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海迷案
2014-07-24◆许鹏
◆ 许 鹏
雪海迷案
◆ 许 鹏
叮铃铃……
早上6点,值班室急促的报警电话声,让裹着被子的老陆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接完电话,老陆一把抓过椅子上的衣服,边扣着衣服扣子,边向外面冲。
林场出事了!
一
初冬的松花江畔,雪已经下得很厚实。在黎明前的昏暗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警车在林场外围艰难地行驶,警灯闪烁的光芒在宁静的山村里显得格外耀眼,轮胎上的防滑链在雪地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终于,车子在护林员老王头的几间破房子前停了下来。
“我就不信,我还进不了林子,这条路,爷我走了二十年了!”
老陆一边扯着粗嗓子,一边熄了火,招呼车上的兄弟下车。
“老王头,快开门,我是派出所陆大利!”老陆扯着嗓子,等了半天,不见屋子里有动静。回头看见车上下来的三兄弟,哆哆嗦嗦用手捂着嘴,歪歪斜斜地杵在雪地上。
“看看,看看,什么样子,年轻人儿呢,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警容风纪哪里去了?把帽檐给放下来吧!”
三个人一听老陆的话,赶紧兴高采烈地把大雷锋帽帽檐放了下来,用手正了正帽子中间的警徽。
“陆营长,您是多长时间没出警了咋地,天都没亮,你把哥几个喊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干嘛啊?是搞紧急演练呢,还是在部队上的官瘾又犯了?”
“你小子快闭嘴吧,告诉你们,今天有大案子了,死人了!知道不?”
听老陆这么一说,大家一头雾水,个个都严肃了起来。老陆在对讲机里沙啦啦叫了半天,就是没声音,手机也没信号,急得在地上团团转。
“小陈,你是从上海来的,你看看这高科技咋关键时候就不好用了呢?”
老陆把对讲机塞到小陈手上,自己一人走到小木门前,撩起门上的帘子,把门敲得咚咚响。
“老王头,你死里面了啊,再不开门,我可就破门了啊!”
老陆站在门前,死命地搓着手,正想再敲门,吱的一声,门开了,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缝里,嘴里还冒着酒气。
“原来是陆所长啊,啥事情啊?这天还没亮呢,快进屋吧!”
“别这么喊,什么所长,我只是值班长,小民警一个。老王头你睡得够死的啊!”
老陆一招手,外面的几个兄弟呼呼啦啦都进了屋子。屋子有三间房,中间屋子挂着个电灯泡,但光线并不好,各种柴火和煤渣随意堆放着,墙上贴的护林员工作制度啥的,有些模糊不清。左边一间是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只有靠后墙根放了一个很小的办公桌,上面放着一个破旧的电话机。最里间是卧室,挂着个帘子,乌漆墨黑,看不清楚。屋子中间的炉子,火烧得很旺。大伙把帽子随手放在旁边的柴火上,都围着炉子伸着手烤火。
“老王头,你这里电话能通吗?听说林子里发现死人了,一时半会儿进不去,我得赶紧汇报下!”
“能……能打通。怎么就死人了,啥时候的事情呢?电话多少,我帮你拨啊!”
“老王头,不就死个人吗,胆子这么小,咋还吓得结巴了呢,回头别把你家老娘们儿(老婆)给吓跑了啊,哈哈!”
老王头没接旁边人的话,就站在老陆旁边,只等到老陆打完电话,才跟着老陆坐到炉子旁。
“老王头,最近看见有人进过林子吗?”
“哦,陆所长,最近雪大,应该没人进去过吧!”
“说了别叫我所长了,叫我老陆!你是护林员,不应该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好好想想,这几天有没有看见有人进林子?”
老王头听罢老陆的问话,噌的站了起来。
“陆所长,不,老……老陆,我……我真没看见,没有,真没有!”
“哈哈,老王头,你紧张啥啊,坐下坐下,又不是审问你,你声音咋成老鸭了呢?”旁边有人开玩笑说,按着老王头的肩膀,让他坐了下来。
“没看见,没看见可就是你的失职啊。实话给你说吧,有人报警了,说是昨天有个进林子偷猎的人,在雪地上发现了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也不清楚。”
听老陆这么一说,老王头显得更紧张了。
“那……那……那就不知道了,林子这么大,就我和我媳妇两个人,也看不过来,说……说不定是看错了呢。”
“算了,算了,不问你了,问你也问不出个一二三,还是等刑队的人来了再说吧!”
“对对对,还是等刑队的人来了再说,我们就是个派出所……”
小王想接着老陆的话说,但还没等说完,就被老陆的白眼吓回去了。
“老王头,弄点酒来暖和暖和啊!”
老王头呆呆地坐在那里,被老陆拍了下腿才回过神来。
“啥,你说啥?”
“哈哈哈……”大家都乐了。
“我说弄点酒,给大伙暖暖身子!”
“好,好,马上,马上!”
“巧儿,巧儿……弄些酒来!”
老王头朝着卧室喊。
不一会儿,一位妇人从灰暗的卧室走到了大家面前,女人一脸困容,披着件红色棉袄,手里提着个大酒壶。
“闹哄哄地,这是干啥呢,林子里又发现黑瞎子啦?”
“睡你的觉去,瞎问啥啊!”老王头没好气地说。
“哼,你就喝吧,天天喝,喝死得啦!”女人说完便进屋了,把帘子拉了个严实。
“哈哈哈……”又引来一阵笑声。
二
天大亮,一夜的风雪,早把地上所有印迹都吞没了。太阳斜着身子露着脸,成片的白桦树也拖着长长的影子,远远看去,林场就更显得神秘了。
老陆年轻时在江苏当过侦察兵,还干了几年连长,后来转业到了东北老家,在森林派出所一呆就是二十几年,平时待人处事温和随意,可一听见有什么案子,他就像听到了冲锋号,本来嗓门就大,一带上装备嗓门直接高八度,急呼呼地往外冲,赶得其他几个兄弟手忙脚乱。
老陆围着火炉,脑子里一直盘算着如何进林子的事,回头看见小陈也在想事情,心里对这小伙子又是一番赞叹。小陈从上海来这里挂职锻炼,虽才三个月不到,在所里年龄也最小,但老陆打心底喜欢他,干啥都带着这个徒弟,逢人便夸这个“小老乡”,师徒两人配合默契,工作起来好不愉快。
“小陈,要不你去镇上迎迎刑队的人,从县城到这里有三十多里路,天都大亮了,怕也快到了?”
“好的,师傅!”小陈爽快地答应着老陆,起身准备出发。
“哦,对了,让你张师傅和你一起去吧,路上雪大,车子不好开。还有,把那个对讲机带着,到了前面公路上应该就有信号了!”
坐在一旁的张峰,一听老陆这么说,紧了紧衣服,戴好帽子,便跟着小陈出了小木屋。
屋子里老陆和老王头面对面坐着,大个刘坐在老陆旁边,怕误事,酒没敢多喝,倒是炉子上的水换了好几壶。
“老王头,你把林场的地图给我找出来,一会肯定能派上用场!”
“好,好的啊!”老王头把手夹在两个膝盖中间使劲搓着,有些结巴地答应着老陆。
老王头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找,嘴里嘟囔着,满屋子没找着,走到卧室门前,刚要揭开帘子,却被伸出的一个胳膊一把拉进了屋里。
“老不死的,我在你枕头底下压的那块金砖呢?去哪了,去哪了,是不是放在你身上了?”
“没丢,没丢,我藏得好好的。你看见林场的地图了吗?外面的警察等着要哩!”
“别打岔,肯定忽悠我,老不死的,我从那么远的地方跟着你到这儿,几十年了,你从来没骗过我,前段日子见你鬼鬼祟祟的,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说,昨晚为啥一宿不睡觉?”
女人不依不饶地追问,吓得老王头赶紧捂上女人的嘴。
“巧儿,你小声点,要被外面的人听到,我们就完蛋了!”老王头吓得面如土色,压着嗓子说话。
“我不管啥事情,你就说我的金砖去哪里了!快说!”
老王头一脸难看,凑到女人的耳边窃窃私语。
“唉!事情复杂,一时半会儿给你说不清楚。不过,我告诉你,林子里死人的事情,怕是和我们有关系,你就消停会儿,金砖我一定给你找回来。”
老王头说完,一掀门帘,走出了卧室,他的话惊得女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唉!陆所长,林子的地图咋就找不到了呢,前几天还看见了……”
“说了,别叫我所长了,叫老陆!算了,算了,我打个电话让小陈从镇上带过来,没地图怎么行啊!”没等老王头说完,老陆就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哦,要不你看这样行吗,林子里地形我熟,我那媳妇也熟,我们做向导,进林子应该没问题。”
“行啊,你老王头是熟啊,这林子,你比我熟!”老陆拿着电话停了一会儿,瞟了坐在炉子边上的大个儿刘一眼说道。
和小陈通完电话,老陆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额头上暴着青筋。
“老……老陆,要不我先出去探探路?这大雪天的,看看进林子的路怎样,等其他人来了,也好一起进林子。”
“那,好吧,要不我们和你一起去啊?”
“不用,不用,外面的风能割人脸呢,我到林子口转转,看看情况我就回来了!”老王头似乎很激动地给老陆说,很快便收拾好了外出的行头,有点哆嗦地扛上一把铁锹,就迫不及待地出门了。
小陈带着刑队的人到小木屋时,屋子里只有老王头的女人云巧,其他人都没了踪影。
“云巧嫂子,我师傅他们人呢,都去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怕是遇上黑瞎子了,到现在还没一个人回来!”云巧带着哭腔对着小陈说,小陈问清了原委,给刑队的韩队长说了情况。
韩队长招呼大家进屋里说话。
“目前的情况是大雪封住了进林子的路,老王头没回来,老陆为了找老王头也没回来。我们这样,三个人一组,一共三组,一组和二组带着这个现场目击者姚军进林子找路,争取找到现场,最好带些证据回来,三组留在小木屋待命.大家看有问题吗?”
韩队长看大家没有反对意见,便安排好人手,开始行动了。
林场的雪无边无际,桦树林里不时吹过来的风,刺得骨头疼,虽然出着太阳,但一点也不温暖。
带来的姚军踉踉跄跄、心神不定。昨天他一个人进北林子想打点东西,没想到一时迷了路,正仰着头找旁边树上留下的记号,谁知道竟然在雪地踩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扒开雪一看,差点吓得晕死过去,一堆桦树叶子里面竟然是人的胳膊,周围也是血红的雪,姚军被吓得魂飞魄散!就这样,姚军连爬带滚逃出了林子,一夜没睡,愁了一夜,天还没亮就打了110。
三
大家在雪地里摸索了半天,直到中午也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眼看着,天空被一团乌云笼罩,四面八方刮起了大风,刚走过的脚印一回头便看不见了,只有靠手里指南针和在树上做些记号来确定位置,再加上体力不支,一时没有办法,只能返回小木屋。
当大家都在为老陆担心时,老陆却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大家长舒了一口气。可是老王头的女人一看老王头没回来,竟然呜呜地哭起来。
“不碍事,不碍事,老王头肯定能回来的,就在天黑前,不信你等着看!”
老陆信心十足地说,但心里却也在犯嘀咕,老王头什么标志也没留下,莫不是进林子深处去了,虽然老王头平时有些懒惰,偷猎什么的,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个很有经验的护林员。此时风大雪大,这片林子纵深有百公里,老王头就那么相信自己的经验,有点太难以想象!
老陆一边心里嘀咕,一边把自己掌握的情况给大家交流。大家一致同意,不管这个姚军说的是真是假,一定要进林子,到现场核实,但必须是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韩队长拿着林场的地图看了半天,在纸上把老王头、云巧和姚军三个人用红颜色的笔圈了圈。老王头和云巧是林子的护林员,在地形上肯定很熟悉,而姚军作为现场的唯一目击者,同样是关键人物。
大伙休整妥当,正准备再次出发,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雪,让计划不得不破产了。雪大风大,天空灰暗。
屋子里挤满了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在大家的劝说下,姚军的情绪渐渐恢复了正常,据他说,林子里肯定是有人死了,他甚至还肯定地说,他发现的手臂是一个女人的手臂,在厚厚的雪层下面,但那段白皙而且似乎很瘦的胳膊是清晰可见的。
老陆的预言是正确的,老王头顶着一身的雪,天黑前果然回到了小木屋,说他自己想找到进林子的路,不知怎地就进了林子深处,一时迷了路,好不容易才走出来。
“林子太深,雪又大,我看最好是不要进去为好!”老王头对大家信誓旦旦地说。大伙一时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离开小木屋,到离这不远的派出所休息,打算明日一早再进林子探究竟。
“老王,你身上穿的这件羊皮袄借我穿一下吧,我今天晚上冻坏了,能否给我御御寒?”老陆虽说是商量的口气,可是老王头一看到老陆那目光,不禁一阵哆嗦,“给……给你拿着穿吧。”
夜里的小木屋,没有灯光,只有煤炭炉子的火不紧不慢地燃烧着。老王头拗不过女人的再三追问,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讲了出来,不承想,女人听完并没有嚎嚎大哭,只是结结实实地给了老王头一巴掌,不听老王头解释,只是留下话,如若金砖找不回来,定要宰了老王头,说完便独自回屋了。老王头守着火炉不敢进卧室,而女人也是一宿没睡。
四
让老王头气愤的是,第二天一早,当他被老陆一行人吵醒时,他发现女人已经不在了,看见了炕头上女人的箱子,才定了神,这一幕在女人跟着他住进小木屋时就经常发生。
“这老娘们儿,怕是一个人进林子了,真是太蠢了,太气人了!”
老王头心里嘀咕着,他对女人在这个关键时候没能和他站在一条战线上感到非常气愤,拉着脸,把老陆一行人迎进了屋。老陆进门问老王头,老王头只是说云巧有事出门了,别无他话。
其实,老陆一行人昨晚在所里也开了会,虽然目前查清真相确有难度,但最终还是决定今天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现场。于是,今天不但增派了人手,丰富了装备,还弄来了几辆摩托雪橇,准备大战一场。老王头对林子环境熟悉,作为向导,当然不能落下。
一行人稍作准备,便向林子出发了。现场目击者姚军得知不追究其偷猎责任的消息后,今天精神不错,他也清楚地知道,要想不追究责任,就必须找到现场。他走在队伍前面兴高采烈的样子,和老王头哭丧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大家似乎都没有多想什么,因为一向老实巴交的老王头,哭丧着的脸几乎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在姚军和老王头的指引下,雪橇很顺利就进了林子,和白雪一样颜色的白桦树林,在寒风中摇头晃脑,不时有大片的坠雪打在大家身上,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雪橇尽量放慢速度,但刺骨的寒风依然很容易就穿透了包裹严实的身体。
“停!停!快停下来!”
摩托雪橇在姚军的呼喊声中停了下来,姚军摘掉帽子,指着一个斜坡说,他那天溜进林子时,在这个地方解过手。
“那就是说,你发现尸体的现场离这里不远,是这样吗?”
“是,是!”姚军在没了膝盖的雪地上兴奋地回答老陆。老陆和韩队长让大家把雪橇停在斜坡下,并做了标记,开始在周围寻找。
姚军说,那天他进林子,没打到猎物,却是迷了路,于是便在一棵白桦树上砍了一个口做标记,发现尸体的地方应该离那棵白桦树不远。姚军给大家说了那棵白桦树的样子,大家便开始了行动。
老王头说他肚子疼得厉害,走不动路,要求看好雪橇,老陆和韩队长只能答应。
林子里树木很密,姚军所描述的白桦树并不是很好找,雪地上大家抬着头仔细观察每一棵被做过标记的白桦树,有人便不小心踩进了齐腰深的雪坑里。姚军立功心切,找了几段树枝给大家做拐杖,自己在雪地里来回奔波。
就在大家快要放弃的时候,姚军终于发现了那棵白桦树,白桦树上的刀口被雪封住了,并不明显,姚军脱了手套把上面的雪拨掉,站在原地回想了半天,才确信那天他就在离这棵白桦树不远的一块低洼地发现尸体的。韩队长命令大家在低洼地开始寻找,但动作不要过大,要一点点缩小范围。
时间过得很快,不觉就到中午时分,雪层下面是厚厚的白桦树叶,颜色深浅不一,一点点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中。大伙筋疲力尽,却依然一点线索也没有。林子里天黑得早,大伙简单吃了些干粮,抓紧时间干活。就在大家埋头在雪地上搜索时,几片特殊的白桦树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这几片树叶上竟然发现了一些血迹!对,就是血迹!
这一发现让大伙特别兴奋,赶紧在周围仔细寻找。可是,直到天色渐暗的时候,大家只在雪地里发现了一只女式手套,并没有发现尸体,眼看天黑,只能返回。
五
桦树叶子上的血迹以及手套连夜送检,小陈和刑队的同志一起负责,小陈在警校里学的就是刑事科学技术专业,而且是从上海来的挂职民警,这方面相对熟悉些。老陆也清楚地知道,在目前掌握的情况下,如果没有检测数据,就很难对案件进行定性。
直到天黑,云巧才回小木屋,看着云巧冻得哆哆嗦嗦的样子,老王头气不打一处来。老陆离开小木屋时让他和云巧不要出门的话,搞得他脑子嗡嗡响,问云巧一早出去做什么,云巧没理会他,结果老王头便狠狠地把云巧修理了一番。云巧哭喊着,说她年轻时从阿尔泰淘来的金砖就这样没了,原本放在老王头枕头下给他避祸,结果却给不要脸的老王头送了死人……云巧边哭边喊,老王头打不动了,点了香烟,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见女人蓬头垢面、满脸乌青,不觉也心疼起来,竟也淌起了眼泪。
半夜里,云巧告诉老王头,她一早进林子找她的金砖,所过之处,脚印都被她填了,加上风大,地上什么印迹也没留下。进了林子深处后,发现了一群野猪,当时害怕,躲在了一棵树后面,等野猪走远后,她发现野猪在雪地上拱过的地方,有一块红色的东西,上前仔细看了,发现是一条红色围巾,四周仔细找了遍,却没有其他东西。
老王头又气又笑,半天不说话。末了告诉云巧不要再做傻事,云巧一心想找金砖,听了老王头的话反倒有些害怕,也不再埋怨老王头,提出要连夜和老王头跑路。老王头却信心十足地给云巧说,金砖他定能找回来,而且这么大的雪,警察肯定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连夜把云巧捡回来的围巾丢进火炉烧了,才又回到炕上。
天微亮,老王头让云巧呆在家里,自己一个人进了林子。不承想和老陆他们在黑风口打了个照面,只能和老陆一起进林子,老陆让老王头寸步不离跟在身后,老王头只能答应。
正当老陆他们在林子里四处搜索时,在所里待命的小陈收到了省里和上海的DNA检测中心的检验结果,结果确认了送检的血液为人体血液,而且树叶上的血样样本为两个不同人的血样,其他数据正在进一步检测。
小陈得到消息后,十分激动,因为从树叶上血迹的检验结果证实了他和师傅老陆的推测,与此同时,派出所还接到相邻林场一个叫刘社运老头的报警,称自己的闺女,下雪前进林子找冬雪人参,至今未回。
老陆他们一整天在雪地里一无所获,返回小木屋后,和小陈取得了联系,得知情况后,便立即和刑队同志连夜返回了县里。
县公安局的会议室里,大家各抒己见,对如何尽快寻找到尸体以及更多的证据,进行讨论和工作安排。
六
老王头和云巧并不知道老陆他们掌握了什么情况,他自信在天寒地冻的天气里,连他这个在林子里走了二十多年的老手,都找不到什么线索,别人应该不会有什么收获的。但老陆他们离开小木屋的表情多少让他有些不安,于是,他和云巧随便吃点东西,便撑着火把,想进林子一趟。
两人一路蹒跚,行至黑风口,精疲力竭,看见林密风大,扬起的雪花在空中呜呜地像鬼叫一般,老王头拉着云巧,在雪地上徘徊了很久,手里的火把几次差点被吹灭,老王头低着脑袋沉思了很久,最终还是放弃了。
等老陆他们一早赶到小木屋时,老王头和云巧却不在屋里,四处寻找也不见踪影。“不好,老王头怕是跑了!”老陆感觉有些不妙,一声喊,赶紧带人就进了林子。
那天天气较好,风也不大,不大会,老陆等人的雪橇就停在老王头和云巧面前时,云巧丢下手中的铁锹,撒腿就跑,可是雪地里,一脚踩下去很难拔出来,没跑出几步,云巧便被民警一把拦住了。老王头见状,从腿上拔出匕首直直往老陆脸上刺去。老陆躲闪不及,硬生生被匕首从帽子檐上刺穿了耳朵,众人一哄而上将老王头制服。
“老王头,你这狗日的,你想要老子命啊!”老陆捂着耳朵吼道。雪地上各种各样的脚印杂乱地躺在地上,但就在老陆所站的地方不远,大家发现了一个凸起的雪堆,赶紧一点点扒开积雪,一具用破布包裹着的尸体,就这样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刑队迅速成立了重案组,开始全力调查案情。
七
一连几日,白桦林的搜索依然继续,因为尸体缺少的右臂依然没有找到,在树叶子上的血检传来新的数据,结果显示两片叶子上为不同的两个人血样,DNA检验结果证明竟是父女关系,而这样的结果恰恰证明了老陆的猜测是对的。
严肃的审讯室里,老王头呆呆地坐着,任凭警官怎么问话,老王头始终一言不发。
“既然你什么都不想说,那我就帮你说了吧。”老陆一脸严肃,
“你那天进林子准备弄些过冬的柴火,却发现了一位外表喜人的女孩,在一旁偷偷看了半天,遂生歹意,一时鬼迷心窍,竟扑过去欲强暴。女孩拼死在雪地里反抗,你们两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但最终你还是掐着女孩脖子得了逞,等你松开脖子时,发现女孩已经没气息了。你吓得坐在雪地上,回过神来,却发现女孩肩胛骨旁有一胎记。你心想这胎记,自己曾遗弃的女儿也有这么一块,怕是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小,恍恍惚惚,心里又悔又怕,跪在雪地里,磕头作揖,完了,将随身带着的一块金镏子放在女孩的衣服口袋里,只当赔不是,找了一个低洼地,将尸体埋在了厚厚的桦树叶里,还在上面盖了厚厚的一层雪。”
“你,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这么说?”老王头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
“就凭你羊皮袄上的血迹,和树叶上的一处血迹,都是来自于你!你之前三番五次的赶在我们前面进树林,还能在林子里迷了路,你一个经验丰富的看林人,会在林子里迷路?这不让人怀疑吗?当然,最初我也只是怀疑。你以为我是真的想穿你那件羊皮袄吗?我是在你衣服上发现了并不明显的血迹,这恐怕你自己都没发觉吧?事实证明,树叶上的血迹和羊皮袄上的血迹都是你的血迹。而好几次你和云巧都冒险进林子,想找到尸体,但一直没能如愿,你们想抢在我们之前找到尸体,好把尸体处理得神不知鬼不觉,可是当你们找到尸体的时候,我们却也找到了你们。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老王头绝望地瘫坐在了椅子上。
原来,死者名叫暖雪,是刘社运的养女,二十多岁,在山东出生,其身世复杂,出生刚过满月就被丢弃。刘社运在山东做生意时,从路边捡回带至本地抚养。刘社运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儿子,本想以后让暖雪做自己的儿媳,谁知两个孩子两岁多的时候,妻子便因病去世,刘社运一个人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平时心情不好,喜欢喝酒,遇到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便把气撒到暖雪身上。
更让刘社运感觉雪上加霜的是,入冬前,儿子阿炳得了急症也离开了人世,日子过得恓惶。听人说入冬一下雪,林子里的雪地上便会有冬雪人参,听说这东西比金子还值钱,于是便差女儿暖雪进林子去找这宝贝,可是一连几日都没回家,刘社运只当是她去了亲戚家,不承想却惨死在林子里。
从后来找到的一段胳膊上的撕咬痕迹推测,暖雪的尸体是被林子里的野猪,从厚厚的雪地里拱了出来,还被撕下了一条胳膊,而这条胳膊,刚好被那天进林子偷猎的姚军撞上。
老王头和刘社运见面时惊讶的表情,不能不让人们感到,老王头和刘社运似乎早就相识,而事实上,他们俩的确早就相识!
那年在老王头山东老家,刘社运是个外来生意人,木耳、人参都倒腾,手上有钱,人又风光,老王头当时的媳妇儿和刘社运做了几次生意便结识了,但却从此眉来眼去,这让老王头十分恼火,而这个婆娘生了女儿后不到一个月,却不知怎地得了一场病,撒手西去,老王头越想越气,便把不满月的女儿扔在路边,自己一个人到了东北,后来就在这片林子里做了护林员。
让老王头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女儿竟然被这个刘社运抚养长大,而当他得知林子里的尸体就是自己的女儿时,一口血喷在地上,晕死了过去,众人救他醒来。
老王头嘴里喊着:“我就是个畜生呀,我就是个畜生!”几次要往墙上撞死,被民警拦了下来。
老陆和小陈连夜赶写破案报告。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寂静的白桦树林旁,孤零的小木屋越发显得漆黑了。
被云巧视为命根子的金砖,也从尸体衣服的口袋里找到了,说是金砖,只不过是一火柴盒大小的金块。云巧看着这块金砖,眼前一阵发黑,跪在了地上。
发稿编辑/姬鸿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