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资历框架的终身教育体系：澳大利亚的模式

□ 张伟远 傅璇卿

基于资历框架的终身教育体系：澳大利亚的模式

□ 张伟远 傅璇卿

澳大利亚是国际上最早建立和实施资历框架的国家之一，搭建资历框架旨在基于统一的知识、技能和能力标准，实现各级各类教育之间的互通和衔接。本文内容主要分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介绍澳大利亚资历框架建立和实施的发展历程，描述从上世纪60年代的社会需求到90年代中的资历框架建立通过一系列的调整后，直到2013年出台的新修订资历框架；第二部分描述澳大利亚资历框架的具体内容，包括资历框架的级别和类型，资历的内容组成和相应的学习量要求，基于成效为本的资历级别标准和资历类型指标以及学分转换、资历衔接和过往学习经历的认可；第三部分阐释澳大利亚资历框架的质量保证机制，包括高中教育阶段的质量保证机制，高等教育的质量保证机制，职业教育和培训的质量保证机制以及为保证资历框架公信力和透明度的资历名册。作者希望，澳大利亚建立资历框架的经验和教训，能作为我国建立终身学习立交桥的典型研究案例。

澳大利亚教育；资历框架；质量保证；终身教育体系

一、介绍

澳大利亚建立资历框架的社会需要可以追溯到上世纪60年代，当时面对各级各类教育缺乏统一要求和规范的混乱局面，联邦政府着手在高等教育领域中建立各级教育衔接和互通的高教体系。到了1992年，澳大利亚失业率高达10%，执政党工党为了挽回经济的颓势，决定建立统一的国家职业教育与培训制度[1]，以振兴和促进社会和经济的整体发展。1995年1月1日，澳大利亚正式建立资历框架[2]，首次形成学校教育、高等教育以及职业教育和培训之间衔接和沟通的全国统一的终身教育体系。2000年1月1日，澳大利亚资历框架全面实施[2]，并在以后的实践中不断调整。2011年澳大利亚联邦政府在2009-2010财政年度对资历框架进行全面评审，对资历框架提出了进一步的修订意见。于2013年1月1日，澳大利亚资历框架理事会发布了修订版的资历框架，并在全国范围内广泛实施[3]。

二、澳大利亚资历框架的发展历程

澳大利亚包括六个州和两个领地（北领地和首都领地），由联邦政府、州和领地政府以及地方政府共同施政管理。早在上个世纪60年代末期，州和领地各自独立的教育制度已成为高等教育发展的主要障碍，澳大利亚联邦政府意识到建立统一的学位命名系统和课程标准的重要性和迫切性。1971年12月，政府成立澳大利亚进修教育证书委员会，作为全国性的注册机构，学位命名系统和课程标准随之建立[4]。1985年1月，澳大利亚高等教育证书委员会成立，取代澳大利亚进修教育证书委员会，并在1987年将职业技术教育引入全国性的学位系统[4]。1990年，澳大利亚设立高等教育名册，该名册对职业技术教育领域的课程与学位进一步分类[4]。至此，澳大利亚初步形成一个涵盖职业技术教育和高等教育衔接和沟通的资历框架。

1995年，澳大利亚资历框架正式发布，澳大利亚高等教育名册被弃用[4]。1995年发布的资历框架包含了十一个资历级别，在2004年在资历框架第六级中加入“副学位”（相当于内地的大专），2005年增加“职业研究生证书”和“职业研究生文凭”，位列资历框架的第八和第九级别。

到2009-2010财政年度，联邦政府对过去15年所执行的资历框架进行评审，2011年7月发布了澳大利亚资历框架修订版。该版本的资历框架由原来的十一个级别调整为十级，并将第七级的“荣誉学士学位”和第九级的“研究生文凭”、“职业研究生文凭”一起列为第八级别。

在2011年修订版的资历框架的实施中，根据实践不断进行调整，在2013年1月1日推出资历框架的最新修订版，最新版本包括十个资历级别，取消了“职业研究生文凭”与“职业研究生证书”两类资历的命名，归属第八级别的“研究生文凭”和“研究生证书”资历。

为了清楚地看到澳大利亚资历框架的变化和调整过程，图1综合了自1971至2013年建立普通教育、高等教育以及职业技术教育和培训之间衔接和沟通的终身学习体系的发展历程。

图1 澳大利亚资历框架的发展历程[3][4][5][6][7]

澳大利亚建立终身教育体系，经过了近半个世纪的改革和调整，先从高等教育领域入手，对各层次高等教育的资历进行衔接和整合，然后扩展到职业技术教育和培训的领域，最终形成各级各类教育互相衔接和沟通的终身教育体系。

三、澳大利亚的资历框架内容

澳大利亚资历框架是一个涵盖学校教育、高等教育以及职业教育和培训的十个资历级别与14种资历类型的系统，详见表1。

表1 澳大利亚的资历框架[3]

（一）资历的组成与学习量

表2 澳大利亚各级资历的学习量[3]

澳大利亚资历框架中的资历由模块、学科、能力单元三部分组成[8]。学习者完成预期的学习内容并达到要求的学习目标后，方可获得认可的资历。

资历级别的高低基于四个方面的指标：知识、技能、应用以及学习量[8]。随着资历级别的提升，对学习者所具备的知识、技能以及应用能力的要求也相应提高。

资历的学习量是指达到每种资历所需要的学习时间[8]，每一资历等级的学习量要求，详见表2。

从表2可以看到，在资历框架中，每一资历类型都规定了学习量，按学时（学习时间）计算，一年的全日制学习量相当于1,200个学时[8]，按此计算方法推算各类资历学习的学时。

（二）基于成效为本的资历级别标准和资历类型指标

澳大利亚资历框架基于成效为本的课程建设原理，采用“资历级别标准”和“资历类型指标”的方法，描述预期的学习成效。学习成效是对学习者在学习后所应掌握的知识、技能、能力以及完成任务的预期目标。

资历级别标准和资历类型指标都包括知识、技能以及应用三个维度，每一维度设有细分的子维度：知识包括知识的深度、广度和类型；技能包括认知和创造性能力、技术能力、沟通能力以及人际交往和通用能力；应用包括自主性、责任心以及知识和技能的应用水平[3]。

澳大利亚资历框架根据学习成效原理制定了一套分类标准，描述资历级别和资历类型，作为评价学习者达到授予相应资历的要求与资格的指标。以下以澳大利亚资历框架中的第五级资历级别标准和资历类型指标为例，以显示两者之间的差异（见表3表4）。

表3 资历框架中第五级的资历级别标准[3]

从表3和表4可见，资历类型指标比资历级别标准更加具体，资历级别标准是对每个资历级别的概括性总结，而资历类型指标是对具体的资历类型预期学习成果的详细描述。一个资历级别往往包含多个资历类型，例如第八级别有荣誉学士学位、研究生文凭、研究生证书三个资历类型，资历级别标准是对这三个资历类型的综述描述。而资历类型根据资历的内容和复杂性，所属领域（职业教育和培训或高等教育）提出更具针对性的能力要求。例如，第八级别中的荣誉学士学位的资历类型指标，强调学习者的学术性学习为以后的研究打下基础，而研究生证书则倾向于知识的应用和实际操作。

表4 资历框架中第五级的资历类型指标(文凭)[3]

（三）资历衔接、学分转换和过往学习经历认可

资历衔接是指学生在拥有某一资历的基础上，只要达到相应的入读要求或学分要求，就可以进入高一级的资历课程学习[8]。学分是资历衔接的基础，是对资历中的学习内容和学习成效的认可[8]。在澳大利亚的资历衔接中，通过学分衔接和学分转换，帮助学习者建立持续学习的阶梯，避免不必要的重复学习。

澳大利亚的资历衔接途径主要有两种：一是直接将学分转换成相应的资历，以直接进入高一级资历的学习；二是通过教育机构之间的协商和认可，将部分或全部学分转入新的资历，相应地减少课程数量和学习时间。第二种方式的学分转换可以是同一级别或不同级别的资历在跨教育机构中的衔接，这需要机构之间认同各自资历课程的学习成效、学习量、学习大纲和评估方法[4]。所以，学分并不是无条件地获得转换的[9]。

在资历的衔接过程中，个人也可以申请对过往学习经历进行评估与认证。过往学习经历包括非正规学习、非正式学习，甚至工作经验[4]。根据澳大利亚资历框架的政策，如果学习者已经具备了入读某个资历的知识和技能，可以申请学分认可的考核与评估[10]。考核的方式包括面试、笔试、现场操作、项目考核和技能测试等。一旦申请者通过评估，过往学习经历、工作经验和相关技能就能获得认可，并折合成修读高一级资历的学分。

在澳大利亚资历框架中有着清晰和灵活的资历衔接途径，详见图2。

图2 澳大利亚不同资历的衔接路径

图2 显示了普通教育与职业技术教育和培训两条途径之间的关系和联系。高中毕业证书和职业技术教育的第一级证书是取得更高资历的基础。个人在获得任何一种证书后，可以选择职业教育和培训或者高等教育途径继续学习，这就实现了普通高等教育和职业教育和培训之间的衔接和沟通的目标。

四、澳大利亚资历框架的质量保证机制

（一）高中教育阶段的质量保证机制

澳大利亚的学校教育年限为13年，包括学前教育、准备教育（幼儿园教育）、小学、中学、高中以及高中阶段的职业教育和培训[4]。学生在高中阶段可以选择普通高中教育或是高中职业教育和培训，这有利于培养那些高中毕业后直接进入劳动力市场的学生的职业兴趣和职业技能。高中教育领域的职业教育与培训主要由具有注册培训机构资格的普通中学、技术与继续教育院校（TAFEs）提供，授予全国认可的职业教育资格证书，即资历框架中的一级证书和二级证书[4]。

澳大利亚的高中毕业证书由各州和领地政府的法定机构颁发，澳大利亚课程评估和认证局颁布了高中教育课程大纲和资历评估方法的国家标准，制定了适用于国家层面的质量评估指引[11]，规范了评估和认证程序，以实现与职业教育和培训或者高等教育系统的衔接。

（二）高等教育的质量保证机制

澳大利亚的高等教育机构分为大学、大学外具有自我评审资格的高等教育机构及没有自我评审资格的高等教育机构三类[4]。其中，没有自我评审资格的高等教育机构主要是可提供大学课程的职业教育和培训机构，其授课资格需要得到州和地方政府的审批与认可。

澳大利亚高等教育质量保证机制从四方面实现：第一，建立高等教育质量和标准署（TEQSA），确定高等教育标准框架，监管高等教育的教学质量；第二，管理具有自行认证资格的高等教育机构，规范其开设的课程；第三，创建以学生为中心的“我的大学”网站（MyUniversity），提供高等教育机构的信息，协助学生进行学习规划；第四，引入外部质量保证机制。

高等教育质量和标准署于2011年7月1日成立，2012年1月正式运行[11]。这是澳大利亚的第三方独立监管高等教育的机构[12]，使用高等教育标准框架为指引，管理高等教育机构的登记注册和评估，加强联邦政府的统筹监管作用。高等教育标准框架包括课程注册、分类和认证标准、审批流程、教学标准、以及研究标准等[4]。高等教育质量和标准署还设立独立的专家咨询机构，称为高等教育标准委员会，确保高等教育标准框架的实施[13]。

对于大学以外的具有自我评审资格的高等教育机构，必须在澳大利亚高等教育质量和标准署注册，其开设和认证的课程需要得到相应的学术委员会的审议和批准，并且每5年需要再次进行认证审核[4]。

“我的大学”网站 (http://myuniversity.gov.au/)于2012年1月投入使用，该网站向学生提供澳大利亚高等教育机构的课程、学生人数、学生服务等信息[4]，帮助学生选择和规划学习生涯，保证高等教育的透明度。

外部质量保证是对内部质量保证和运行机制进行周期性审核，包括聘请专业机构评估职业类高等教育课程，对研究性大学的学位课程的外部评估以及大学之间的互评等[4]。

（三）职业教育和培训的质量保证机制

澳大利亚职业教育和培训课程以劳动力市场需求为导向，由注册的公立或者私营的培训机构提供，包括成人和社区的培训机构、技术与继续教育院校（TAFEs）以及企业培训机构[4]。

注册的培训机构提供“培训包”和“认证课程”，帮助学习者取得职业教育和培训的资历。培训课程基于能力标准进行开发，称为能力单元，考核包括理论和实践两方面，有面试、笔试、现场操作、项目考核等多种形式。

职业教育包是遵循全国行业能力标准、培训包评估指引和国家资历框架，由11个行业技能委员会开发的一套国家认可的培训纲要[4]。行业技能委员会在职业教育和培训中代表了行业的要求，通过从雇主、工会和专业协会中搜集多方资料以了解真正的培训需求，并据此进行培训包的开发[4]。

澳大利亚的职业教育和培训包的质量保证由国家技能标准委员会和行业技能委员会共同负责。国家技能标准委员会负责培训包开发的政策制定，监督和维持注册培训机构的管理标准、培训包的开发和认证标准、课程的认可标准、监管机构和课程评审机构的运行标准等[14]（见图3）。

图3 澳大利亚职业教育和培训的质量保证机制

国家技能标准委员会从宏观层面上给予培训包的开发提供指引和政策保障，而行业技能委员会则以市场需求为导向，两者共同保证培训包的质量。培训包的开发和运作流程，开创了学校教育与行业需求相结合的新模式，有利于学习者获得满足社会需求的职业知识和技能培训。

职业教育与培训领域的资历也可通过修读认证课程获得，认证课程的开设弥补了培训包没有提供的职业教育和培训课程。认证课程包括理论学习和实践学习两部分，由能力单元或模块连接；理论与实践的比例取决于课程涉及的领域、职业类型或技能水平[4]。实践培训一般在已注册的培训机构或在工作场所中进行[4]。

在2011年颁布的《国家职业教育和培训管理法案》中，正式采用职业教育和培训的质量框架，提供课程的注册标准、监管标准、质量保证标准以及认证流程标准[4]，这有利于对课程营运者的管理和保证课程质量。与其同时成立的澳大利亚国家职业教育与培训规范局负责职业教育和培训体系内所有认证课程的监管，同时监管首都领地、新南威尔士州、北领地、南澳大利亚、昆士兰州和塔斯曼尼亚州的已注册培训机构[4]。维多利亚州和西澳大利亚州有各自独立的职业教育和培训质量监管机构，分别由维多利亚州注册与资格评审局和西澳大利亚培训评鉴委员会负责[9]。

（四）资历名册

澳大利亚资历名册是全国性的资历信息官方记录，提供了资历框架内所有资历的相关信息，包括资历级别、资历的授予机构、资历的认证机构以及经过质量保证机构评审通过的资历课程信息。资历名称通过网站免费供公众查阅，帮助人们选择有质量保证的课程和适合自己特点的学习途径。澳大利亚的资历名册有三，分别为：州和领地的高中教育资历名册、全国性的职业教育与培训资历名册以及高等教育质量和标准署资历名册[3]。

五、讨论

澳大利亚联邦政府以需求为导向，以能力培养为标准，以学习者为中心，构建了一个涵盖学校教育、职业教育与培训以及高等教育之间互相衔接和沟通的资历框架，为人们提供灵活多样的终身学习道路。

各级各类教育有着不同的教育目标，学校教育提供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高等教育注重学术人才的培养；职业教育与培训关注实用型和技能型人才的培养。澳大利亚资历框架基于知识、技能、能力三个维度，建立了各级各类教育的统一标准，设立严格的质量保证机制，并由第三方的学术和职业评审机构进行评审，同时向公众公开所有的资历信息，确保资历框架的透明度与可信度，以保证资历框架的全面实施。

澳大利亚资历框架通过资历衔接的方法，鼓励教育机构之间的学分转换，建立灵活的资历衔接路径，承认学习者的过往学习经历，从而实现各类资历可以在不同级别、不同领域、不同机构之间的互认和衔接。在此基础上，人们可以确立自己的进修的起点，减少重复的学习和培训，有利于个人的持续和终身学习。

在职业教育和培训领域中的培训包和认证课程的开发，以行业为主导，在有质量标准和质量保证的基础上，根据劳动力市场的需求，有针对性地开设职业所需要的课程，这有助于促进社会经济的发展。

然而，在资历框架的实施中，澳大利亚政府仍然面临一系列的挑战，尽管从政策上来说，学习者可以从职业技术教育途径转接到普通高等教育领域，也可以从高等教育领域的学习转入职业技术教育机构学习，然而在实践中，由于两者在教学目标、课程设置和评估方式上的差异，在高等教育与职业教育及培训之间缺乏一个可互相接受的衔接机制，因此在推行中仍然存在着不同的障碍[15]，这尤其表现在高等教育机构对职业教育和培训的学分认可上。

最后，澳大利亚政府实行联邦制，虽然高等教育由联邦政府资助，但是职业教育和培训机构却主要由州和领地政府自治，其中维多利亚州和西澳大利亚州各自都有一套独立的州标准[16]。因此，澳大利亚要真正实行全国的资历认证，在短时间内是难以实现的。

六、结论

澳大利亚通过几十年的改革、发展、调整和创新，基于本国的国情和教育体制，通过构建资历框架，建立了贯通普通教育、职业教育与培训、高等教育之间互通和衔接的终身学习体系，为人们提供了多元化弹性的终身学习道路。从澳大利亚资历框架的建构和实施可以看到，终身学习体系的建立是一个巨大工程，需要从中央到政府各个部门、各级各类教育机构、行业和雇主的参与和合作，需要强有力的凸显公信力和透明度的质量保证机制，才能有效地推广和实施。澳大利亚作为世界上最早建立资历框架的国家之一，在构建和推行资历框架的过程中所面临的困境和不断尝试及调整的经验和教训，值得我国建立终身学习立交桥进行深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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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璇卿，香港大学专业进修学院网络教学中心助理研究员。

责任编辑 碧 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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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458x（2014）01—0047—06

2013－10－25

张伟远，香港大学专业进修学院持续教育及终身学习研究中心首席研究员、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