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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喜写悲
——芬兰当代电影大师阿基·考里斯马基

2014-07-12南京大学文学院210000

大众文艺 2014年11期
关键词:阿基悲剧性里斯

(南京大学文学院 210000)

阿基·考里斯马基是芬兰当代的电影大师,被誉为北欧的“冷面笑将”,他的电影总是在描写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人物的悲惨生活,但是却能一种“冷幽默”的喜剧性方式将其呈现在观众面前。

纵观阿基·考里斯马基17部长篇电影,《列宁格勒牛仔赴美记》《列宁格勒牛仔遇摩西》《勒阿弗尔》《浮云世事》等影片中喜剧元素略多些,而如《火柴厂女工》《爱是生死相许》《薄暮之光》等影片则以悲剧性情节贯穿影片。但是他的电影无法被明确的定义为悲剧或是喜剧。在他的每部电影中悲剧元素与喜剧元素共存,并且两者相互融合、互为支持。

正如迪伦马特所评价莎士比亚:“尽管纯悲剧不再是可能的,悲剧性的东西始终还是可能性的。我们可以从喜剧中取得悲剧性的因素;把它作为一种可怕的因素,作为一个自行敞开着的深渊提出来。莎士比亚的许多悲剧的悲剧性因素就是从喜剧中冒出来的。”1

阿基·考里斯马基并非仅仅把悲剧元素与喜剧元素横向的叠加在一起,我们很难把其悲剧性元素与喜剧性元素很明显的区分出来。他在表现喜剧性的时候总是能引申出悲剧性的意味,而他在表现悲剧性的时候,又总是能通过他一贯的“冷幽默”的喜剧性方式表现出来。无论是从整体情节上还是单个情节点上,阿基·考里斯马基总在寻找一种悲剧性与喜剧性的平衡。

在《没有过去的男人》中,M先生在自己住的棚子前种活了八颗土豆,曾经救过他的邻居跟他一样一贫如洗,向他讨要一个土豆,并提出用自己拥有的一个洋葱作为交换,M先生跟解释了要为明年留种土豆等原因而不能给他土豆,在经过了在阿基·考里斯马基电影中算得上是很长一段讨价还价后,M先生想到了邻居的救命之恩,犹豫了一下,从口袋中掏出小刀切了半个土豆给了邻居。M先生与其邻居牵扯到人性、煞有介事的严肃对话与少的可怜的谈判结果——半个土豆体现出了强烈的喜剧性。而在喜剧性被生产出来的同时,人物的悲剧性也显现出来,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即使是半个土豆也是极其珍贵与重要的,底层人物属性再一次提醒观众这不仅仅是个喜剧性叙述。M先生与其邻居的对话既是喜剧性的,也是悲剧性的,喜剧性与悲剧性共存与一个完整的情节交代之中。在这里,半个土豆的喜剧性并没有讽刺M先生自私的作用,正如谈判中他对他的邻居说道:“我不是自私,只是我是个现实主义者。”

《浮云世事》中公交车司机拉祖恩(Lajunen)因为公司裁员而下岗,经济的压力迫使他尽快找一份工作,拉祖恩在早晨把自己整理的有模有样、自信满满的跟妻子称道“熟手不需要运气,我只需要做出最佳选择。”接下来的镜头中妻子从睡梦中醒来,发现丈夫烂醉着倒在了家门口,吃力地将拉祖恩拖进家门。阿基·考里斯马基略去了拉祖恩找工作的情节交代,将出门前的雄心壮志与回家时的失忆用蒙太奇并列在一起进行了喜剧性的表达,不是因为个人问题找不到工作的马祖恩只能用酒精麻痹自己来反抗个体的命运,找工作悲剧的剧情笼罩在喜剧性的氛围中,阿基·考里斯马基不愿意直接表现人物的悲剧性,而总是将悲剧性透过喜剧性的外衣传达给观众。

人的尊严在于他面对完全无意义的现实,毫不畏惧、毫无幻想地自由接受这个现实——以及嘲笑这个现实的能力。”2

在《没有过去的男人》中,M先生去银行想要开个人账户,却遇到了劫匪,他与银行职员被关在了空空如野的金库中,因为银行预算的削减,空调系统与报警系统都早已被关闭了,两人意识到他们即将被窒息而死后,M先生客气的问女职员:“是否介意我抽跟烟?”即将窒息而死的情况与M先生抽烟的行动地对比生产出了喜剧性,M先生用彬彬有礼、毫不慌张的态度对个人的生活进行了自嘲,M先生的行动表明了阿基·考里斯马基的态度:死亡只是一个概念。银行女职员没有犹豫就表示了同意:“一棵树是否会在意一片树叶的落下?”两个人镇定地自嘲行为在死亡即将到来的情景中将传统的价值体系消解殆尽,死亡的沉重被消解的如此轻飘,此中的悲剧性即是两人在某种意义上在情节发生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坦然迎接死亡的准备,现实的苦难早已被他们尝尽,没有犹豫的接受现实则是他们获取在现实中没有能得到的尊严的方式。之后的剧情观众会了解到,银行劫匪是一名工厂老板,在经济危机中工厂资产被银行通过诈骗殆尽,为了付给工人们工资取回“属于我的钱”,他进行了一次礼貌的抢劫——“请数清楚,我只要这么多”,劫匪的通常意义上的行为方式与他抢劫的方式之矛盾产生了喜剧性。劫匪、银行职员与M先生实际上皆是站在了同一立场,向命运的不公表明身为个体的态度,他们都用同样的镇定了行为营造出了喜剧性与悲剧性的结合体。劫匪在关上金库的门之前对M先生与银行职员表示了歉意,M先生则对劫匪说道:“非常理解你的处境”。

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我雇了一个合约杀手》中,在会计公司工作了15年的会计亨利(Henri)因为国籍问题被解雇,亨利决定放弃生命,多次自杀未果使亨利试图用自己所有的积蓄雇佣一个合约杀手来终结自己的生命,杀手的社会常识属性与亨利雇佣杀手杀自己的荒诞行为对比产生了喜剧性,亨利本身毫无攻击的属性(在亨利被解雇一场戏中亨利温和的表现可以判断)与暴力行为(雇佣杀手)相矛盾,谋杀自身也是一种暴力行为,与暴力在常识上毫不相关的人物形象被迫使用暴力时,悲剧性也同时被生产出来。加之使用暴力的对象是施暴者自身,外部的压力成为施暴动因这一事实则凸显出来,施暴行为本身具有着喜剧性与悲剧性的双重性质,二者在这个意义上是无法被单一地解读。整部影片就在这样的荒诞性喜剧氛围中展开,死亡的严肃性再一次被解构,这是对自我生活的自嘲,亨利用这种荒诞地结束自我生命的方式对以生为基础的价值体系做出的嘲讽,而背后所指向的则是个体经历苦难的悲剧性。之后的剧情中亨利遇到了卖花女玛卡丽特,他们之间的爱情使得亨利消解了亨利自杀的欲望,于是影片即转到杀手与亨利之间的矛盾,因为杀手的并不知道雇主即是目标本人,然而二者之间的矛盾与通俗意义上杀手与被杀者之间的矛盾不同,杀手自身也是自杀者,杀手与亨利在悲喜剧的意义上实际是处在相同的困境中的。杀手在执行合约前在自己的房间中点燃了一根烟,在抽烟的过程中突然猛烈地咳嗽,咳出了血来,杀手看着满是鲜血的手帕,并没有丢下烟,而是镇定自若的继续抽了起来。血手帕是和肺病与死亡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而抽烟则是推动死亡的行为,这两者的矛盾中凸显出杀手行动的喜剧性。血手帕其背后的生命结束的沉重意义与杀手清淡的反应有着强烈的对比,在此对比中悲剧性意义又显现出来,对死亡沉重性的消解行为表明杀手与亨利在对待现实困苦的态度上是一样的,背后所代表的个体所经历的困难的悲剧性也是相同的,阿基·考里斯马基在这里用一根烟完成了对自我的嘲讽——人物行动的喜剧性实际上也是悲剧性的。在影片的最后,杀手最终选择了自杀,自杀前他于亨利的对话则明确了其作为个体的悲剧性:

杀手:是癌症,我只能几个星期可活了。

亨利:我很遗憾。

杀手:为什么?它(癌症)能把我从这里弄走。

亨利:你不喜欢这么?

杀手:不,我是个失败者。

亨利:这次你赢了。

杀手:这是你的想法,人生是失望的。

接着杀手镇定地掏出用来杀亨利的枪把子弹送入了自己的胸口,杀手用这种方式表达了他不愿继续承受苦难的态度,这种行为与通常意义上社会价值体系的矛盾揭示出了阿基·考里斯马基试图描述的喜剧性与悲剧性的结合体。

注释:

1.迪伦马特.《戏剧问题》.转引自杨云峰.《荒诞派戏剧中的悲喜剧》.戏剧之家,2001(5):15.

2.[英]马丁·艾斯林.《荒诞派戏剧》.杨恒达等译.转引自唐建清等编著:《欧美文学研究导引》.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3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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