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与发现
2014-06-20吉曲·旦增尼玛
吉曲·旦增尼玛
文学,作为以语言为材料进行创作的形象化的艺术表现形式,它永远离不开通过各种艺术手段来表现作家对社会和历史,乃至对宇宙万事万物的思考和感悟。其中,诗歌作为文学表现形式中的特殊语言符号,在描写和虚构外界存在的万事万物时,它不仅总是以融入自己的思想感情的方式,不断追求一种尽可能完美的境界,而且,通过意境、暗示、象征等多种手段,不停地突破和超越原有的意象,从有限到无限,从具体到空灵,不仅让读者感受到诗歌的无限魅力,而且将人们带到诗人所创造的丰富而优美的艺术空间。当然,每个读者都有自己的独特的生活经验和阅读方式,以及不同的知识结构和兴趣爱好,所以也都会选择不同的阅读方式和欣赏角度来解读并挖掘文本的意义。
当我们欣赏一篇文学文本,或者我们把一篇文学文本当作研究对象时,对文本的解读和从文本中寻找“含义”是至关重要。对于读者来说,文本解读可以说是对文学文本进行想象和联想的过程,也是感悟和发现新意义的最佳方式。所以,为了真正发现文本中的深邃而丰富的意义,必须通过对文本进行详细解读,深入文本本身开始领悟和发掘其中隐藏的深刻内涵。
在此,为了能够更准确、更清晰地阐述解读和发掘文本的重要性,本人将以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诗歌与被称为“船子和尚”的释德诚诗歌之间进行比较来探讨。
(一)作者生平。
1:仓央嘉措,于1683年出生在西藏山南错那县,其父名扎西丹增,母名才旺拉姆,系一户信奉宁玛派家庭出生。其父亲扎西丹增的曾祖父就是一个有名的修持密宗的宁玛派喇嘛,品德高尚,学识渊博。其母亲才旺拉姆,系被逐至洛扎地方的法王赤热巴巾的弟兄、王子藏玛的后代。1697年,仓央嘉措被选定为五世达赖喇嘛的“转世灵童”。是年9月,以五世班禅罗桑益喜为师,剃发受戒,取法名罗桑仁钦仓央嘉措。同年10月25日,在拉萨布达拉宫举行坐床典礼,成为六世达赖喇嘛。之后,仓央嘉措奋发勤勉地师从萨迦派、格鲁派、宁玛派等高僧大德学习大量显密经典,取得了优异的成绩,令人赞叹。
仓央嘉措的一生是坎坷不平,曲折多变的。其成长的年代,恰逢西藏政治局势动荡,内外各种矛盾接连不断地产生的动乱纷繁时期。关于仓央嘉措的圆寂,汉藏文献众说纷纭。有些史料记载:仓央嘉措圆寂于青海湖附近。另一种说法,也就是拉尊·阿旺多杰著的《仓央嘉措密传—天界琵琶音》书里认为,仓央嘉措的下半世云游四海,讲经说法,普度众生。为了需要,他还改名为阿旺曲扎嘉措,被人称他为“达布喇嘛”。在这方面,诸家看法不一,有待商榷,在此不再探讨。
虽然仓央嘉措的一生是如此的坎坷和曲折,但这位传奇人物给世人留下了丰厚而精彩的文学遗产——仓央嘉措诗歌。《仓央嘉措诗歌》内容丰富,意境深远,柔美委婉,是藏族文坛上的一朵奇葩。因为在诗歌的语言艺术表达方面,自然流畅,通俗易懂,所以其诗歌在民间广为流传,风靡西藏,家喻户晓。
2:释德诚,又名船子和尚,遂宁(今属四川)人。约生活于中晚唐时期,隐居华亭(今上海市松江县),随侍药山惟俨三十年,常乘小船往来松江朱泾间,以纶钓度日,人称“船子和尚”。后覆船入水而逝。据《船子和尚拨棹歌——机缘集》记载:“船子德诚:唐代禅僧。籍贯、生卒年均不详。名德诚。随侍药山惟俨三十年,为其法嗣。尝至浙江华亭,泛小舟随缘接化往来之人,世称船子和尚。传法予夹山善会禅师后,自覆舟而逝。有关师传法夹山善会之因缘,禅林中称为 ‘船子得鳞”。有关船子和尚的生涯,据《船子和尚拨棹歌——机缘集》记载:“船子德诚:船子德诚禅师秀州华亭船子德诚禅师,节操高邈,度量不群。自印心于药山,与道吾,云岩为同道交。洎离药山,乃谓二同志曰:公等应各据一方,建立药山宗旨。予率性疏野,唯好山水,乐情自遣,无所能也。……至秀州华亭,泛一小舟,随缘度日,以接四方往来之者。时人莫知其高蹈,因号船子和尚。”
船子和尚的一生是非常传奇而逍遥自在。节操高邈,度量不群的船子和尚,在随缘度日的人生当中,在自由自在的水上生涯之际,通过吟唱诗歌的方式,表现禅的领悟,抒发唯好山水和一切随缘的情怀。船子和尚真正的影响也正是他在朱泾多年泛舟烟波,或吟或歌,为后人留下的许多既闪烁佛性禅理,又脍炙人口的诗歌。诗歌共有39首,统称“拨棹歌”。《拨棹歌》里的许多诗歌当时虽未记载,但大部分诗歌在当地民间口头流传形式传唱,后来被宋人吕益柔收集,到元朝至治二年(1322年)年,又由朱泾法忍寺首座坦法师辑录船子“拨棹歌”39首和后世77名禅师、居士的“赞颂”,编成《船子和尚机缘集》上下两卷,印行于世。
(二)解读文本,领悟其义。
上面所述的两位诗人,虽然所处的时代背景和历史环境等各方面相差极大,但所创作诗歌的艺术特点和表现方式,以及给世人留下的影响等各方面相似之处甚多。首先为了能更准确地“发掘”两位诗人作品当中的深刻“意义”,本人通过面对文本,回到语言本身开始,以咬文嚼字的方式,仔细阅读,尽量跟文本进行全身心的接触来寻找两位诗人的诗歌艺术特点和其中隐藏的深刻意义。
解读文学作品,特别是解读诗歌作品,首先要注意准确地理解构成文学文本的最基本字词的词汇意义。从表面上看,对字词的准确理解,只要随身携带一本字典就似乎不成问题,但我们在实际阅读文学文本过程中,常常因粗心大意等各种原因不能较为全面地了解某个字词的准确意思,其结果跟原文的意思背道而驰,南辕北辙,乃至误入歧途。如:《仓央嘉措诗歌》 里的一篇诗歌为个案:
在那东山顶上,
升起皎洁的月亮。
“玛吉阿妈”的脸庞,
浮现在我心上。
此首诗歌是《仓央嘉措诗歌》当中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一首诗歌。诗中描写了月亮冉冉升起的时候,刹那间“玛吉阿妈”的脸庞犹如皎洁的月亮般地浮现在诗人心中的情景,将玄妙的佛性寓于优美的诗情画意当中,表达了诗人悟道性空之理。诗词优美,意境高远。
这首诗歌,从语言上看,不管是诗歌的原文藏语本身,还是翻译过来的译文来讲,清新明朗,通俗易懂,似乎很简单,但事实上并不是很容易完全解透。比如;“‘玛吉阿妈 的脸庞,浮现在我心上”一句,有些人理解为“一名叫玛吉阿妈女孩的脸庞,浮现在我的心头上”。若这样理解,对“玛吉阿妈”和其背后隐藏的深层含义的理解过于简单。又有些人把“玛吉阿妈”的字面意思直接翻译成“未生娘”,笼统地理解为“少女”之意。把诗句理解为“‘未生娘的脸儿,浮现在我的心上”。若这样理解,不仅是对“玛吉阿妈”和其背后隐藏的深层含义理解得过于简单,也是对藏文的语法规律和基础语言的用法不甚了了的表现。
其实,这两句诗的关键字眼在于“玛吉阿妈”上面,诗歌中的藏语“玛吉”之词常见于佛经里,是“不生”之意,譬如:藏语里:意思是:不生不灭自性空。另,关于“阿妈”的意思,由于语境的不同,有诸多含义。一般来讲,“阿妈”可以理解为“母亲”,但在佛教典籍里,“阿妈”应理解为空性。特别是从深层次的文化角度来说,在藏族文化当中,藏语“阿妈”的敬语词“永”字,不仅仅是对慈母的敬语,“永”或“阿妈”代表着一种真诚、恩爱、无私,是怜悯、慈悲、智慧的象征。关于“永”的含义,据《藏汉大辞典》解释为:“‘永的含义:(1)母亲的敬语。(2)佛母,本尊阴体。(3)妻的敬语。(4)般若波罗密多经。”所以,在许多佛教典籍,乃至藏族的一般文学作品中,比较普遍使用“永”或“阿妈”来表达或隐喻真诚和慈悲、智慧、空性等之意,比如章嘉国师、格敦群佩等人诗词当中常常把“空性”比喻为“慈母”来运用。
然而,诗歌中一旦把“不生”和“阿妈”连着运用的时候,很显然,“玛吉阿妈”的意思并非某个少女的名字,更不是“未生娘”之意。况且,从语法和词汇的角度来说,将“玛吉阿妈”理解为“未嫁娘”或“少女”,根本就不符合藏语语法和词汇的使用规律和表达方式。在“‘玛吉阿妈的脸庞,浮现在我心上”诗句中,作者把佛经里的“玛吉”(不生)之词与具有深层含义的“阿妈”之词恰如其分地有机联系起来,塑造和表达了一种幽美的艺术意境和悟空的佛性境界。若读者不仔细解读文本,或着不理会文字的运用,以及忽略其背后隐藏的文化内涵,很容易搞错字词在具体的语境中的意思和表达方式,从而会出现跟诗歌的本来意思背道而驰,甚至会出现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等荒谬之事。
当我们对上面这一首诗的后面两句中的关键词进行了详细解读之后,跟诗的前两句连贯起来时,很容易理解和发现诗中所蕴含的深刻意义。虽然对诗歌后两句的关键字词和语句已经进行了粗略的解读。但我们在解读诗歌的前两句过程中,为了准确地阅读和理解全文的整体涵义,万万不能怀着侥幸心态来解读,更不能对诗歌的字句“掉以轻心”。
我们还是从文本开始,对上面诗歌的前两句继续解读。前两句诗歌为:“在那东山顶上,升起皎洁的月亮”。表面来看,此首诗的语言表达通俗易懂,语言简洁,理解起来,没有任何困难之处。但,我们在解读过程中,若对诗歌中的不起眼的字词“掉以轻心”,其结果与文本意思背道而驰,无法体会诗歌中所蕴含的深层含义。诗句中的“在那东山顶上”,主要描写“升起皎洁的月亮”的方位,从读者和文本角度来说,比较容易理解。但其后面连接的诗句“升起皎洁的月亮”,看似容易理解,但事实上,其诗句充满着佛性的“奥秘”。当理解此诗句过程中,若忽视其诗句背后隐藏的文化内涵而夸夸其谈,无法真正领悟其诗歌的美妙之处。“升起皎洁的月亮”,这句诗的关键字眼在于“月亮”之上。当我们把这句诗中的“月亮”,仅仅理解为描写环境的一幅景象而不往其背后所隐藏的深层次的寓意理解,很难发现诗人或者文本所想表达的涵义。关于“月亮”的含义,从字面意思来讲,可以理解为空中的月亮。但是从深层次的藏文化角度来讲,“月亮”代表着皎洁、空明、清静,是悟道空性、圆满的象征词,是表达和喻义空性的象征物。关于“月亮”象征空性方面,在《佛说月喻经》里云:“皎月圆满。行于虚空。清静无碍”。所以,“在那东山顶上,升起皎洁的月亮”,其表达的深层含义可以理解为,“在诗人的心中,佛理空性犹如从东方升起的皎洁月亮般出现”。很明显,在这首诗句中,诗人通过象征和暗示的手段,借月喻佛性之理。现在,我们很容易解读并理解上面所引用的这首诗歌的深层涵义了。当我们把整句诗歌连贯起来理解时,才发现诗人的匠心独运,才发觉诗歌的独到之处。
与此同时,当我们阅读和理解被称为“船子和尚”的释德诚的诗歌过程中,能进一步认识和体会到解读文本的重要性。在此,为了能更进一步地阐释解读文本,领悟其隐藏的含义,以船子和尚的《拨棹歌》中最有名而广泛流传,其意境空灵隽永,令人心旷神怡的一篇诗歌为个案:
千尺丝纶直下垂,
一波才动万波随。
夜静水寒鱼不食,
满船空载月明归。
此首诗歌是船子和尚诗歌中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一首诗。诗中描写月夜垂钓的情景和过程,将诗情、画意、禅理融于一体,抒发了诗人在垂钓中妙悟禅理的境界。诗情画意,空灵隽永。
为了能够更准确、更精妙地领悟上面诗歌中的深刻含义,我们还是从语言本身入手,把文学语言存在的基础语言作为切入点,尽量跟文本进行零距离的接触来挖掘文本语言中蕴藏的丰富内涵。
诗的前两句“千尺丝纶直下垂,一波才动万波随。”意思是,在宁静的夜晚,湖水风平浪静,钓者把长度足有“千尺”的丝纶垂入江中,平静的水面受到触动,一波陡起,万波随兴。当我们从表面上理解,容易理解为普通钓鱼的场景描写,但诗人想表达的并非普通常人理解的钓鱼之事。“千尺丝纶直下垂”诗句当中的“千尺丝纶”隐喻了永无止境,流转不息的各个轮回链条。诗句中以夸张的手法来描写丝纶足有长“千尺”,其喻意为“轮回链条”永无止境之程度,同时暗示了杂念犹如潭水般深。佛教里认为,“众生本是佛,暂时受污染,染净便是佛。”,到底是受了什么样的污染呢?这就是“无明”等杂念的污染,当去除污染,心无杂念,即便成佛。然而,在诗歌中,当从外界引起的犹如深潭般的杂念等,在原来风平浪静的内心湖面上,像丝纶般地垂钓时,就打破了原来的平静,其结果“一波才动万波随”,也就说,一念才动,万念俱起,开始了各种杂念的爆发。此句诗词优美,涵义深刻,其背后竟然隐藏如此深奥的佛理。
诗的后两句是,“夜静水寒鱼不食,满船空载月明归。” 大意是说,深夜万籁俱寂,湖面又归于平静,天气渐渐变凉爽,鱼儿也入睡了。钓鱼未得,结果空船而归,幸好还有满船的皎洁月光。诗句中诗人把大自然的美妙现象、意象、空性完美地融和在一起,表达了诗人内心世界的庄严境界和随缘度日的情怀。与《仓央嘉措的诗歌》相比,二者艺术表达和意境各方面有诸多相同之处。如:表达意境方面,仓央嘉措诗歌里的诗句:“‘玛吉阿妈的脸庞,浮现在我心上。”是诗人表达悟道空性的一种庄严境界。同样,在船子和尚的诗歌中,诗人通过“夜静水寒”来表达内心杂念的清静或悟“禅”的境界。还有,借月喻“空”方面,二者诗歌有异曲同工之处。如:“升起皎洁的月亮”当中的“月亮”,正如前面所述,喻义为空性。同样,在船子和尚的诗歌也同样借月喻“空”。诗句“满船空载月明归。”中,“满船”即诗人开悟,是所达到的圆满境界。“空”即是觉悟之时心空。此刻,诗人为了表达抽象的“空性”,巧妙地跟“月”联系起来,营造了幽美的艺术气氛和庄严的思想境界。不管是《仓央嘉措的诗歌》,还是《船子和尚的诗歌》,借月喻“空”便成为了佛家传统。因为月本身是明净、圆满,无处不在,恰与空性相通。
诗情画意,托意深远。在《仓央嘉措诗歌》中的“‘玛吉阿妈 的脸庞,浮现在我心上。”诗句中,诗人把佛教用语“玛吉”和“阿妈”恰如其分地有机连接起来,描绘了优美的意境和悟空境界,在诗歌艺术表现方面起到了淋漓尽致,活灵活现的效果。同样,船子和尚诗歌的艺术表现手法上,不仅有诗情,有画意,而且诗歌的意境深邃。特别是,“满船空载月明归”中,“满”和“空”的巧妙运用,对整体诗歌的艺术效果,起到了非常独特的作用。本来船是“空”的,但诗人在诗歌中一旦巧妙地用了“满”字之后,“空载”的小舟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满载”,其“满载”的东西是月光,即空性。此刻,情景交融,妙合无垠。
(三)解析“意象”,发掘内蕴。
文学文本储藏着一个永远不露面的意义,而且,在不同层次上,文学文本当中隐含许多信息。也就是说,文学作品是具有隐喻性、暗示性、情境性的。所以,我们在阅读文学作品过程中,如果真想读懂文本,且想发掘其深处储藏的不露面的深刻含义,必须从文学作品里使用的语言的“言外之意”中寻找,而不能太囿于文本的狭隘空间之内。文学作品,特别是诗歌题材,充满想象和浪漫之气,其艺术表现手法上通过自由、宽松、荒诞等方式来“暗示”或“隐喻”某种“信息”。解读诗歌文本过程中,如果完全困于文本中的一两个字词,而不对文本当中的“意象”思考,不但无法读懂文本的深层含义,反而会误读文本的意思。所以,在阅读文本过程中,不仅要解读文本,领悟其隐藏的含义,而且应通过解析文本中的“意象”来透析其中所蕴含的“意义”是重中之重。
意象是诗歌作品中特有的蕴含思想情意的审美形象,是情意与物象两相契合的艺术创造。刘勰在《文心雕龙》中说“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其所谓“意”,指作品中的思想情趣;所谓“象”,指客体映入主题内心的物象。诗论家胡应麟指出“古诗之妙,专求意象”。清代诗论家叶燮的《原诗·内篇》里“必有不可言之理,不可述之事,遇之于默会意象之表,而理与事无不灿然于前者也”。所以,意象是诗歌审美的关键。
意象分析是解读鉴赏诗歌的重要途径。例如:船子和尚的诗句:“夜静水寒鱼不食,满船空载月明归。”来讲,若对此诗句的意象分析不够,在解读过程中容易发生困惑:既然是为了钓鱼一直在湖边抛垂丝纶,等到深夜,其结果小船空空如也,但为什么要说“满船”呢?读者产生了种种猜疑:也许诗人以诗歌来排遣现实中的不乐,或者诗人以知足的心态来面对现实等等。其实,这样的解读显然是缺乏文学性。在诗歌中的一系列情景,只是作者虚构出来的,为的是要表达诗人的内心世界。所以,“夜静水寒鱼不食,满船空载月明归。”实际上是诗歌的一个“意象”,一个“情境”,诗人真正表达的是禅者的悟境,也就说,以钓境写禅境的。如果我们再联系到《仓央嘉措的诗歌》:“在那东山顶上,升起皎洁的月亮。‘玛吉阿妈 的脸庞,浮现在我心上。”这“月亮”与“阿妈”都是一个借代,代的是一种抽象的“悟境”的形象。正如明代陆时雍《古诗镜》里:“凡诗太虚则无味,太实则无色,故实中之神,虚中之骨,作者所必务也。”所以虚与实的交融相生的境界,恰是成功而优秀的诗歌作品所需要达到的艺术境界。
意象是凝练的。所谓凝练,是在诗歌中运用既充满“内涵”,又简单明了的凝练语言来表达意境。比如:在船子和尚的诗歌中运用丝纶、明月、鱼等语言来创造了诗歌的艺术境界。还有“一波才动万波随。”诗句当中的一个“动”字,语义双关,用字凝练。既形象地描写了湖面上水波荡漾的情景,又恰如其分地表达了妄念所引起的内心世界。又如,在《仓央嘉措诗歌》里面,通过运用既言简,又意赅的词语“月亮”、“阿妈”等凝练而有力的笔触来传出了诗歌的“神”。
意象是抽象的。一般来说,诗歌中所描写的意象是抽象的、模糊的,但是所蕴含的内容真实而深刻。所以,我们在解读诗歌过程中,切不可把文本中的“意象”当作诗歌表达的真实“含义”,而要通过解读诗歌的语言来透过诗歌“意象”中所潜藏的“含义”。如果,我们在赏析仓央嘉措或船子和尚的诗歌过程中,把文本里面的“意象”当作真实存在的事物来理解,努力去寻找文本当中的“东山”、“月亮”、“ 阿妈”,或者到处寻找“丝纶”、“鱼”、“明月”的话,那根本就不是文学欣赏,而是阅读“说明书”。譬如,《诗经·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首诗抒写了怀人之情,诗中的意象很抽象,不确指。所怀念的“伊人”是谁?到底是贤人?还是恋人?在诗中未作明确交代。其实,作者也不必明确交代,“伊人”作为诗中的抽象的朦胧的意象,虚与实的相互交融,若隐若现地表达了一种作者的追求和惆怅,其作用胜于“理”与“事”的直接表达。
最后,诗歌作为文学宝库中的瑰宝,是语言的精华,是智慧的结晶。古今中外的诗人们,以其生花妙笔写下了无数优美的诗歌,经过时间的磨砺,随着信息的发达,这些诗歌已成为了人类共同的精神财富,成为超越民族,超越国别,超越时空的不朽经典。当我们阅读优秀的诗歌时,发现诗歌中人类灵魂深处承载的喜怒哀乐,折射出人类精神结构中的永恒的尊严和美丽,以及人类追求真善美,扬弃假恶丑的执着理念,并领略到诗歌中的语言和意象之美。
责任编辑:邵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