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叙事策略
2014-07-29宫铭杉
宫铭杉
(武汉大学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00)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叙事策略
宫铭杉
(武汉大学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00)
本文对茨威格在《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运用的叙事手法的特点进行分析,从最开始的切入点探寻小说叙述顺序布置的巧妙之处,从反复回忆看重复叙事的魅力所在,从不同于其他书信小说的特点分析多出的第二叙述者现象。
叙事手法;U字型;重复叙事;书信运用
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是茨威格的代表作品,展现了他历来擅长的情欲小说。这个忧伤的故事开始于女孩认识新邻居的十三岁,结束于女孩成长为母亲后的死亡,这期间女孩对作家R满含深情,想尽办法接近他,也偶然邂逅他,得到的是R不知她为谁的逢场作戏般的回应,又无巧不成书的有了他的孩子,可是随着孩子的离世,她也最终以死亡结束这一生,只留给R这一封厚厚的信,将整个故事娓娓道来。
现今学术界对于《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研究主要分为以下四个方面,一是运用20世纪的西方文学文艺理论对其进行解读,如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亦或是存在主义;二是从女性主义的角度,《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对于男权视角下的女性主义研究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不论是人物形象的塑造,还是情节设置;第三是对比小说与据此改编的电影作品,形式虽然不同,引发的共鸣却是相同的,文字与电影这两种不同的表现手法引发了讨论;第四是对小说唯美诗性叙事的鉴赏,以及独特叙事策略的研究。其中又以第二点居多,本文要着重探讨的是第四点,即小说与众不同的叙事策略。
从故事的一开始,茨威格就展露出过人的叙事才能,虽然不像列夫·托尔斯泰般会讲故事,但不能否认他选取的切入点非常的巧妙。小说以度假回家后的作家R收到陌生人的信作为切入点,而与此同时这一天恰好是他的生日。这也为小说的结尾,他知道了以往生日的白玫瑰是女孩送的,这次生日桌上的花瓶中没有白玫瑰,证实了女孩已死,又从侧面向作家R表明女孩和她所信中所写的一切是存在过的。
结合《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后续的情节发展来看,小说开端的这一时间点处于全文发展的低潮期,我们读者和R一样,对于这封厚厚的来信一无所知,是依照着信中所叙述的来探寻故事情节的发展,可是此时这个暗恋他许久的女子在他们的孩子去世后,也离开了人世。
小说以女人之死,R收到这封信为原点,先是采用倒叙,向前推进,用这个女人的口吻回忆起以前发生的种种,而回忆的过程中则采取顺叙的写法,从最开始认识作家R的兴奋,离开他的不甘,长大后再次与他相识有了孩子的激动,经历多次相遇后,R仍旧无法认出这女人的悲哀,同时又用插叙写他们孩子的死亡,最开始时R一头雾水,伴着信件的阅读,谜团一点点展开,整个故事开始完整的呈现在我们眼前,女人也走向死亡,此时小说进入高潮。而在此之后,他回忆起的点点滴滴,哪怕只是没有白玫瑰的空花瓶,感受到的情感,“彷佛远处的乐声,可以听得见,可以知晓,却抓不住,无法捕捉”是如此的飘忽不定难以捉摸,像极了对他而言这个女人的一生。除去信件之外的叙述虽然很短,也可以算是为小说圆满收尾。留下空间给R,给读者,R到底作何感想,有何行动都无关紧要,因为深爱着他的这个女人死了。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第二个叙述特点是女主人公在回忆的过程中又不断的穿插对自己儿子死的叙述,这种叙述属于重复叙事中对词语的重复,随着故事的不断发展,每一次的重复都带有更大的撕心裂肺的意味。
在小说中重复的话语前后共有五次,出现的句式依次为:
“我的儿子昨天死了———为了这条幼小娇弱的生命,我和死神搏斗了三天三夜”
“我的儿子昨天夜里死了——如果现在我果真还得继续活下去的话,我又要孤零零地一个人生活了。”
“我的儿子昨天死了——这也是你的儿子。亲爱的,这是那三夜销魂荡魄缱绻柔情的结晶,我向你发誓,人在死神的阴影笼罩之下是不会撒谎的。”
“我的孩子昨天死了——你从来没有见过他。你从来也没有在旁边走过时扫过一眼这个俊美的小人儿、你的孩子,你连和他出于偶然匆匆相遇的机会也没有。”
“我的孩子昨天死了,我们的孩子——现在我在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别的人可以爱,只除了你。”
以上五句都是以“我的孩子/儿子昨天死了”这句话开头,但是段落的句子不尽相同,不变的是对孩子死的心碎与悲怆,和由此引发的回忆与爱,并对此进行了多方面多层次的展示。重复也使崩溃性的前景隐约可见,那就是这孩子的死,是压死女孩的最后一根稻草,暗示了最后她走向死亡的结局。多年来,这孩子就是她唯一的希望与支撑,是她苦恋多年的心灵慰藉。如今孩子死了,对她的打击是不言而喻的。信中的反复提及,有点类似于祥林嫂回到鲁镇后,反复的说,“我真傻,真的。”女人在信中对于孩子之死的重复可以说是无意识的,她试图用回忆来掩盖,还是不自觉的想到此事,深感无奈又不可挽回无法补救的现实让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而活在她回忆中的R又何尝知道这些呢。就算是读了信得知了一切,留给她的回应不过是“空了的花瓶。”每一次写“我的儿子死了”之句之后,故事的发展就发生了转变,开启了新的发展方向,可以说这句话在小说中处于承上启下的过渡作用。
米兰·昆德拉说:简单的艺术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种必须,它的要求是永远直接的走向事情的中心。《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中心就是表达无望之爱在孩子死后得到了更大的打击,女主人公绝望而死,一次次的重复正是指向了这个中心。这样叙述的好处在于,读者预先知晓了最坏的情节,她的儿子死去了,但是她是如何有了这个孩子,如何失去的这个孩子呢,这样读者一开始就对故事的整体有了一些把握,同时这一凄惨的情景,更容易使读者入戏,并带着疑问和更为浓厚的兴趣阅读全文。
最后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是小说采取的写作手法,不是单纯的叙述,而是从作家收到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从她的信中引出了他与她之间的故事。
传统的书信体写作,只有一个特定的读者,一个“我”作为叙述的主体,所以涉及的情感更为私密,在时间上,也以近期发生的事情为主要描写对象,情节安排的即时性较强。
而《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书信体写作,尽管在作者的操控下,确实是女主人公的第一人称口吻展开叙述,重点在于,此时,是R在读这封信,女主人公在像我们呈现故事的同时,我们读者与R随着信中的文字一起经历了整个事件。因此即使《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借用了书信的形式,却没有完全具备书信体小说那些特点,如情节的即时性这一点,相比于传统的书信体小说,时间上有一定的滞后性甚至与作家R是在女人死后才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但是情感的私人性仍然存在。女主人公的情感变化毫无遮掩的暴露在我们面前,准确的说是暴露在作家R的面前。这样一来,小说中对书信体的运用基本等同于第一人称视角下的叙述。
既然作者最开始对于情节的设定就是男主人公彷佛置身事外一般,对于女子没有丝毫印象,也没有任何感受而写,就像文中所写的:“可是你是我的什么人呢,你从来也没有认出我是谁,你从我身边走过,犹如从一道河边走过,你碰到我的身上犹如碰在一块石头,你总是走啊,走啊,不断向前走啊,可是叫我永远等着。曾经有一度我以为把你抓住了,在孩子身上抓住了你,你这飘忽不定的人儿。”。然而却必须借由一个人,作为特定读者,作者才能顺理成章的讲述这个故事。在双重要求下,书信体是比较好的选择,但是让谁来见证R读完信后的感受呢?
于是最后在文章的结尾,作者又巧妙的安排了一个书信写作者之外的叙述者,一个旁观的第三者,由他见证了作家R的反应。由此说来,小说打着书信的幌子,而实际上有两个叙述人,第一叙述人就是信中的女人,通过书信将自己的心绪娓娓道来,第二叙述人,则是全知的第三人称视角下惯常出现的叙述人。两个叙述人一起讲出了完整的故事,如果说前半部分的叙述人动之以情,那么后半部分的叙述人就是冷静中描写细节,展现出人物内心的悸动,继而配合着完成了所有情节的书写。
就这样,茨威格用独特的叙事手法,向我们展现了一个动人的故事,而整部小说也就在彷佛可闻的乐声中结束。
[1]陈艳阳著.试论余华小说的重复叙事和循环叙事.
[2]罗菁著.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叙事技巧.
[3]梁丽梅著.心灵的告白——分析〈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叙述视角.
[3]曹学庆著.斯蒂芬·茨威格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第一人称叙事策略.
[4]张武艳,常婧著.概述〈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叙事特点.
[5]盛开莉著.对〈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重新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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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5312(2014)17-0074-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