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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紫:生育与写作的“主义”之变

2014-07-29尹丛丛

齐鲁周刊 2014年25期
关键词:民刊主义作家

尹丛丛

了解作家东紫的人,会鲜明的发现,她的作品在2005年开始分界。往前走,《饥饿年间的肉》、《我被大鸟绑架》极具先锋性,往后看,《春茶》、《白猫》等则充满了写实主义。而那一年在她身上唯一的改变是,孕育。

不婚主义与残酷的先锋写作

2005年,东紫结婚第三年,婚前她曾与丈夫约法三章,“不生孩子”。

其实在此之前,她于婚姻都是恐惧的。十三四岁的时候,这个出身农家的孩子经常垫着石子,趴在语文老师王世恋的办公室窗前,瞧着他们刻钢板、油印诗刊,“这让你特别好奇,受吸引,老师都在干啥,为什么要高声朗诵,热烈鼓掌叫好,那么快乐,就觉得长大了要像他们一样,就特别的幸福。”

上了卫校后,这个愿望得到了满足,她成为诗刊《黑鸟》的一员,喜欢夜里与同好们骑着自行车,穿行在黑暗的街道里凑足所有人,跑到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昏暗场地聚堆分享。

“这是我文学创作的第一阶段,纯粹的爱好,文学像是工具一样,迷恋的是氛围带给你的快乐,但并没有享受到文本本身给你带来的快乐。”

当然,负面的效果就是,抗拒婚姻。“我的中学老师,诗人们,他们向我们展现了恋爱的美好,让我产生美好的憧憬,但你还没憧憬到该谈恋爱的年龄呢,老师的婚姻就已经破碎了。”

于是东紫至此都懵懵懂懂,除了1995年,请假去北大西方文学与文化的研讨班上课,结果是,除了因请假每月比同事少拿四分之一的工资,多读了些书,只偶有诗歌发表,“偶尔在学校或者在我们自己办的刊物上,民刊上发表。那时候民刊很多。”

到了2000年,东紫在铁路局医院的一个小卫生所工作,异乡、大龄,所有的人都指指点点,“我妈说我们家最大的耻辱是养了这么大的老闺女,一打电话,就是我到死都不瞑目。”

那时候30岁的她有轻度抑郁症,“门口卖青菜的三天能搞定一个对象,我都30岁了都搞不定。”但铁路局文联的一个培训班帮了她,“他们请了老师讲课,老师敲着桌子,你生命里最优质的部分,就是文学。你不好好对待它,你对得起那条命吗?”

那敲桌声她至今记得清楚,于是开始再度写作,《饥饿年间的肉》写的是古代故事,外面所有的地方都在闹饥荒,只有这里如桃花源一般。但所有嫁进来的媳妇都要洗眼。主人公怕弄脏妆容,只洗了一只眼,于是看见了真相,他们吃人与盗墓。

所有的直接经验映射在作品里,有人评价道:“里边不带有政治的隐喻,而是就写人的脆弱和不可信,从某种角度来说是一种刀锋上的舞蹈啊,她是一种非常极端化的写作。”

让小说远离自己,抵达人性

2005年腊月二十八,提前十天,东紫剖腹生产。

孩子的出生,给了她另外的生存体验。“过去我觉得,你有责任把你看到的,不好的东西呈现出来。就跟我们做手术一样,一定要把里面溃烂的全部挖掉,就是要写的更深,让别人都看到,去警醒。”

等到后来生了孩子以后,就有了另外一种认识。“作品里面还是要更多的呈现温暖的,光明的东西。文字的力量在于阅读他的人,会找到激活点,有的东西不是明显的留下特征,但如果作品里主题里呈现的东西,是温暖的人性的光亮的,阅读的人会感觉得到。”

作家大体分为两类,一类写作取材与自己相关,一种离自己很远。东紫认为自己是第二种,她的小说选材标准很简单:“我很多小说最初创作的冲动,都是来源于一句话或者一件事,这些东西会让我很冲动,很心痛,一下子击中了我。”

2009年创作的小说《乐乐》,因为帮别人看孩子的小姑姑说了句:“第一次见这孩子的时候,这孩子是拴在桌子腿上的,手腕上拴着一根绳子。”即将在《十月》上发表的新作《赏心乐事谁家月》,则是在车上听来的一个故事:“一个老太太,从小与老公青梅竹马,老公后来做了高官,在退休的时候,与她离婚,跟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结婚了。”

“像这种道听途说的故事,一句话击中了你,就跟种子一样种在你心里,这种疼痛感如果不去展现,就对不住它。”这也许正是女性作家比男性作家的优势之处,她们天生敏感。

无论是女诗人还是女作家,逃离不了的一个词是女文青。几乎所有人将矫情当做女文青的代名词,仿若不痛则无法提笔,而从女诗人过渡到女作家的东紫,变化的不仅仅是文本,还有生活。

“写小说的人必须心平气和,自己都不平静,如何去构思别人的故事。只有你自己心静如水的时候,才能驾驭别人。你给他设置生命走向的时候,会紧随他的喜怒哀乐。对你个体来说,你仅仅是在创作他的时候,和他同步体验,你一旦离开这个文本,你肯定心情平静。”

至于自己,在生育过后十年,东紫觉得,“大部分写作都是处在抚摸现实的状态。我并非觉得我现在的写作进入到更深阶段,只觉得比原来好得多。”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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