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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贝尔文学奖的“平衡”问题

2014-04-29

方圆 2014年1期
关键词:特伍德门罗平衡

“平衡”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乱平衡,完全看不出它的游戏规则。一个奖的公信力建立在它对自身游戏规则的信守上

似乎所有文学奖都要寻求一个平衡,以示其全面、宏伟与权威。国内的奖要考虑民族、地域、阶层,还要兼及性别与年龄比例;国际的奖要照顾到五大洲、三个世界,还要细分到不同种族、语言和国别,具体到同一种语言时,更得细化至文体,比如2013年度的诺贝尔文学奖。

加拿大女作家艾丽丝·门罗拿到了2013年度的诺贝尔文学奖,以短篇小说摘得桂冠,这在诺奖史上大概尚属首次。她该不该拿?该拿。作为我最喜欢的几个短篇小说作家之一,我以为门罗实至名归。可能会有人觉得她就写了点鸡零狗碎的日常生活,各项指标似乎都跟宏大无关,便以为她“轻”了。我不这么看。我以为她重新发现了平凡人物内心宽阔的幽暗、纠结、想往,乃至乖戾的恶。其实她的小说故事性都不太强,假如你要在她的作品中找跌宕起伏的外在的故事情节,很多篇目你可能都读不下去;她更愿意像个家庭主妇一样,盘桓在人物的内心,在尺寸之地,绕线头和织布一般,将一幅幅人心的室内剧编织得貌似隐忍实则动荡,小说结束,你也许会有“于无声处听惊雷”之感。这正是门罗的意义。她这种绵密、散淡、看似无意之意的写法,在我看来应该是勘察现代人内心的最佳途径之一。

也因此,在诺奖开奖之前,我和朋友聊天,觉得把奖给她,可能是更靠谱的选择。当然,评价门罗不是我要说的重点,我要说的依然是文学奖的平衡问题:即便门罗获奖名副其实,也存在一个平衡问题——地区平衡,语种平衡。

尽管我们认为,诺贝尔文学奖有时候也瞎颁,但在瑞典学院的那帮长老们看来,没一次奖是乱来的,上上下下前后左右他们考虑得很清楚。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所以,说文学是绝对的、唯一的标准,肯定是敷衍,事实上一百多年来的颁奖史也足以证明,“文学”的“标准”经常是滑动的。在这滑动的标准下,他们开始搞“平衡”。所以博彩公司才会列出一系列可能获奖的作家名单,今年可能会是谁,明年可能会是谁,做生意的对这套游戏规则门儿清。去年押莫言和村上春树,因为亚洲自1994年以来就没人再获过,这么辽阔的大陆,荒了太久不合适,应该轮上了。

到2013年,几乎了解世界文学的人都明白,诺奖的目光该转移到英语国家了,具体地说,得转到北美大陆了。1993年美国女作家托尼·莫里森获奖之后,北美20年没动静了。这二十年里,美国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扎堆出生的作家一个个修炼成大师,问题是,大师扎堆、不相上下反倒是个麻烦,下不了手。何况隔壁还有个加拿大。加拿大作为英语文学的重要一支,一百多年来就没人拿过诺贝尔文学奖。加拿大最重要的作家是阿特伍德和门罗。

瑞典学院的长老们挑了门罗。在各种“平衡”的选择里,这大概是上上之选。首先英语世界的作家获奖了,尽管没给美国,但给了邻国的加拿大,也算对美国的半个安慰;其次,如果奖给一个长篇小说作家,阿特伍德或者美国的某个大师,给哪一个呢,都是超一流的高手,给门罗就不必纠结了;最后一条,门罗是短篇小说作家,给她等于以诺奖的名义公开肯定短篇小说创作,短篇是小说艺术中的艺术,这说明诺奖更看重的是文学,是艺术,同时,也表明诺奖与时俱进,敢于打破长篇意识形态,只要写得好,我们同样可以大张旗鼓地送短篇小说作家进诺奖的万神殿。

诺奖也是奖,奖是人评的,总会是三思之后的结果。现在看来,此次诺奖还是很靠谱的。可见“平衡”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乱平衡,完全看不出它的游戏规则。一个奖的公信力建立在它对自身游戏规则的信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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