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议《沉沦》中的“沉沦”精神
2014-04-29陈英
摘 要:郁达夫是一位有自己独特风格的作家,他笔下的主人公主人有着感伤、饱郁的性格, 其形象饱满而富有深刻的含义。本文分析了主人公的性格形象,并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揭示其身上的“沉沦”精神亦是当时民族的一种精神状态。
关键词:《沉沦》 ;“沉沦”精神;主体意识;民族精神
作者简介:陈英,女,1992年生,山西省晋中市人,本科(重庆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专业。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20-0-02
《沉沦》作为郁达夫的代表作,其主人公身上所体现的“沉沦”精神体现了作为五四青年后的一代知识分子,对这个积贫积弱的国家的深深的忧虑及以大胆暴露的方式表达对残酷现实的控诉。
可以说,在《沉沦》主人公身上体现的“沉沦”精神,不只是一个个体青年的表现,而是在当时国内危机重重之下的整个民族所表现的一种精神状态。得出这一看法,是通过对文本中郁达夫所塑造的主人公形象分析得出的。有人曾说:“我们可以申言:不存在对某文本的难以更改和绝对性阅读,也不存在独一无二的意义。我们也不认为,在一定的历史时期,对某文本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因为不存在某一定历史时期内唯一有效的解释。”1所以对于主人公身上的“沉淪”精神的含义,我们可以多角度分析:
从主人公的形象、性格角度分析:在《沉沦》这部作品中,作者对主人公的形象、性格的构建是这部作品最重要的部分,也是最能体现作者写作意图的途径。在对主人公的描写过程中,首先表现在对主人公性格的细致入微而又充满感伤的描述与刻画上。《沉沦》中20岁上下的主人公无疑正处于人格塑定阶段, 主人公在中国传统文化格局中的“小小的书斋里度过了十几年春秋”,这决定了他人格塑造的基础,儒家传统文化的修齐治平观念与伦理道德的约束, 使其个体意识有弱化倾向, 这使他不敢在自己爱慕的异性面前公开自己情感的社会习惯心理和采用用放情山水来回避消解性本能的传统意义上的移情模式。主人公所受到的文化也是我们民族一直以来接受的,在儒家文化的熏陶之下,让我们对打开国门后突如其来的变化应接不暇,我们一方面用自己几千年来的正统文化看似执着的抵挡着外部世界的腐朽思想的诱惑,但另一方面身体及心理的本能却想去接受、去学习,这种种冲突,在我们从近代以来对待外国来的一切包括器物、思想都可以看出,这也是我们民族所在这一特殊的历史时期所表现的出的,曾经不断地反抗,在失败后变为了无奈的挣扎。
其次是在塑造主人公的过程中,郁达夫有意的要突出主人公主体意识的觉醒以及产生了对生命意识的危机感。《沉沦》引起人们对觉醒了的自我的关注, 而对其赖以存在的生命本体予以重新审视的同时,主人公在试图塑造与完善自己人格过程所深受的痛苦与悲剧性结局,也促使当时青年知识分子在肯定与张扬自我意识的努力中产生一种巨大的生命意识的危机感。当面对日趋激化的社会矛盾和错综复杂的政治动乱时,青年知识分子一时找不到出路,看不清方向,在前进中陷入迷惘,在反抗中沦入消沉,思想上处于苦闷、感伤、忧郁、颓废之中。事实上,这是当时的社会通病,是知识分子中普遍存在的思想情绪。这种苦闷,是一种时代的苦闷,这种颓废同时也打印着深沉的时代烙印。2
最后作者的对主人公的描写中,表达了作者本人及主人公的双重悲哀与失望。通过对比主人公与郁达夫本人,我们会发现两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文中的主人公是一个正直,有才华的青年,懂得诗文和几国外语,以卖文和教书为生。他孤僻内向,多愁善感,有点神经质,忧郁病时时袭来,经常迷恋于秀丽的山水。面对祖国遭受的苦难,自己身在异邦的屈辱,生活上的种种艰辛,使他宛如失群的孤雁。主人公的出生、经历和教养与郁达夫都很相像,甚至外表衣着、音容笑貌。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看出郁达夫是在表现自我,而表现自我,则是郁达夫创作的动力。他说:“艺术本来就是表现,而艺术品的表现,实际上不是事实本来的现象,却是经过艺术家的气禀的再现。”3因此在相同经历的留日经历中,当他们都发现了中日文化的差异及在两种文化的交流与对比中所看到的差距, 看到民族积贫积弱对于青年一代身心的戕害,这不仅是主人公感到了无限的悲哀与失望,同样也是作者郁达夫的深切体会及想通过文章表达的。
作者在对《沉沦》的创作过程, 不难看出这是作者自我心态的一种坦露,从文本中我们了解到:一个涉洋留学的青年, 一旦经历了最初的外域文化与观念带来的新鲜感和内心亢奋后, 两种文化、观念在心灵中的碰撞便发生了。
这里我们看到了“他”的保守意识正无情地鞭挞着“他”天真的本能冲动, 压抑、闭锁的后果不仅令其陷于焦虑苦闷之境,还进一步使其人格结构严重失调,导致人格“沉沦”的悲剧结局。这一幅心理轨迹图正对应着弗氏理论中关于“人格结构”的解释。弗洛伊德曾在他的理论中形象地叙述过“人格结构”中“自我”和“超我”各自所处的心理位置及其协调作用,“……自我的每个动作都受到严厉的超我的监视,超我坚持行为的一定准则,不顾来自外在世界和伊德的任何困难;如果这些准则没有得到遵守, 超我就采用以自卑感和犯罪感表现出来的紧张感来惩罚自我……”4我们看到,《沉沦》中的“他”,一当原欲激情腾起之时,便受其保守意识的自斥自责,而对柔情娇美异性不敢正视, 酗酒自残无法摆脱原欲,他的“自我”始终没有一次越轨行为,而“超我”连“他”难耐痛苦而采取的自我变态宣泄方式也未能放过。这个重负之下可怜的“自我”便为三种焦虑所折磨: 面临外部环境的现实焦虑;面临“超我”的心理常态焦虑;面临原欲强力的神经变态焦虑。如此沉重的“人格结构”失调后的焦虑,其极限的超越必导致悲剧的结局。可以说《沉沦》的人物心理细节正是弗氏理论的一个个心理图例。
从上文关于对主人公形象、性格分析以及此处从心理学角度的分析,那种“沉沦”精神不仅是主人公所特有的,而是暗指了当时整个国民身上所体现的“沉沦”精神。当时按照中国人的传统观念来讲,大胆地讲“性”是不合礼法的,如果能压制这种本能的欲望反会被称道,文中的主人公在礼法与自身诉求满足的选择中挣扎而逐渐“沉沦”,他身上所经历的也正是我们的民族在新旧思想、文明的冲突中不断沉沦的写照。追求自由,寻求自身的解放是五四时期的目标和口号,但在五四过去一段时间后,当时的社会现状并没有如作家、革命家所想的那样,那根深蒂固的陈腐旧文化仍然在腐蚀着国民性,在影响着当时人们的精神状态。五四运动所带来的外国先进文化与中国本土几千年的传统文化在不断地冲突和激荡,深刻地影响着一些青年知识分子,面对这种尴尬两难的境地,他们只能不断地在挣扎、反抗,如文中的主人公一样,所以用“沉沦”精神一词可以全面而深刻的表现了那个时带整个民族的状态。
《沉沦》就是从这样一个独特而深入的角度具体地展示了问题的严重性与迫切性。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钱杏邨曾说:“达夫是很健全的时代病的表现者。”5而作者本人也曾说:“我的消沉,也是对国家,对社会的。”6因此,把文中的“沉沦”精神看做是对当时整个民族精神状态的一种描写是有合理意义的。
注释:
[1][ 意大利] 弗·梅雷加利:《论文学接受》,冯汉津译,见《西方二十世纪文论选》(第三卷),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 年版, 第214 页。
[2]乐齐:《精读郁达夫》,北京: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1998版,第9页。
[3]郁达夫:《文学概说》,《郁达夫文集》第五卷,广州:花城出版社1982版,第70页。
[4]弗洛伊德:《无意识的结构》,[美]4卡尔文-斯-霍乐等《弗洛伊德心理学与西方文学》译本, 第 128 页。
[5]钱杏邨:《郁达夫代表作-后序》,见邹啸编《郁达夫论》,上海:上海书店影印出版1987年版,第11页。
[6]郁达夫:《北国的微音》,见《郁达夫文集》(第三卷),广州:花城出版社1982版,第91页。
参考文献:
[1]王自立,陈子善:《郁达夫研究资料》,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
[2]童庆炳:《文学理论教程》,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2年版
[3]郁达夫:《悲剧的出生》,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96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