a better bargain for the middle class. (2013-09-21)

例4选自奥巴马呼吁让人民重返工作岗位的演讲,句中情态小句I want表达一个义务性心理过程。Halliday(1994:357-8)认为,经常性和意愿这两种情态类型没有隐喻性的明确主观形式,并指出这是系统性方面的空缺(systematic gap)。但事实上,这两种类型也同样存在明确的主观情态形式,例5选自奥巴马要求国会尽早通过预算法案的演讲,句中意愿性情态意义就是通过动词词组复合体中的第一个动词词组want to来表示的。政治演讲中隐喻性的明确的主观形式使演讲者对判断和态度负责,表达演讲者自己的意愿和意图,反应了政治演讲中交际双方的权利关系。

例6. Congress should pass a law giving every responsible homeowner the chance to save about3,000 a year on their mortgage by refinancing at historically low interest rates. Congress should put more Americans to work rebuilding our crumbling roads and bridges, like the one that collapsed last week in Washington State. We’d all be safer, and the unemployment rate would fall faster. (2013-06-01)

例6选自奥巴马呼吁国会为经济发展而努力的演讲。句中两个体现隐性主观的情态助动词should并未明示态度来源,但是,却将演讲者与其判断紧密联系起来,情态责任较高。should十分明确地表明了奥巴马的观点,即国会应该通过一项法律,让每一位有责任心的房主有机会利用难得的低利率重新转按揭贷款,还应让更多美国人重返工作岗位,重建破败不堪的道路和桥梁。但它同时表明“不应该”的声音,这个声音背后的主体就是对此持否定立场的某些共和党。演讲者一方面主张自己观点,另一方面也留有一定的余地,不排除不同的声音对其观点的支持、援引、排斥和反对,把政治演讲语篇的声音多重化。演讲者的声音只是多个可能出现的立场之一,从而开启了这些不同可能性之间的对话协商,似乎听众可以就这个提议与之进行协商。

常晨光(2001)认为,在交际过程中,说话者可以通过故意采用明确客观的情态取向使自己的判断或断言客观化,以隐藏真正的情态来源,从而使个人观点变成了一个固有的特征或无法质疑的事实,以使听话者更容易接受其看法。

例7. Every worker and business would be required to pay their fair share in taxes, reducing our deficit by nearly850 billion over the next two decades. (2013-07-13)

例8. That’s not how our democracy is supposed to work. (2013-10-05)

例7和例8中的“谓语的扩展形式”be required to、is supposed to表达了演讲者对提议评价的客观性情态意义。演讲者似乎表现出对于所施加的压力或责任毫无关系,使人感觉到压力来自于另外的渠道,而不是演讲者自己,从而体现出客观性。

例9. And if this Congress doesn’t do it within the next few weeks, the United States will default on its obligations and put our entire economy at risk. (2013-09-12)

例10. But right now, more than one million of our fellow Americans are poised to lose a vital economic lifeline just a few days after Christmas if Congress doesn’t do something about it. (2013-12-07)

例9和例10中的情态成分obligations和vital economic lifeline消除了演讲者明显的“介入性”,使义务性和倾向性独立于演讲者之外,使听众感觉到演讲者是依赖客观事实而不是演讲者自己的主观想象,也表达了责任型情态的客观性意义。

5. 责任型情态与政治演讲语篇的意识形态

van Dijk(2006:360)区分了操纵(manipulation)话语,强调“控制”是一个典型的观察者范畴,如批评分析家的范畴,而不一定是话语参与者的范畴,因为几乎没有哪个语言使用者会认为其所用话语有“操纵性”。操纵性话语是通过使用权力来说服听话人相信一些事情,是从操纵方以及其所在集团而不是从被操纵方的利益出发的(同上)。操纵性话语模式与政治演讲语篇的主旨是一致的,即传递发话者的意识形态。以Roger Fowler等为代表的批评语言学家认为,“意识形态”这一概念是指人们“理解世界,整理、归纳经验时所持的总的观点和看法”(Fowleretal. 1979:81)。在对语篇进行批评分析时“要对语篇的语境、功能和相关的社会关系具备丰富的直觉知识和准确理解”,并以此为基础,重点分析其中可能具有重要社会意义的某些语言结构和过程,然后就整个语篇的意识形态作出有意义的概括(Fowler 1991:90)。在意识形态分析中,情态是需优先分析的语言结构之一。

从总体上讲,政治演讲语篇中的责任型情态表达演讲者个人的判断和态度,通过运用权力,说服、操控听众支持自己的政治主张,具有明显的主观色彩,传递演讲者及其所代表的政党的意识形态。但同时演讲者往往也会采用不同的手段,使带有明显主观特征的情态表达“貌似客观”。由心理过程小句体现的主观显性情态使演讲者明确对判断和态度负责,主观性程度最高。由情态助动词体现的主观隐性情态虽并未明示态度来源,但是,情态助动词也将演讲者与其判断紧密联系起来,开启了不同观点和立场的对话协商,主观性程度较高。谓语的扩展形式体现的隐性客观情态掩盖了压力的来源,情态责任较低。显性客观情态通过名物化及名词词组中的情态成分,进一步隐藏态度来源和减少情态责任,客观性最强。政治演讲语篇中的责任型情态的客观表达形式“通过伪装自己的性质,装扮成其他形式的东西来发挥作用”,这时,意识形态的“作用方式最隐蔽、最有效”(Fairclough 1989:92)。

Fowler(1979)认为语言使用总是体现在一定的语境中的,这种语境不仅仅包括那种直接的上下文、讲话者的背景知识等微观语境要素或那种言语事件、语篇类型等中观语境要素,还指那种更大的基于社会、文化和政治差异的宏观语境要素。实际上,情景意义类型来自于社会文化语境,反映了特定的社会现实和意识形态立场。作为介入手段的责任型情态在表现演讲者个人的态度和判断的同时,还通过这些价值运作折射出不同社会符号定位在语篇中相互作用协商的过程。意态化的提议表明语篇中代表不同意识形态的多种声音的对话与协商,情态的许多功能根植于社会交往的语境中,脱离了这种交互性话语的语境就很难对其进行充分描写。

在通常情况下,演讲者甚至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中会有某种意识形态意义,听众对此也往往浑然不觉。这种意识形态意义往往由于说话人的文化背景、所受的教育、所处的社会阶层或地位、所从事的职业和所代表的利益等因素所不由自主的或无意识的表达出来的。这也恰好反映了意识形态潜移默化塑造人的强大威力,而这种威力首先和主要是在人的社会化过程中通过语言和语篇发挥作用的(辛斌2005:88)。批评语言学的目的就是要通过语篇分析来揭示语言中的这种含而不露的意识形态意义及其与社会结构和权力控制的关系。

6. 结语

通过对政治演讲语篇中责任型情态的类型、量值和主客观取向三个方面的考察我们发现,在情景语境、文化语境和意识形态的共同作用下,政治演讲语篇中词汇-语法层的责任型情态蕴涵着丰富的人际意义,既表明了演讲者的态度与立场,又体现了演讲者与听众之间的权势关系与亲和关系的社会心理距离,更重要的是政治演讲语篇中大量运用责任型情态开启了不同观点的对话与协商,通过使用权利来告诉听众应该怎样去思考,而不是让听众自己做决定,因而话语具有操控性,传播演讲者及其所代表的政党的意识形态。

情态是语篇的人际功能的中心概念,情态意义超越小句,贯穿整个语篇,责任型情态打开了演讲语篇中的语义潜势,意义的建构不再是个人的而是社会的。情态的人际意义研究为语篇分析提供了一种崭新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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