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胡——传统京剧乐队的灵魂

■汪文辉

京胡
——传统京剧乐队的灵魂

■汪文辉

2010年11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内罗毕宣布，京剧被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名录，对于一名京剧工作者来说，无疑是一大喜讯。京剧产生与发展的两百年，也是中国经历最重大社会变革的两百年。两百年的国运兴衰，为京剧的产生与发展提供了独特的环境与土壤。这一特定文化背景中产生的剧种长久以来与书画、中医并称为中国的三大国粹。两百年来，京剧集中国戏曲艺术之大成，不仅拥有为国人普遍接受和欣赏的演绎方式，更有其自成一体的独特之美。两百年的漫漫路程，使京剧成为最广大社会阶层的精神食量，统治阶级的道德代言，文人雅士的怡情工具，巨商富贾的交际平台，……可见京剧在中国人的文化生活中所占的重要地位。两百年的发展，不仅使京剧成就了其独特的艺术魅力，更推动了中国民族乐器的又一创新发展，京胡。

经历了“徽汉诸腔杂陈”与“皮黄板式变化”等阶段，胡琴成为中国民族乐器中唯一能够充分演绎皮黄调韵味的乐器。在京剧发展的历程中，京胡对声腔艺术的创新与发展产生了关键性作用。这其中，虽然也曾经历了“胡琴与笛并用”的复杂过程，但京剧对京胡的选择充分说明了京胡作为京剧的主奏乐器，不仅在性能上完全吻合京剧声腔韵味，而且对京剧艺术的成熟与发展上开拓了空间，使京剧成为流行全国，影响最大的剧种。可以说：没有京胡的京剧是不完整的京剧。

一．京胡伴奏的一般特点。京胡为五度弦式定音，在传统京剧中的调高依小工调笛子的“笛上七音”工尺谱唱名而定。基本把位为西皮二黄，通常音域八至十度。乐队基本配置为文武场，文场为管弦及弹拨乐器，从事乐音伴奏，武场为噪音伴奏。文场有昆曲乐器，分别为笛子，唢呐，海笛，笙；皮黄唱腔以京胡为主，辅奏有三弦，后加入月琴，再后加入京二胡。

京剧的歌唱大多以叙事为主，在叙事中表达情感。其唱腔特点是突出唱词，强调字韵十三辙。歌唱旋律是以皮黄为基本调式结合唱词字韵及人物特定身份情感等因素而成。京胡对唱腔的伴奏采用满腔满奏的方式，即演奏与唱腔相同的旋律，伴奏时依据唱腔加以多种装饰音和高低八度音的翻奏。唱句间京胡演奏过门，句中间隔以小过门或垫头衔接。过门和垫头大多依照唱腔的落音而定。

“昆乱”时期，诸腔杂呈。这一时期的京胡定音以笛子为准，因乐器功能的限定，演员大多无法选择调门。这方面与管弦乐队相同。随着皮黄唱腔的日益醇化，板腔变化体成为京剧声腔中的主流，昆笛的运用日益减少，弦乐器在调高上表演出管乐器缺乏的灵活性，演唱者也有了选择调高的可能。

京剧的歌唱是“依字行腔”，重点在“字”，“重字轻腔”，京胡的伴奏重点围绕这一环节，烘托唱腔中的“字”，在节奏上常常采用“前轻后重”的方式，即弱拍不弱，强拍不强，使唱腔具备“说”的效果。演奏形式上，京胡通常强拍下弓，弱拍上弓，与旋律进行形成强弱补充。以传统京剧《空城计》中孔明所唱的西皮二六为例：{例一}“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例二}京胡指法常采用滑音托腔，以期达到与人声同样的效果《搜孤救孤》中《白虎堂》唱段“手执皮鞭将你打”

{例三}“裹”是指京胡用加花方式托腔，京剧《洪阳洞》中杨延昭所唱“快三眼”，为了增强舞台气氛，几乎整段唱腔都用加花的方式，如其中“自那日朝罢归身染重病”一句为例：

{例四}“垫头”，一般指唱腔中分割唱句词组或字的伴奏部分，垫补唱字间空隙者被称为垫头或小垫头。《空城计》中孔明唱的西皮三眼“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一句中

二．京胡的审美。两百年来京剧声腔艺术的发展为京胡确立了独特的审美取向。传统京剧中的京胡以伴奏为主，注重对唱腔的衬托，着力为演员的演唱创造意境，并合理展示技巧。由此可见，传统京剧中的京胡演奏分别具有戏剧属性和音乐属性。京胡戏剧属性的主要体现在依托剧情的伴奏上。京胡演奏的成熟阶段并不在于拉“琴”，而在于拉“戏”。两百年来，与其他民族乐器不同的是，京胡并不着力开发演奏技巧，而是始终忠实于依托剧情，体现人物。京胡应演员行当的区分而产生了迥然不同的程式化的伴奏方法。老生刚健文雅，花脸冲动豪放，青衣妩媚大方，老旦苍劲有力，花旦活泼俏皮……这些特点与剧中人物的个性定位完全吻合。在音乐属性上，京胡的伴奏并不仅仅为了衬托演唱，而是唱腔意境的进一步延伸，更能够把演唱者的余韵通过垫头，过门等进一步表达出来。这两种属性的交融，使得京胡虽为伴奏乐器，但又超越了伴奏的本身。因此，著名琴师富葆菁先生曾经有过这样精辟的论断：“琴师是不穿行头的演员”。

琴师的不同更增加了京胡的魅力。按照中国传统戏曲的特性来说，“戏”是由“演员”来演“角色”，而演员本身并非剧中人，只是依据演员自身对剧中人的假定从而塑造角色。即由一个人演另一个人，同时还有观众观看。这就是中国人的“戏”。琴师的不同其伴奏风格也大不相同。例如谭鑫培与陈彦衡，余叔岩与李佩卿，梅兰芳与王少卿等，都经历长期的合作才创造出流派。

传统京剧舞台上，京胡演奏的魅力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程式。传统京剧中唱腔及音乐主要依据剧中人的社会身份，所处场合，人物情感等方面，按照一定的程式规律而编排，不仅符合了本民族的欣赏习惯也是中国戏曲艺术的最重要代表。板腔变化体唱腔的程式一般具有起首过门，唱腔上句，大过门(加花)，唱腔下句，收头这样一系列程式性规律。

二．一曲多用。京剧唱腔的设计以叙事为主，基本为老腔，参差出现新腔。很多剧目中唱腔旋律极为相似。同样的唱腔与伴奏在不同剧目中的情感、强弱节奏等方面的运用都不尽相同。相同旋律的唱腔与过门演绎出不同的情绪。

三．即兴特点。琴师根据演出场合，对唱腔的伴奏做出不同铺排。以达到贴近场合，不仅体现了琴师对剧目的创造性解读，又增强了剧目的观赏效果。

综上所述，在传统京剧中的京胡艺术经前辈艺术家的提炼升华，为京剧的繁荣与发展做出了许许多多令世人景仰的成就，悉心研习之余，深感京剧艺术的博大精深，以此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