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咏物词之修辞技巧论析
2014-04-29嵇傲萍
摘 要:修辞技巧是我们在研究诗词作品的时候不可略过的一步,这对深层次的理解诗词的思想感情有很大的帮助。因此,笔者通过对苏轼各类作品的分析,总结出其咏物词的修辞技巧特点,希望能对探究苏轼词作有所帮助。
关键词:苏轼;咏物词;修辞技巧
作者简介:嵇傲萍(1989.11-),女 ,汉,江苏常熟人,12级硕士研究生,扬州大学文学院。12级语文课程与教学论。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30-0-02
宋代咏物词的创作蔚然成风。《全宋词》收录咏物词2000余首,约占其十分之一,宋代有咏物词传世者达400余人,词家或物感兴怀;或逞才唱和;或依物言情。而在众多词家中,苏轼之成就、地位上也鲜有能比者,据孔凡礼《三苏年谱》在薛瑞生等人著作的基础上,考察《全宋词》、《全宋词补辑》,苏轼现存词320多首,其中咏物词50余首,北宋词人中为最多。
修辞技巧是我们在研究诗词作品的时候不可略过的一步,这对深层次的理解诗词的思想感情有很大的帮助。因此,笔者通过对苏轼各类作品的分析,总结出其咏物词的修辞技巧特点,希望能对探究苏轼词作有所帮助。
(一)“比兴”之深情物语
比兴手法自屈原《橘颂》以来,魏晋以后有进一步完善。“原夫兴之为用,触物以起情,节取以托意。故有物同而感异者,亦有事异而情同者,循省六诗,可榷举也。”这里虽然是在解释“兴”,其意义实际包含着“比”。因为“兴”中不妨有“比”,观其屡用“喻”、“譬”可知。词中的比兴,联类无穷,涵义愈广,便愈耐玩索。“意在笔先,神余言外,写怨夫思妇之怀,寓孽子孤臣之感。凡交情之冷淡,身世之飘零,皆可于一草一木发之。而发之又必若隐若见,欲露不露,反复缠绵,终不许一语道破,匪独体格之高,亦见性情之厚。”宋代咏物词,大都是“意在笔先”,却又貌似无寄托,其原因正在于“神余言外”。在咏物词中,传统借物抒情的方法来源于咏物诗,将诗人自己的感情、胸怀抱投入其中,寄托更深的人生感悟,是从苏轼开始。
将诗人自己的感情以及胸怀寄托在事物之上,让事物具有诗人的情感,以至于事物与诗人合二为一。司马迁曾如此评价屈原的作品:“《离骚》者,犹离忧也……其文约,其辞微,其志洁,其行廉。其称文小而其指极大,举类迩而见义远。”北宋以前,词少有寄托,直至晏几道,其词始合寄托。黄山谷《小山词序》云:“愤而吐之,是唾人面也。乃独嬉弄于乐府之余,而寓以诗人之句法,清壮顿挫,能动摇人心。”乌台诗案后,苏轼大半生穷困潦倒、颠沛流离,自身的感悟也愈发深刻,从他的咏物词中可见一斑。
正如东坡在《荷花媚·荷花》以作中,写荷的“天然地,别是风流标格”。于是作者有所“怅望”,希冀能够“清香深处住”,人与荷精神相通,契合无间。这就不是一般的写情状物词可以等同的了。
(二)“象征”之心声暗表
象征作为一种重要的艺术手法方式,在我国古典诗歌中早已存在并被广泛运用,从《诗经》中的《硕鼠》到《离骚》中香草、美人,构成了一个庞大复杂的比喻系统,这让诗歌的形象更加鲜活。而到了东坡的咏物词中,更是大放异彩。
苏轼的咏雁词通过象征手法,将他自己无所依托、飘零身世的痛苦表现得淋漓尽致。《调笑令·归雁》、《水龙吟·咏雁》,都是他流放江淮时期所作的篇目,这些作品的基调大多相似。前者“将飞却下盘桓”,后者“徘徊欲下,依前被﹑风惊起”。所表达的孤苦无依、漂泊孤苦的凄凉让人印象深刻。张炎的《解连环·孤雁》也写到“自顾影、欲下寒塘”,采用的是苏轼的意。但有所差别的是,张炎是南宋遗民,抒发的是国家灭亡的痛苦,但苏轼的词作感慨的是自身个人际遇、身世飘零。
在东陂采用象征手法的这一类咏物词中,最具代表性的可以算是《卜算子》“缺月挂疏桐”。此词作于东坡寓居黄州时期。开头两句写夜景,月挂疏桐,夜阑人静,空阔冷清。第三句写“幽人”,下阕单写孤鸿。孤鸿被劲回首,徘徊不止,拣尽寒枝都看不见可以停留休息之处,孤独寂寞的场面可想而知。虽然词面上单写孤鸿,看似与“幽人”没有关系,但实际上鸿即是人,人即是鸿,两种形象互相融合,让人自然而然想到“不知蝴蝶之为庄周,庄周之为蝴蝶”的艺术境界。孤鸿的孤寂, 写出了苏轼被贬后无处依靠又无处诉说的落寞、悲苦之情。谢章铤:“咏物词虽不作可也。别有寄托,如东坡之咏雁。……斯最善也。”此处的“寄托”又为何物呢?苏轼于神宗元丰二年(1079)七月因诗文得罪入狱。事发突然,心情惨淡但又无处诉说。是年底遇赦,谪贬黄州,在黄州度过长达五年的幽居般的生活,甚至产生投江自杀的念头。东坡在黄州时那些郁结于心,又不得不吐之情,遂只能婉曲地寓于词中。
(三)“拟人”之物我置换
拟人手法由来已久,旨在将物人化。这种手法为众多大家灵活运用。而在苏轼词作中,拟人手法的运用更是随处可见,且苏轼的拟人不是部分拟人,而是通篇拟人。
王國维曾评价说:“东坡《水龙吟》咏杨花,和韵而似原唱。章质夫词,原唱而似和韵。”词人抓住所咏之物的特征,巧妙的人格化。将杨花比拟成一位春日思妇,写离别的闺怨,生动形象。历来推崇备至。词的上阕把杨花飘零漫天飘舞的情形,想像成思妇满腔的离别愁苦,她在将要昏昏欲睡之时,娇媚的双眼流露出 “欲开还闭”的倦容。因为她对情郎的思念之情太过于浓烈,竟然在梦里随风万里去追随情郎,但没想到好梦被莺的啼叫声惊醒。“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赋予柳絮以人的性情。明明是葬春杨花离枝,却说成“抛家傍路”。杨花飘忽无着,“抛家”而去,不是很无情吗?可是柳絮“傍路”飘零,却又依依难舍,恋“家”之情跃然纸上。真是“道是无情却有情”!“有思”言其不忍离别的愁思和痛苦。“思量”是“惜”的进一步的深入,使杨花飘忽不定的形态具有了人的情感。“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以极其细腻独到的笔致,尽写柳絮飘忽迷离的神态,让人柔肠百转,思绪万千,叹为观止。纵观上阕是以人状物,虽然是在咏柳絮,却叫人难分诗人是在写柳絮还是写思妇。柳絮与思妇达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水乳交融,貌似神合的境界。
再如苏轼的词作《贺新郎·咏石榴》中用“美女出浴图”,寄托了东坡不与不与群小浮沉的高尚情操。《洞仙歌》借柳喻人,写垂柳的清高、英隽、雅洁、秀丽进而刻画了佳人的品格美。
苏轼的咏物词除了《浣溪沙·咏橘》以及《菩萨蛮·咏足》单纯采用赋体不用寄托比兴的手法之外,其他大多数作品都是“先言他物,再言所咏之物”,用“比兴”来抒发自己的思想感情、人生感悟。同时,在创作咏物词的时候,苏轼常常不自觉地将自身的情感体验投射到所咏的事物身上,所以在苏轼一部分的咏物词中,“物”具有非常浓烈的象征意味。至于拟人手法的运用在苏词中更是随处可见。这使得苏轼的词作在宋词中,既是独创又成为范式,引起后来词人的学习与仿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