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西姆拉再呼吸
2014-04-29丁海笑
丁海笑
在路上,我阅读、做笔记、写诗、和当地人聊天,余下的时间拍照。旅途中的每一张照片,都意味着背后耗费着时间和快门数,当硬盘的负荷达到极限,我才发觉自己已经走过那么多的路了。只可惜大部分的照片将永远无法公之于世,因为其没有值得分享的价值。最后,所有关于人类的调查、马可波罗式的探险、值得炫耀的故事、脑中闪过的念头、遇到过的人,都随记忆付之一炬。
耗费一晚上的时间,我仅能做出一张像样的照片,亦或是整理出一篇游记。控制欲和完美论是我的极限,转而羡慕那些单纯旅游的人,能够畅快呼吸,神游物外。这才恍然大悟,我无须将精力投入某个有关嗜好的比赛中,也不用在一个无畏的年龄获得某种所谓出众的名誉,以致在名利场中难以自持。
诚如马克·吕布所说,他的照片只是旅行的记录,不带有分析和评判的意味,是一部纯记录片式的摄影集。我一直没有创作出规整化的摄影作品,最重要的原因在于我对摄影的理解阻挠着我的创作摄影是减法艺术,你必须学会舍弃一些东西;摄影跟写作一样,是马拉松式的耐力赛,你必须报以长期的热情;有的时候,摄影师不是一种身份,而是一种职业,但我有一定的工作恐惧症,还有点Social Phobia(社交恐惧症),尤其是面对摄影对象的时候。
当我在旅途中,当我致力于思考时,我不断地调整耳机里的音乐以适应环境,我想到某本阅读过的书,或者某部应景的电影,我翻阅地图以确定目的地,我需要跟旁边的人交谈,还要考虑食物、住宿、交通、天气状况和光线等等,最后我拿起相机,捕捉想要的画面,摄影的时机却己转瞬即逝。在写作时,摄影还会削弱我的感受力,但我仍不放弃拍摄,大概是因为生活本来就缺乏其他的乐趣。
某个冬天,我躺在瓦拉纳西一间小旅馆的床上,病得不轻。窗外是霪雨霏霏的黎明,远处恒河上升腾着薄雾,巷子里煎蛋的香气四溢,鸽子扑腾着翅膀,训鸽人的哨声响亮,还有其他旅客走来走去的脚步声。我不能拍照,也不能写作,百叶窗缝隙里透进的光线,构成了整个印度的轮廓。
清晨,我填满背包,匆忙地奔向下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