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

汪俊华

夜，静得很。

这深秋的夜空一片漆黑，寒气也真有些逼人。偶尔，一阵风轻轻拂来，舔在人的身上，也如冰刀轻轻在身上滑过。

这条幽深的小巷，左右两面都是高不可测的围墙，两排梧桐树上，残留的叶片已不是很多，在这微弱的路灯下，显得幽暗、落寞、无力。

我漫步向前，心绪茫然。一段时间以来，我奋力拼搏着，当然，带有很强的功利性。我渴望着因为我的努力获得的荣耀、名利、成功，但，一切落幕，我却感受到了莫名的孤独。我丢失了当初的那份激情，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或者说，该不该继续往前走。唉，年已不惑的人啊！

这夜，怎么如此静寂！

我的身影，在这排幽暗的路灯下，拉长，拉长，再拉长。身后，却传来微弱的“嗞嗞”的微声，仔细听来，原来是落叶。偶或，一片梧桐叶落在我的头顶，似乎想要栖息一下，却又不由自主地滑过我的肩头，飘落到地上，发出拉长了声音的“嗞——”，在这无人的深巷，显得尤其响亮，敲击着我的心扉。梧桐的叶儿，它的归途在何方？

猛一抬头，却发现前面已没有了路灯，显得一片阴森，昏暗。管它呢，向前走吧，反正没什么事。这样想着，我信步向前继续着，而我的内心，却随着脚步，步步揪心，前面是什么？会不会有什么难以预料的东西？梧桐的树枝在微风中“吱吱”地响，拨乱着我的心灵。

这夜，静得怕人！

—— 忐忑！

一个这样的词语在我的心里鲜明起来，与此同时，一度在网络上非常流行的神曲《忐忑》也在我的耳边回响起来，久久不绝，而且，越是想要忘掉这个曲子，它越是在耳边缠绕着。我似乎感到，我的腿也开始在不由自主地发软。

我实在是没有向前走的勇气了！

于是，回转身，我走上了回家的路。而远处那原本幽暗的路灯，也在默默地照着我。偶尔，也有落叶在我的眼前悄悄飘落，却在那微弱的路灯下，翻转着些许莹莹的亮光。

夜空，依然是漆黑一片，但，一镰弯月却不知何时悄悄溜到了半空，弯弯的月弦似乎已弯住了我那颗原本落寞的心。我的内心，似乎也明亮了起来。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我已走到了路灯下，我的身影，又一次被拉长，拉长，再拉长。也就是这身影对我是忠实的，在有光的时候！我的内心，竟不知何时，变得明亮而充实起来，和着那飘飞的落叶，在秋风中旋舞。只要活着时，梦不灭，经历过，阳光过，风雨过，碧绿过，到了深秋，落下，就是归宿，就要旋舞。这就是落叶吗？

这夜，静得如此具有诗意！

猛然想起，从灯光下走向幽深，背着灯光，我在走，可是，在步步揪心中，我的内心充满了恐惧与孤寂；而当我望着那排路灯，望着夜空中的那镰弯月，我也在走，但是，迎着光亮的行走，那份诗意，那份宁静，那份充实，却溢满了我的心扉。从光明走向黑暗和从黑暗走向光明，感受竟是截然不同的啊！转而一想，其实，只要心中有了一束灯光，不管走在哪里，心中一定会充满光明！这样想着，自己不由得微笑了。

在这静夜，我默默伫立，回望那条我走过的深巷，一半阴森，一半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