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乐舞诗与唐代乐舞文化
2014-05-04张郅奕
张郅奕
摘 要:唐代的诗歌是诗苑里的一朵奇葩,唐代的乐舞是我国古典乐舞的高峰,唐代的诗人用他们那生花的妙笔捕捉音乐动人的旋律,记录舞蹈美妙的韵律,这便是乐舞诗。本文欲通过唐代的乐舞诗管窥唐代的乐舞文化,并试图阐释唐代乐舞文化繁盛的原因。
关键词:乐舞诗;乐舞文化;濡化;自信
唐代丰富多彩的乐舞文化侵润着唐人的生活。千载之下,重读这些乐舞诗,我们仿佛穿越时光的长河,回到了大唐,感受唐代那多姿多彩的乐舞文化。
一、唐代乐舞诗与乐舞的繁盛
从初唐至晚唐,著名诗人宋之问、沈全期、王维、王昌龄、李白、杜甫、刘禹锡、白居易、李商隐等都留下了此类作品,杜甫的《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无疑是其中的精品: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参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公孙氏的剑器舞名扬四方,如山的观众为剑器舞所吸引,神情专注,忘掉了一切,恍惚之间感觉天地也像是随着舞蹈的低昂而久久低昂。“来如”二句上句写开场,下句写收场。剑器舞主要以鼓为伴奏。舞前鼓乐喧哗,形成一种紧张的战斗气氛。鼓声一落舞者登场,故云“雷霆收震怒”。舞时光彩四照,气象万千,舞罢,只见一锦衣玉帽的女子,立在场中,故云“江海凝清光”。
诗人们用他们的诗歌形象地再现了舞蹈的美妙,音乐的动听。而唐代的乐舞不止这些。唐代的乐舞之丰富,段安节的《乐府杂录》和崔令钦的《教坊记》均有记载。《乐府杂录·舞工》云:“舞者乐之容也。有大垂手小垂手:或如惊鸿,或如飞燕。婆娑舞态也,蔓延舞缀也。古之能者不可胜记。即有健舞、软舞、字舞、花舞、马舞。健舞曲有棱大、阿连、柘枝、剑器、胡旋、胡腾。软舞曲有:凉州、绿腰、苏合香、屈柘、团圆旋、甘州等。”[1](P19—20)字舞、花舞、马舞段氏此文已自注。对于健舞和软舞,据《教坊记》及《乐府诗集》引健舞曲为阿辽、柘枝、黄獐、拂林、大渭州;软舞曲为垂手罗、回波乐、兰陵王、春莺啭、社渠、借席、乌夜啼,与《乐府杂录》微异。唐代的音乐也有九部乐、十部乐。
二、从文化文化濡化理论看唐代乐舞文化繁盛之因
唐人广泛地学习、借鉴、吸取前代乐舞艺术和外来乐舞艺术的精华,并在此基础上进行融会贯通的自我创造,最终形成了有唐一代夺目的乐舞文化。隋代有七部乐:据《隋书·音乐志》载:“始开皇初定令,置七部乐:一曰国伎,二曰清商伎,三曰高丽伎,四曰天竺伎,五曰安国伎,六曰龟兹伎,七曰文康伎。”[2](P376—377) 隋大业中期(605—618),七部乐重新调整为九种,称为隋代九部乐:清商乐、西凉乐、龟兹乐、天竺乐、康乐乐、疏勒乐、安国乐、高丽乐、礼毕乐(文康)。唐文德初(618)仍设九部乐,与隋代九部乐小异。唐贞观十六年(642年),在九部乐的基础上增设高昌乐为十部乐:燕乐、清商乐、西凉乐、天竺乐、高丽乐、龟兹乐、安国乐、疏勒乐、康国乐高昌乐。在唐九部乐和十部乐中,除燕乐、清商乐和礼毕中的原传统音乐外,其余各部都是具有外族音乐特点的西域和南亚民族音乐。唐代的健舞曲中,今确知出于西域,含有伊兰风味的有胡腾舞、胡旋舞、柘枝舞。这就是说,与周边民族的乐舞文化交流使唐代的乐舞更为丰富多彩。
1、唐人对乐舞之喜爱
有唐一代,上至皇帝、达官贵人,中至一般士人,下至平民百姓,都喜爱乐舞,对外来的乐舞也保持浓厚的兴趣。《教坊记》云:“高宗晓声律,晨坐闻莺声,命乐工白明达写之,遂有此曲(指《春莺啭》)。”[3] (P15) 张祜《春莺啭》云:“兴庆池南柳未开,太真先把一枝梅。内人已唱《春莺啭》,花下傞傞软舞来。”白明达为龟兹乐人,所写《春莺啭》当有不少龟兹乐成分在内。他受到重用说明统治者对夷人的开放态度和对夷乐的喜爱。玄宗更是深爱乐舞,不仅提倡而且躬行。设梨园专门排演,创作《霓裳羽衣曲》。对于外来乐舞比如胡旋舞,玄宗深爱,太真(即杨贵妃)安禄山皆能为之。唐代的士大夫燕居之暇,大都寄情歌舞,留恋风景,有诗才之人更是创作了大量的乐舞诗,表达他们对乐舞尤其是外来乐舞的喜爱与赞叹。他们与歌者也有交往,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刘禹锡有《与歌者米嘉荣》诗,白居易有《听曹刚弹琵琶兼示重莲》等。一般百姓对外来乐舞也是深爱有加。“……女为胡妇学胡装,伎进胡音务胡乐……胡音胡骑与胡装,五十年来竞纷拍”(元稹《法曲》),“城头山鸡鸣角角,洛阳家家学胡乐”(王建《凉州行》)。
2、唐人的音乐理念更为通达
据《贞观政要·礼乐》载:“太常少卿祖孝孙奏所定新乐。太宗曰:‘礼乐之作,是圣人缘物设教,以为撙节,治政善恶,其此之由?御史大夫杜淹对曰:‘前代兴亡,实由于乐。陈将亡也为《玉树后庭花》,齐将亡也而为《伴侣曲》,行路闻之,莫不悲泣,所谓亡国之音。以是观之,实由于乐。太宗曰:‘不然,夫音声岂能感人?欢者闻之则乐,哀者听之则悲,悲乐在于人心,非有乐也。将亡之政,其人心苦,然苦心相感,故闻之则悲耳。何乐声哀怨,能使乐者悲乎?今《玉树》《伴侣》之曲,其声具存,朕能为公奏之,知公必不悲耳。尚书右丞魏征进曰:‘古人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乐在人和,不由音调。太宗然之。”[3] (P249)唐代的君臣对音乐的辩论和对音乐更为理性的态度使唐代的乐舞更自由的氛围与空间中蓬勃发展。
3、唐人的自信
同样是面对外来文化,清末民初时期的知识分子有一种解不开的“怨羡”情结,而唐人面对外来事物时采取主动而非被动的态度,唐人就像充满活力的热血青年热情洋溢、满怀好奇地接受外来的新鲜的文化,这一切都源于唐人的自信。正是由于唐人的自信使唐代的乐舞文化最终灿烂夺目。
唐人的自信来源于哪里?来源于唐代的实力、开放的思想和昂扬进取的精神。
唐代处于我国封建社会的上升时期,国力强盛。唐太宗贞观四年(630)打败突厥,原属东突厥的各属国归属唐朝,推尊唐太宗为天可汗,唐朝遂取代势力强大的突厥而成为东亚盟主。唐朝势力之强大,延续一百余年,直至唐玄宗开元、天宝年间而达到顶峰。唐朝建立不久,经济就从隋末的大破坏中恢复过来,并得到迅速发展,至天宝年间达到顶点。“(天宝五载),是时,海内富实,斗米之价钱十三,青、齐间斗才三钱,绢一匹钱二百,道路列肆,具酒食以待行人,店有驿驴,行千里不持尺兵”(《新唐书·食货志》-)。“诗圣”杜甫的诗《忆昔》就描述了开元盛世的繁荣景象:“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尤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具丰实。”在宽阔的疆域和鼎盛的国力中,唐人充满自信,襟怀坦荡,热情洋溢。
唐代思想开放。唐代近三百年间,思想采取兼容态度,儒、释、道三教并存。儒、释、道思想的交融,是唐代思想的基本点。唐初修《五经正义》,已含有统一儒学解释权之意。但有唐一代,儒学并未一统天下。唐王室以老子为祖先,庄子、列子、文子都封为真人。《老子》、《庄子》、《列子》、《文子》被列为经,开元年间更设道举科,四子列入考试科目。太宗支持玄奘译经,玄宗亲注《孝经》,又亲注《道德经》和《金刚经》,都是兼取三家思想的明证。唐代的统治者尊道、礼佛、崇儒,鼓励三教展开自由辩论。当时的文人自由出入儒释道,宽松开放的文化氛围使得唐代的文化人能把他们心靈的感受与内心的本质力量自由地转化为美的艺术形象,为唐代的艺术增添光彩。如唐玄宗创作的法曲《霓裳羽衣曲》就是在西域佛曲《婆罗门曲》的基础上渗入道家思想而编创。
三、小结
从乐舞诗形象地感受唐代乐舞文化的发达,从唐代的乐舞文化可以看出唐人自信的精神风貌。正如李泽厚所说:“从宫廷到市井,从中原到边疆,从太宗的‘秦王破阵到玄宗的‘霓裳羽衣从急骤强烈的跳动到徐歌慢舞的轻盈,正是那个时代社会氛围和文化心里的写照。”[4] (P170)
参考文献:
[1]段安节.乐府杂录[M].北京:中华书局,1985.
[2] [唐]魏征令狐德棻[M].隋书.北京:中华书局,1973.
[3]崔令钦等著.教坊记北里志青楼集[M].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1957.
[4]李泽厚.美的历程[M]. 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