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达默尔的哲学解释学及其对文学翻译的影响
——以《红楼梦》两英译本为例
2014-04-17曲明媚
曲明媚
(中北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山西 太原 030051)
伽达默尔的哲学解释学及其对文学翻译的影响
——以《红楼梦》两英译本为例
曲明媚
(中北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山西 太原 030051)
伽达默尔提出的解释学的三大哲学原则,即“理解的历史性”、“视域融合” 、“效果历史”,对文学翻译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这三大哲学解释学原则为我们重新审视文学翻译过程中的历史误读、文化过滤、重译等现象提供了全新的视角。文学翻译是对文本重新解释的过程,而这一过程是动态的,同一文本在不同译者的笔下会有不同的译本。名著重译正是哲学解释学三大原则对文学翻译的积极贡献。
解释学;理解的历史性;视域融合;效果历史;重译;文学翻译
哲学解释学(Hermeneutics)是一门专门研究意义、理解和解释的哲学理论。解释学在经历了施莱尔马赫(Schleiermacher)、狄尔泰(Dilthey)等人的开创阶段,到20世纪以后,海德尔提出任何理解和解释活动都建立在“前理解”基础之上的。伽达默尔继承并发展了海德尔的观点。认为“理解活动是个人视域与历史视域的融合,文学翻译是译者与原文作者通过文本互相沟通,对话的形式”又进一步提出了理解的“历史性”、“视域融合” 、“效果历史”,作为解释学的三大哲学原则。
《红楼梦》是中国古典文学中最耀眼的“明星”,是一部具有高度思想性和艺术性的伟大作品。为了将这部最具中国文化精髓的巨著传播给世界。《红楼梦》出现了多个译本。其中最具知名度的是英国大卫·霍克斯(David Hawkes)和约翰·闵福德(John Minford)翻译的The Story of the Stone (以下简称霍译)和杨宪益、戴乃迭(Gladys Yang)夫妇翻译的“A Dream of Red Mansions”(以下简称杨译)。文章应用伽达默尔的哲学解释学原则阐释其对文学翻译的深远影响。
一、理解的历史性与误读
伽达默尔提出“历史性”是人类生存的基础。认识历史的存在,有其无法摆脱的历史特殊性,无论是认识的主体还是客体,都无法摆脱历史的特殊性和历史局限性。而“翻译总是在历史中进行的”(Gadamer, Hana-George. Trans. Truth and Method P57),这为我们重新审视翻译中的误读提供了新的理论。真正的理解不是去消除或克服其实历史性,而是去适应它。理解的历史性的存在导致了理解的偏见。但伽达默尔认为偏见是“合法的”,由于理解的历史性,译者对文本产生了某种偏见,甚至是对文本产生了误读,那么曾经推崇的“信”的译文是不存在的。译者对文本真正意义的理解不可能超越自己生活的时代和文化背景,也就不可能是真正意义的理解超越历史的局限。翻译文本不可避免地打上了时代的烙印。由于理解的历史性,对文本的理解只能是逐步完善的过程,不可能一次穷尽文本的内涵,于此产生的误读也必然存在合理的一面,意识到误读存在的价值。
原文:王夫人道:“都不是。我只记得‘金刚’两个字的。”宝玉扎手笑道:“从来没听说有个什么‘金刚丸’。若有了‘金刚丸’,自然有‘菩萨散’了!”说的满屋里人都笑了。(第二十八回)
杨译:“No, it wasn’t any of those. All I can remember are the words ‘guardian angel.’”
Pao-yu clapped his hands and laughed.
I’ve never heard of guardian- angel pills. If there guardian- angel there must be bodhisattva powders too.”
霍译:‘No,’said Lady Wang, ‘it was none of those. All I can remember is that there was a “Vajra” in it.
Bao-yu gave a hoot and clapped his hands:
I’ve never heard of “Vajra Pills”. If there are “Vajra Pills”, I suppose there must be “Buddha Boluses”!’
由于理解具有历史性,霍克斯在处理涉及中国文化内涵翻译时,出现了一系列的问题。上面的例子“金刚”、“菩萨”皆为佛教用语。“菩萨散”中的“散”是指“研成细末或搓成粗末的药料”(《辞海》,2005 P1485)。霍克斯将其译为“Boluses”(大药丸)显得极为不妥当。究其原因,是对中国的中药文化不了解。从这一层面上可以看出,由于霍克斯所处的历史环境、文化背景、个人经历和宗教信仰等方面的不同。译者也就无法摆脱理解的历史性。误读与误译现象也就产生了,也就为什么同一文本会产生了不同的译本。事实上,译者对文本的理解不是停滞不前的,好的译本需要译者去适应所处时代环境,正确适应和评价历史性。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使译本无限地接近文本的真正内涵。
二、视域融合与文化过滤
对文本的理解以历史性的方式存在,文本自身有自己一定的视域(Horizon),译者也会有自己的视域,而这两种视域并不完全一致。文本具有作者原始的视域,而译者因自己所处的时代与文化修养形成自己的视域,两者由于时代与时空的差距,产生了无法弥合的差异。伽达默尔主张,在对文本的理解过程中,应将两种视域交汇在一起,从而达到“视域融合”。促使文本的真正含义与译者的理解超越各自视域,达到新的境界。伽达默尔的“视域融合”解读了文学翻译的实质,即在翻译过程中,译者最大限度的接近原著作者的初始视域,以便译出原著的内涵。但事实上,译者避免不了与原作者视域碰撞、排斥,或是对文本进行文化归化和过滤。两种视域相互作用,从而形成新的视域,不同的译本也就在时空中交错出现。
原文:霁月难逢,彩云易散。(第五回)
杨译:“A clear moon is rarely met with,
Bright clouds are easily scatted;”
霍译:“Seldom the moon shines in a cloudless sky.
And days of brightness all too soon pass by.”
杨译建立在直译的基础上,他的文本翻译试图达到句与句的对等。原文中“霁月难逢,彩云易散,”不仅暗含了晴雯的名字,也预示着她的悲惨命运。“易散”暗指其悲惨结局。但是他的翻译丧失了其中隐藏的涵义。在霍克斯的译文中“晴雯”则译为skybright.并恰当的解释了“晴雯”这一名字的真正内涵,“寿夭”不仅是指死亡,暗指人生命短暂,更是暗指贾府即将落败,封建社会即将走向灭亡。霍克斯的翻译用优美的英语成功地传递给读者以美感,即采取归化的译法。但是读者丧失了了解中国文化的机会,杨的翻译最大限度地保持原作的含义,尽量保持中国习语的文化内涵。
三、效果历史和重译
文本和文本的翻译都是历史存在的,伽达默尔提出文本的理解者和理解对象,即译者与文本都是历史存在的,文本的意义是和理解者一起处于不断形成过程之中,称之为“效果历史”。伽达默尔指出文本的意义是开放和动态的,其意义永远不可能被一次性穷尽,也就是说译文不可能超越其时间与空间。文本的真正意义和译者的理解在不断生成当中,同一文本的译文也会不断的产生,所以对有着时代烙印的文学作品进行重译是必要的。
原文:袭人笑道:“可是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们偶然说一句略妨碍些的话,就说是不利之谈,你说如今好好的咒他,是该的了!他便比别人娇些,也不至这样起来。”(第七十七回)
杨译:“You’re like ‘the magistrate who goes in for arson but won’t allow common people to light a lamp.’
霍译:‘Curfew for the common people, but the Prefect can light a fire,’said Aroma drily.
中国古代宋朝,田登担任郡守,为人专制蛮横,谁要是触犯了他这个忌讳,触犯的人都遭到鞭打。全州城里的 人都称“灯”为“火”。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即将到来,官员在州城里贴出告示说“本州照例放火三日”,当地的老百姓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杨的译文优雅清丽,译文中彰显了大师对中国文化的认知与掌控。原汁原味的直译,带给西方读者异域文化和异国情调,更给读者带来了无限的遐想空间。霍的翻译采用英语“Curfew”(指欧洲中世纪规定熄灯灭火就寝)将译文与原文进行置换,对于西方读者是一种方便,充分考虑到英语读者的情感与体验。通过对两个版本的对比,发现两位译者都将效果历史考虑在内。文学作品在翻译过程中,译者要受到自己所处的历史时代的制约,并根据目标读者所处文化背景等方面影响,对翻译方法进行取舍。译者要尊重重译的历史性与创造性。
四、小结
伽达默尔提出理解的“历史性”、“视域融合” 、“效果历史”为我们解决翻译中的一些问题提供了新的理论依据,但也存在自己的局限性。首先,伽达默尔认为翻译是动态的,过分强调译者的创造力,忽视了原文的真正含义。其次,过于强调时代对理解原文的积极意义,而这正是对原文本意理解的阻碍。理解的历史性,恰恰会导致对原文的错误理解。最后,去探索原文真正内涵,对于译者来讲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原作的语言魅力和艺术价值,需要译者不断去努力研修,才能让文学艺术的魅力得以延展。
[1]Gadamer,Hans-George.Truth and Method[M].New York: The Crossroad Publishing Copany.1975 .
[2]Hawkes David. The story of the stone, Vol.3[M].HongKong: The Chinese University Press.
[3]伽达默尔,汉鼎译. 真理与方法洪[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
[4]吕 俊.哲学的语言论转向对翻译研究的启示[J] .外国语(上海外国语大学学报),2000,(5).
[5]薛美嶶.翻译研究的哲学解释学视角[D].长春:吉林大学,2009.
[6]张德让. 伽达默尔哲学解释学与翻译研究[J].中国翻译,2001,(4).
[7]李 美.母语与翻译[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2008.
[责任编辑张雷]
Gadamer'sPhilosophicalHermeneuticsanditsInfluenceonLiteraryTranslation——Two English Versions of “A Dream IN Red Mansions”as an Example
QU Ming-mei
(SchoolofHumanitiesandSocialSciences,NorthUniversityofChina,TaiyuanShanxi030051,China)
The three philosophy principles of hermeneutics put forward by Gadamer, namely , “historicity of understanding”, “fusion of Horizons”, “the history of effect”, have a far-reaching influence on the literary translation. The three philosophical hermeneutics principles provide a brand-new perspective for us to re-examine the history of misreading, cultural filtering, and retranslation in the process of literary translation. Literary translation is a process of re-interpretation of the text, and this process is dynamic, the same text will have different versions under different translators'pens. Retranslation of masterpieces is the positive contribution the three principles of philosophical hermeneutics to literary translation.
hermeneutics; historicity of understanding; fusion of horizon; the history of effect; retranslation; literary translation
2014-04-27
曲明媚(1979-),女,内蒙古牙克石人,中北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助教,硕士,主要从事翻译理论与实践研究。
H315.9
A
1009-9042(2014)06-001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