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两关”与丝绸之路
2014-04-29苏惠萍
苏惠萍
玉门关、阳关成掎角之势分布在敦煌郡西南、西北边塞,与敦煌郡形成锐角三角形。“两关”始建于汉武帝征服河西走廊后“列四郡,据两关”时期,西汉时为都尉治所。王莽篡位不久曾一度封闭,丝绸之路就此中断,班超经营西域后丝绸之路复通。自汉魏以来,玉门关、阳关一直是中国通往西域诸国最西边防上的重要关隘,沿线修筑了城障烽燧、塞墙、天田等严密的军事防御设施和候望、通信等系统。同时,按地方行政范围设置了四个军事机构,牢牢扼守着通往西域的大道。又,敦煌是河西走廊最西的一个行政区域,从这条走廊往西行,经过中亚,可以和南亚、西亚乃至整个欧洲联结起来。敦煌“两关”正处在这个走廊西端的交通门户的枢纽位置上,所以,《隋书·裴矩传》说:“故知伊吾、高昌、鄯善并西域之门户也,总凑敦煌,是其咽喉之地。”
西汉以前,敦煌地区居住的都是一些游牧民族,有塞种胡人、乌孙人、月氏人、匈奴人和羌人等。战国末期,乌孙人和塞种胡人均被强大的月氏人赶走,乌孙人西迁伊犁河流域,塞种胡人往葱岭南奔,敦煌地区几乎被月氏人独占。到了汉文帝前元四年(公元前176年),匈奴向月氏发动进攻,迫使月氏西迁到伊犁河上游一带,与乌孙人为邻。乌孙部落头目昆莫便乘机扩充自己的势力,约在汉武帝元朔三年(公元前126年),乌孙人又把月氏人赶到千里之外的阿姆河边的大夏定居。自此,河西包括敦煌地区均被匈奴占据。
匈奴是中国北方的一个古老民族,诞生在今天的内蒙古狼山、大青山一带。秦始皇统一六国时,匈奴已成为一个强大的民族。特别是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冒顿做单于后,东拼西杀,领地空前扩大,控制着今蒙古高原、河套以及河西走廊的广大地区,兵强马壮,有“控弦之士三十余万”。强大的匈奴政权不断进挠汉王朝边境,不但对西汉王朝构成严重威胁,而且割断了西域同内地的各种联系。因此,反击匈奴的战争势在必行。
但因西汉初年国力不强,从汉高祖开始,至惠帝、文帝、景帝,一直采取娄敬提出的和亲政策,又同匈奴贵族主结成兄弟,并每年赠送大量的絮、衣、酒等物品,以缓和匈奴的侵略。但是,尽管这样,也满足不了贪得无厌的匈奴贵族的胃口,他们仍不断进击西汉,抢掠烧杀,对西汉王朝的威胁依然存在。
在这严重关头,汉武帝痛下决心,力排众议,决定以武力对匈奴进行全面反击。他一方面于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先后两次派张骞出使西域,联络与匈奴有仇的月氏族夹击匈奴,以切断匈奴“右臂”。虽然夹击匈奴的目的没有达到,却获得了有关西域的大量信息,扩通了西域之门,人们称此空前壮举为“凿空”。从此,丝绸之路正式开通。另一方面于元朔二年(公元前127年)、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先后三次向匈奴发起大规模战役,彻底消灭了匈奴贵族,河西地区归入西汉王朝版图。
元狩二年,汉武帝在河西设立武威、酒泉二郡,扼玉门关、阳关。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又析置张掖、敦煌二郡,这就是史书上记载的“列四郡,据两关”。
建四郡、置两关后,河西的政局并不稳定,西汉王朝只有继续经营西域,把西域各国从匈奴贵族控制下解脱出来,使西域诸国归附西汉,将其统一在西汉王朝之内,建立起对西域的牢固统治,才能斩断匈奴右臂,使河西局势稳定。敦煌恰好是经营西域的前哨阵地,自敦煌出玉门关、阳关则直通西域;由玉门关、阳关则交连内地;据玉门关、阳关守敦煌则内地与西域畅通;丢玉门关、阳关弃敦煌则内地与西域联系中断。《汉书·西域传》所谓“东则接汉,阨以玉门、阳关”是也。据《汉书·地理志》:敦煌龙勒县有玉门、阳关,皆治以都尉,汉以来中国与西域之交通无不取道于此。自魏晋以来,玉门关、阳关便频繁出现在中国历代文人的诗、词、歌、赋之中,成为文人墨客常谈不衰的话题,所以说,“两关”不仅在中外交通历史上有其地位,在文学上亦有伤离惜别之情。玉门关、阳关的设置,不仅是经营西域、巩固西汉王朝统治的需要,更是中西政治、经济、文化交流的需要。因此,汉王朝在西域设置了一个代表西汉中央王朝的统治机构——西域都护府,在敦煌郡设立了冥安、渊泉、广至、敦煌、龙勒、效谷六个县及玉门都尉、阳关都尉、中部都尉、宜禾都尉四个军事机构,修筑了长城并大量移民,在玉门关、阳关以及通往西域的主干道上修建了许多关隘、烽燧、亭障、城堡、驿置等。这不仅切断了匈奴与西羌、匈奴与西域的联络,更重要的是开辟了通往西域的走廊,为中国和亚、非、欧人民的经济与文化交流准备了条件,一条友好之路——丝绸之路逐渐形成。玉门关、阳关在保证这条丝绸之路的畅通和安定西北边境方面,发挥了积极而重大的历史作用。
丝绸之路从东到西大体分三个段落:从长安出发,经陇西高原、河西走廊到玉门关、阳关,为丝绸之路东段;从玉门关、阳关以西到帕米尔和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的地区,为丝绸之路中段;由此以西,南到印度、西到欧洲,为丝绸之路西段。敦煌是这条长7000余公里丝绸之路东段的终点,又是中段的起点。玉门关和阳关就在这“终点”和“起点”上,是西出西域、东进中原的必经关口。如果关闭了“两关”,就等于关闭了古丝绸之路。《隋书·裴矩传》详细记载了经过敦煌通往西域的三条主要干线:
北道:出敦煌至伊吾(今哈密),再经蒲类(今巴里坤)、铁勒部(今萨斯克湖、阿拉湖至乌鲁木齐一带)、突厥可汗庭(今新源西),渡楚河、锡尔河而达于西海(今地中海)。
中道:出敦煌玉门关至高昌(今吐鲁番),经焉耆、龟兹(今库车)、疏勒(今喀什),越葱岭,再经费尔干纳(今乌兹别克斯坦境)等地至波斯(今伊朗)。
南道:出敦煌陽关,经鄯善(今若羌)、于阗(今和田)、朱俱波(今叶城)、蝎盘陀(今塔什库尔干),过葱岭,再经阿富汗、巴基斯坦至印度各地。
三条道路中的中道和南道,即汉以来的丝绸之路,而北道则是比中道和南道稍后开辟的中西交通要道。中道和南道分别以玉门关、阳关为门户,这就清楚地说明了“两关”在中西交通中的重要地位和枢纽作用。自汉以来,它像西域交通上一对雄狮,虎视丝路,迎来送往一批又一批的使者、商队和僧俗人等。这中间有贰师将军李广利进军大宛时金戈铁马、血雨腥风的阴霾,也有中国历史上贡献最大的和亲公主——解忧公主的音容笑貌;有投笔从戎的班超“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的乡情,也有西域高僧鸠摩罗什在敦煌修建白马塔的传闻;有2世纪到达洛阳的安息王子安世高的足迹,也有东晋高僧法显西去求法的行踪;有西晋令狐丰修筑的河仓城,也有西凉王李暠维修的“南北二围”的古长城;有唐代高僧玄奘进阳关晒经的传闻,也有13世纪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娓娓细致的描述;更有无数的商人、工匠、牧民、士兵、文艺家、宗教家……这些络绎不绝的人群,他们冒风雪严寒、顶烈日酷暑、过戈壁沙漠、越高山峻岭,为东西经济文化交流,为各国人民的友谊历尽艰辛,为丝绸之路增添异彩。这一幅幅中西文化交流的历史画卷,使人心潮澎湃,豪情满怀。玉门关、阳关确实为中华民族的繁荣建立过不朽的功勋。
这条友谊之路的形成、畅通,大大促进了东西经济文化交流。东来西往的使者、商人、僧侣“相望于道”。中国的四大发明、炼钢技术、农耕技术及掘井术的西传,西方的狮子、孔雀等奇兽珍禽落户中国及宗教、艺术的东渐;无论是西去的丝绸、瓷器、银器、茶叶等,还是东来的玉器、核桃、葡萄、石榴、西瓜等,都要经过玉门关和阳关。那时的“两关”,汉族装束的人,中国西北各兄弟民族装束的人,外国打扮的人,驾驭着一队队骆驼,骑着一匹匹骏马,负着行囊,驮着丝绸,披满陕甘高原的风尘,踏破河西走廊的寂静,带着敦煌土地的清香,唤醒沉睡的塔里木盆地,顽强地前进,再前进……使敦煌成为中国最早对外开放的窗口,逐步成为东西方沟通交往的交通枢纽,胡商云集的商业活动中心。正如《汉书·西域传》记载的:“驰命走驿,不绝于时月,商旅贩客,日牧于塞下。”
丝绸之路是古代横跨欧亚大陆、举世闻名的国际商品贸易和文化交流之路,是连接古代东西方沿线诸国各族的纽带,是架设彼此的金桥。同时,它也是魅力无穷的艺术走廊,是跨越时空硕大深邃的历史博物馆。它凝聚了先民杰出的创造智慧,突显了各民族问鲜明的特色与个性,是人类文化艺术的宝库和丰碑。丝绸之路上有玉门关、阳关人民的艰辛、汗水、斗争和智慧,而这块土地上又有友好使者的足迹和撒下的种子,玉门关、阳关的名字自然和丝绸之路紧紧连在一起,引世人瞩目。
玉门关、阳关历经沧桑,在我国古丝绸之路上所发挥的作用是功不可没的。当前,国家又提出了共同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的战略构想,实现丝绸之路沿线国家政策沟通、道路联通、贸易畅通、货币流通、民心相通,丝绸之路不仅是经济意义上的“商贸物流之路”,更是文化意义上的“民心相通之路”。随着中国同欧亚国家关系快速发展,古老的丝绸之路日益焕发出新的生机活力,以新的形式把中国同欧亚国家的互利合作不断推向新的历史高度。敦煌“两关”,必将在“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中架起新的友谊桥梁,再次使西部奋勇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