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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世界纪录提高15秒

2014-06-10魏思孝

文学界·原创版 2014年6期
关键词:徐成王娜王东

魏思孝

1

王东和赵西已经快一年没见面了,今天是他们共同的朋友王娜的忌日,出于缅怀故人以及将彼此间友情进行礼节性弥补的需要,他们将在今天碰面。昨天赵西给王东打电话时已经十点多了,第一次打没有人接。王东是在故意躲他,不仅是这次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总是对赵西的来电视而不见。不然就是不接,或者是隔天之后才回电。有次赵西路过王东住的地方想见他一面,打电话没人接,第二天王东回电话问赵西有什么事的时候。赵西积蓄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你他妈的是不是故意躲着我,我又不是向你借钱,你至于这样吗?王东在电话中显得十分无辜,你给我打电话了吗?我不知道,你找我有事吗?赵西说,你不知道我给你打电话,你现在给我打电话干什么。王东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赵西问,你想什么呢?王东说,你手头还有钱吗。赵西问,你要钱干什么?王东说,我用不多,一千块钱就可以了。赵西说,那我过会给你送过去。王东说,你给我打卡里吧。王东用借来的一千块钱,另外租了个房子,搬了进去。正因如此,王东昨天看到赵西的来电以为他是催债,没有接。他拿着手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犹豫要不要回电话,目前的情况他根本无力偿还一千块钱的债务,但是不回的话赵西是否会认为自己在赖账。我们的王东虽然没钱,但却不想成为他人眼中的小人。王东切实感到没钱给生活带来的不便,长期以來的贫苦生活让他养成了节俭的生活习惯,吃穿住行一切从简,只要有口饭吃有张床睡觉就可以了。王东眼中的不便,更多是在于受制于人。以金钱所建立起来的人际关系,是这样令人无奈。拿赵西来讲,若是之前王东完全可以将其无视,可是现在就会有种种的顾虑。总而言之,王东在繁复的生活中居然没丧失做人的底线。王东回了赵西的电话,在得知明天将是王娜的忌日后,他决定赴约。

地点是上次他们见面时的饭馆,出于祭奠王娜以及修补两人友谊的缘故,赵西点菜和上次一模一样,铁锅鱼和拍黄瓜。这让王东感到造作和恶心,何必这么刻意呢,王娜已经死了一年,即便是土葬的话,肉体也腐烂得差不多了。现在两个活人聚在一起,无非就是对深埋在地下的一坨骨灰进行无意义的思念。如果你赵西真这么想念王娜,何不想方设法把她的骨灰挖出来摆在餐桌上,我们一口一口将其吃在肚子里,与我们的脏器进行亲密接触。赵西为王娜要了一副餐具,并将鱼刺剔除,把肉放在盘子里,又将啤酒倒进她的杯子里。他妈的,王娜是你亲妈吗,这么事无巨细。赵西的这番举动让在场的王东感到难堪,不仅是因为王娜已经死掉,还有就是在王娜的生前和王东来往更加频繁,他们是多年的朋友,王东喜欢王娜追求未果,在她死前也没有得到哪怕她一个吻,但拥抱的情况还是存在的。看着眼前王娜无法品尝的食物,王东感到眼泪在身体中积蓄,越来越多,终于把持不住崩出体外。王娜你他妈的宁愿去死也不给我个机会得到你的身体,现在好了你的身体烧成灰埋在土里,这样你满意了吗。赵西拍着王东的肩膀,别这么说。在这一年时间里,王东时常想起王娜,每当脑海中出现她的形象,他都会强迫自己不要继续深入下去。但是有天晚上,王东决定和王娜来到一刀两断。尽管王娜已死,但对活人的影响远没有结束。别的不说,单说王东。这一年来,王东和女友小芳性生活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有也草草收场。小芳断定王东不爱自己了,质问他是不是看上别的女人了。王东什么话没说,难道要他说出自己对一坨骨灰念念不舍吗。王东反思过为何自己对王娜念念不忘,得出的结论是,穷其一生他也无法得到王娜的身体,这就是根源。这个问题无法解决,但有没有权宜之计呢,还真让聪明的王东想到了。阅片丰富之人见到王娜,都会第一时间想到早川濑里奈。这也是为何快递员赵西去王娜住所送货,一眼便认出此女就是王东梦寐以求之人。这天晚上,女友小芳恰好外出,王东打开电脑中早川濑里奈的影片,一边观看一边幻想王娜复活来到他的身边,期间王东的眼泪掉下来,这是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之后王娜将在王东的脑袋中永远消失。就在这时,小芳突然回来,看到自渎中的王东。小芳哭红眼睛,你宁愿看毛片也不和我性生活。王东想过去安慰小芳,小芳呵斥住,你他妈的别碰我,我和你不熟,你去日本找你的女人去。在两人的争吵中,王东根本没听到自己的手机响。王东和小芳吵到半夜,两个人感到身心俱疲,决定分手。第二天身无分文的王东向赵西打电话借钱,随即搬出来。

王东不想见赵西,是看到他的脸便感到恶心,而自己不自觉联想赵西和王娜同床的场面,根本无法遏制住自己的想象。当然你们说王东是在嫉妒赵西也可以,他始终想不开为什么自己苦苦追求王娜多年一无所获,而赵西这头猪没见王娜两次就搞在一起。对于赵西解释说,当时王娜刚被人包了二奶因此空虚便放荡自己的这一说法,王东不是不接受,可是即使接受了这个说法,事实已经这样,难以改变。想到这里,王东直截了当对赵西说,我现在没钱还给你。赵西说,没关系,别放在心上。王东问,你现在还快递送货吗?赵西说,对,前几天我又去聚贤苑小区王娜以前住的房子送货,你猜怎么着。王东问,怎么了。赵西说,包养王娜的那老头又他妈的包养了一个女的,还挺漂亮的,接近一米八的高个,看起来像是大学生。王东问,有钱他使劲包养,早晚都得死。赵西说,你不觉得王娜的死和这个老头有直接关系吗?如果不是这老头想要孩子,王娜会难产死掉吗!王东愣住,他之前从没想到这个问题,人已经死了想这么多干什么呢,何况被包养也是王娜同意的。赵西说,这次去我见到那个老头了,又丑又矮,还一口的港台腔。王东摇头,算了,别说这些了,都过去了。赵西向王娜的杯子里倒满酒,端起自己的酒杯与其碰杯,一饮而尽。王东看着赵西,你何必这么在意王娜呢。赵西说,我也是人,我也有感情,怎么说我和王娜也是上过床的。王东说,那你怎么不去替她报仇呢。赵西说,我这次喊你出来就是商量这件事。王东说,你和王娜的感情深,和我没关系。说完,王东喝完杯子里的酒,起身要走。赵西站起来,同不同意,你自己和王娜说。王东回头,看到赵西指着旁边留给王娜的空座。而此时一只苍蝇正停在上面,两只前腿在相互清除不知从何处携带至此的粪便。

前几年经过徐成苦苦追求,李燕终于松口成为自己的女友。徐成时而在心中感叹,时间过得太快了,快到两人现在不得不谈婚论嫁,当然这不是李燕的意思,更不是徐成的。他们都认为自己并没有老到或者是成熟到可以结婚的地步,但是双方的父母日渐衰老,说不定什么时间就入土为安。徐成的父母还好说,每当催促他结婚时,他总是撂下一句话,想让我娶老婆,你们有钱吗?提到钱,徐成的父母只能乖乖闭嘴。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不关乎爱情也不关乎所谓的亲情。有时徐成也想,为什么健在的父母不学习一下同村李强的父母,在乌黑的深夜结伴到村头那条破烂不堪的水泥路上被拉石子的卡车撞死呢,一方面养老的问题顺利解决,另一方面肇事司机给的补偿款也让自己顺利娶到老婆。你们不是一直想有个孙子给家里传宗接代吗?我一定会努力生个儿子出来了却你们的心愿。这是不是太没有人性了。徐成觉得未必,他只是在权衡利弊而已。徐成觉得父母活得并不幸福,从他记事起两个人就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数十年如一日,但换来的是什么呢,还不是慢慢走向死亡,这都是迟早的事情,既然横竖都是死,用死来换钱贴补家用,这不正是他们这么多年一直在做的吗?所以晚饭之后,徐成总是建议父母结伴去外面散步,一是有助于消化,二是放松心情。父母不想去,干了一天活,都快累死了,散哪门子的步呢。然后徐成点上一根烟,出门散步。当然这样的机会不多,徐成很少回家,他和李燕在城里租了间房子住。这天晚上是徐成半年来第一次回家,晚饭后他点上一根烟决定去村口的桥上散口气,路过李强家,门口的野草长得老高。自从前几年李强的父母车祸死掉后,门前极少有人走动,野草长势喜人也是情理之中,铁门也锈迹斑斑。这是很奇怪的事情,平常房屋没人收拾也不见衰败,人一走立刻就被侵蚀。

刚走到桥上,徐成接到李燕打来的电话,让他赶紧回城。徐成问,什么事。李燕说,我父母来了。徐成慌忙问,来哪里。李燕说,就在我们住的地方。徐成问,他们来干什么。李燕说,要带我回家,不让我和你在一起。徐成说,你等我,我马上回去。挂掉电话,徐成往家跑,开着他那二手的面包车往城里赶。半个小时后,徐成满头大汗回到住处。进门,李燕的父母端坐在徐成和他们女儿睡觉的床上。这是张并不宽大的钢丝床,幸好徐成和李燕都是身体消瘦之人,睡在上面也并不特别拥挤。徐成进来后叫了声叔叔阿姨,没有得到任何的反馈。徐成之后站在房间的一角,和李燕交换眼神。李燕向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徐成多和父母交流几句。徐成看着眼睛发红的阿姨,欲言又止。李燕的父亲掏出一根烟,徐成迅速掏出打火机伸出过,帮其点上。气氛沉重,徐成不禁想到,他是在等自己的死亡判决书。李燕的母亲开口,这就是你们住的地方,还是租的对吧,你们打算就在这个地方混下去吗?徐成抬头看了眼李燕。李燕低下头。李燕的母亲说,今天晚上我把李燕领回家,徐成你要是想和我女儿在一起,先买套房子,我不能让我女儿一直住别人的房子。说完她站起来拉着李燕要走。李燕喊了声,妈,我不走。话音刚落,李燕被母亲甩了一个耳光。徐成上前要分开这对母女,突然李燕的父亲站起来呵斥道,给我滚回家。李燕捂着脸被母亲带出门外。李燕的父亲对徐成说,回去和你父母商量下,先买房子,其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徐成说,叔叔,可是我没钱。李燕的父亲说,既然没钱就不要结婚了。说完,他走出门。

徐成躺在床上,回忆起这几年和李燕的生活。在和李燕交往之前,徐成已经在社会上混迹多年,说是一无所获是不恰当的,他三天两头换工作,先是在饭店当服务员,后来发现对于他这个没有学历和技术的人来讲,服务性行业的工资待遇都偏低,便把目光放到离市区较远的周边工厂,工资待遇有所提高,但是车间的工作繁重不讲,没有双休日和朋友们聚会喝酒的机会也少。作为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这是难以忍受的,所以徐成总是上一两个月的班后便辞职赋闲几个月到半年。如此反复,开始的一两年徐成不仅没有存款,还欠了一部分的外债。这不重要,徐成对未来充满了信心,毕竟自己尚属年轻,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如果说李燕带给徐成什么,除去固定的性生活以及大大消减孤独寂寞之外,通过这几年的同居生活,徐成深刻认识到自己在社会中所处位置是低下的,所谓的出头之日根本就是遙遥无期。曾经的心高气傲是如此的幼稚,令徐成不堪回首,他总是在后悔如果能在工厂踏实干几年,如今也有几万块钱的存款了,可是钱都去了哪里呢,简直是一点也想不明白。但是把锐气的消磨全部归结到李燕身上也是不恰当的,浸淫在生活当中,这也是自我的成长。两人之间的折磨是相对的,李燕何尝不是从一个天真开朗的少女变成了如今油烟味十足的妇女。

刚确定恋爱关系那会儿,徐成和李燕盘下一个门头卖服装,父辈们贫苦的生活在他们的身上必须得到改观,创业是唯一的出路。但半年不到,服装店便关门歇业,留给他们的是无人问津的成堆服装和上万的欠款。经过相互鼓励,他们分别去工厂上班,勤俭节约半年,他们把债还完。现在想起来,两个人在工厂上班,加起来一个月有五六千的收入,但这么一年过去存款还只有那么几千块钱。难道就这样过下去吗,徐成决定再次创业,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创造财富。夏天他们在街上摆烧烤摊,为此徐成花了五千块钱买了一辆二手的面包车,起早贪黑干了一个夏天,存下了几万块钱。这也是徐成长这么大第一次存这么多钱,用钱来生钱这个道理他是懂得,经朋友介绍他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代理了某品牌的插座,开着面包车到处送货。这种品牌的插座不出名,市场要靠自己开拓,徐成开着面包车在大街小巷推销,一个月过去了收效甚微。徐成发现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退出去的话钱打水漂,继续干下去好像也没多大的意思。看不见有什么实际的办法,多年来徐成恢复到了刚辍学进入社会时的作息习惯,晚上通宵上网玩游戏,白天混头大睡,一开始有人打电话需要插座,他就开车去送,后来即便有人打电话正在睡觉的徐成也选择不接。

以上就是徐成这几年的生活,也许应该讲一讲和李燕的感情,同居多年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顺利过渡到亲情,徐成毫不怀疑自己会和李燕这样生活下去,直至其中一个死掉,另外一紧随其后。但现在由于李燕父母的介入,眼看她就要离徐成而去。而这也让徐成认识到李燕的重要性,这段时间他们的感情出现了一次危机。徐成的自暴自弃让李燕失望,前几天他们还大吵一顿,冷战了数日。上次出现这个情况,还是去年李燕怀孕,徐成认为现在不适合把孩子生下来,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李燕将孩子打掉,回自己家住了一段时间。现在徐成有点后悔没有保住孩子,既然是早晚的事情,提前有什么不好呢。主要是,有了孩子,李燕的父母还会反对他们在一起吗。更具体一点,有了孩子,李燕的父母就不会强迫他买了房子再娶他们的女儿。房子,这是迫切需要解决的。但是从哪里弄这么多钱呢。徐成首先想到了李强,他所认识的同龄人中,也只是李强有存款。徐成给李强打电话,他需要找个人倾诉一下,并且顺便能借钱给他。李强问,有什么事。徐成说,想请你喝酒。李强说,我刚吃完饭。徐成说,出来吧,我想找人说说话。李强说,那你来我这里。徐成说,我们还是去外面喝酒吧。李强说,改日吧。徐成挂掉电话。

现在徐成一个人在饭馆里喝酒,犹豫再三后他再次打通李强的电话,出来吧,我在饭馆等你。李强说,那好吧,你等我半小时。在等待的过程中,徐成自己喝着酒,他在想李强是否会将钱借给他,毕竟那是他父母用死换来的。徐成看着饭馆中唯一的电视机,里面正在播放一场马拉松的比赛,一群黑人跑在前面,汗水顺着他们的皮肤流下来。我和他们当真是处于同一个世界里吗,徐成想到,为什么他们这么能跑,而我却一直爬行呢。

3

我坐在饭馆里等郑保国,刚才他打来电话说还需要半个小时才能过来。我实在是太饿了,就先点了几个菜。然后我意识到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如果郑保国不来了怎么办,我身上只有十几块钱。我又给郑保国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先吃,你尽快过来。郑保国在电话里讲,送货的还没到,我还在等,你先吃吧。说实话我顾不了这么多了,埋着头吃起来,一连吃了两个馒头,我已经很久没吃这么多了,也很久没像今天这样从事体力劳动。我的两只手又麻又疼,胳膊已经很难抬起来,但不得不承认,通过今天的劳动我排泄出了大量的汗水,这使我感到身体放松,今晚我必定会睡个安稳觉。像我这种没有工作的人,在住的地方除去上网就是睡觉,如果今天郑保国没喊我出来帮他搬运货物的话,我怎么有幸坐在这个饭馆里吃肉喝汤,这是我应得的。我帮郑保国干活,可不是为了贪念这顿丰盛的晚饭,我虽然挺长时间没吃肉,但也没有规定我必须吃肉补给营养。如今的清贫生活是我自己的选择,没有人能管得了。之前管教我的父母前几年接二连三死掉,我也过上了所谓的自由生活。前段时间我去坟地看望他们,所带去的食物也无一例外的都是素菜,白酒也是散装的,但是黄纸我买了不少,焚烧了接近十分钟才完事。我的意思很明显,你们想吃什么就自己去买。

当郑保国喊我出来帮他干活时,我非常抵触和不高兴,我可以马上推脱掉,但确实找不到理由。郑保国问,你明天有事吗。我说,没什么事,怎么了。郑保国说,我这里有个工人请假了,你明天来帮我干点活,特别急,我这里实在人手不够。那我还能说什么,我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然后我开始自责,为什么不找个理由推脱掉。晚上我躺在床上,还试图给郑保国打个电话,说我不能去了,可终究没说。

郑保国是我的初中同学,初中毕业后在工厂上班,我大学二年级时他结婚,然后帮岳父管理一个仓储中心,手底下有十几个工人。等我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时,郑保国的儿子出生,名下已有三套房产和两辆汽车。他是个大忙人,虽然体重暴增到接近两百斤,也阻止不了他继续扩展事业。他曾多次建议我到他这里上班,可是我能干什么呢,搬运货物我都无法胜任。整个下午我坐在仓储中心西边的阴影中,那些步伐矫健搬运货物的中年汉子们使我联想到了蚂蚁。而我简直就是个废物,郑保国难道真缺少我这个人吗?没有我今天的任务就完不成吗?当然不是,他让我过来,根本只是为了让我清醒认识下自己,像我这种对社会无益也无害的人,是多么多余。我坐在阴影中,看着周围的一切,幻想自己变成一个身高百米的巨人,一脚将这个仓储中心踩烂。

吃饱后,我点了两瓶啤酒,一邊喝着酒一边等郑保国来。我想和他说清楚,希望他以后不要再喊我帮忙,他不缺我这个人,而我也实在不缺这顿饭吃。他可能会塞给我一百块钱当作今天的酬劳,我会选择拒绝,仿佛一百块钱能瞬间改变我的生活一样。对不起,我没有郑保国这么好的命,娶到一个家境殷实的老婆,有个膝下无儿的岳父。而我呢,有时我也想过现如今的处境,以及未来。但真的有用吗,这个世界压根不是为我所准备的,而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和它保持距离。

我抬头看下饭馆,除我之外还有两桌客人,其中一桌是两个年轻人,他们留下一个空座,但等待的人迟迟没有来。其中一个男子不知为何痛哭起来,过了一会,他站起来要走。同伴起身喊住他。两个人发生肢体冲突,哭泣的男子挣脱开,在此过程中将旁边一个消瘦男子的酒瓶碰掉在地。啤酒流出来,冒出白沫。消瘦男子站起来,对哭泣的男子说道,你他妈的瞎吗?哭泣男子的同伴赶过来分开两人,他对消瘦男子说,对不起,我哥们的女友死了。消瘦男子愣了会,把地上的酒瓶捡起来。哭泣的男子什么话也没说,走出饭馆。他的同伴跟了出去。我坐在一旁看着消瘦的男子,他发现我在看他,对我说,你看什么呢?我说,他们喝多了。他朝我走过来,坐在原本是郑保国的位置上。我们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我问,你自己一个人吗?他说,等人。我说,我也在等人。他说,我朋友大概不来了。

接下来我们一边喝酒,一边抬头看电视,漫长的马拉松比赛行将结束,我们睁大眼睛等待运动员冲到终点。这个黑人在没撞线之前便张开了双臂,他的优势的确是太明显了,他很享受这个时刻,即便是到了终点还意犹未尽奔跑了数十米。主持人激动地喊道,来自肯尼亚的选手手威尔逊·基普桑以2小时3分23秒夺冠,并将世界纪录提高了15秒,太不可思议了,居然提高了整整15秒钟,观众朋友们,让我们一起来祝贺他。说完,没有任何人鼓掌。我们回过神继续喝酒。我感叹道,黑人就是跑得快。他点点头,没有发出任何的惊叹。酒喝得有点多,我去饭馆后面的院子里上厕所,之前这里没有厕所,如今这个是新建的,地面水泥还没有完全干,上面铺着几块木板,我踩在上面走进去。在我撒尿的过程中,手机响了,是郑保国打来的,他说今晚无法过来。我说,过不来就算了。他又问我,你明天有事吗?我说,有事,难道我看起来像个闲人吗?我挂掉电话,用力将尿液从体内排出,可能是过于用力,小腹有点痛,还好一会就没事了。我走出厕所,看到院子南边墙根堆放着没用过的砖头,我爬上去,跳下墙,顺着小路往南走,然后不由自主奔跑起来,并打算跑回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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