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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沈铁梅对传统川剧的创新演绎

2014-05-27秦勤

江淮论坛 2014年3期
关键词:人物塑造川剧表演

秦勤

摘要:沈铁梅现代的美学思想,时尚的审美情趣,坚实的基本功,博采众长的创作态度为川剧的创新打下了基础,本文以《李亚仙》为例分析沈铁梅对川剧声腔的演绎、其细腻传神的表演技巧、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塑造以及川剧所呈现出的前所未有的艺术性和形式美以窥视川剧创新征途上的蛛丝马迹。

关键词:川剧;沈铁梅;唱腔;表演;人物塑造

中图分类号:J82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862X(2014)03-0177-005

一、“三度梅”沈铁梅的研究价值及

川剧《李亚仙》中人物塑造内涵

传统川剧是指19世纪上半叶直至20世纪60年代初的川剧,在这一时期,它形成了一定的形态与规范。川剧《李亚仙》讲述的是长安城艺妓李亚仙和官二代郑元和的爱情故事,剧本从《李娃传》到《绣襦记》再到《李亚仙》[1],经过几代人的传承,不断完善、丰满,使之从传统审美视角不断向符合现代观众的审美演变,李亚仙从卑微的烟花女子逐渐被演绎为人格高尚、富有献身精神的完美女人。沈铁梅用她精湛的演技,塑造了一个美轮美奂的李亚仙。凭借对“李亚仙”的精彩诠释,她第三次成功获得戏剧最高奖“梅花奖”,梅花奖设立20多年来,“三度探梅”成功捧得“梅花大奖”的,此前只有越剧表演艺术家茅威涛、京剧表演艺术家尚长荣、河北梆子表演艺术家裴艳玲、话剧表演艺术家宋国锋,去年又有江苏滑稽戏演员顾芗和重庆市川剧院的沈铁梅加入。“梅花大奖”(三度梅)是戏剧演员的最高梦想,中国戏剧梅花奖有着中国戏剧艺术“奥斯卡”之称,沈铁梅是川剧界唯一获得“三度梅”的艺术家。

沈铁梅出身梨园世家,父亲是有四川“梅兰芳”之称的京剧男旦沈福存。沈铁梅成名很早,有关她的演出报道时事性动态很多,但作为学术研究却很鲜见,笔者在中国知网以主题“沈铁梅”进行检索结果为“0”,以全文“沈铁梅”检索,结果为“0”;以关键词“沈铁梅”检索,结果仍为“0”。对“三度梅”艺术家、开辟重庆川剧新天地的领军人物,以及“川剧唱腔第一女皇”进行研究,以使更多人了解她、学习她,进一步促进川剧的良性发展,对非物质文化遗产——川剧的传承与创新将会产生积极影响。

“戏曲演员在创造角色方面的最大特点,应当说是舞蹈表演的性格化。” [2]“中国戏曲演员不止是要体会人物的内心,而且在体会了内心之后,一定要创造出一个特定的外形来表现它。” [3]这是张庚先生对人物塑造的阐述。而川剧《李亚仙》的人物塑造继承了川剧传统精髓——帮、打、唱,曲牌体川剧高腔这一形式,把曲牌体音乐发展推向了历史高峰;大胆创新、独辟蹊径,从传统杂耍式的表演到今天以塑造人物为主旨的“形式美”。“形式美”是一个美学概念,指形式方面呈现出美的要素和规律,川剧里则指一切创作川剧的艺术手段,如剧本文学形态、演员形体状态、声音形状等给人以美感。川剧《李亚仙》获得巨大成功,剧中沈铁梅独具特色的唱腔——声音的形式美,很富神韵,她音域宽广,音色透明,富有弹性,以及清晰的咬字为沈铁梅完美塑造人物插上了翅膀,再加上一双明眸善睐的眼睛——表演的形式美和准确细腻的人物性格把握,追求“象外之象”——综合的形式美,形神兼备地诠释出人物角色的思想情感,带给人们强烈的心灵共振,为人们奉上一部具有独特造诣的艺术经典。

二、沈铁梅在《李亚仙》选曲《朝云暮雨为谁忙》中用全新的川剧唱腔诠释人物

在川剧《李亚仙》中她伴随一曲“朝云暮雨为谁忙”登场,歌词是:

朝云暮雨(为谁忙),心恋襄王,梦绕高堂,何日里卸却粉妆出平康?应邀赴豪门,琴曲伴王孙。手捧金樽心溅泪,散宴归来人微醺。长安夜市好风景,人来人往灯彩明。最羡街边寻常家,卿卿我我一盏灯。

在该唱段中,沈铁梅行腔自如,高低强弱游刃有余,伴着极有神韵的鼓点,开腔一句高亢明亮的“朝云暮雨(为谁忙)”即摄人心魄!随后情绪一转,用较为柔和的声音唱出“心恋襄王,梦绕高堂”。一强一弱,句中加有几处揉腔,开门见山,为李亚仙这一人物形象作了一个铺垫。“何日里卸却粉妆出平康?”采用唱念结合,速度中板,充满叙述性,然后一句间奏,进入旋律性较强,富有歌唱性的“应邀赴豪门,琴曲伴王孙。手捧金樽心溅泪,散宴归来人微醺。”间奏后,是情绪渐强、音乐元素与前句相同的“长安夜市好风景,人来人往灯彩明” [4],最后结束在主题“最羡街边寻常家,卿卿我我一盏灯”,和第一句前后呼应。沈铁梅在演唱上采用起承转合形式,节奏考究,把李亚仙出身烟花、娇媚入骨,却渴望拥有爱情充满无奈和忧伤的形象细腻、鲜活地呈现给了大家。她把戏曲的程式化和戏剧表演的直接体验结合,正如俄国戏剧大师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直接体验理论所言:“艺术的秘密就在于使虚构变成美丽的真实,艺术就其本质来说,需要艺术的虚构,而剧作者的作品首先就是这种东西,演员及其创作技术任务,就是在于把剧本的虚构变成艺术的舞台真实。” [5]

(一)《朝云暮雨为谁忙》的音乐特点

从音乐上分析,这段唱腔是用传统川剧曲牌“红鸾袄”改编的唱段,川剧人称为“创腔”,它一改传统川剧纯粹的帮、打、唱、徒歌式风格,在间奏处加入了电声乐队,增强韵律感,演唱形式也加进现代声乐的二重唱、轮唱、齐唱,使音乐表现形式更加丰富,避免老川剧念白过多,人物形象显得单薄的情形,同时合理运用帮腔,改变表演节奏,使速度适中、剧情紧凑,更符合现代观众审美情趣。

“朝云暮雨为谁忙”这段唱腔,以传统曲牌为基础,巧妙地揉进小调、民歌等其他元素,增强了旋律性,服务于时代的同时,也弘扬了传统川剧精髓——“徒歌”。它类似清唱,一般只有鼓师敲鼓陪衬,鼓点考究,对人物塑造有着画龙点睛之效,是川剧高腔的特色之一。“高腔系统中的打击乐除与其他声腔系统一样,用于开台锣鼓、吹打牌子、人物登台亮相、身段动作等之外,还是唱腔曲牌重要的、有机的组成部分。同时还作为过门,起到连接唱腔、帮腔过渡到唱腔、道白、表演的桥梁作用。” [6]这段唱腔虽然在过门中加入旋律性很强的间奏,但演唱还是徒歌式的,演员要有较强的驾驭音准、节奏的能力,鼓师在幕后仅凭小鼓营造气氛,其余全靠演员内心听觉。沈铁梅的演唱似顺手拈来,自然亲切,具有很强的律动感。她的演唱是以塑造角色为宗旨的,能够表现特定情境中角色的思想感情,深知现在我是谁?要做什么?让听者觉得沈铁梅就是李亚仙,李亚仙就是沈铁梅,而绝不无厘头炫耀高音或技巧。故艺人说:“腔无情,不见人。腔不巧,不见好。腔不美,淡如水。” [7]endprint

(二)沈铁梅在《朝云暮雨为谁忙》中咬字、吐字特点分析

川剧讲究“依腔就字,字不见劲,腔必减色。腔出字,字出味。腔准于情而生于字,字正而后腔圆” [8] 。沈铁梅的演唱就具备这一规范,所以她对声音的驾驭能力极强。她运用丹田之气去支撑每个字、每句话,使每字每句清晰明亮,有呼吸的支撑就为咬字做好准备。有的艺人更多关注声音,对咬字重视不够,但从沈铁梅的演唱可以反映出,没有清晰的咬字、吐字,我们很难细腻、准确地表现人物。潘之恒在《鸾啸小品》言:“夫曲先正字,而后取音。声之微为音,音之宣为乐。知声而不知音,不能识曲;知音而不知乐,不能宣情。”沈铁梅的咬字确实是字字珠玑,无论高亢嘹亮、还是低回婉转,都能使人听得清清楚楚,这种发声方法是很科学的,对音色的驾驭和音域的把握更为有利,同时,它使演员艺术生命更长。这跟她作为表演艺术家扎实的基本功是分不开的,四呼、五音、十三辙结合川音特点,她都做的极为到位。这也是川剧的创新之一,老川剧因为语言的关系,字硬、腔直,又没有科学的发声方法,所以容易出现喊叫,不悦耳,也伤嗓。沈铁梅借鉴美声、京剧等姐妹艺术科学的发声、咬字、吐字方法,使川剧唱腔得以进步。

以“朝云暮雨为谁忙”为例,沈铁梅的唱腔兼具科学性与艺术性,声音通畅、圆润,音色华丽,具有时尚感,气、声、字结合,使声音能强能弱、能高能低、能长能短,体现其音乐感悟力和表现力,常人无人能及。同时节奏紧凑,与传统戏曲拖、散迥然不同,细腻传神的感情表达能带给人无限美感与遐想。

四呼、五音、十三辙是传统戏曲用语,对应现代声韵学中声母、韵母以及音调的提法。声母为出字、咬字,韵母为归韵、吐字,沈铁梅一出场就以准确的声母着力点带出韵母口型,开、齐、撮、合做的非常到位,同时根据音的长短,保持不变,她集中的咬字获得极有穿透力的声音,一开场就牢牢吸引住了听众。川剧演唱以声传情,它是由腔和字共同完成的,它们是情感的载体,在塑造李亚仙这一人物形象时,显示了沈铁梅非凡的“依腔就字”演唱功底。“依腔就字”是川剧行腔的重要方法。“字轻腔重,字为音所包,听起来就会有声无字,腔不达意;字柔腔刚,则不能控制抑扬顿挫,听起来近乎吼喊,腔直无情。因而,字宜重,腔宜轻,字宜刚,腔宜柔,轻重相间,刚柔相济,就是一般的行腔规律。” [9]

三、沈铁梅在《李亚仙》选段《红杏花送来满园香》中塑造人物时展示其新唱腔及表演的形式美

《李亚仙》剧中还有一段相对独立的唱段“红杏花送来满园香”,沈铁梅的演绎同样给人带来极大的美的体验。它与“朝云暮雨为谁忙”从表演上分析,人物虽为同一人,但时间、地点、为什么,都不同了,虽然也用曲牌《红鸾袄》,但音乐形象却全然不一样了,既有南吕宫的感叹悲伤,又有黄钟宫的富贵缠绵,用于表现此刻李亚仙的性格和心理活动恰到好处。演唱形式就是传统的帮、打、唱。“帮腔句充分发挥了字少腔多、旋律曲折婉转、抒情性强的特点,与字多腔少的‘唱腔部分交相辉映,增加了高腔音乐的音色音量、节奏节拍、音区音域、调式调性等音乐性质,以及音乐音色、音乐层次间的对比变化。” [10]演唱技巧却应用大量现代技法。

该段是李亚仙刺目劝学后,郑元和发奋读书参加科考,李亚仙在家等待。该唱段表现她忧心忡忡、忐忑不安的心情。歌词是:

红杏花送来满园香,孤独不觉换韶光。自从郑郎考场上,相思一日九回肠。欣喜他浪子收心立志向,疼爱他废寝忘食读文章。盼郑郎风云际会青云上,却又怕从此柔情不久长。郑郎夫啊,莫笑奴家多思量,到此刻忧喜进退费猜详。只要郑郎登金榜……(帮腔:亚仙受折磨又何妨?)

该唱段音域宽广,情绪复杂,整唱段极有旋律感,富有歌唱性,因表现的是李亚仙内心独白,所以唱腔充满叙述性,似娓娓道来,千回百转。这一唱段的演唱形式是传统高腔的帮、打、唱,但演唱技巧上却运用了通俗唱法中气声唱法,使音乐亲切、自然,更具现代气息。如“孤独不觉换韶光”,“郑郎夫啊”,沈铁梅的诠释似涓涓流水,令人荡气回肠,演唱“郑——郎——”两字时所用的揉腔,把李亚仙娇媚入骨,柔情万种,以及对郑元和热切的爱,表现得淋漓尽致。因主题需要,整曲旋律多在中低声区迂回旋转,直至“金榜”二字达到最高点,只见沈铁梅“唇齿用力,丹田取气,气贯于腔”,把“金榜”两字稳稳地站在降B音上,然后是帮腔表现的画外音(亚仙受折磨又何妨),把李亚仙强烈渴望郑元和成功刻画得入木三分!

沈铁梅川剧演唱,声音华丽,咬字清晰,行腔流畅,吞吐有据,中低声低回婉转,丝丝入扣,高音区大气舒展,通畅明亮,高低轻重,游刃有余,这正是“轻重是气,高低是调,吞吐擒放找劲道”。[11]这是对川剧演员行腔时,咬字吐字及发声状态的要求,只有运用呼吸,找到四呼五音规律才会得以实现。正是有这些基本功的积累,创作的角色才会如此的准确、细腻,才能带给人们如此美的享受和心理慰藉。演员的创作方式是受创作理念指挥的,沈铁梅的川剧唱腔,更具韵律感,深富科学性和现代感。她使川剧耳目一新,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与创新,从沈铁梅身上我们似乎能看见一丝曙光。

四、沈铁梅塑造人物追求“象外之象”,同时淡化写意的程式化表演,增强写实的情感体验,以适应当代观众不断变化的审美需求

川剧四功之一“做”即表演。在戏曲表演中,演员除用演唱、念白之外,还要通过行动,在一定的戏剧冲突范围内,展示人物关系,即演员利用手、眼、声、发、步去塑造角色,表现人物性格,描述思想情感。传统川剧追求“象外之象”的意境,它是写意性、虚拟化、程式化的表演,“动作的程式产生于生活动作的舞蹈化,即把普通的生活动作变成舞蹈,变成节奏化。经长期的琢磨洗炼,形成一套节奏化或舞蹈化的动作,这就产生出程式。” [10]而沈铁梅的表演是从较高的美学层面出发,结合当代人的审美,在运用传统程式基础上,从生活中提炼舞台人物的感情节奏和形体动作,借鉴现代影视剧表演手法,虚实结合,从剧情出发真正做到“心与神合,神与貌合,貌与形合”,从而创造了很多神形兼备的艺术形象:孙尚香、郗氏、色空、金子、李亚仙等。[7]endprint

(一)沈铁梅在“刺目劝学”一幕,巧妙地运用多种语气结合手势进行人物塑造

《李亚仙》剧中“刺目劝学”片段冲突激烈,内心活动复杂,沈铁梅所演绎的李亚仙完全是从李亚仙这一人物性格以及行动目的出发,减少传统川剧程式化的表现手段,借鉴“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表演体系强调的情感体验“钻进去、跳出来”,运用恰到好处的眼神、语气、手势、形体,塑造人物,深深地把观众吸引,让人随着剧情心绪起伏。

李亚仙和郑元和别后重逢,误解消除后,两人又幸福生活在一起。这段反映了沈铁梅作为演员对“体验”、“体现”这一真假矛盾的把握和处理,这一幕随着轻快的音乐起,先是书童、丫鬟出场圆场,随后李亚仙、郑元和出场,李亚仙脚步是轻快的,表情是幸福甜蜜的,描绘出一幅琴瑟和谐、幸福欢乐的画面。然后李亚仙让郑元和看书,自己在一旁绣花相陪,这时沈铁梅表现的李亚仙是和风细雨般的,她从开始对郑说:“郑郎,读书了!”......“到读——书——”这里李亚仙六次对郑说“读”字,语气逐渐变化,表情也与之呼应,从好言相劝到心急如焚拉长声调强调说“读——书——!”沈铁梅和孙勇波两人演对手戏,有迎有送,配合默契,沈铁梅的表演是虚实结合,运用恰到好处的手势和眼神,把李亚仙望夫成龙的急切,和劝夫读书的画面很准确地描绘出来,为后面“刺目”作了很好的铺垫。这里沈铁梅将演员和角色的关系处理成了“真假一个人”。

(二)沈铁梅在“刺目劝学”一幕,运用丰富多变的眼神进行人物塑造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沈铁梅特别善于运用眼神来刻画人物:李亚仙绞尽脑汁想办法让郑元和读书,郑元和却沉浸在温柔乡里不能自拔。李亚仙为让他读书,答应让他看自己的美丽眼睛。这里有三种眼神,先是一摊手,而后往背后一背,跺着脚说:“你看嘛!看嘛!”这是娇媚。第二种眼神是回忆初次见面那惊鸿一瞥,只见李亚仙抬手拉袖把脸半遮半掩,目光下瞧伴着鼓声喊声“郑——郎——”抬眼看向他,一个亮相,后垂下眼帘云手、转身,这是娇羞。第三种是回到剧情中拉袖挡脸,眼往下看,害羞地抬眼、抬头看郑后轻甩袖说:“那你看书嘛!”这是娇怒。她以眼传神,目不空发,有的放矢。在郑元和父亲写的信被李亚仙看后,李亚仙杏眼圆睁,吸口凉气,快走两步,抬手举信,读“下到黄泉不相见,除非孺子中状员!”落手;再抽气拔高声调重复读“下到黄泉不相见,除非孺子中——状——员——!”云手,左手拿信,右手指信,亮相!把李亚仙的惊讶、愤恨之情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正是“一脸神气两眼灵,作戏全凭眼,情景在心生。” [12]川剧表演对各种感情的区别分得较细,眼睛能表示的情态就有怒、喜、哀、惊、诧、羞、媚、盼、望、惧、爱、恨、恋、情、娇、吵、疑、猜、妒、醉、病、恶、痴、疯,等等,生活中有的川剧舞台就有,只是它更夸张,配上手势和形体,极具表现力。剧中郑元和赞美李亚仙眼神的话就有“嫣然一笑(笑眼)”,“两行珠泪映香腮,笑脸何如哭脸乖,别来识得相思苦,一树梨花雨后开(哭眼)”,“凝目沉思,美”,“怒目圆睁,美”,“左眼价值连城,右眼价值千金”,“娥眉凤眼半含嗔,流出相思百媚生,最是灯前那一瞬,不消魂来也销魂。”漂亮的眼神是靠演员的内心体验获得的,正如川剧大师周慕莲所说:“看山如山在,看水如水流”。[8]沈铁梅已幻化为李亚仙,观众们看得如痴如醉。特别是李亚仙最后绝然地将绣花针刺入眼中,伴着咚、咚、咚三声鼓响,场上灯光转红,观众一片唏嘘。“戏剧的各种效果,虽然显得很神秘,然而如何达到这些效果的途径却是我们可以分析和了解的。观众的注意力和兴趣一旦被吸引住,他们一旦被诱导而全神贯注地紧盯住演出的戏,他们的理解力就会随之提高,他们的感情自由地奔放,事实上他们会达到一个高度自觉的境界:感受力更大,观察力更强,更善于看透人类生活根本的一致和形式。这就是使任何真正的艺术感受接近于宗教体验的因素,而在所有这类艺术体验中,戏曲是最强有力的。” [13]

五、结 语

李亚仙与金子这两个人物在川剧中的行当不同,从花旦到闺门旦,沈铁梅自如演绎。沈铁梅是用心和灵魂来塑造人物的,川剧艺诀曰“喜怒哀惊,变化有因,寻根究底,恰如其分”。沈铁梅完全忘记了自己,沈铁梅就是李亚仙。

“作为综合艺术的川剧是巴蜀传统文化艺术最突出的代表,这一独特的历史地位至今仍没有任何艺术形式可以取代,它在历史学、社会学、文化学、艺术学等方面所蕴含的巴蜀文化的丰富内容,就其综合性、系统性、完整性以及形象性、典型性和影响力而言,都是其他文化艺术形式如音乐、舞蹈、曲艺以及一些民间文学样式所难以企及的。” [3]川剧演剧体系是中国传统演剧体系的一部分,应该属于世界三大表演体系中的梅兰芳体系部分。在这个快速发展的电子时代,剧场艺术逐渐被边缘化,人们却竞相买票到剧场观看沈铁梅表演的川剧,沈铁梅的演唱、表演,不仅要传达人物个性、情感,更富有形式美感,而形式美感才是她的表演的最终目的。逐渐淡出我们视线的川剧又如此惊艳地回来,在由衷地赞美后我们要思考、学习沈铁梅的创作方式,正是因为她现代的美学思想,时尚的审美情趣,坚实的基本功,博采众长大胆创新的创作态度,才让我们得以欣赏到金声玉振、莺啼燕啭的美妙声音,才成就了如此美轮美奂的“李亚仙”艺术形象。[14]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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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柏成.语言符号任意性原则:八十年纷争之解析[J].外国语文,2012,(01 ):55-59.

[3]杜建华.川剧的文化价值与生态环境[J].四川戏剧,2011,6.

[4]蒋菁.中国戏曲音乐[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2005 ,2.

[5]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演员的自我修养(第一部)[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6:93.

[6]王志伟.从戏剧主义与术语视屏看博克的语言哲学思想[J].外国语文,2012,(04):58-62.

[7]陈培仲.当代川剧发展中沈铁梅的意义[J].中国戏曲学院学报,2005,(08):74-78 .

[8]胡度.周慕莲谈艺录[M].北京:中国戏曲出版社,1984:7.

[9]申丹.文学与日常中的规约性认知与个体认知[J].外国语文,2012,(01 ):1-6.

[10]张庚.戏曲艺术论[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0,4.

[11]杨迎平.论老舍《茶馆》对传统戏曲艺术的继承[J].齐鲁学刊,2012,(05):88-91.

[12]胡度.川剧艺诀释义[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0:5.

[13]仲冬梅.王国维词“意深境浅”论[J].安徽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3,(06):751-756.

[14][英]马丁·艾思林.戏剧剖析[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4:12-47.

(责任编辑 秋 实)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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