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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士背后女性角色研究

2014-04-29阳达

北方论丛 2014年4期
关键词:元杂剧进士科举

阳达

[摘要]科举考试是中国古代社会男性的专利,登第往往会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但科举背后的女性却被忽视。在士子们及第过程中,女性一直扮演着重要角色。元杂剧中描写了许多女性与科举的情节,如母亲的精心教育,准岳母逼迫未来女婿上京赶考而高中,妻子支持丈夫进京赶考而带来的相思之痛,以及为了科举而被士子遗弃的女孤儿。这些女性的帮助和付出,造就了士子们在科场上的成功。

[关键词]进士;科举;女性;元杂剧

[中图分类号]I2073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3541(2014)04-0070-04

中国古代科举,男性一直是科举场上主角。特别是每次放榜后,进士及第之人就成为整个社会关注的焦点。长久以来,人们大多也只看到士子求学的艰苦历程,以及登科之后带来的荣誉,却往往忽略科举背后的女人。实际上,这些士子的成功离不开与母亲的培育,准岳母的逼迫,妻子的支持和女儿的付出。

士子能够登第,最先莫过于家庭教育,而母亲在这一时期则成为主要的引导者和教育者。所以,母亲的启蒙教育尤为重要,关汉卿在《陈母教子》中曾讲述了一个母亲教育三个儿子考中状元的故事。

陈母冯氏有三子:长子陈良资,次子陈良叟,第三子陈良佐。冯氏从小对三个儿子要求严格,“老身严教,训子攻书”;并且认为:“遗子黄金满籯,不如教子一经”[1](p.424)。同时,准备修建一个“状元堂”,以激励诸子。大儿子陈良资不负众望,得了头名状元。“若不是母亲严教,您孩儿岂有今日也”[1](p.429),表达了陈良资对母亲严格要求的感激之情。次年,二儿子陈良叟又是状元及第,在拜谢母亲之时也说:“您孩儿多亏了母亲严教,今日得了头名状元也”[1](p.431)。第三年科举考试,小儿子陈良佐却未能如愿,不过也是个探花郎。但是,冯氏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甚至要将陈良佐扫地出门,“休那里一口里巧舌头,便有那一千笔画不成描不就。我和你难相见,枉厮守。休、休!快离了我眼底,休在我这边头!……从今以后,将陈良佐两口赶出门去,再也休上我门来!”[1](p.445)陈良佐本是心高气傲之人,对于来自兄弟的压力,以及母亲的责骂,便道出了心中的压抑与不满:“您孩儿顶天立地,噙齿带发,带眼安眉,既为男子大丈夫,不得为官,着母亲哥哥羞辱!则今日好日辰,辞别了母亲,再去上朝求官应举去。我若不得官,我去那深山削发为僧,永不见母亲之面;我若为官,不在他三人之下。”[1](pp455)之后,陈良佐终于高中状元。可以说,陈氏三子成为状元都源自冯氏的培育和激励。但是,陈良佐却因接受父老赠送的锦旗而触犯王法。面对寇准的质问,冯氏并未袒护儿子:“此子未曾治国,先受民财,辱没先祖,依法教训咱!”[1](p.461)可以看出,冯氏教导儿子学习《诗》《书》《论语》,也是以这些经书的精髓要求他们。实际上,陈良佐未中状元之前,冯氏还招了状元王拱辰为女婿,于是出现了历史上罕见的一门四状元的盛况。所以,陈母甚至认为,自己对儿子们的付出超出了昔日的孟母,“人都说孟母三移,今日个陈婆婆更增十倍,教儿孙读孔圣文籍。他将那《孝经》来读,《论》、《孟》讲,后习《诗》、《书》、《礼记》。”[1](p.452)当然,其中的人物和故事情节多有虚构,但应该也折射出一个社会现实:士子们的登第离不开母亲含辛茹苦地抚养以及精心地教育。

元杂剧中,还有一类女性对于士子的登第同样也有很大的帮助,即状元的岳母或准岳母。这类人的辈分等同于母辈,但往往都扮演着恶妇的角色。她们千方百计地阻止贫穷士子与自己女儿恋爱,使得士子不得不上京赶考获取功名。不过,这些岳母或准岳母的世俗态度反倒成了士子们的鞭策和动力,他们大部分都是以状元及第完美团圆。

王实甫《西厢记》便描写了这样的剧情:崔老夫人本来应允崔莺莺与张生的婚事,但又因张生只是一个穷书生,转而又只承认两人的兄妹关系。只是后来发现崔莺莺身体出现异样,加之红娘与崔莺莺的坚持,才不得已迫使张生赴京赶考,“我待送你去官司里去来,恐辱没了俺家谱。我如今将莺莺与你为妻,只是俺三辈儿不招白衣女婿,你明日便上朝取应去,我与你养着媳妇,得官呵,来见我;驳落呵,休来见我”[2](p.146)。之后张珙一举夺魁,待拜见岳母时,崔老夫人则又显得百般谦让:“休拜,休拜,你是女圣旨的女婿,我怎消受得你拜”[2](p.187)。与之相类似的是白朴的《东墙记》,这部戏不仅沿袭了《西厢记》的套路,而且连情节、结局等等都极为相似。剧本中的书生马文辅与董秀英自幼由父母订婚,但不久马文辅父母双亡而家道中落。两人私下结合被董老夫人发觉,遭遇极大阻挠:“你这小禽兽无礼!你既到此,如何不来见我,却做下这等勾当?若是别人呵,决打坏了。你空读孔孟之书,不达周公之礼,这等不才。我待教你离我门去,只是看你先父母面上。我家三辈不招白衣之人,如今且将你两个急配了,则明日上朝取应去。得中科第,那时来也未迟。”[3](p.477)被董老夫人一顿痛骂之后,马文辅不得已进京赶考。马文辅一举状元及第,而且皇上还特赐董秀英为学士夫人。

在南方杂剧中,也有许多剧目反映了士子被未来岳母逼迫上进赶考而高中的故事。郑光祖《倩女离魂》中的书生王文举与张倩女也是指腹为婚,但由于王文举父母双亡,加之张倩女之父也已过世。张老夫人并不认可这桩婚事,同样也是要求两人以兄妹相称。对于王文举与张倩女的指责,张老夫人也是严词相拒:“老身为何以兄妹相呼?俺家三辈儿不招白衣秀士。想你学成满腹文章,未曾进取功各。你如今上京师,但得一官半职,回来成此亲事,有何不可?”[4](p.11)张生只好负气参加科举考试,结果导致张倩女相思成疾,甚至魂魄出窍跟着王生一路到京城。在王文举高中状元之后,魂魄与尸体才二合为一。郑光祖的另一部戏——《搊梅香》,也是描述了小蛮与书生白敏中曲折的感情历程。大体情节与《倩女离魂》相仿,白敏中之父白参军战乱中深受重伤,还帮助裴度脱离险境,于是裴度便将女儿小蛮许配给白敏中,并以玉带为信物。但是,裴度之妻韩夫人并未认可这一婚约。“小生区区千里而来,只为小姐这门亲事,不想夫人违背先相国遗言,不肯成就”[4](p.94)。从白敏中无奈又气愤的口气中可以看出,他对韩氏违背诺言及嫌贫爱富之举充满了无奈和愤慨。白敏中在韩氏的羞辱下进京参加科举考试,不仅状元及第,而且奉旨成婚。与前面三部杂剧不相同的是,剧中说明了韩氏对白敏中的指责是出于好意,意在激励他积极进取,不能沉溺于男女感情。不论韩氏是有意或是无意,但依然成为刺激白敏中夺魁的重要原因。所以,韩氏也说:“白状元你休怨我,不是老身赶你去呵,焉能有今日?”白敏中知道了其中缘由后,也很感谢韩氏用这种方式促成了自己的成功,“当日蒙老夫人垂顾,今日恩荣,共享富贵了也。”[4](p.125)

从以上叙述可知,母亲对孩子的教育及付出是无私的。士子们能够一举成名,特别是对于在单亲环境下长大的寒门士子来说,母亲的督促与严格教育又显得更为重要。至于那些以科举的名义逼迫士子去考取功名的准岳母,她们的责骂与侮辱并没有让士子们退却。世俗与势利使得士子们更有勇气去面对现实,这些人从另一方面也促成了他们“一举成名天下知”愿望的实现。

在士子求学及金榜题名的过程中,付出最多的应当是他们的妻子。这些女性是士子们进京赶考的有力支持者,同时,她们却又要承受与丈夫分离的痛苦,甚至还会面临始乱终弃的结局。

刘月娥是王实甫的《破窑记》着力刻画的一个人物,吕蒙正科举考试成名也得力于她的无私付出。首先,在物质生活和情感方面,刘月娥都给予了吕蒙正很多的肯定。刘月娥家道殷实,而吕蒙正只是一个穷秀才。但她舍弃了其他几个富家公子,将绣球抛给了吕蒙正。尽管家人一致反对,刘月娥毅然跟随吕蒙正住进了破窑洞。其次,在吕蒙正上朝应举之时,刘月娥也很是支持,“吕蒙正,你去则去,早些儿回来。妾身在家,不必你忧心也”[5](p.361)。再次,吕蒙正状元及第到授官,外出10年间音讯全无,刘月娥则在破窑洞中苦等了10年。对于吕蒙正的这种行为,外人都无法忍受,“那厮不逢好死,将他那浑家刘月娥撇在破瓦窑中,去了十年光景,音信皆无。这早晚敢死去了也”[5](p.362)。也就是说,刘月娥10年来饱受着生活的艰辛与相思之苦。“瓮牖桑枢,世间穷尽都在此处,有一千个不识消疏。范丹也索移,原宪也索躲,便有那颜回也难住。虽然是人不堪居,我觑的肚兰堂绿窗朱户”[5](p.363),连颜渊都有可能无法忍受破烂的环境,刘月娥却在破窑洞中单身居住了10年。最后,刘月娥还要接受吕蒙正的质疑。吕蒙正衣锦还乡后,为了证实刘月娥是否再嫁,竟然派媒婆去试探刘月娥,结果招致刘月娥的反驳。当吕蒙正亲自去窑洞时,刘月娥也是提防很严,“谁家个男子汉,来我窑中?可不道促风暴雨,不入寡妇之门。我向前挝了这厮脸。”[5](p.364)从刘月娥自认为寡妇的情感中可知,她觉得吕蒙正或许已经不在人世,却依然在破窑洞中继续生活。特别需要指出的是,如果没有刘月娥之父刘员外暗中提供银两资助吕蒙正,或许他连去京城的路费都没有,登第之事也无从谈起。从以上几点可以看出,如果没有刘月娥的牺牲与坚守,吕蒙正可能无法实现自己的心愿。

王实甫在《西厢记》中还描绘了一个因为科举功名,而备受感情煎熬的女子——崔莺莺。在红娘的帮助下,崔莺莺背着崔老夫人与张生私订终身。老夫人发觉两人的越轨行为,迫使张生赶赴京城。《长亭送别》一折中描绘了两人难舍难分的情景,王实甫着重突出了崔莺莺对张生的留恋与期盼:“张生,此一行得官不得宫,疾便回来”,并且崔莺莺还特别强调:“我则怕你‘停妻再娶妻。休要‘一春鱼雁无消息!我这里青鸾有信频须寄,你却休‘金榜无名誓不归。此一节君须记,若见了那异乡花草,再休似此处栖迟。”[2](pp.153-154)对于崔莺莺而言,张生是否能获取功名并不重要,能够早日与张生会面才是她最关心的。张生赴京师的半年间,“虽离了我眼前,却在心上有;不甫能离了心上,又早眉头。忘了时依然还又,恶思量无了无休。大都来一寸眉峰,怎咋他许多颦皱。新愁近来接着旧愁,厮混了难分新旧。旧愁似太行山隐隐,新愁似天堑水悠悠”[2](p.165),这些唱词说出了崔莺莺内心无限的忧愁与牵挂。张生及第后,郑恒又故意散布入赘卫尚书府的流言。崔莺莺的等待变成了失望:“张生,俺家何负足下?足下见弃妾身,去卫尚书家为婿,此理安在?”[2](p.190)这些质问暗含了她的不满与愤怒,也充满了许多的失落与苦楚。可以说,为了能够与崔莺莺名正言顺地结成夫妻,张珙才下定决心去考取功名。崔莺莺寄予的深厚感情是张珙去京城应试的最大动力,而憧憬两人的团圆则又是张珙一举登第的重要内因。所以,最后的荣誉属于张珙,而崔莺莺分离、思念之苦则显得并不重要。

白朴《东墙记》中的女主角董秀英也是一位为丈夫的前程而甘愿付出的女子。同样遭受母亲的阻拦,董秀英还是愿意嫁给书生马文辅,并且在马文辅上京应试之时给予很多的鼓励,“今日得成佳配,妾身不敢久留,当以功名为念,进取为心。以君之才,必有台辅之任。若到京师,早登科第,当速反征辕也。”[3](p.478)马文辅离开后,董秀英又只能独自承受离别之苦:“腰肢纤细减芳容,似带雨梨花重。翠被香消与谁共,思无穷,音书写下无人送”[3](p.479)。马文辅也明白董秀英的一篇苦心,所以,科场夺魁后,很感谢董秀英为自己和家庭的付出,“小生别后一载有余,多亏小姐持家养德”[3](p.483)。马文辅这句话表明,董秀英可视为他及第的最大精神动力。

《曲江池》的故事源自唐人白行简的《李娃传》,石君宝对李亚仙的形象也做了一些改编。相比传奇而言,杂剧中的李亚仙更是一个能够荣誉与共、生死相依的好女子。面对鸨母对郑元和态度的变化,李亚仙进行了批判,“俺娘眼上带一对乖,心内隐着十分狠。脸上生那歹斗毛,手内有那握刀纹。狠的来世上绝伦,下死手无分寸。眼又尖,手又紧。他拳起处又早着昏,那郎君呵,不带伤必然内损”[6](p.510)。李亚仙也非常同情郑元和的处境,不仅与梅香帮助郑元和脱离险境,并且勇敢地表达了自己对郑元和的感情:“我和他埋时一处埋,生时一处生。任凭你恶叉白赖寻争竞。常拼个同归青冢抛金缕,更休想重上红楼理玉筝。非是我夸清正,只为他星前月下,亲曾设海誓山盟”[6](p.517)。所以,郑元和登第后很有感触:“多亏李亚仙留我在家,劝我苦志攻书,遂得一举成名”[6](p519)。同时,李亚仙对郑元和的帮助也让郑府尹十分感动,“元和孩儿醒转之后,必定是那李亚仙收留回去,劝他读书,成其功名,是一个贤惠的了。”[6](p.520)郑府尹不仅认可了李亚仙的身份,同时还请求她帮忙调解父子之间的关系。但是,郑元和却拒绝与父亲和好,“我想元和此身,岂不是父亲生的?然父亲杀之矣。从今以后皆托天地之蔽佑,仗夫人之余生,与父亲有何干属?而欲相认乎?恩已断矣!义已绝矣”[6](p.523)。在李亚仙的百般劝说之下,甚至以自杀相逼,终于使得父子相认。可以肯定地说,如果没有李亚仙的救助,郑元和早已被郑府尹打死街头,科场扬名更无从谈起。特别是郑府尹当初也曾看不起李亚仙的身份,但当他后来有所求的时候,李亚仙还是不计前嫌,很好地处理了郑府尹与郑元和父子之间的关系。所以,郑元和的登第与家庭的和睦,李亚仙在其中都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

由上述几位女性作为可知,这些女性大多憧憬着美好的爱情,并不在意士子们生活上的贫苦。有些人甚至以倒贴的方式帮助士子,所以,当与士子的相恋遭到父母反对时,她们勇敢地与士子结成了统一战线。士子进京赶考,她们成为坚定地支持者和守候者。可以肯定地说,如果没有她们的极力扶助和甘于牺牲,很多士子或许终生无法摆脱窘迫,亦无可能实现通过科举光宗耀祖的愿望。

在漫长的科举路上,并非每个士子都能考上进士,使得许多士子一生都在钻研举业,以至于生活状况更加恶化。于是,为了参加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不得不借高利贷作为赴京盘缠。为了还清这些高利贷,他们又不得不拿自己的子女作为抵押。所以,这些人的儿女便成为她们的父亲争取功名的筹码和资本。

《窦娥冤》中窦娥悲惨的一生,就是由于其父窦天章多次参加科举考试所致。窦娥的父亲窦天章连年科举不第,由于没有固定收入来源,只得问蔡婆婆借钱去考试。但前一年借的20两银子已变成了40两,窦天章不仅还不起过去欠下的高利贷,就连再次上京的费用都无法凑齐。为了得到上京的盘缠,窦天章只好答应蔡婆婆的要求:“如今春榜动,选场开,正待上朝取应,又苦盘缠缺少。小生出于无奈,只得将女孩儿端云送与蔡婆婆做儿媳妇去”。尽管窦天章心中也充满无奈,但只要能借到上京考试的银两,他只好狠心地把女儿卖给蔡婆婆,“这个那里是做媳妇?分明是卖与他一般。就准了他那先借的四十两银子,分外但得些少东西,勾小生应举之费,便也过望了”。蔡婆婆免掉了窦天章的40两银子,并且还送给他10两银子作为盘缠。毕竟是迫于无奈,窦天章才将窦娥给蔡婆婆为媳。所以,他临行前也特意嘱咐了蔡婆婆善待窦娥:“婆婆,端云孩儿该打呵,看小生面则骂几句;当骂呵,则处分几句。孩儿,你也不比在我跟前,我是你亲爷,将就的你。你如今在这里,早晚若顽劣呵,你只讨那打骂吃。儿呵,我也是出于无奈!……我也只为无计营生四壁贫,因此上割舍得亲儿在两处分。从今日远践洛阳尘,又不知归期定准,则落的无语暗消魂”[1](p.156)。从这唱词中我们也感受到窦天章离开女儿的痛苦以及对前程的担忧。“爹爹,你直下的撇了我孩儿去也!”[1](p.157)从窦娥的言语中,我们又看到了她没有父爱带来的悲伤和孤寂,也由此开始了窦娥悲剧的人生。流氓张驴儿想将窦娥占为己有,遭到了窦娥的强烈拒绝。于是,张驴儿便设计毒死蔡婆婆以嫁祸给窦娥,结果他父亲误喝毒药,而张驴儿则以此诬告窦娥杀人。为了不牵连蔡婆婆,窦娥被太守屈打成招,最后含冤受刑,铸成了历史上的一个千古冤案。与之相反,其父窦天章离开的16年里官运亨通,到京师一举及第后官拜参知政事,并授予两淮提刑肃正廉访使之职,有先斩后奏的权力。其间,窦天章得官后也派人寻过窦娥,但音信皆无。窦天章也觉得对不起女儿,特别是得官之后内心更是思念和愧疚:“老夫为端云孩儿,啼哭的眼目昏花,忧愁的须发斑白”[1](p.194)。最后,窦天章在女儿魂魄的指引下,才将十多年前的冤案平反。窦天章是实现了自己的人生愿望,但是,窦娥已经含冤死去。即使窦天章为她成功翻案,也无法挽回她的生命。确切地说,如果不是窦天章执意参加科举考试,窦娥也不会成为人家的童养媳,更不会早早终止自己的人生。所以,在科举和功名的笼罩下,窦娥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罗李郎》中的人物不似《窦娥冤》那么悲惨,但也由于父亲参加科举考试,无暇顾及子女,导致她的人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苏文顺也是一个落魄士子,妻子刚过世便要上京赶考,只好把女儿定奴作为抵押,“质当些小钞物,进取功名去也”[7](p.304)。在苏文顺离家20年里,“不曾差人回去,讨问我定奴儿消息。我想来,罗李郎是我八拜交的哥哥,料他看承,就似他自家骨血一般,必然不至流落”[7](p.318)。定奴被苏文顺的朋友罗李郎收养,开始时生活很好。后来,罗李郎遭仆人侯兴陷害,定奴也被侯兴强迫为妻。尽管定奴没有流落街头,但也被侯兴带着四处奔波。苏文顺并不知道定奴等人的遭遇,只是认为罗李郎不会亏待自己的女儿,所以,20年里都杳无音讯。实际上,对于定奴而言,也许父亲的官职与富贵并不重要,但她却为这些付出了青春。定奴希望得到父亲的关心与亲情,但在科举的浸染下却无法实现。

窦娥与定奴生活在单亲家庭,原本更需要父亲的教育和家庭的温馨。但父亲们为了考取功名,从小就将她们寄人篱下,这不仅对她们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也改变了她们的人生轨迹。对于这些失去父爱的小孩来说,父亲能够高中授官带来的功名利禄已经没有太多的实际意义。

总之,人们只关注士子在及第过程中的努力和成功,对意默默支持他们的那些女性关注无多。尽管有些是岳母或准岳母的催促与逼迫,但也是科举文化作用的结果。即便如此,他们的背后依然有妻子或未婚妻的鼎力支持,尽管这些士子未必能体会到她们的分离与相思之苦。至于那些仅为科举路上的盘缠而抛弃孩子的父亲,他们已失去了责任感和家庭观念,留给世人的记忆并不是他们在科场上的荣誉,他们女儿苦难的童年与命运却是得到了后人的同情。可以说,我们大多只是从名利的角度去肯定和宣扬士子们在科场上的表现,却很少看到女性的付出与牺牲。所以,女性在封建社会中所扮演的角色与作出的贡献,值得进一步去探索与反思。

[参考文献]

[1]王学奇,等.关汉卿全集校注[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

[2]王季思校注.西厢记[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

[3]白朴.东墙记[M].王季思主编.全元戏曲[Z].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

[4]冯俊杰校注.郑光祖集[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92.

[5]王实甫.破窑记[M].王季思主编.全元戏曲[Z].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

[6]石君宝.曲江池[M].王季思主编.全元戏曲[Z].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

[7]无名氏.罗李郎[M].王季思主编.全元戏曲[Z].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

(作者系华东交通大学副教授,文学博士)

[责任编辑张晓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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