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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镇上的事物

2014-04-24苗见旭

散文百家 2014年4期
关键词:窑工钧瓷龙山

苗见旭

窑神庙

说不清是哪一天了,看神后镇航拍图,惊讶得让我目瞪口呆。

图片上,蜿蜒的肖河活生一条太极图的阴阳交合线,将古镇一分为二;著名的驺虞桥则位于交合线的中点,西东各一射之地的两所古建筑当仁不让地成了阴阳鱼的阴阳眼;西边的叫文庙,东边的是窑神庙。此时,胶片上,窑神庙黄绿相间的琉璃瓦在艳阳下正灿灿地生着鱼眼一般的光。

窑神庙又叫伯灵翁庙。伯灵翁者,究其何人,现有多说:有说是山土大王虞舜者,即陶祖;有说是战国军事家孙膑;还有说是一个叫伯灵的晋朝人,曾“授时人烧变瓯陶之术”。但有一点是一致的,神后都视其为窑神。其内原供有窑神,舜和金火圣母。一般来说,只有烧制陶瓷的地方才有伯灵翁庙,俗称瓷祖庙,镇上群众又叫窑神庙、大庙。据考古发现和史料记载,该庙创建年代当在唐朝之前,后于宋、明、清诸代多次重修,至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庙内建筑结构有窑神殿,花戏楼,道房,东西日月门。花戏楼为神后伯灵翁庙的正门。戏楼与山门合二为一,上为舞台,下为门洞。山门外建一间抱厦,设计精巧,上面雕刻有《西游记》、《八仙过海》等神话故事,形象逼真、栩栩如生。两边一对石狮子,张牙舞爪、威风凛凛。石狮后座两根大理石擎柱上镌刻一副对联“灵丹宝箓传千古,坤德离功利万商”。寥寥十四字,包罗了阴阳八卦、天地造化、工商经济等诸多内容,读来朗朗上口,思之余味无穷。花戏楼的建筑更是雕梁画栋、精巧别致。舞台天花板上精工绘画戏剧历史、人物故事。戏楼脊顶中央立一麒麟,背驮钧瓷葫芦,在艳阳下闪耀光辉,尤其是花戏楼的雕刻艺术之精,在省内古典建筑中是不多见的。

这些都是文史书上的记载,我关心的是当下它在神后古镇人文景观里的特殊位置。我一直认为,它是窑工们心灵深处香烟缭绕的圣地, 那里终年氤氲着先祖们对火崇拜的魂灵。就像旧时,每逢初一、十五,窑工们都要带上上好的香裱、供品来到窑神庙祭奠窑神,聊以慰藉心灵深处的希冀。在我童年清晰而懵懂的记忆里,香火最盛的当属“金火圣母”。父亲说:“她是窑工的女儿,为烧钧瓷以身作柴,焚烧了自己,碧化了钧窑瓷器。”父亲的讲述,语气和缓,充满了忧伤。我只能睁大了眼睛听着。我不知道这与我的前程有什么联系,将会发生什么影响。我只知道,她是一位娴淑的姑娘,清清丽丽地坐在神坛上,肩头的披风火焰般雀跃着。

三十年之后,我又一次来到了窑神庙,又一次站到了金火圣母的塑像前。身旁的儿子慵懒地斜视了眼睛听我讲述我父亲的讲述,他窃窃地笑。我就知道,衣食无忧的儿子已经淡远了窑工灵魂深处的神灵,他被现代版颠三倒四的神话弄得六神无主,在他的眼里,这个悲壮的故事只多是做过旧的仿宋官窑瓷器,宋钧挂红也不过是周杰伦羊吃楝子般语速至极的骤雨打梧桐……

是夜,我蹲在窑炉旁,听炉内烘烘的火响,透过观火孔看炉内沸沸扬扬流窜于瓷胎之间的火,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父亲苍凉而悲壮的叙说……一时间,我觉得父亲祭奠的不是窑神,他祭奠的是他自己面对神秘窑火而幻化了的灵魂。他要从中吸取力量,让神灵帮助他完成窑变,完成窑火凝珍,到时候,他自己也就成了香烟一缕。灵魂不就是一缕香烟吗?它根系大地,袅袅地步入天堂,周边是万道霞光。它摆脱了世俗,摆脱了劳累、困顿,能不惬意吗?只不过在升腾的那一刻里,他唯一牵挂的是他的儿子,他要让儿子明白,烧窑需要窑神,更需要虔诚加敬畏,那才是真窑神。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就觉得金火圣母不再是虚幻的、摸不清的、让人惶恐、让人敬畏、让人捉摸不定的神,她就是一名普通的窑工,她亲近生活,亲近亲情,她的惊世骇俗的壮举让平民进入神坛的神话走向实际。这就从一个侧面说明:舍身取义的人升格为神,神的世界就会变得通情达理,平适可亲。而长期以来,中国宗教的世俗之气在这里似乎也走向了实际。幽深的精神天国一下子因金火圣母这个神话而贴近了大地,贴近了苍生。

由此看来,窑神庙历经一千多年的沧桑而保存完好,除了“风水”独特之外,更深层次的还是其独特的魅力和秉赋,以及它所幻化出的钧瓷的魂灵。

烟 囱

“烟是火的头发,炊烟冒到天上了,你就下山吃饭。”这是童年春天下午放学母亲经常叮嘱的话。那时,饥饿像烟囱,它直通眼睛,眼睛呢,时刻都盯着家的方向,盯着即将升起的炊烟。

在这之前,除了象征性地剜几棵野菜,捋几把猪草,大多时间,我都在观看落日。落日像一枚山樱桃,饱饱满满的,鲜色欲滴。它在高高低低、粗粗细细的瓷镇上的烟囱间飘浮,烟囱则筷子似的把馋欲伸到了天上,它们把落日夹来夹去,落日溜圆,就顺着筷子滑落……

紧接着,春天的脚步近了,春风开始把炊烟吹偏,风筝飞满了天。小伙伴们迎着晚霞,齐声朗诵着“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我们跑进田野,放纸叠的小风筝,顺风撒大把的碎纸片。纸片飞不高,不过瘾,就径直跑到钧美一厂废弃的老烟囱下,把事先撕碎了的五彩纸片放入烟道的底孔,纸片在强大气流的输送下,迅速被送入高空,霎时,天上便彩蝶纷飞了。这是春天夕照里比放风筝更有趣的事情,看着彩蝶满天,我们庆幸生在了拥有高大烟囱的瓷镇上。当然,这也成了我们向外乡儿童炫耀的资本。你看,这烟囱多高,高到了云彩眼儿里,它像孙悟空的金箍棒,上面还写有“工业学大庆”。碰到连阴雨天,浓重的云气把烟囱分割开来,一半在云上,一半在云下,更是《大闹天宫》中的金箍棒了。

上中学之后,课业重了,烟囱也就淡出了视线,或者说是熟视无睹。18岁那年,我被情感所困,在一个秋夜,借星光爬上了山梁,瓷镇上无数的烟囱正间断地吐着火舌,蓝莹莹的天幕上,群星闪烁。我忽然想,烟囱多像倒立的毛笔,它蘸着窑火在天幕上写诗。烟囱也有烦恼吗?也有困惑吗?不然,为什么它的头顶之上有浓重的烟雾呢?好在,烟囱有足够辽远的天幕可供挥毫,之后就可以云淡风轻。我呢?我把心事写在哪里?写给谁呢?

30年之后想30年前的事情,我就觉得它像燃烧的烟囱之上的烟火,火盛,烟也浓。那么18岁的情感真是一管烟囱吗?那个年龄的少年都必须蜗居在里面管窥大如水盆的天吗?回答:肯定是。

也许我的话说过了头。但,我总想,18岁那年单纯、幼稚的烟囱我定然是不会再钻了,可生活却偏偏又一次迫使我打量起了这久违的烟囱。那是初烧钧瓷的情景。镇上一家钧瓷企业拥有一名“火眼金睛”的窑把式。在镇上,烧成技术比釉方更神秘,这关系到饭碗问题。我深知托关系请教人家肯定不行,一度很烦恼。父亲看在眼里,笑着说:“人家隔岸观火,你就不会隔墙观烟吗?冒什么样的烟,相应的就会有什么样的火。你妈不是说过,烟是火的头发,头发长什么颜色,还愁想像不出它的脸吗?”我琢磨了一会儿,也笑了。父亲是老窑工,烧了一辈子窑,对火有深刻的理解。想通了事理,我就到那家瓷厂的墙外去蹲点了……

浓烟升起来了,这是“转火”的开始,我用心记下了它的颜色。一个时辰过后,烟色开始变淡,继而由淡到无。碧蓝的烟囱之上的天幕就只剩高温下沸腾的空气。它透着明儿,一波儿一波儿地向天上扩散,就像糖砂在沸水里融化时你看到的一波儿一波儿的透明的水纹儿。这就是火在不同温度条件下的“烟色”变化,它真像人头发的变化,从少年飘逸的青丝,转眼就成了雪一样纯净的白发。

这是烟囱使然。我忽然想,烟囱是什么?烟囱就是束缚规范火的步履的通途。你不见暮色中游走不定,狂烧不止的野火吗?它的不羁毁掉了多少木材。这些木材如果让我妈塞进炉膛,在烟囱的抽力和管束下能充分燃烧,那该多好啊!童年时,我就不止一次地这样想。

现在长大了,面对烟囱,我油然生出了“束缚和规范”的念想。就像头顶之上的蛛网,蛛网使天有了经纬,而人应该自检行为。直面烟囱,人的直觉应是顺从和皈依。书上不是说,人的灵魂就是顺着烟囱步入天堂的吗?天堂里肯定也有一管烟囱通向天庭的后花园,那是时光隧道。

时光如箭。转眼,瓷镇上林立的烟囱全因环保问题而不再冒烟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无烟的低排放的隐形烟囱,继续完成着管束窑火的使命。这些静下来的烟囱却并不寂寞,它们成了文物,成了古镇旅游的一大风景。只是旅游的队伍里再也不会有饥饿的孩子,眼巴巴地把它盯成一簇簇的筷子,盯成黄昏夕照里古镇永恒的意境。

老 窑

神垕镇钧瓷一厂的大门外,有一条河,河叫肖河。河的南岸有一座窑,明代的,专烧碗,叫碗窑。窑呈圆形,状近馒头,又像麦秸垛,年深月久,上面长满了灌木,夕阳西下,成群的鸟雀从晚霞里飞来,栖息在枝叶里,叽叽喳喳地交谈着,叙说着岁月深处老窑的孤寂。

其实,我家就住在老窑附近,或者说,老窑就立在我家旁边。童年时我就把老窑当成了邻居,老窑可能不知道,但我不在乎,反正我是一厢情愿的。我曾携了伙伴们攀到老窑的窑顶上,去看黑洞洞的烟囱,想像着煤烟冒出的情景,多像电影里冲天的烽火。我又曾丈量了烟囱的直径,去琢磨“金火圣母”事故里主人翁娇小的身躯是如何融入烈焰的深处,完成了“苌弘血化碧”的悲壮故事,以及……

其实,老窑带给我的更多是迷离和神秘。且不说老窑窑顶上的酸枣树结出的酸枣除了酸和甜,后味还带辣,也不说窑墙的膨胀缝里长出的植物奇怪地长着红黄相间的叶子,就连耐火砖缝里爬出的土元都一律是黄红色,收购站的老杨戴了老花镜看了半晌,最终也不敢贸然收购。

这些还都不算,最奇怪的莫过于老窑“显灵”。那是春雨过后,春阳曝暖,老窑橘红色的窑顶蒸发的水汽,经阳光折射形成的彩虹。每逢这时候,老窑附近的居民们就交耳相告,一齐跑到窑墙下,仰了脖颈,敛了气息,敬畏加虔诚。我呢,就欲看不看地忐忑着自己的好奇。

父亲说,万物皆有灵,老窑烧了几百年,自然就成了精,窑把式就经常看到夜半有蝎子从火堂里爬出来,一声儿不敢吭。

父亲的话激发了我的好奇,终于有一天,我鼓足勇气,燃了火把,拔开茂盛的蒿草和稠密的蛛网,钻进老窑的窑室。这是酷似蒙古包的巨大穹窿,四周的窑墙一律用尺寸统一的耐火砖砌成,一律呈圆周形层层上升,及至顶部,形成窑顶巨大的穹状炉棚。在火光的映照下,能清晰地看到窑壁上厚厚的琉璃状的窑垢,让人不禁想起老窑曾经连绵不熄的炉火和炉火凝成的熠熠生辉的瓷货。“你看,树根钻进来了!”不知谁叫了一声,循生望去,窑壁的开裂缝里,真有树的根须密集地扎进来,大部分蒙络在窑壁上,一小部分吊生在空气里。多年以后,看电视才知道这叫气根。植物的根不光从土壤里吸取水分和营养,而这些植物该多奇特呀!这些裂隙,曾经是火苗伸向天空的手臂。就像无数的小溪渴望融入大海,火苗呢,它渴望把手臂的根须与阳光连接,回归太阳这个永恒的故里。

回到家里,我把窑的缝隙的情况说给父亲,并纳闷窑主人为什么不修补呢?父亲笑了。父亲说:“万物都有纳气和出气的路径,人的七窍和毛发都有出纳的功能,老窑自然也一样。你老太爷就讲给我一个故事。”

说是某一年冬天,老窑忽然不灵了,烧不出好货了。窑场主遍请了镇上的窑把式,都没能治住,他决定停烧。就在这时,窑场里一个守窑门(窑把式的助手)的站了出来,支支吾吾地说:“我琢磨了,凡好窑该住火时,窑墙的缝里钻出的火苗都呈鲜绿色……”窑场主一听,眼睛立刻瞪圆了,这叫炉火纯青呀!是烧出好货的征象呀!烧了一辈子窑,我怎么把这基本的东西给忘了呢?原因是老窑烧久了,窑墙裂隙多了,自然也就费煤了。他吩咐修窑,填了所有的窑缝儿……想通了事理,窑场主懊悔不已。接下来,捅开了窑墙缝,让这位守窑门的专职看火苗儿,由他决定住火的时间,结果是一窑好比一窑。

说不清这是发生在哪一辈子的事了。但父亲在我童年里说的话却常常地穿越时空,重新在我耳畔回响。我仿佛看见暗夜里星光闪烁,天与地之间,老窑像静默着的老牛,呼呼地喘着粗气,而它呼出的气息却幻化成了那束绿色的火苗儿,忽闪忽闪地亮,青青翠翠地滴……

大 龙 山

神垕镇的主山叫大龙山,也有喊作大刘山的。大刘山因王莽撵刘秀这个传说而得名,钧瓷前辈晋佩章先生就以“大刘山人”自居,可见这个名字在镇上百姓的心里还是有一定位置的。

但我更倾情于龙山这个称谓,它宛然一条首尾都隐在大地之上的苍龙横空凌驾于古镇的南天之上,淫浸着朝霞和晚霞,愈加钟灵毓秀。

且不说王莽撵刘秀这个传说多么迷离,也不说“龙山晚翠”多么绚烂和灵动,更不必叙述它的西段还生长着许昌地区最大的原始次生林,林子里淙淙的山溪最终汇成了古镇肖河的源头,单就它的山阴悬崖上生长的一种唤作“鬼见愁”的植物,就叫你目瞪口呆。这是一种光听名字就永生难忘的植物。我曾在一篇文章中写到——“这里一种扎根在龙山山阴岩石缝中的灌木,严格地说是它挤裂了山岩。虬曲的枝干,蓬蒿般的外形,冬日里全身炭黑像过过火。就是这样的一种植物,麦收时节却开一身洁白的花,嫩得出水,惹得山蝶款款地飞。”第一次见到它是在三十年前的冬天,父亲带我去龙山上砍“鬼见愁”作刮子,刮子是手拉坯成型后进一步规范器内规格的木制工具,状似月牙。父亲说:“‘鬼见愁的木质细腻、坚瓷,经水不变形,是咱制瓷人的‘金刚钻,比楸木强多了。”父亲的话今天想来是懂的,但当时我感兴趣于它的名字——谁起的名字,鬼见了也发愁吗?它发这种植物的愁吗?是不是说鬼也弄不明白,理解不了它为何铁了心选择残酷的环境?难道真是冥冥之中“鬼见愁”受了上天的旨意要修炼煅打自己成为钧瓷艺人梦想的“金刚钻”吗?而我的父亲一清早又冒了严寒不也是来龙山寻觅他理想的制瓷工具吗?这样一想,我心里就好受多了,也不再为“鬼见愁”的生存环境而伤感纠结了。看来“鬼见愁”生就是为陶工们揽瓷器活儿准备的灵性活现的“金刚钻”了。

说来也怪,仿佛是上苍的安排,在龙山山腰向丘陵过渡的沙石岭上,你想见到“鬼见愁”的影子都难,但这里却蕴藏了陶工们相依为命的“一和土”。“一和土”是硅铝比例适中的自然天成的陶土,你随便用钉钯刨一些回去粉碎,用水一拌一和,就可以当陶泥用了,窑工们称它是上天赐给艺人们现成的一碗饭。到目前为止,我是没有发现过其它地方有现成的“一和土”的,看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还是有道道哩。龙山生就是培植陶土的温床,它在亿万年光阴的隧道里涅槃、沉淀,最终炼就了龙的金鳞、玉片。而这金鳞、玉片的琼浆玉泥又非得“鬼见愁”的刮子来量体塑身,最终结成正果。这是“鬼见愁”以身作则和陶土交谈换心的结果,像我的父亲用暴了青筋的双手终年和陶泥吱吱说话的结果。而陶泥呢,它潜能就领会龙山的意旨。龙赋予了“鬼见愁”咬定青山,坚韧不拔的性情,而父亲又用这种精神抟泥成器,他亲手制作的“刮子”像一块磁石磁化了陶土,成就了钧窑瓷器的骨架,你能说这其中没有龙山凝聚的精神吗?

由此我想,龙的精神除了勇敢,更在于机智善变。钧瓷的魂魄也在于变化莫测的窑变,这窑变需要像我父亲那样的窑工们以龙的传人的气概学着“鬼见愁”的定力在万变中求不变,那才是窑变的精髓……

而今,站在龙山之巅,浮想联翩。秋阳普照之下的肖河,波光潋滟。她在流淌了亿万年之后,轻轻地辞别了龙山,一路晶亮着绕过古镇,梦一般流向了东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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