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角诗七首
2014-04-25杨角
杨角,男,当了30多年警察,写了30多年诗。为人仗义,性情铿锵;虽在热闹场合走,却喜悄悄做己事;偶在《诗刊》、《星星》、《诗歌月刊》露峥嵘,更多的是生产一些省、市级报刊补白文字。现为四川省作协会员,宜宾市作协副秘书长。出版有文学专著6部。
水
我所有的衣服不是被我穿旧了穿烂了的
而是水 日复一日
把它们洗旧了洗烂了的
我这么说 一点都没有诅咒的意思
我只是把一个道理看明白想明白了
水 其实和风和时间差不多
是一把看不见的刀子
正如我这张脸曾经是光滑的细嫩的
因了每天用水洗它而逐渐苍老逐渐沟壑纵横
成为水漫不经心地一幅
雕刻作品
与黑夜博弈
夜色降临
我总在一缕灯光中坐下来
和一支笔一起,一点点
把黑暗从诗歌中搬走
让一天的好时光找到它的幸福
黑暗强大无比
站成四面墙壁
即便有光,有一书房的诗歌
为我呐喊
我仍不能将它从我的诗稿上推倒
与黑夜博弈常使我大汗淋漓
三十年过去了,仍胜负难分
常常,我在疲惫中睡去
一觉醒来,发现我的诗稿上
躺满了黑夜
黑色的尸体
停 顿
请辽阔的天空在一双翅膀上停下来
让我们看清那只飞翔的鹰
请蜿蜒的铁轨在一声汽笛中停下来
让我们看清那座奔驰的城
请一阵紧跟一阵的风在一滴露珠上停下来
让我们看清那双树叶后的眼睛
请一个个艳阳天整齐地站在九月身后
让我们各自领回属于自己的那份好心情
整个地球都在飞驰
飞驰中,我们无法看清
夜空的星星,黎明的日出
黄昏的炊烟和曾经水晶一样的
道德和良心
上帝呀,让飞驰的生活停一停吧
哪怕一瞬
让那些迷失的诗人,重新找到
自己的位置
我是我前世的兄弟
所有的湾和涧都可以作证
我是我前世的兄弟
面向山谷,我只要大声一喊
都会有朗朗的回应
我喊二弟
他也喊二弟
我喊亲人
他也喊亲人
我喊累了,在一阵泪水中坐下来
整个山谷一片寂静
人迟早是会死的
好比一棵树
但总有些东西会留下来
总有些不易腐化的枝和叶
以一株苗或一片芽,传递
生命的亲情
常常,我会在人海中
突然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刚想张口,却突然明白
那人已故去多年
这种现象和山谷的回应
使我一次次相信:
我是我前世的兄弟
我是我百年前的化身
“明天也能发电”
一日 在办公室茶几的川报上
我瞥见这样一幅标题
机关琐事像尘埃一样理不清头绪
上卫生间的间歇 我再次想起它
几分不解几分疑虑:
啥意思?“明天也能发电”
难道今天和后天就不能发电了?
疑虑像一次感冒和感冒喂养的一声咳嗽
使人有不吐不快的感觉
及至中午 我才被琐事释放
我再次回到茶几前
原来 那标题是“阴天也能……”
不用往下看了 作为一个老宣传
我知道它下面的文字肯定是光能风能什么的
心情瞬间释然 我一身轻松
其实 生活中很多烦恼是我们自找的
因为匆忙中我们往往看错
一些事情的偏旁
修一座茅屋在江边
修一座茅屋 在江边
在绿水横流林荫掩映的乡下
它可以不是乡村的中心
但必须离灯光近
离通向远方的道路和朋友近
可以无歌 可以无酒
但必须要有一张书桌
足以摆下我喜爱的书籍
和我写下的那些杂七杂八的诗稿
安静是必然的
可以原谅鸡鸣
甚至狗吠
但绝不接受汽车的尾气
和挖掘机野蛮地摧毁
修一座茅屋在江边
在三十年前一个青年酝酿的一首诗里
让我这个愚笨的人
能够随黑夜一同睡去
在阳光中一次次醒来
自 贡[1]
很多盐都在那里聚会
像一群写诗的人 一声不响
就占领了天车
千年挣下的土地
诗歌像一垄垄麦子 种在
一个叫大山铺的垇地 因为盐
——这生命中的尿素
而长得遍地都是
那些写诗的人就在川南
这片最有味道的土地上走着 写着
稍不留意 就把一首诗
写成了我们眼中
白花花的盐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