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偶老年妇女养老的家庭与社会支持*1
2014-07-30朱淑鑫
王 晶,朱淑鑫
(东北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部,吉林 长春 130000)
丧偶空巢老年妇女是目前需要全社会关注和给予帮助的社会弱势群体,她们是社会弱势群体中的弱势。以往研究大多是把老年人当作一个具有同质性的群体进行研究,缺乏从社会性别视角关注老年妇女这一特殊群体,忽视了这一弱势群体的集体声音。性别视角是国际学术界新兴起的学术分析范畴,运用这一研究视角研究老年问题,能透视出老年群体同质性中的异质性,发现老年问题的性别差异性和老年妇女问题的特殊性,对于加强老龄化学术研究中的性别视角,为社会工作者提供丧偶空巢老年妇女社会支持与服务提供依据。党的十八大把提高妇女社会地位、保障妇女合法权益作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重要任务来抓,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决议又明确提出政府购买社会服务和加强各类公共社会服务。随着老龄化的日趋严峻,如何针对丧偶空巢老年妇女的生存问题进行社会服务与社会支持,对于贯彻党的十八大与十八届三中全会精神,落实男女平等基本国策,推进政府购买社会服务的实践,促进和谐社会建设,都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
一、丧偶老年女性化与社会关怀
由于女性的平均预期寿命高于男性,且越高龄人口中女性的比例越高,这已成为一种社会事实,国际上称之为“老龄女性化”。从丧偶老年妇女数量和丧偶率看,根据第六次和第五次人口普查数据研究得出,男女老年人口的丧偶率降低了2.4和4.8个百分点,但是由于‘男大女小’婚配模式及女性预期寿命长于男性,老年妇女的丧偶率仍远高于同龄男性。60岁以上的丧偶老年妇女总规模已达到 3345 万(见图 1),丧偶比例为36.95%,丧偶老年男性1403万人丧偶,丧偶比例为16.30%。女性老年人口的丧偶比例是男性老年人口的2.3倍,明显高于男性老年人口( 见表 1)[1]72-80。第三期中国妇女社会地位调查湖北数据也显示,在65岁及以上的老年妇女中,49.5%处于丧偶状态,比同龄男性高出29.1 个百分点[2]。
图1 1990-2010年我国分性别丧偶老年人口规模(万人)
资料来源:(1)国务院人口普查办公室,国家统计局人口和就业统计司.中国2010年人口普查资料.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2012年。(2)国务院人口普查办公室、国家统计局.中国1982年,1990年,2000年人口普查数据.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
表1 1982年-2010年分性别老年人口婚姻状况(%)
资料来源:①国务院人口普查办公室,国家统计局人口和就业统计司.中国2010年人口普查资料.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2012年。②国务院人口普查办公室、国家统计局.中国1982年,1990年,2000年人口普查数据.北京:中国统计出版社。
从分性别老年人口有配偶的比例看,男性有配偶的比例为79.46%,远远高于女性的62.08%。从分年龄看,60岁的老年男性有配偶比例为89.12%,61岁为88. 63%,62岁为88.01%, 63岁为87.55%,64岁为86.79%。60-64岁间,年龄每增长1岁,有配偶比例平均下降0.5个百分点。到65岁及以上年龄时,老年男性有配偶比例已经下降到74. 95%。与男性相对应,在同龄女性老年人口中,有配偶的比例分别为85.93%, 84. 26%, 82. 73%, 80. 94%和79. 31%。60-64岁间,年龄每增长1岁,有配偶比例平均下降1.5个百分点。到65岁及以上年龄时,老年女性有配偶比例已经下降到52. 35%。老年女性有配偶比例随年龄增长的下降速度明显快于男性[3]44-55。
从分性别的老年人口丧偶比例随年龄的变化情况看,随年龄的增长女性老年人口丧偶比例的增长速度明显快于男性老年人口。老年人的丧偶率从60岁组的9.41%上升到65岁及以上组的34.46%,增长了25.05%。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年人的丧偶率快速提高。女性老年人口丧偶比例由60岁组的12.92%上升到65岁及以上组的46.71%,增长了33.79%,男性老年人口丧偶比例由5.95%上升到21.10%,增长了15.15%[3]44-55。
从城乡丧偶老年人口的绝对人数分布来看,老年妇女内部也存在较大差异,农村女性老年人口丧偶人数最多。2010年农村女性老年人口中丧偶人数达到1983万人,占全国丧偶老年人口的41.76%;其次是城镇女性老年人口,丧偶人数达到1362万人,占全国丧偶老年人口的28.69%;农村男性丧偶老年人口为920万人,居第三位,占全国丧偶老年人口的19.39%;城镇男性丧偶老年人口丧偶人数最少,为483万人,占全国丧偶老年人口的10%[3]44-55。
丧偶老年老龄女性化,说明女性老年人更多地遭受丧偶之痛。几十年以夫妻为轴的核心家庭的突然断裂,遗存的夫妻互动模式成为记忆,给丧偶老年妇女的生活带来了一系列的不良影响,有些丧偶老年妇女长期走不出丧偶的哀痛而将面临着孤寡带来的沉重压力和如何适应晚年生活的挑战。因此,关爱丧偶老年妇女的晚年生活应该是家庭与社会的责任。西方女性主义伦理学家内尔·诺丁斯(Nel Noddings)认为“关怀是人类的自然特性,去关怀就是保护权益、提供福利、维护或支持某事某人”。[4]308此外,倾听也是一种关怀,女性主义学者卡罗尔·吉利根(Carol Gilligan)指出,“讲话依赖于倾听和被倾听,是一种强烈的关系行为,声音是自然的,更是文化的。声音和道德一样,反映的是人们在现实社会中的关系”,同时还指出:“女性在道德上有一种不同的声音,这种不同在于她们更注重关系、联系、关怀和责任,倾听女性的不同声音也是一种关怀伦理”;[5]100-105虽然有社会性别理论主张性别差异是建构的,是文化的产物,但是,性别文化的长期社会化使得男性是有泪不轻弹、有话不倾诉现象远比女性高,倾听与诉说是女性的生理社会化特征。因此,对丧偶老年妇女尤其是空巢老年妇女应该加强家庭成员之间的互动,在通讯时代互动不一定是传统的面对面朝夕相处,电波可以成为连接亲情的纽带。此外,社区居委会和机构组织也要对丧偶空巢老年妇女给予权利保护和福利提供,给丧偶空巢老年妇女提供另一社会大家庭的温暖。
二、丧偶老年的家庭结构与社会问题
家庭结构和家庭功能是互为一体的。中国传统的大家庭即联合家庭一直被认为是理想的家庭模式而被世人传颂,“三代或四代同堂,儿孙绕膝,含饴弄孙”是无数家庭津津乐道的“天伦之乐”。在这个大家庭生活共同体里,家庭发挥着教育、养老等多种功能。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计划生育政策的实施,中国家庭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这种变化首先体现在家庭人口数逐渐减少。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主要数据公报显示:平均每个家庭的人口为3.10人,比2000年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的3.44人减少0.34人[6]。家庭逐渐的小型化与核心化以及家庭结构的改变导致了家庭养老功能的弱化。年轻一代两个人要承担4位或更多老人的反哺任务,抚养比严重不协调,养老已经成为家庭的沉重负担,家庭养老难以为继。
伴随社会经济的发展、社会流动的增加,中国出现了大量的空巢家庭。由全国老龄委发布2008年2月21日的《我国城市居家养老服务研究》报告显示“目前全国城市老年人空巢家庭(包括独居)的比例已经达到49.7%,与2000 年相比增加的非常迅速,提高了7.7 个百分点。我们对其中地级以上大中城市的调查显示,老年人的空巢家庭(包括独居)比例更高,已经达到56.1%。”[7]根据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所统计的我国老年人口家庭居住、健康照料供养状况报告中指出:“我国老年空巢家庭迅速增长,已占比达31.77%。2000年‘丧偶独居空巢家庭’占11.46%,只有老年夫妇两人生活的‘夫妻空巢’家庭占11.38%,独居与夫妻空巢两者相加,全国达22.84%,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独居空巢家庭’占比达16.40%,‘夫妻空巢家庭’为15.37%,二者合计为31.77%。”[8]149
由此可见,随着工业化城市化在中国的快速发展,中国家庭结构很快就步入西方家庭动荡和解体的后尘而受到世人关注。早在1982年5月亚太地区老龄问题政府间预备会议上,大会秘书长柯里根说:“随着各国工业化和都市化,许多国家的家庭遭到破坏,对老年人产生可悲的后果。希望中国在工业化的同时,创造出整套处理好家庭关系的办法,树立正确对待老人的榜样,这是对人类社会的一项重大贡献。”[9]22可惜的是,中国目前正处于社会转型时期,工作变动日益频繁,人口流动和迁移加速,社会竞争力和生活压力越来越大,对家庭规模要求是核心化和小型化,中国目前的家庭正发生着这种嬗变。正如口述者王某所述:
我爷爷有六个儿子,这六个儿子下面又有很多儿子,我爸这哥几个都有儿子,而且都已经起来了(长大了),劳动力多啊,而且也能干啊。我在我家女孩中排行老七,我六姐、七哥还有老八我们都是同岁,都是一年生的。有时候我家那媳妇生孩子同岁的都好几个呢,我二侄女他们同岁的就是五个,这媳妇一年就生那么多的孩子,繁衍得多快。这么一大家子,五十多口,分家的时候是五十七口分开的。我就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跟媳妇在外面住,我女儿离婚了,我的房子在红旗街那边,拆迁了还没有建好,我就跟我女儿一起住。我孙子周六要补课,所以儿子和媳妇都是周日来看我。
像王某的家庭由以前的联合大家庭嬗变到现在她与女儿同住的缺损小家庭,家庭结构逐渐小型化核心化以及人口流动,使得传统的儿孙满堂、天伦之乐的老年生活已经成为逝去的快乐时光。许多年轻一代独立意识增强,婚后另立门户,对父母的依赖性减少,与父母居住、继承家业的思想逐渐淡薄,很少与老人一起居住。由于工作繁忙也很少照顾到老人,儿孙都在自己小家庭领域内生活,成为小家庭中的中心,也很少随父母看望老人并和老人一起居住。家庭中的“长老统治”在弱化,老年人的权威和地位受到削弱。可见,由主干家庭到核心家庭再到空巢家庭独居家庭的发展是一种代际的分离,是对老年人养老资源的剥夺,使丧偶空巢老年妇女晚年生活处于一种无助和无奈状态。
一是经济供养不足。在老年人生活供养方面,伴随“不健康”程度上升,依靠“家庭其他成员供养”的百分比也迅速上升。比如在第六次人口普查中,回答称“健康”的老年人中,男性依靠“家庭其他成员供养”百分比为15.69%,女性38.98%;“不健康但生活能够自理”老人中,男性59.39%,女性74.81%;“不健康生活不能自理”中,男性60.38%,女性77.43%[10]。第六次和第五次人口普查的数据也显示:“2010 年老年妇女主要生活来源是‘离退休金养老金’的比例比10 年前增长了 6.7 个百分点,达到 19.6%,而‘家庭其他成员供养’和‘劳动收入’的比例则下降了 7.2 个百分点。相比老年男性‘离退休金养老金’、‘家庭其他成员供养’和‘劳动收入’三分天下的状况,老年妇女还是更多依赖家庭其他成员的供养,经济独立性较弱。”[1]72-80
二是精神空虚,没有寄托。小型化的家庭不能像大家族那样给予父母更多的精神慰藉。因此,一般空巢老人存在一种孤独感,并伴随思念、自怜与无助等复杂情感,进而导致心情抑郁、惆怅与行为退缩。2013年《中国青年报》通过民意中国网和搜狐网,对3179人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89.0%的受访者感觉当下空巢老人情感寄托缺失情况严重[11]。特别是丧偶老年妇女,由于社会性别的养成,与邻里亲人谈家常是她们的一种生活方式。然而,随着社会的个体化趋势增强,家庭的私密性逐渐加强以及居住的变迁,熟悉的社会变为陌生的社会,更加增强了丧偶老年妇女的孤独感和寂寞感。正如访谈时郭某所述:
我有五个孩子,除了小儿子没有结婚以外,我其他孩子都有一个孩子,他们另外住,我跟小儿子一块住。我这小儿子每天也很忙,不经常在家,其他孩子周天会过来。
当访谈员问你希望自己得到哪些帮助时,郭某回答:
希望有人陪我聊天,就现在就感觉不愉快,感到闷得慌。能不让孩子们上班,不让人家上学嘛?不可能,另外就怕打搅他们。我这一天就关着门(在自己房间),看电视是我最大的营生,我耳朵还不好使,一会左边插上耳机,一会右耳插上。要去哪吧,孩子们还不放心,自个出去她们不放心。
可见,对天伦之乐、儿孙绕膝的传统家庭的留恋与向往溢于言表,郭某的话代表了许多丧偶老年妇女的心声。因此,如何解决丧偶老年妇女的精神慰藉需要家庭与社会的关注。
三是生活照料资源匮乏。目前我国家庭养老面临着种种困境,同时机构养老和社区居家养老发展还不足,老年人生活照料资源匮乏,不能满足众多养老需求。将老年人服务需求项目分为上门做家务、上门护理、上门看病和精神慰藉四个服务项目为例,根据2000年中国城乡老年人口状况一次性抽样调查数据中显示,“对上门看病的需求最高,占据20.3%,对上门护理的要求较低,占12%,并进行了居家服务的需求量预测,2011年居家服务项目中的上门服务、上门护理、上门看病和解闷聊天的需求人次约为917.56万人次、887.28万人次、1484.05万人次和884.80万人次,对于居家养老服务人员的需求速度发展也很快,到2024年(539.26万服务人员),是在2011年(268.34万服务人员)的基础上翻一番。”[12]112-118但是目前我国居家养老服务内容单一、服务人员少,且存在素质不高等问题,我国政府对于养老投入的资金还远远不够,且尚未形成有效的投入机制,制约着我国居家养老工作机制的形成,这些都造成了老年人生活照料资源的匮乏。
针对丧偶空巢老年人晚年养老问题,尤其是针对老龄女性化以及老龄男性再婚率高于女性、丧偶空巢老龄女性成为“空巢老人”主体这一社会事实,对她们晚年的养老需求与养老服务应该纳入学术界研究视域,需要社会给予更多的支持与关怀,也需要相关部门予以重视。
三、丧偶空巢老年妇女的自我调试与社会工作的服务与支持
1.调试养老理念:要由传统家庭养老观念向家庭与社会互动的多元化养老理念转化
随着社会的发展、计划生育政策的实施,我国家庭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家庭人口数逐渐减少,抚养比严重不协调,养老已经成为家庭的沉重负担。家庭逐渐的小型化与核心化使家庭再也不能像费孝通笔下的家庭是一个事业联合体和纵横联合的团体。小型化的家庭不能像大家族那样给予父母更多的关心和照料,因此,无论是老年人还是家庭与社会,都需要转变养老观念,调试养老理念。要由传统的家庭养老观念向家庭与社会互动的多元化养老理念转化。发展家庭与社会互动的多元化养老模式。一方面,家庭养老功能不能弱化,家庭养老主要发挥情感慰藉功能,因为亲情、血缘与伦理是任何社会关系都替代不了的,家庭成员间的相互支持与慰藉,可以使老年人在面临多重风险时灵活地自我调节。所以,以情感为纽带的家庭养老照护体系是社会养老照护所不能替代的;另一方面,社会养老更多的是发挥服务性功能,为老年人提供娱乐、健康保健和护理等服务功能,逐渐实现养老社会化,为处于竞争年代的子代们减轻养老负担。
2.创新养老文化:要从由天伦之乐式血缘大家庭文化向个体化市场化社会化养老文化观念转变
传统社会认同的大家庭模式是古老的农业社会的产物,从事经济活动需要大量的劳力,整个家庭的责任就是不使田地分裂或转让,为了表示后代对祖先的尊崇和孝敬自然就不能离家分居,这种观念被认为是一种美德。如果家庭分子四散各地,独立成家,就被视为忘本,而为乡人所不齿。然而,随着社会的变迁,全球性的社会流动以及社会竞争力和生活压力越来越大,对家庭规模的要求是核心化和小型化,“父母在,不远游”的传统家庭伦理文化已经失去其生存土壤。然而,怀旧是老年人普遍的思维方式,许多能够自理的丧偶独居老年人的不快乐大多是来自于对逝去的传统天伦之乐家庭文化的追忆和留恋,传统养老文化与现实发生冲突并异化着丧偶老年妇女的晚年幸福生活。因此,创新养老文化不能不说是丧偶空巢老年妇女自我调试自我适应老龄化社会的一个尝试。要由天伦之乐式血缘大家庭文化向个体化市场化社会化养老文化观念转变,需要改变自我的养老观念,扩展个体的独立性以及向社会发展情感的文化观念。创新养老文化,就是要消解传统养老文化带给老年人的束缚,只有观念解放,身心才能得到快乐。事实上,只要家庭成员的不弃,社会成员的爱心,养老机构服务的完善,家庭养老与机构社会养老一样能给老人带来满足。正如访谈时刘某所述:
我的孩子们想让我来这住,意思是我挨了一辈子的累,老了应该享福。我的四个儿子都成家了,分别有一个孩子。我老伴去世以后,我在铁路的房子就拆了,没了。我儿媳妇还征求我的意见,问我是因为钱还是因为其他的不想住?其实我就是有点心疼钱而已,但是孩子们不让我花自己的钱。
当访谈员问在养老院住的舒服吗?刘某回答:
我在这住得挺好的,精神状态比在家的时候还好呢。在家的时候有时候得看孙女啊,有时做饭,但是小孩们工作很忙,就不回来吃了,他们不吃我还总嫌浪费,就容易生闷气。在这是人家做啥吃啥,哎呀,真挺好,反正顿顿不是鱼就是肉,反正每顿都会有个像样的菜。楼下的几个老人跟我玩得挺好的,一天看不到我就难受,我们相互之间会把自己吃不完的东西送给对方,我们相处得挺好的。
当访谈员问孩子们会多长时间看你一次时,刘某回答:
他们总来,基本上是隔一天来一次,都是自发的来。有时候我就不让他们总来,我在这挺好的。
这位老人在面临家庭核心化、老伴去世的情况下,选择来到养老公寓,从照顾孙儿和承担家庭劳务中解脱出来,在养老公寓中与同龄群体产生了像“左邻右舍”式的情感。这说明许多不快乐是思维理念和文化问题。因此,创新养老文化,为老年人提供一个适应新时代的养老观念和文化氛围是我们迫切需要解决的。
3.完善家庭与社会养老模式:社会服务组织养老服务要承担起社会由传统反哺式养老向接力式养老模式转变
反哺养老模式是指未成年的儿女由父母抚育,及至父母年老体衰时,由成年儿女赡养父母的一种亲子间双向循环养老模式,具体体现在中国传统的家庭养老模式。而接力式养老是指父母义务抚育子女,子女到一定年龄后离开父母独立生活,组成自己的家庭,然后又尽义务抚育自己的子女,老人则被推向社会的一种单向循环养老模式,它体现的是西方社会养老模式。中西方养老模式的差异与其所处经济发展阶段及文化差异有关。费孝通通过对中西方家庭比较得出中西方养老模式的差异。他指出,乡土中国的家庭是没有明显界限的团体,为了经济等方面的需要,沿着血缘的差序格局形成一个事业联合和纵横联合的团体。内部有严格的纪律,讲究“三纲五常”与“三从四德”。老人在教化晚辈的过程中获得了教化性权力,成为家族中的长老,晚辈要对其服从。西方的家庭是团体界限分明的社群,夫妻是其中的主轴,孩子只是配角,政治、经济等功能由其他团体负担,西方家庭功能主要是抚育。中国文化以家庭本位,亲子关系为重;而西方文化以个人为本位,夫妻关系为重。中国文化对应的是村落文化及世代稳定的农业社会;西方文化对应的是都市文化及社会流动频繁的工业社会。中国传统社会较稳定,老人多是通过对家中的贡献获得长老性统治,家庭负担养老;西方社会工业化较早,社会流动频繁,老年人能够通过劳动就业获得经济来源,养老更多地选向社会。可见,反哺式养老模式与接力式养老模式代表了中西方两种不同的社会文化,代表着农业和工业两种不同的社会形态。
当前,中国正面临着社会转型,这种转型不仅是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型,同时也是由传统向现代的转型。随着传统的消解和现代性的增强,传统反哺式养老和现代接力式养老成为一种选择。我们认为,传统不等于全部落后,现代不代表全面进步与文明。在我国目前养老社会化资源严重不足的情况下,我们既要保留传统的反哺式养老模式,又要借鉴西方接力式养老模式,形成家庭与社会共建的养老模式与支持体系。既要发挥传统文化尊老爱老传统,同时又要加大力度完善社会化养老服务体系,实现家庭养老、居家养老和机构养老一体化,根据老年人的喜好需求和家庭能力各取所需,使老年人老有所养。在这个过程中,政府、社会、家庭与个人都要参与到养老服务体系的建设中。政府应该承担起政策制定、资源提供和服务监督的角色,建立多元化的养老保障体系,加大对养老事业的投入,与社会组织之间建立起伙伴关系,积极培育社会组织,将部分服务交由包括支援机构在内的社会机构办理。社会组织根据丧偶老年妇女的具体养老需求进行服务,完善组织运行模式,丰富养老服务内容,提升服务人员素质,提高自己的服务质量,为丧偶老年妇女提供居家或机构养老服务。社会工作介入到丧偶老年妇女的社会服务中,通过社会工作方法与技巧帮助丧偶老年妇女恢复认知,通过提供多元化的养老服务,帮助丧偶老年妇女实现心里的纾解和生活的继续。丧偶老年妇女家庭成员积极主动关注老年人物质和情感,及时发现丧偶老年人的生活需要和情感需求。老年人群体之间相互帮助,积极主动参与老年人群体活动,调节自我心理,形成老年人互助机制。
恩格斯曾说过:“任何社会里,妇女解放的程度都是衡量社会进步的天然尺度”。[13]276因为在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长河中女性相比男性来说是弱势群体,对弱者的关怀与保护代表着社会的文明与进步。那么,在老龄化社会背景下,老年人、尤其是丧偶空巢老年妇女的生存状态和社会支持水平同样也是衡量社会和谐进步文明的重要尺子。面临我国“未富先老”的老龄化严峻形势,如何让老年人尤其是丧偶空巢老年妇女晚年有尊严地活着,愉快地生活,这是全社会的责任和义务。因此,既要弘扬传统的养老文化,尊老爱老敬老,又要转变养老理念,创新养老文化,完善养老保障制度。无论是政府还是非政府,
无论是家庭还是老年人个人,都要以主体身份参与到老龄化社会的建设上来,给予丧偶空巢老年妇女以最基本的物质生活保障、心灵上的慰藉以及生活上的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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