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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的花咸菜

2014-04-24陈晓雷

散文百家 2014年4期
关键词:大萝卜入窖咸菜

陈晓雷

所谓花咸菜,就是东北和内蒙东部区民间做的一种速成咸菜。

我在大兴安岭的山间小镇甘河生活十一载,记忆中我家餐桌上能见到青椒、柿子、茄子的时候都很少,不管是从吃饭的角度,还是从吃菜的角度,我家的餐桌上,饭永远有大茬子粥、窝窝头,也许月余还能吃上一两次的混合面馒头。

我们的菜,永远是土豆和卜留克,然后才是大白菜,做法就是大锅清炖菜。我们吃菜的顺序是:冬天到春天吃地窖存储的土豆,卜留克,大萝卜;夏天吃韭菜,芹菜,小白菜,水萝卜;秋天吃倭瓜,茭瓜,豌豆,大白菜。那时豆油是供应的,按人按两供给,全家每月才一斤多,外婆每次做菜只放一两滴豆油,在大锅菜的菜汤里根本看不到油星儿。

大兴安岭冬天极其漫长,而夏天才仅仅两个多月,不经意间就飞走了。

入秋的那些日子,天空明朗。山岭上柞树、桦树的叶子尚未闪黄,大岭人家就要赶在第一场霜到来之前收获土豆、大葱、大萝卜、大白菜,该入窖的入窖,该晾晒的晾晒,该下缸的下缸。

那几天,家家户户好热闹,大人们忙忙碌碌贮备冬菜。这时,我外婆却忙着刷小缸、洗坛子,收拾大白菜和大葱,掰下白菜的青梆子,剥下大葱的绿叶子,把整棵的白菜下到大缸里,加盐添水,汲酸菜——这是我们家家必备的过冬菜。

之后,她还要把大葱打成捆儿,挂在帐子上晾晒。接下来,外婆把掰下的大白菜青梆子和大葱叶子,用铁桶里的凉水洗净去尘,再把干净的、湿淋淋的白青梆、绿葱叶放在柴火垛上晾晒小半天。外婆用围裙儿擦干手后,又操刀切早已准备好的胡萝卜和芹菜梗儿。这菜刀的铛铛声,引来了我的好奇。

我问外婆:“姥姥,给咱家的猪做食儿,还用切得长短一般齐么?”

外婆喝道:“闭嘴——不准乱说,这可不是喂猪的!”

我不服气:“知道了,把胡萝卜片儿和芹菜拌一起,一定是喂咱家大鹅的!”

外婆噗嗤地笑出声来:“再让你猜一会儿,家里的活物都让你喂完了,那咱家人咋办呢?”

我恍然大悟:“噢,这是喂人的……也要剁得这么碎么?”

外婆收住笑,道:“对,喂人!喂你们这些崽子的……我这是在做花咸菜。”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儿,颇感疑惑:“花……花咸菜?”

外婆点点头说:“对,你就等着吃吧,可清香啦!”说完一脸平静地忙自己的活儿,不再理我。

三天后,全家人围桌吃晚饭,饭是窝窝头,外加大豆、大茬子粥,菜就一个——大锅炖倭瓜土豆。全家人刚要动筷子,外婆突然想起件事,笑呵呵地说:“等会儿,我想起来啦,我的花咸菜—定好吃嘞!”两分钟后,外婆用大白瓷盘端来满满一盘新菜放于桌上,声音宏亮地招呼道:“快尝尝,这是我新做的花咸菜!”

盘中被外婆称之的花咸菜,盛在白瓷盘里,活灵活现,夺目耀眼,像一朵盛开着的鲜花。这是四种原料切成的菱形片儿,水淋淋,鲜嫩嫩,亮闪闪的红胡萝卜片儿最少,显然是点缀;白菜片儿的比例最大,占五分之四,是主角;绿芹菜和白绿相间的葱丝儿占五分之一,这是不可缺少的配角。这些菜早已搅拌均匀,茎叶清晰,色彩分明,散发着冲鼻的清香味儿,很快就在小屋里弥漫开来,用筷子夹一箸入口,奇特的青菜香味儿一下便充盈满腹,回味无穷。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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