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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丽“舅甥之好”与服饰文化交流

2014-06-21竺小恩

关键词:发式高丽蒙古

竺小恩

韩(朝)高丽王朝时期,服饰变化发展的过程始终伴随着同时期中国历朝各代服饰对它的影响,依据高丽王朝服饰发展的特点,我们将其分为3个阶段。第一阶段,受中国唐、宋 (辽金)时期服饰的影响,以唐宋服饰体制为中心所呈现出来的服饰特色;第二阶段,元朝兴起时,受中国蒙元服饰的影响,由此所呈现出来的蒙古族服饰特色;第三阶段,元朝灭亡之后,明王朝兴起,受中国明朝服饰的影响,继而产生的新的服饰特点。限于篇幅,此文仅谈元朝和高丽之间的服饰文化交流。

蒙元与高丽间的实质性接触,是从蒙古出兵高丽消灭契丹余部起。蒙古太祖十一年(高丽高宗三年公元1216年)契丹族因抵御不了蒙古的频繁进攻,而大规模侵入高丽。1218年12月,蒙古军队联合东夏国军,借口追击契丹而入高丽。1219年,蒙古与东夏、高丽联合,终于歼灭契丹,并与高丽订立盟约。蒙古元帅哈真在当时便称“两国永结兄弟,万世子孙无忘今日”①(韩国)金宗瑞:《高丽史节要》,明文堂,1991年版。。于是两国初步建立了外交关系,开始使节往来。

太祖二十年(高丽高宗十二年,公元1225年),发生了蒙古受贡使著古与等10人遇害之事,蒙古人怀疑是高丽所作,于是与高丽断绝往来,“自是连七岁绝信使矣”②刘子敏等编:《中国正史中的朝鲜史料》(第二卷),延边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并于蒙古太宗三年(高丽高宗十八年,1231年),以此事为由,出兵高丽,开始了对高丽的征服。此后在高丽各要地设72达鲁花赤进行监控。

蒙古太宗四年(高丽高宗十九年,1232年),高丽国王在武臣崔竩的挟持下避乱江华岛,同时杀害了各地的达鲁花赤。为此蒙古再度进攻高丽。从1231年到1259年蒙古七征高丽,战争给高丽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也使蒙古遭受巨大损失。

蒙古宪宗八年(高丽高宗四十五年,1258年)三月,权臣崔竩被杀,高丽国王高宗重掌政治实权,于是开始调整内外政策。对外向蒙古汗国求和,遣使向蒙古请示:“本国所以未尽事大之诚,徒以权臣擅权,不乐内属故尔。今崔竩已死,即欲出水就陆,以听上国之命。”③郑麟趾:《高丽史》卷24《高宗世家三》,吉川弘文館,1996年版。一是说明先前所为的原因——权臣擅权;二是准备迁出江华岛;三是准备接受蒙古提出的太子朝觐的条件。次年,高丽太子王倎奉表如蒙古,正逢蒙古宪宗驾崩,忽必烈与阿里不哥争夺汗位。太子先去拜见忽必烈。忽必烈颇为惊喜,道:“高丽万里之国,唐太宗亲征而不能服。今世子自来此,天意也。”④郑麟趾:《高丽史》卷25《元宗世家一》,吉川弘文館,1996年版。忽必烈“信用儒术”,积极主张“祖述变通”⑤宋濂:《元史》卷4《本纪第四·世祖一》,中华书局,1976年版。,1260年,他登上皇位后毅然改变对高丽问题的策略,变强行征服为文德恩信,不仅停止战争,而且施以一系列怀柔手段。元世祖即位之时,正值高丽高宗已经去世,皇位空缺,忽必烈一方面派人护送王倎回国继位,是为元宗;一方面改变了以前对高丽的高压政策,主动宣布从高丽撤军。元世祖对高丽的这种友好政策,为元朝与高丽政治关系的稳定和发展奠定了基础。元朝与高丽的关系也随之进入了友好交往时期。

高丽元宗王倎是第一位入元的太子,以后又有7位太子入元为质并归国继位,他们是忠烈王、忠宣王、忠肃王、忠惠王、忠穆王、忠定王、恭愍王。

高丽元宗继位后基本同元朝保持了比较和平的关系。高丽每年主动遣使者到蒙古献方物,蒙古也给予相应的回赐,并且帮高丽平定叛乱,维护王权的稳定。高丽元宗认识到为了加强王权,避免权臣干政,必须取得蒙古的大力支持和援助。为了进一步改善、巩固与蒙古的友好关系,元宗想到了通过与蒙古联姻来巩固两国关系的有效途径,并于元世祖至元七年(高丽元宗十一年,1270年)向蒙元提出为世子请婚的请求:“小邦请婚大朝,是为求好之缘……望许降公主于世子,克成婚卺之礼,则小邦万世永依供职惟谨。”⑥郑麟趾:《高丽史》卷26《元宗世家二》,吉川弘文館,1996年版。至元九年(高丽元宗十三年,1272年),元世祖答应将其女忽都鲁揭里迷失(后封齐国公主)嫁给高丽入元世子王愖(后继王位,称忠烈王),并于1274年完婚。对此高丽百姓相为贺庆:“不图百年锋镝之余,复见太平之期。”⑦(韩国)金宗瑞:《高丽史节要》卷19,元宗15年,明文堂,1991年版。高丽史臣郑麟趾言:“自是世结舅甥之好,使东方之民享百年升平之乐,亦可尚也。”⑧(韩国)金宗瑞:《高丽史节要》卷19,元宗15年,明文堂,1991年版。可见高丽国内上下对蒙古公主嫁入高丽都十分重视,对两国和平友好往来十分向往。

自此以后,元丽结成了100多年的“舅甥之好”联姻关系,忠烈王及以后的忠宣王、忠肃王、忠惠王、恭愍王5位国王均娶蒙古皇帝及宗王的公主。在这种关系维系下,两国始终保持着稳定的外交关系,没有发生过直接冲突。这种和平稳定的政治环境为两国人员往来提供了条件。

元丽“舅甥之好”促进高丽各阶层人士频繁来元。

首先是高丽国王及从臣频繁来元。从忠烈王(1275-1308年)到恭愍王(1352-1374年),历任高丽国王以陪同公主省亲、朝觐等形式频繁入元。其中忠烈王入元次数最多。忠烈王每次如元都有很多大臣随同前往,这些从臣有不少是高丽的重要官员,并具有很高的学识。如安珦,他崇尚儒学,潜心研究朱子学,是高丽第一个朱子学的传播者,元至元二十六年(高丽忠烈王十五年,1289年),他随忠烈王来元,同元朝的臣僚、学者接触往来,促进了两国文化的交流。

其次是大量的高丽女性进入元朝。元至元十二年(高丽忠烈王元年,1275年),元朝在给高丽的国书中提出元丽通婚一事,称“尔国诸王娶同姓何理也,既与我为一家,自宜与之通婚,不然岂为一家之义哉。”⑨郑麟趾:《高丽史》卷28《忠烈王世家一》,吉川弘文館,1996年版。应元朝的要求,高丽也多次主动向元朝进献女性。根据记载,在两国姻亲关系史上,高丽女性入元多达50余次,其中有元朝索要的,也有高丽主动进献的。这些被索要或进献入元的女性,有的被选充宫女、侍女,有的则被送给亲王、贵族或宰执。她们不少人成为皇帝、太子、亲王、宰执等人的妃嫔或妻妾。有2位特别受到元朝皇室宠幸的:第一位是忠宣王时赞成事金深的女儿,深到仁宗宠爱。第二位是高丽人奇子敖的女儿,深得顺帝宠幸,在答纳失里皇后被伯颜鸠杀后,被立为第二皇后。

除此以外,进入元朝的高丽女子,还有多种渠道。有的是在元帝国同高丽王国交战时为躲避战乱而随同家人进入中土,或者随同经商或求学的家人进入元朝,或者投奔在元朝的亲朋或好友,逐渐与中国本土居民融合。

韩(朝)女性大规模向中国流动,这在中国与朝鲜半岛交往史上还是第一次。元朝宫廷和一些官宦之家大量使用高丽侍女,到了元朝后期甚至出现了“京师达官贵人必得高丽女然后为名家”、“北人女使,必得高丽女孩童。家童必得黑厮。不如此,谓之不成仕宦”⑩车吉心总主编,罗炳良卷主编《中华野史·辽夏金元卷》,泰山出版社,2000年版。的现象,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元丽政治关系的特殊性。同时一些高丽女子由于嫁给元朝的上层统治者而获得了较为尊贵的地位,并能在元丽政治关系中发挥一定的作用。这些高丽女子在蒙古风俗习惯影响下日益与蒙古人融合,由此也可说明,元丽之间的种族融合不仅仅局限于上层人物当中,普通的高丽人和蒙古人也在各种交流中互相融合。如公元1254年,蒙哥大汗的将领火儿赤率领的“蒙兵所掳男女无虑二十万六千八百人”。⑪韩国学文献研究所编《高丽史》(上),亚细亚文化社,1990年版。这些高丽人进入蒙古后,不再见于记载,说明他们已逐渐同化于蒙古人中间。

元丽“舅甥之好”关系的发展,也使元人频繁进入高丽。自元世祖将其女忽都鲁揭里迷失嫁给高丽忠烈王开始,有元一代共有7位公主下嫁高丽国王。每位公主出嫁时都会有大批人员随同前往:一是朝廷派遣的大量护卫人员;二是大量媵人——陪嫁人员。这些人员有的被授予较高的官职,在高丽享有较高的地位,他们时常来往于丽元之间,对两国政治、文化的交流起了重要作用。

往来于两国之间的使节也是元丽交往的重要组成部分。据《高丽史》统计仅自高丽忠烈王元年到二十年(元至元十二年到三十一年,1275-1294年),高丽派往元的使节就达140余次,元朝派往高丽的使节达80余次。使节出使除了具有政治使命外,也往往有大量物品交流,所以两国使节的频繁往来不仅促进双方的政治友好,而且也促进了双方经济、文化的交流,包括服饰文化的交流。

如前所述,由于丽元上层统治者和贵族接触频繁,关系密切,有的高丽统治者甚至长期在元居住,深谙蒙古文化和习俗。在服饰文化上,蒙元服饰文化对高丽服饰产生过很大影响。

在高丽推行蒙元服饰的第一人,要推忠烈王王愖,蒙古族发式、衣冠服饰是由他首先效仿,进而提倡,随后在高丽境内开始盛行的。忠烈王王愖在元朝作质子期间便深受蒙古习俗的熏染,表现在服饰上,改留蒙古发式,穿蒙古服装。高丽元宗十三年(1272年),王愖留着蒙古“怯仇儿”发式、穿着蒙古袍服——“辫发胡服”回到高丽。元宗十五年(1274年)十月,齐国大长公主下嫁高丽之时,忠烈王就是以蒙古族的装束——“辫发胡服”出迎公主的,当时被允许同行的有同样留着“怯仇儿”发式的大将军朴球等。这一方面可以看出蒙古发式在当时的高丽还没有被普遍接受;另一方面也可见忠烈王对蒙古服饰打扮的喜爱,他以身示范,提倡蒙古服饰,希望朝臣效仿。果然,在同年十二月,高丽大臣宋松礼、郑子屿等认识到蒙古发式已成为流行趋势,于是开剃,朝臣亦纷纷效仿。其实,早在元宗时就有人劝元宗“效元改形易服”,当时元宗不忍心一下子改变祖宗家风,允许“我死之后卿等自为之”。忠烈王继位不久,便命高丽境内开剃,“自宰相至下僚无不开剃,唯禁内学馆不剃”,但时隔不久,学生也一律剃发,改留蒙古发式,史书记载:“左承旨朴恒呼执事官谕之,于是学生皆剃”。⑫郑麟趾:《高丽史》卷72《舆服志》,吉川弘文館,1996年版。一直到1387年,李氏朝鲜废除辫发、胡服之令,开始服大明衣冠为止,约110年间,高丽官民、学生等皆是辫发。

我们从蒙元男子的发型中约略知道一些高丽男子的发型。根据史书记载,蒙古族男子有髡发习俗,其发式蒙古语谓之为“怯仇儿”,“蒙古之俗,剃顶至额,方其形,留发其中,谓之‘怯仇儿’”(又称开剃)⑬郑麟趾:《高丽史》卷28《忠烈王世家一》,吉川弘文館,1996年版。,蒙古族男子盛行这种名为“怯仇儿”的发式。一些文献记载可以帮我们进一步弄清楚蒙古发式。南宋李志常《长春真人西游记》:“男子结发垂两耳。”⑭李志常《长春真人西游记》,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71页。南宋赵珙《蒙鞑备录》:“上自成吉思汗,下及国人,皆剃婆焦,如中国小儿留三搭头在囟门者,稍长则剪之,在两旁总小角垂于肩上。”⑮赵珙《蒙鞑备录》//《王国维遗书:第13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第61页。郑思肖《心史·大义略叙》:“鞑主剃三搭辫发,顶笠穿靴……云三搭者,环剃去顶上一弯头发,留当前发剪短散垂,却折两旁发,绾两髻,悬加左右衣袄上,曰‘不狼儿’。言左右垂髻,碍于回视,不能狼顾;或合辫为一,直拖垂衣背。”⑯郑思肖《心史·大义略叙》,陈福康校点,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第181-182页。

壁画图像资料也是了解蒙古发式的一条渠道。敦煌元代壁画供养男子多戴笠帽,不能见其顶,但前额的光秃和耳际的小辫还是隐约可见的。如榆林窟第6窟男供养人头戴莲花瓣宝冠,耳后垂辫髻,男女主像身后两侍从均头戴笠帽,耳后垂辫髻。莫高窟第332窟主室甬道南壁下段处于尊位的第一位男供养人头戴笠帽,后垂帔巾,耳侧可见挽成几环的辫发。榆林窟第3窟甬道北壁下层第1身年轻的蒙古族官吏供养像,头戴钹笠帽,帽顶上有宝珠并饰羽毛,环形小辫垂于两肩。根据史料和蒙元时期的一些壁画、绘画、石造像,我们可以了解蒙古族发式主要有3种形式:一种 “婆焦”、“不狼儿”,其形式为:剃去头顶上的一弯头发,留前发,并将前发剪短成各种形状散垂于额前,把后面的头发分左右编成几条小辫子,然后把小辫子折成髻垂在两肩上,如图1成吉思汗像。另一种是环状剃去头顶上的一弯头发,但不留前发;与第一种情况一样,把留下的头发分左右编成几条小辫子,再把小辫子折成髻垂在两肩上,这是蒙古族早期男人发式,如图2。还有一种是环形剃去头顶上的一弯头发,留前发,并剪短成各种形状散垂于额前,这与第一种情况一样;把其余头发拢在脑后合编成一条粗大的辫子,垂在后背,即史书中记载的“合辫为一”、“打辫儿”。

图1 成吉思汗像

图2 蒙古族早期男人发式

在韩(朝)服饰史上,自新罗统一开始“袭用唐仪”,冠服之制仿效唐朝,老百姓的服装式样,也受到唐服的影响。高丽王朝建立后,虽然对我国辽、宋、金3个王朝也有“朝贡”“事大”关系,辽、宋、金统治者也多次向高丽国王赠送衣冠,但高丽并未从上到下改变本国的衣冠。但是,有元以来,尤其是元丽“舅甥”关系建立以来,情况就大不一样。《高丽史·舆服志》记载:“事元以来开剃辨发、袭胡服。”忠烈王在命境内“开剃”的同时,又命“境内服上国衣冠”,⑰郑麟趾:《高丽史》卷72《舆服志》,吉川弘文館,1996年版。高丽民众穿上了蒙古式服装、戴上了蒙古式帽子。

高丽上下“皆服上国衣冠”并非是元朝干预的结果,而是高丽王仰慕大国衣冠主动仿效,竟而在全国推行的结果。元世祖并没有强行要求高丽改变衣冠服饰,他曾言:“衣冠从本国之俗”,“风俗依本国旧制,不须更改”。在高丽忠烈王命境内开剃那一年——忠烈王四年(1278年),元世祖询问高丽大臣康守衡衣冠服饰问题,当康守衡回答说,“服鞑靼衣帽,至迎诏贺节等时以高丽服将事”时,元世祖叹曰:“人谓朕禁高丽服,岂其然乎。汝国之礼何遽废哉!”⑱郑麟趾:《高丽史》卷28《忠烈王世家一》,吉川弘文館,1996年版。“鞑靼衣帽”也就是蒙古族服饰。虽然元世祖未曾要求高丽着蒙古服饰,但高丽已经把“鞑靼衣帽”作为日常生活服饰,而高丽人自己的服装只是在“迎诏贺节”等重大场合服用。

图3 蒙古贵族男子袍服

图4 穿袍服的蒙古男女贵族

从蒙古族服饰中约略知道关于高丽的服饰。蒙古族男女均着长袍,多为窄袖,腰系帛带或皮带。莫高窟第332窟蒙古族供养人像3位主人和2位侍从所着均为交领右衽窄袖长袍,只是色彩、质地不同而已;榆林窟第4窟蒙古族供养人像中第4身为男子,亦著右衽交领窄袖长袍;榆林窟第6窟蒙古族供养人画像中有2幅夫妻修道画,画面中的男主像头戴莲花宝冠,身著交领右衽窄袖长袍。蒙古男子的袍服均为右衽、交领、窄袖。图3为蒙古贵族男子的袍服,图4为身穿袍服的男女贵族。图中贵族男子袍服为交领、右衽,衣长至脚踝,腰束大带,头上或戴笠帽,或扎巾,明显可见脑后散落着多支发辫。

除了高丽王倡导元蒙服饰对高丽服饰带来的影响以外,元帝、皇后等的赏赐也对高丽服饰带来了一定的影响。元帝、元皇后赐予高丽王、王妃、臣下的服饰中,主要有塔子袍、金塔子、金袍、金段衣、注丝表里等,这些都是元朝特有的服饰。上述服饰中“塔子袍”的塔子,“金袍”的金,“金段衣”的金段,“注丝表里”的注丝等指的是蒙古特有的织金锦,元代人称之为“纳石失”或“纳赤思”,这种织锦隋朝织工已经能够织造,唐宋时期织锦技术日臻成熟。

文化的交流是双向的,服饰文化交流亦如此。随着两国“舅甥之好”关系的发展,大量的高丽女性进入元朝,并且大多进入权贵之家,娶高丽女成为一种时尚,后宫中母仪天下的皇后为高丽女,宫中给事使令又大半为高丽女,上至皇后妃嫔,下至宫女官宦,充斥了元朝宫廷,以至在元朝宫廷和大都上层社会形成了从服饰文化到语言习俗、生活方式上都大行“高丽风”。高丽服装样式对元朝的服装文化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元代末年曾一度流行一种仿高丽式的衣服、靴帽。有文献对此记载:“京师达官贵人,必得高丽女为名家……自至正以来,宫中给事令大半为高丽女,以故四方衣冠靴帽,大抵皆高丽样。”⑲明·权衡《庚申外史》商务印书馆据清张氏刊本影印,第33页。元明时期还有不少对高丽服饰盛行于元朝的文化现象进行描述的诗文。张昱《辇下曲》:“绯国宫人直女工,衾裯裁得内门中。当番女伴能包袱,要学高丽顶入宫”;“宫衣新尚高丽样,方领过肩半臂裁。连夜内家争借看,为曾著过御前来。半臂初裁样入时,薰风吹瘦小腰肢。东国名姬貌似花,中宫分赏大臣家。衣衫尽仿高丽样,方领过腰半臂斜。”⑳元·张昱《宫中词》,清·雇嗣立《元诗选初集》(辛集),中华书局,1987年版。;“绣靴蹋踘句丽样,罗帕垂鸾女直妆”㉑明·杨维桢《无题效商隐体四首之四》,清·雇嗣立《元诗选初集》(辛集),中华书局,1987年版)。元代陶宗仪在《南村辍耕录》有一段记载:“杜清碧先生本召次钱唐,诸儒者争趋其门。燕孟初作诗嘲之,有‘紫藤帽子高丽靴,处士门前当怯薛’之句,闻者传以为笑。用紫色棕藤缚帽,而治靴制高丽国样,皆一时所尚。怯薛,则内府执役者之译语也”㉒元·陶宗仪《南村辍耕录》,中华书局,1997年版,第346页。。高丽样”的衣冠文化对元朝服饰文化的影响可以从这些文人的记载中反映出来了。另外元朝官服中有“高丽鸦青”的服色等级,“夏之服凡十有四等,素纳石失一,聚线宝里纳石失一,枣褐浑金间丝蛤珠一,大红官素带宝里一,大红明珠答子一,桃红、蓝、绿、银褐各一,高丽鸦青云袖罗一,驼褐、茜红、白毛子各一,鸦青官素带宝里一”㉓宋濂:《元史》卷78《舆服志一·冕服》,中华书局,1976年版。。可见在元代,“高丽鸦青云袖罗”作为夏季服装十四等之一。

综上所述,蒙元与高丽之间的关系随着太子入元和“舅甥之好”联姻关系的建立而不断得以发展和密切,从而促进元丽各阶层人员往来频繁,促进元丽之间文化交流。在服饰文化上,这种交流与互动,既大大地促进了高丽服饰文化的发展,也使得元朝的服饰文化更加丰富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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