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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胜地、江南才女与明末清初才子佳人小说的兴起*

2014-07-02胡海义

世界文学评论 2014年3期
关键词:才女科举江南

胡海义

科举胜地、江南才女与明末清初才子佳人小说的兴起

胡海义

才子佳人小说是指兴起于明末清初,以《平山冷燕》、《玉娇梨》等为代表,以青年男女恋爱婚姻为主要题材的通俗小说。孙楷第先生的《中国通俗小说书目》于1933年成书时,列明末至清光绪年间的才子佳人小说68种,1957年版增至76种,1982年版改为75种。一些学者将才子佳人小说的内涵扩大,认为“明末清初之际才子佳人小说流派之外的其他朝代,唐、宋、元、明甚至清代中后期,都有大量的才子佳人小说作品问世”。鲁迅先生曾敏锐地指出,才子佳人小说“察其意旨,每有与唐人传奇近似者,而又不相关,盖缘所述人物多为才子,故时代虽殊,事迹辄类,因而偶合,非必出于仿效矣”(鲁迅 160)。确实,因为“所述人物多为才子”,“事迹辄类”等,就将唐代传奇的诸多篇目定为才子佳人小说难免有牵强之嫌。泛化一个深受地域文化影响、诞生于特定时代的小说类型殊不可取,那样可能会在似是而非的附会中模糊了研究对象的诸多特质,尤其是冲淡了从文学地理的研究视角所发现的丰富内涵。

科举制度发展到明代已经趋于烂熟。洪武三年,明太祖诏云:“中外文臣皆由科举而进,非科举者毋得与官。”(张廷玉,《选举志二》1695)造成“能文之士率由场屋进以为荣” (张廷玉,《选举志三》1714),驱使士子纷纷挤向场屋。科举取士具有很强的地域性。中国幅员辽阔,地域的差别不可避免地反映到统一组织的考试中来,这就造成了一些科举胜地与中心,其中以江南地区最为显著。明清时期,记载江南科第盛况的文献连篇累牍,如苏州“科第往往取先天下,名臣硕儒亦多发迹于斯”“今代科目之设,惟吴越为最盛”。弘治《太仓州志·风俗》称“高科登显仕者,后先相望”。康熙《苏州府志·风俗》称“吴郡人文自有制科以来,名公巨儒先后飏起”。另如杭州府 “自(明)世宗御宇以迄于今,科第日增,人文益盛”(万历《杭州府志》卷一九《风俗》)。常州府“科目蝉联,数代不绝”(康熙《常州府志》卷九《风俗》)。其属县武进,“科甲蝉联鹊起,文风甲于天下”(康熙《武进县志》卷一三《风俗》),松江府在明代“科诏始下,人材已彬彬然,百余年来,文物衣冠,蔚为东南之望”(正德《松江府志》卷四《风俗》),“康熙以来,科第甚盛”(嘉庆《松江府志》卷五《风俗》)……当然,统计数字比这些形容词修饰过多的描述更具说服力。据范金民先生统计,明清“共录取进士51 681人,其中明代为24 866人,清代为26 815人。江南共考取进士7 877人,占全国15.24%,其中明代为3 864人,占全国的15.54 %,清代为4 013人,占全国14.95%,总体而言,明清两代每7个进士中,就有1个出自江南。这么高的比例,毫无疑问在全国独居鳌头”。即使是在江南这个科举繁盛地区,各个府(州)的进士分布还是不平衡,形成了几个非常集中的科举中心。相关数据统计如下:

表1 明清江南地区各府州进士分布情况统计一览表[8]

苏州进士在明代江南地区总额中约占1/4,杭州进士在清代江南地区总额中超过1/5。可见,一些科举中心在明清科举史与全国进士地理分布中的显赫地位,可谓皇冠上的明珠。据统计,清代产生状元114名,其中江南八府多达58人,超过一半。其中苏州29人(含太仓州5人),占清代总数的25.44%,以至苏州人汪琬将状元夸为苏州“土产”,令揶揄苏州缺少特产的词馆同僚自惭形秽。特别是在才子佳人小说高度繁盛的顺治、康熙年间,全国共诞生了29个状元,江南八府占了23个,比例高达79.31%。其中,自顺治十五年到康熙三十三年的14个状元,清一色全是江南人。仅隔3科,自康熙四十五年到五十七年的6科状元,又被江南人囊括。顺康年间的29个状元,江南占了23个。自后虽然几乎由江南人垄断状元的局面被打破,但乾隆十六年到三十四年的9个状元,江南仍多达8个。乾隆五十五年到六十年,嘉庆四年到七年,又两次连续3科的状元为江南人氏夺得。状元以外的鼎甲榜眼和探花,清代江南也多达39人和52人,分别占35%和46%。清代三鼎甲,有15科由江南人包揽,而又集中在乾隆四十六年以前。顺治四年到康熙二十七年的16科探花,只有2科不是江南人。112个会元,江南多达53人,将近半数,苏州一地就多达17人。由解元、会元至状元连中三元者,清代仅2人,苏州人钱棨就是其一。

我们还应该注意到,明清时期科举中心的形成有一个变迁过程。范金民先生经过统计得出:“江南进士在全国的比例明初并不高,进入16世纪后半叶稳步上升,入清后除了个别年份外一路攀升,到18世纪前后的半个世纪达到最高峰,并将显赫的地位一直维持到下世纪初。”明代中前期的科举中心集中在江西。从洪武三十年到天顺元年,江西的进士数量曾遥遥领先于其他地区。从建文至成化的38个宰辅,江西籍的有12人,其中属吉安府的10人。故有“翰林多吉水,朝士半江西”之说。大学士陈循就曾洋洋得意地对明英宗说:“江西及浙江、福建等处,自昔四民之中,其为士者有人,而臣江西颇多,江西各府而臣吉安府又独盛。”(胡广等 5 890)吉安府以805位进士在整个明代傲视群雄,成为全国的科举中心之一,但这主要是靠明代前期的积累。进入天顺年间(1457—1464)以后,会试的天平开始偏向江南地区。江西等地从此每况愈下,到了明末清初,则被江南地区远远地甩在后面。而才子佳人小说正好兴起于科举中心变迁之后,江南科举最为繁盛的时期,这决不是一个巧合。

明清江南科举中心的家族传统十分浓厚。江南聚族而居,殷实大族在科考中最富竞争力,因而明清江南进士还集中在有限的几姓几族之间。明清两代,江南的顾氏、潘氏、浦氏、蒋氏、沈氏、金氏、钱氏等家族,进士尤多。顾姓进士在全国共为279人,江南多达191人,占68%。(范金民)又如海宁陈家,自明正德初年到清同治300多年间,“举、贡、进士至二百数十人,位宰相者三人,官尚书、侍郎、巡抚、布政使者十一人,科第已十三世矣”(陈其元 1)。明代太仓王氏,王锡爵以会元及第,其弟鼎爵中会试第五名,其子衡顺天中乡试解元、殿试榜眼,一门高第。此类科举家族在江南难以胜数,“这些衣冠望族,甲科连绵不绝,登第人数众多,而且屡屡荣膺鼎甲殊荣,在明清江南进士群体中光彩夺目,构成江南进士成分的一个显著特色”(范金民)。

明清时期科举中心的变迁让我们统计出江南进士风潮中一组组令人惊叹的数据,但耀眼的数据背后就是一幕幕狂热的科举景象。明嘉靖年间的学者归有光说:“吴为人才渊薮,文字之盛,甲于天下。其人耻为它业,自髫龀以上,皆能诵习举子,应主司之试。居庠校中,有白首不自已者。江以南,其俗尽然。每岁大比,棘闱之外林立。”(归有光 191)万历年间的首辅徐阶感叹说:“今天下士称科目之盛、词章之工者,莫如吴。而其习俗之下,亦莫甚于吴。”(600)天启年间的首辅叶向高说:“吴地广袤数千里,郡县百余,弟子员以数万计。”(489)他们强调,在明代中后期的吴地及江南地区,读书应举蔚然成风,形成了一种其他地区不可比拟的浓厚习俗:从髫龀幼童到白发老叟,数以万计的读书人“耻为它业”,为追求金榜题名而殚精竭虑。在这些捷报频传、簪花游街的科举胜地,常常爆发狂热而又悲壮的无声战争。这就是明末清初才子佳人小说兴起的深厚土壤。

大部分才子佳人小说诞生在这些科举胜地。关于科举胜地与明末清初才子佳人小说兴起的关系,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探讨:

(一)江南地区的科举中心培育了大批才子佳人小说作家

根据题署名号与后人的考证,能够知晓的才子佳人小说作家的籍贯(或主要生活地)分布如下(苏建新):

(1)江苏:古吴娥川主人(《生花梦》、《炎凉岸》)、古吴素庵主人(《锦香亭》)、吴中佩蘅子(《吴江雪》)、苏州震泽九容楼主人松云氏(《英云梦》)、长洲褚人获(《醒风流》)、江都(扬州)梅禹金(《双双传》)、云间嗤嗤道人(《五凤吟》。云间,松江府华亭县;或作“云阳”,为江苏丹阳)、毗陵(常州)周竹安(《载阳堂意外缘》)。

(2)浙江:归安茅镰(《祁禹传》)、嘉兴天花藏主人张匀(《玉娇梨》、《平山冷燕》、《两交婚小传》、等)、嘉兴烟水散人徐震(《珍珠舶》、《鸳鸯媒》等)、嘉兴梅痴生(《玉燕姻缘全传》)、稽山(绍兴)李春荣(《水石缘》)、平湖陈朗(《雪月梅》)、甬上(宁波)月湖渔隐(《闺门秘术》)。

(3)福建:吴航野人(《驻春园小史》)、漳州弥坚堂主人(《终须梦》)。

(4)山东:阳信李修行(《梦中缘》)、博陵崔象川(《白圭志》)。

(5)河南:蕙水安阳酒民(《情梦柝》)、弋阳吴贻棠(《风月鉴》)。

(6)湖南:南岳道人(《蝴蝶媒》)。

(7)江西:抚州金溪县黄小溪(《白鱼亭》)。

(8)山西:太原樵云山人刘璋(《飞花艳想》、《巧联珠》、《凤凰池》、《幻中真》)。

(9)湖北:龙邱(黄冈)白云道人(《玉楼春》、《赛花铃》)。

(10)广东:嘉应黄岩(《岭南逸史》)。

(11)陕西:岐山左臣(《女开科传》)。

(12)甘肃:陇右伏羌王羌特(《孤山再梦》)。

在上述28位籍贯(或主要生活地)可考的才子佳人小说作家当中,江浙占据15位,比例超过一半。其中包括天花藏主人,这位在文学史上最负盛名的才子佳人小说家,与其相关的作品多达16部,多数是才子佳人小说中的精品,影响深远。烟水散人也是一位著作颇丰、成就卓越的职业型才子佳人小说家。正是在江南这些“科目之盛、词章之工”的科举中心,考试竞争异常激烈,远甚于其他地区,造成一大批“欲人致其身,而既不能,欲自短其气,而又不忍”的下层文人功名不遂,大多在穷困潦倒中“不得已而借乌有先生以发泄长洲褚人获(《醒风流》)其黄粱事业”(天花藏主人 2),从而促使才子佳人小说的繁荣。

(二)江南科举中心的巨大效应使得小说中才子佳人的籍贯出现了鲜明的江南“扎堆现象”

在明代中后期至整个清代,江南地区“科甲蝉联鹊起,文风甲于天下”,“科第往往取先天下,名臣硕儒亦多发迹于斯”。由于科举中心经久不衰的强大优势,时人舆论带着强烈自豪与深切艳羡,文坛政界、民俗风气形成了巨大的社会效应及心理定势。把状元当成土特产,绝不是汪琬一人的陶醉,而是这些科举中心共有的地域自豪感与文化优越感。这在前文所引明清时期江南士人眉飞色舞的描述中就可略见一斑。在这种科举风尚与地域文化的影响下,才子佳人小说家在塑造才子佳人形象时也打下了情有独钟的地域烙印。笔者对明清时期69部才子佳人小说中才子佳人的籍贯分布予以统计归类,见表2。

表2 明末至清代中期才子佳人小说中才子佳人籍贯分布一览表[10]

续表2

从表2可以看出,在241位才子佳人当中,江苏籍90人,占37.34%;浙江籍62人,占25.73%;两省共占63.07%。其中仅苏、杭二府就占总数的1/3,与江浙、广东以外所有地区的人数相当。可见,科举中心的地域性给才子佳人小说打下了深刻的戳记。我们可以把这种影响与同时兴起的“西湖小说”进行比较。笔者将“西湖小说”界定为:以西湖或杭州为主要的故事发生地,且出现西湖场景的小说。它以鲜明浓郁的地域色彩在中国小说史上独树一帜。但其主要人物形象当中移民所占比例较高,呈现出鲜明的移民化倾向。在笔者曾研究的111篇(部)西湖小说作品202位主要人物形象中,外地人多达110位,占54. 5%;杭州本地人仅有72位,只占35. 7%(另有20位的籍贯不详)。明末清初“西湖小说”主要人物形象的塑造寄托了外来移民浓厚的怀旧情结,涌现出大量的光辉典型。兴起于同一时期与地区的两个研究对象,在地域性上却呈现出如此鲜明的反差。在强烈的对比中,才子佳人小说的主人公籍贯的江南“扎堆现象”愈发鲜明,江南科举中心的巨大效应不容忽视。

此外,在科举社会,科举功名对于家族意义非凡,所谓“科第之设,草泽望之起家,簪绂望之继世;孤寒失之,其族馁也;世禄失之,其族绝也”(王定保 97),“缙绅家非奕叶科第,富贵难以长守”(王士性 266)。能否金榜题名不仅事关个人的荣辱,而且直接决定整个家族的兴衰。前文谈及明清江南科举中心的家族传统十分浓厚,那些“昭代科名第一家”的巨族拥有强大的宗族势力,在宗法观念浓厚的中国古代社会影响深远,为时人所瞩目。于是,才子佳人小说中的才子佳人也纷纷扎堆于世家大族。他们大多数出身贵族,即使是贫寒的才子也大多拥有曾经显赫的家世,只是曾经为宦的父亲早亡(很多才子幼年失怙,或双亲早亡),家道暂时中落而已。如《玉支玑》中的长孙肖,贫困是因为做官的父亲早逝;《情梦柝》中的胡楚卿,父亲曾为礼部郎中,早亡,等等。虽然家庭的顶梁柱已经折断,但是深厚的世家传统与强烈的家族使命犹存。才子的科举世家背景常常能够弥补贫困的现实劣势,在逆境中向佳人求婚时博得家长的好感,进而作为动力之一(尽管不是最强大的),激励才子排除万难,最终金榜题名。几乎每一部才子佳人小说在渲染“金榜题名”与“洞房花烛”之余,津津乐道于才子佳人多子多孙,“俱登进士,家声绵延”云云。浓厚的科举家族情结让小说家认为:只有将才子置身于继往开来、繁花似锦的科举家族背景下才能更加畅快地使“笔尖花是足与长安花争丽”,达到“借乌有先生以发泄其黄粱事业”(天花藏主人 2)。

(三)江南科举中心的时文炽风深刻影响了才子佳人小说的艺术特色

著名的才子佳人小说家烟水散人感叹道:“顾以五夜藜窗,十年芸帙,而谓笔尖花足与长安花争丽,紫骝蹀躞,可以一朝看遍矣……回念当时,激昂青云,一种迈往之志恍在春风一梦中耳。”这些下层文人曾经多年潜心科举,寒窗苦读八股时文,尤其身处“科目之盛、词章之工”的江南科举中心,不可谓不深谙此道。鲁迅先生一针见血地指出:“又凡求偶必经考试,成婚待于诏旨,则当时科举思想之所牢笼,倘作者无不羁之才,固不能冲决而高翥矣。”(164)于是,深陷科举思想牢笼的才子佳人小说家将浸染多年的八股习气自然而然地带进了小说创作。例如,八股文中“起、承、转、合”的不二法门将才子佳人小说的结构程式化推向登峰造极的地步。功名遇合的情节模式统治了才子佳人小说,造成小说的叙事结构、情节线索等陷入封闭的循环,等等。徐渭《南词叙录》曾指出明代中后期的曲坛“以时文为南曲”,我们称明末清初才子佳人小说“以时文为小说”也不无道理。

随着科举中心的逐步迁移,江南地区涌现出大批才女,成为一道十分瞩目的社会文化风景。在一些江南望族中,祖孙、母女、婆媳、姊妹、姑嫂、妯娌均系才女者屡见记载,著名者如明末清初吴江叶家。叶绍袁之妻沈宜修,为著名曲家沈璟之女,工诗词,著有诗集《鹂吹》,为吴江女性诗坛的中坚人物。《列朝诗集小传》载:“沈宜修,字宛君,吴江人……生三女:长曰纨纨,次曰蕙绸,幼曰小鸾,兰心蕙质,皆天人也……宛君与三女相与题花赋草,镂月裁云中庭之咏,不逊谢家;娇女之篇,有逾左氏。于是诸姑伯姊,后先娣姒,靡不屏刀尺而事篇章,弃织纫而工子墨。松陵之上,汾湖之滨,闺房之秀代兴,彤管之诒交作矣。”(钱谦益 753)沈家本为吴江望族。沈宜修嫁与同邑文士叶绍袁,生有五女八男,均富文才。著名的诗论家叶燮就是她的第六子。长女叶纨纨、次女叶小纨、三女叶小鸾、五女叶小繁、三儿媳沈宪英,均工诗词,著有诗集,后由叶绍袁编成《午梦堂集》。其中尤以小纨、小鸾姊妹最具文名。小纨不但诗词清丽秀美,而且还是一位曲家,著有杂剧《鸳鸯梦》。小鸾更是姊妹中的佼佼者,陈廷焯称其“词笔哀艳,不减朱素真,求诸明代作者,尤不易觏也”(陈廷焯 240)。其他如桐城方氏(方孟式、方维仪、方维则姐妹、弟媳吴令仪及其姐吴令则等)、杭州许氏(许宗彦妻梁德绳及其女许云林、许云姜等)、吴江计氏(计嘉禾妻金兑,金兑母杨珊珊,金兑弟媳丁阮芝、沈清涵、宋静仪,金兑女计捷庆、趋庭、小鸾,侄女瑞英,同族女计七襄、计埰、计珠容等)、仪征阮氏(阮元妻孔璐华,妾刘文如、谢雪、唐庆云,女阮安,长媳刘蘩荣,次媳许云姜,孙女阮恩滦等)、太仓毕氏(毕沅母张藻,妹毕汾,女毕慧,侧室周月尊、张绚霄等)、武进张氏(张琦女英、珊英、纶英、纹英等),再如阳湖恽氏、阳湖庄氏等,均是一门风雅,女文学家辈出。(郭延礼)此外,风尘中也不乏才女,著名的柳如是等“秦淮八艳”,个个都是才华横溢的奇女子。另如顾媚,余怀《板桥杂记》“丽品”条称她“通文史,善书画。追步马守真,而姿容胜之。时人推为南曲第一”。

需要指出的是这些才女与科举家族及科举有着密切的联系。

首先,江南才女大量涌现的重要原因是科举中心特别重视教育,尤其是家族家庭教育。史称江南“人皆知教子读书”,《毗陵沙氏族谱》认为:“万里鹏程在读书,不事读书,何有科名之望?”就是一般的深闺女眷,也有很多与兄弟们一起接受塾师的启蒙,甚至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所以才女基本上出身于科举中心,与才子生长在同样的文化环境当中。譬如施淑仪《清代闺阁诗人征略》收录的1 260余名女诗人,仅苏州一地就录入199名,占了1/6。据胡文楷《历代妇女著作考》著录,明清两代的女作家就有3 750余人,占中国古代女性作家的90%以上。特别是清代女作家多达3 500家,“超轶前代,数逾三千”(5),其中江浙两省又占80%,尤以江南八府一州最为集中。

其次,生长在科举中心的江南才女反过来又影响着科举家族。科举功名已经成为明清家族繁荣昌盛的重要指标,每个男性成员都在为之奋力拼搏,就连待字闺中的少女们也不可避免地耳濡目染,这就是为什么《红楼梦》中薛宝钗等闺阁女子苦心奉劝贾宝玉专心仕途经济。社会心理与家族责任的驱动力是巨大的。才女成为女主人后自然也不能置身度外,甚至在协助金榜题名中立下汗马功劳。如明代杭州女子杨文俪,父亲杨应獬,乙榜出身,官至工部侍郎。杨文俪学富五车、工于制艺。她嫁与余姚孙家做继室,亲自指导五个儿子的课业,其中有四个相继考上进士,三人官至尚书,一人为寺卿。此后孙家科甲绵延,数世不衰。另如明末小说家宋懋澄,出身松江华亭著名的宋家,其祖母精通时文,在她的精心教导下,懋澄的父亲与弟弟霞峰、从弟逊庵皆中进士。就连那些沦落风尘的青楼才女,集聚在南京、苏州与杭州等科举胜地,与文人士子多有交往,对她们的人生经历产生了较大影响。如柳如是与陈子龙、钱谦益,李香君与侯方域,董小宛与冒襄,等等。

那么,江南科举中心才女涌现的现象,对当时主要兴起于同一地区的才子佳人小说产生了什么影响呢?最主要的是赋予了小说创作一大新的主题:“显扬女子,颂其异能。”(鲁迅)这应该是明清小说史上一个意义深远的转折,它让中国古代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江南才女给才子佳人小说的佳人塑造带来了不同于以往的新变,具体表现如下:

(1)江南才女之才与小说佳人之才。前文已述吴江叶家诸位女子的才华横溢。又如常熟名媛翁孺安,有诗集《素兰集》,“令晖才思清华,亚左芬而难鲍照,道蕴神情散朗,数群从而薄王凝”。另如柳如是,人称其“游吴越间,格调高绝,词翰倾一时”(顾荃),钱谦益赞誉她“好句清如湖上风”、“语特庄雅”(钱谦益753)。这对中国古代男权社会根深蒂固的“女子无才便是德”无疑是一个巨大冲击。在才子佳人小说之前的作品中,美女形象更多的是“艳”与“色”的符号,才子看中的只是她们“颜色艳异,光辉动人”(元稹 128)。如唐传奇中的名篇《柳氏传》称“翊仰柳氏之色,柳氏慕翊之才,两情皆获”(许尧佐 48),《霍小玉传》中的李益直言不讳地对霍小玉称“鄙夫重色”(蒋防 71)。而佳人之才退居其次,甚至没有反映。后来的诸多话本小说与章回小说更是将容貌艳丽的女子图解为“万恶淫为首”的劝诫道具。直到明末清初才子佳人小说才以审美代替肉欲,第一次集中地对女子之才与色的关系做了新的、颠覆性的定位与阐释,第一次将女子之才提高到与色并立的地位,甚至高于后者。《春柳莺序》说:“情生于色,色因其才,才色兼之,人不世出。所以男慕女色,非才不韵……二者具焉,方称佳话。”《两交婚》第十一回称:“妇若无才,已非淑女。”《玉娇梨·叙》说:“郎兼女色,女擅郎才。”其中的苏友白称:“有才无色,算不得佳人;有色无才,算不得佳人……”才子平如衡对此又做了进一步的阐释:

女子眉目秀媚,固云美矣。若无才情发其精神,便不过是花耳、柳耳、莺耳、燕耳、珠耳、玉耳。纵为人宠爱,不过一时。至于花谢、柳枯、莺衰、燕老、珠黄、玉碎,当斯时也,则其美安在哉。必也美而又有文人之才,则虽犹花柳,而花则名花,柳则异柳。而眉目顾盼之间,别有一种幽悄思致,默默动人。虽至莺燕过时,珠玉毁败,而诗书之气,风雅之姿,固自在也。

将色之短暂与才之永恒做了鲜明的对比,置女子之才于容貌之上。于是,佳人们无一不是才女,她们“窃天地之私,酿诗书成性命,乞鬼神之巧,镂锦绣作心肠,感时吐彤管之隽词,触景飞香奁之锦句,此又益肌骨之荣光,而逗在中之佳美者也”(《两交婚小传·序》)。如《平山冷燕》中10岁的山黛,12岁的冷绛雪,不但诗才压倒“皆享科甲荣名”的五位公卿,在对考中还使才子燕白颇、平如衡自叹弗如:“女子中有如此敏才,吾辈男子要羞死矣!”真乃“漫道文章男子事,而今已属女青莲”;《玉娇梨》中白红玉做诗,连御史都惊叹“不独闺间所无,即天下所称诗人韵士,亦未有也”等等。此外,《玉支玑》中的管彤秀被人称赞:“只言其才,若朝廷开女科,会、状两元是不消说了。”《白圭志》等作品中的佳人甚至乔装男子高中金榜。可见,佳人之才包含举业之才。

(2)江南才女之情与小说佳人之情。明末清初涌现的一批江南才女不仅才华横溢,而且情深义重。如李香君与侯方域相爱,侯去后,田仰“以金三百锾邀姬一见,姬固却之”,田仰怒甚,欲中伤李香君,李叹曰:“吾向之所赞于侯公子者谓何?今乃利其金而赴之,是妾卖公子矣!”卒不往。(侯方域)冒襄回忆与董小宛的一段感情时说:“姬曰:‘我装已戒,随路祖送’,余却不得却,阻不忍阻,由浒至梁溪、毗陵、阳羡、澄江,抵北固,越二十七日,凡二十七辞。姬惟坚身从。登金山,誓江流曰:‘妾此身如江水东下,断不复返吴门!’”可见董小宛性情的坚贞刚强和对爱情的执着追求。在才子佳人小说之前的章回小说里,女性形象更多的是被塑造成薄情寡义,甚至水性杨花。如《三国演义》中的貂婵把情爱当作政治斗争的工具;《水浒传》中的潘金莲、阎婆惜等是情义的反面符号;《金瓶梅》中潘金莲、庞春梅等诸多女性更是卖俏偷情、恣肆肉欲的老将。即使是塑造了一批纯情女子形象的短篇白话小说也常常感叹:“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时各自飞!”直到明末清初才子佳人小说,女性形象的情爱面貌才得以改观。

(3)江南才女之胆与小说佳人之胆。明末清初的很多江南才女在人生重大选择上具有非凡的勇气与魄力,胆量不让须眉。如柳如是,据《河东君传》载,她心仪钱谦益,男装打扮,自驾扁舟亲赴虞山访问,毅然嫁给钱谦益为妾。余怀《板桥杂记》载,才女葛嫩嫁与孙克咸,随夫入闽抗清被俘。清主将“欲犯之,嫩不从,嚼舌碎,含血喷其面”。孙克咸见葛嫩死,亦大笑曰:“孙三今日登仙矣!”亦不屈被杀。李麟批曰:“以视须眉男子臣贼而不知耻者为何如也?”此类奇女子给时人带来了巨大的心灵震撼,她们的勇气让在明清鼎革中奴颜婢膝者羞愧难当。这使得才子佳人小说在整体上改变了女性不能自主,任人摆布,自怨自艾的面目。如《玉娇梨》的卢梦梨只是在楼头邂逅才高英俊的苏友白,便男装出门与之相会赠金,并自荐自媒,毅然决定终身大事,与柳如是何其相似。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些佳人常常以超人的勇气和胆识战胜邪恶的对手。《玉支玑》中的管彤秀,在母亲去世、父亲被迫出使海外的孤危情势中,以自己的胆气才智多次制服逼婚、抢婚的恶徒。《好逑传》中水冰心勇与权臣奸相等邪恶势力做斗争,其沉着勇敢、干练泼辣使人叹为观止。烟水散人所赞“文士之胆,不如女子更险”,是江南才女带给小说佳人的普遍性情。

(4)江南才女之识与小说佳人之识。《柳南随笔》载柳如是事:“乙酉五月之变,柳劝主人(即钱谦益,笔者按)死,谢不能。柳奋身欲沈池水中,持之不得入。”面对国家沦亡,柳如是以一女子之身劝大明重臣钱谦益殉国,而受明廷隆恩的钱谦益却逊谢不能,柳如是之见识与气节实在远超钱谦益,深得时人钦佩。才子佳人小说也塑造了一群才女,她们的慧眼与见识让周围所有的男性汗颜失色,自惭形秽,改变了传统的“头发长、见识短”,总是在才子们高瞻远瞩与运筹帷幄之下唯唯诺诺的女性形象。例如,《玉娇梨》中的白红玉能准确预见父亲的政治危机,而他本人却浑然无知;《飞花咏》中的端容姑明察秋毫,从试卷中发现抄袭之弊,而身为试官的义父却不能相信;《好逑传》中的水冰心“虽然一闺阁淑女,实不愧须眉男子……凡事件件皆先知,种种周备”,等等。佳人们对社会现实、人情世故的透彻感悟与独到见解令人惊叹,上至军国大事,下至家庭琐屑,无不体察入微,见微知著,表现出敏锐而又深邃的洞察力,更有一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气度。这是以往深藏闺阁的女性形象无法比拟的。

(5)江南才女对才子佳人小说的影响还表现在传播、创作、刊刻与阅读接受上。郑振铎先生旧藏(今藏国家图书馆)《平山冷燕》,封面题“天花藏评点四才子书”,第十二回回评说:“予向阅诸小言,味都嚼蜡。今始见四才子,异而评之。第恨妾生较晚,不及细为点缀耳。”可见评点者是一位女性。而且书中的一些评语也显示出女性的特色。有学者考证出天花藏主人乃是女性,并认为她可能为素政堂书坊的女主人。(邱江宁)如果此论确立,那么这位江南才女著有10余种才子佳人小说,并刊刻多种,影响深远,是才子佳人小说史上最负盛名的大家。这些才子佳人小说“显扬女子,颂其异能”(鲁迅164)肯定会引起现实生活中众多女性的强烈共鸣,激起她们阅读的兴趣,从而扩大才子佳人小说的传播与影响。

总之,在江南科举胜地与才女涌现的巨大效应下,明末清初才子佳人小说得以兴起,可见,这是一个深受地域文化与科举文化影响、诞生于特定时代的小说类型,从文学地理的研究视角来看,具有非常丰富的内涵与诸多特质,在小说史乃至思想文化史上都具有重要意义。这就与前代小说,尤其是唐传奇中的爱情小说不可等量齐观,因此,才子佳人小说的内涵与范围不宜泛化。

注解【Notes】

*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八股文与明清小说相互关系研究”(12CZW034)与湖南省教育厅优秀青年项目“科举文化与明清小说研究”(14B122)的阶段性成果。

[1]对于才子佳人小说这个概念中的“才子佳人”,我们的理解尚待深入。从现存文献来看,“才子佳人”一词最早见于唐代李隐的《潇湘录·呼延冀》:“妾既与君匹偶,诸邻皆谓之才子佳人。”宋代柳永《玉女摇仙佩·佳人》:“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美,且惩相偎依。”晁补之《鹤冲天》:“夕阳芳草本无恨,才子佳人空自悲。”在这里,“才子佳人”指的是才华横溢的男子和貌美姿妙的女子。发展到明末清初才子佳人小说当中,其内涵有了些许变化。有学者感到“小说评论家,往往称《玉娇梨》等为‘才子佳人小说’。实则是不够确当的,严格意义上讲,应称作‘才子才女爱情小说’”。但对于才子佳人小说中的“才子佳人”概念不能简单、机械地望文生义,将“才子”与“佳人”分门别类去理解,从而认为“才”与“佳”修饰得不全面。才子佳人小说中的才子容貌普遍呈现出佳人化,《玉娇梨·叙》说:“郎兼女色,女擅郎才。”其中的苏友白称:“有才无色,算不得佳人;有色无才,算不得佳人……”这为我们深入理解明末清初的小说家赋予“才子佳人”何种新义提供了启示。这个词组显然被运用了互文的修辞手法,就如我们常常举例的“秦时明月汉时关”。它的含义从传统的“才华横溢的男子和貌美姿妙的女性”变成了“才华横溢又貌美姿妙的男女”。对这个词组的正名与全面理解有助于我们深入把握才子佳人小说的起因与特质。

[2]当然,《中国通俗小说书目》中所列才子佳人小说篇目是否皆为才子佳人小说值得商榷,如《痴人福》等。

[3]王颖:《关于才子佳人小说概念及研究范围的重新思考》,载《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5期。又见:苏建新、陈水云:《才子佳人小说新界说》,载《明清小说研究》2005年第1期;程毅中先生在《略谈才子佳人小说的历史发展》中认为才子佳人小说是古已有之的小说类型,他将《莺莺传》视为才子佳人型小说的成熟之作,见《明清小说论丛》第1辑,春风文艺出版社1986年版,第34页。

[4]“江南”是一个与“中原”、“边疆”等区域相并立的概念,其含义在古代文献中变化多样,常常含糊不清。对明清时期“江南”的界定,可以参见:周振鹤《释江南》(载《中华文史论丛》第49辑,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随无涯之旅》(三联书店1996年版,第324—334页),王家范《明清江南市镇结构及其历史价值初探》、《明清江南消费经济探测》、《晚明江南士大夫的历史命运》等。本文在综合各家观点的基础上,根据研究对象的实际情况,采纳范金民《明清江南进士数量、地域分布及其特色分析》(载《南京大学学报(哲社版)》1997年第2期)中的观点,所指“江南”包括:明代的应天、镇江、常州、苏州、松江五府,浙江的杭州、嘉兴、湖州三府,清代雍正二年太仓州升为直隶州,共为八府一州。但根据才子佳人小说的作品情况,文中需要进行地域比较时,适当延展到江浙地区。

[5][明]王鳌:《苏郡学志序》,见钱谷《吴都文粹续集》卷一,《文津阁四库全书》第463册,商务印书馆2005年影印本,第81页。

[6][明]耿桔:《皇明常熟文献志序》,《皇明常熟文献志》卷首,《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藏稀见方志丛刊》第6册,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7年版,第10页。

[7]笔者统计明代江南地区的进士人数为3 323人。

[8]说明:①本表主要根据朱保炯、谢沛霖《明清进士题名碑录索引》(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统计,明代部分参照吴宣德《中国教育制度通史·明代》(山东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第七章《明代的科举制度》第二节《明代进士的地理分布》,以府(州)为单位重新归类统计。清代部分参照范金民:《明清江南进士数量、地域分布及其特色分析》(载《南京大学学报(哲社版)》1997年第2期),明代部分没有参照该文中的表格数据,是因为与本文其他部分的相关统计的口径有所出入。②太仓州在明代属于苏州府,清雍正二年升为直隶州,表中明清合计栏计入苏州府。

[9][清]钮琇:《觚賸》续编卷四《苏州土产》,《续修四库全书》第1 177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147页。

[10]苏建新《中国才子佳人小说演变史》(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第四章第五节考察了才子佳人小说作品中才子佳人的籍贯,本文与其统计范围不一致,结论不一致。

[11]胡海义:《论明末清初西湖小说人物形象的移民化倾向》,载人大复印资料《中国古代、近代文学研究》2007年第8期。 又参见胡海义:《明末清初西湖小说研究》,暨南大学2006年硕士学位论文。

[12][清]烟水散人:《女才子书叙》,载《女才子书》卷首,《古本小说集成》据大德堂本影印,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第1—2页。

[13]详见胡海义《科举文化与明清小说研究》第四章《科举文化与明清小说艺术》,暨南大学2009年博士论文,兹不赘述。

[14][清]烟水散人:《宋琬·引》,载《女才子书》卷十二,《古本小说集成》据大德堂本影印,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第432页。

[15][清]王应奎:《柳南随笔》卷五,载《丛书集成初编》第2 962册,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82页。又见《河东君小传》。

鲁迅:《明之人情小说(下)》,载《中国小说史略》,人民文学出版社1975年版。

[清]张廷玉等:《选举志二》,载《明史》卷七○,中华书局1974年版。

[清]张廷玉等:《选举志三》,载《明史》卷七一,中华书局1974年版。

范金民:《明清江南进士数量、地域分布及其特色分析》,载《南京大学学报(哲社版)》1997年第2期。

[明]胡广等:《景泰七年秋七月》,载《明实录·英宗实录》卷二六八,台湾中研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62年影印本。[清]陈其元:《庸闲斋笔记》卷一,中华书局1989年版。

[明]归有光:《震川先生集》卷九《送王汝康会试序》,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

[明]徐阶:《世经堂集》卷十二《送银台大夫景山钱君序》,载《四库全书存目丛书》集部第79册,齐鲁书社1997年影印本。

[明]叶向高:《苍霞草全集·苍霞草》卷五《三校录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4年版第1册。

苏建新:《中国才子佳人小说演变史》第四章《才子佳人小说考辨》,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

[清]天花藏主人:《四才子书序》,载《平山冷燕》卷首,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版。

[五代]王定保:《唐摭言》卷九《好及第恶登科》,古典文学出版社1957年版。

[明]王士性:《广志绎》卷四《江南诸省》,中华书局2006年版。

[清]顾荃:《河东君传》,载《清代笔记小说》第30册,河北教育出版社1996年影印本。

[明末清初]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闰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

[唐]元稹:《莺莺传》,载《唐宋传奇集》,文学古籍刊行社1956年版。

[唐]许尧佐:《柳氏传》,载《唐宋传奇集》,文学古籍刊行社1956年版。

[唐]蒋防:《霍小玉传》,载《唐宋传奇集》,文学古籍刊行社1956年版。

[清]侯方域:《壮悔堂文集》卷五《李姬传》,载《续修四库全书》第1 406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影印本。

邱江宁:《天花藏主人为女性考》,载《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1期。

(胡海义,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主要从事中国古代叙事文学研究。)

作品【Works Ci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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