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宋文》冯梦得小传及文订补

2014-04-17黄之栋

嘉应学院学报 2014年1期

黄之栋

(嘉应学院教师职业技能教学部，广东梅州 514015)

作为中国迄今最大的一部文章总集，《全宋文》可谓嘉惠学林，功德无量，已成为很多学人时常检阅的文献资料。但因卷帙浩繁，成于众手，也难免疏漏。笔者在阅读这部文献时，发现其关于冯梦得的小传，还有可以补正之处，而所收冯文，还可以继续补充，故不揣浅陋，撰写拙文，以期有益于学界，亦幸海内方家，有以教我。

一、小传订补

冯梦得，《宋史》无传，《全宋文》小传如下：

冯梦得，字初心，一字景说，南剑州将乐(今福建将乐)人。嘉熙二年进士。宝祐中为临武令。景定五年由知信州除秘书丞、兼直舍人院、兼权侍右郎官。咸淳中历官太府少卿、给事中、试礼部尚书。尝奏立龟山书院，扶植道学。见所撰《豫章先生遗稿序》，《南宋馆阁续录》卷七，《宋史》卷八二、四一七，嘉靖《延平府志》卷一六，《宋诗纪事补遗》卷六九，光绪《湖南通志》卷二四三。[1]

此小传有失简略，且有疏失，兹订补如下：

1.冯梦得的生年

对于冯梦得的生卒年月，《全宋文》付诸阙如。但是冯梦得有一篇《豫章先生遗稿序》，其中写道：“豫章罗先生潜思力行，任重诣极，上接伊川、龟山之传，下授延平、晦庵之学，东南学者，未能或之先也。余后七十岁而生。”文中“豫章罗先生”指的是著名的理学家罗从彦，此人生于神宗熙宁五年(1072)，卒于高宗绍兴五年(1135)*《罗豫章集》附《年谱》，四部丛刊初编本。。冯氏所言“后七十年”语义模糊，可以理解为罗从彦出生后七十年即1142年，也可以是罗从彦去世后七十年即1205年。文中他又说：“自以生发未燥時，已知敬慕，今六十五年矣。”从出生起就敬慕罗氏，极言其诚笃。冯氏此文作于咸淳庚午(1270)，由此前推六十五年，正是1205年。因此笔者认为，冯梦得生于罗从彦卒后七十年，也就是宁宗开禧元年(1205)。

2.冯梦得的名和字

今人昌彼得、王德毅所编《宋人传记资料索引》云：“冯梦得，字初心，一字景说。”[2]《全宋文》承之。而佚名所撰《南宋馆阁续录》则云：“冯梦得，字景说。”*《南宋馆阁续录》卷七，中华书局1998年版。此书为南宋人所记。据刘埙《隐居通议》卷二十三记载：“冯景说梦得，南剑人，自号初心。”*《读画斋丛书》本，清嘉庆四年顾修辑。刘埙是宋末元初人，生于嘉熙四年(1240)[3]，其乡里亦是冯梦得仕履所经之地，从《隐居通议》中可见他对冯梦得其人其文都非常了解。因此，笔者认为，《南宋馆阁续录》和《隐居通议》的记载是可靠的，而《全宋文》和《宋人传记资料索引》在这一点含糊不清。冯氏名梦得，字景说，号初心。

3.宝祐中知临武县，通判建昌军

小传所言冯梦得“宝祐中为临武令”，其史料依据可能是光绪《湖南通志》卷一一二《职官志》[4]的记载。而据嘉靖《衡州府志》[5]，冯梦得在宝祐年间任临武知县。据宋代职官制度，知县属于差遣官名，一般由京朝官出任，而县令则是职事官、阶官名，属于选人令录之等，第五阶，二者之间差别极大。由选人变身为京朝官，宋人称为“改官”，通常须经过三任六考、五人举荐等复杂的程序方可。《湖南通志》的说法，没有文献依据，故笔者认为时代更早的《衡州府志》的记载更为可靠。

又据刘埙《隐居通议》卷二十三，冯梦得“由进士入官，历知连山县、通判建昌军”。关于冯梦得在连山县的仕履，史无明文，其时间难以确知。至于冯梦得通判建昌军的时间，刘埙有明确的记载。《隐居通议》卷二十三写道：“尝纪戊午己未间，景说倅贰旴江时。”戊午是宝祐六年(1258)，己未是开庆元年(1259)，“旴江”乃水名，在建昌军，祝穆《方舆胜览》卷十一《郡县部》记载：“建昌军，郡号旴江”[6]。又《宾退录》记曰：“通判曰倅”[7]。故可知冯梦得在宝祐六年至开庆元年期间曾任建昌军通判。

4.开庆元年(1259)入贾似道宣抚司幕府，为干办公事。景定元年(1260)八月至三年(1262)九月其间，曾被任命为宗正寺主簿

据刘埙《隐居通议》卷二十三记载，“开庆己未(1259)，贾师宪以枢密使宣抚京湖，辟(冯梦得)为干办公事，以笺表受知。师宪入相，力拔擢登朝，历清显，掌内外制”。据《宋史·理宗纪》，开庆元年(1259)正月“丁卯，贾似道以枢密使为京西湖南北四川宣抚大使、都大提举两淮兵甲、湖广总领、知江陵府”；十月“壬申，贾似道为右丞相兼枢密使，进封茂国公，宣抚大使等如旧”。[8]干办公事是宣抚使的幕僚，职任是协助办理本司事务。冯梦得因担任贾似道的幕僚而获其赏识，从而致身通显。但是贾似道拜相并不意味着冯梦得随即登朝。刘克庄《后村先生大全集》*《后村先生大全集》卷第六十九，四部丛刊初编本。有一篇《冯梦得除宗正寺簿制》：

昔人以大幕府为小朝廷，谓人材之所聚也。从吾大臣授蜀者多矣，尔其一焉。甫开朝绩，卷怀而去。起参淮阃军事，俄而青、齐拓土，济、汶归疆矣。夫有磨盾作檄之才，必能秉检玉泥金之笔。朕以瑶编初草付尔笔削，将极文章之用。陈琳、阮瑀之事浅矣，尚勉其远者大者。可。

宗正寺簿，是宗正寺主簿的简称，根据元丰新官制，为职事官，从八品，掌勾稽本寺簿书，并通管本寺杂务。*详见《宋会要辑稿·职官》20之1，第2821页，中华书局1957年版；《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八七，“元祐元年九月辛未”条，第9428页，中华书局1992年版。据程章灿《刘克庄年谱》*《刘克庄年谱》，贵州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刘克庄两度担任中书舍人。第一次是淳祐六年(1246)，任职七十余日即被罢职。第二次是景定元年(1260)八月至三年九月。《后村先生大全集》卷六十至卷七十五收录其所作的外制，其中卷六十一《洪焘权户部侍郎兼知临安府》，题下有注云：“以下系景定庚申以下作。”这篇《冯梦得除宗正寺簿制》收在第六十九卷。景定元年岁在庚申，因此，冯梦得被擢任宗正寺主簿，应在景定元年八月至三年九月期间。

5.景定五年(1264)，冯梦得知信州，谢枋得贬，冯恤其家

据《宋季三朝政要》记载，景定五年七月己卯，“谢枋得校文宣城及建康漕闱，发策凡十问，言权奸误国，赵氏必亡，忤似道，贬兴国军。时冯梦得知信州，恤其家，枋得听其自赴贬所”*《宋季三朝政要》卷三，第44页，四部丛刊初编本。。

6.咸淳中，曾任福建转运司转运使，知建宁府，吏部侍郎

据《福建通志》，在咸淳年间，任福建转运司转运使以及知建宁府的官员名录中，冯梦得均赫然在列。*《福建通志》卷九十，第1805页；卷九十二，第1826页，台湾华文书局1968年版。又，《咸淳临安志》*《咸淳临安志》卷九，中华书局影印《宋元方志丛刊》本，第四册，第3438页。录有冯梦得于咸淳六年(1270)所作的《咸淳仓记》，其官职为“吏部侍郎兼直学士院”。然限于文献不足，此三次任职无法考定先后。

7.冯梦得的著述

据刘埙《隐居通议》记载，冯梦得有“有《初心玉堂集》十六卷，《掖垣集》三十卷，板行于时”。然而此二集未被《宋史·艺文志》收录，此后亦不见于公私著录，大概湮灭无传了。

二、著作补遗

对于刘埙的《隐居通议》，四库馆臣论曰：“惟评诗论文之二十卷，则埙生于宋末，旧集多存。其所称引之文，今多未见其篇帙。其所称引之人，今亦多莫识其姓名。又多备录全篇，首尾完具，足以补诸家总集之遗。”[9]充分肯定其文献价值。笔者在阅读这部著作时，发现其中抄录很多冯梦得所作的制诰，皆为《全宋文》所失收，但罕有全篇，多为刘埙择其警策而节录者，兹标点抄录如下。

1.贺贾似道入相启(一)*题目系笔者据《隐居通议》所加，以下均与此同。

周公大诰淮夷，卒宁王之图事；孔子既相鲁国，归齐人之侵疆。

2.贺贾似道启(二)

日开门馆，对南北两峰之高；时游庙堂，总东西二府之问。

以上见《隐居通议》卷二十一。

3.贾似道进书加恩制

恭惟茂陵，越我穆考。前圣后圣一也，会之有元；大事小事书之，俟而不惑。坦然示以轨范，焕乎其有文章。商颂十二篇，兹盖得于考父；武成二三策，实见取于孟轲。今余宣乃重光，成于五载，日月所照，罔不尊亲，天地之间，而大丰美，一是谟烈之佑后，亦惟朝夕以辅台。

4.叶梦鼎免右丞相依前少保授观文殿大学士判福州福建安抚大使制

东海记夜衣之往，同州副渭猎之求，曰俞汝谐，爰置诸右。未殚远业，遽动遐心。惟三少一请得谢，故事以为非；大夫七十致事，有德则勿听。引年何谓，抗疏不移。胡宁忍予，是自弃朕。顾上下之交，其志同也；而君臣之义，如何废之。既难反于留行，是用华其去位。

5.贾似道明堂加恩制

右我穆考，格于皇天。谟兴唐虞，以俟圣人不惑；功见河洛，号为天运重开。今也牺尊在西，匏竹在下，侑于宗祖，交于神祇。维朕属属如弗胜，勿勿乎欲飨，粢盛秬鬯，尔乃将至治之馨；衡紞纮綖，尔乃著孔容之侧。来马游乎阊阖，毕寮从乎昆仑，肸蠁丰融，帝五位之时序；洗濯铲铗，民四方之大和。以予敬休，得师秩礼。率有功而不伐，将无官之可酬。

6.安南国王该郊祀加恩制

服领自治之，虽殊周疆之索；土宇尔厚矣，俾服汉官之仪。……维天于穆，赐朕宏休。孝通神明，薄四海而皆准；南暨声教，绥万福以攸同。

7.陈昉除史官诰词

君子多识前言往行，具有典刑；圣人所修旧史遗文，尚求旨趣。

8.包恢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诰词

春秋王者无外，首明一统之经；天下大老来归，实重五经之本。涣扬明命，孚验群工。具官包某学积于原而心弥充，智酬于变而力弥裕。教于齐国，本伏生口授之书；仪我汉庭，皆申生力行之对。永肩一节，逮事两朝。外而云雷之经纶，内而日月之献纳。所至可纪，非道不陈。顷往聘者久之，乃览辉而至止。尔惟训，克迈乃训，缉熙典学之功；朕仪刑，有德惟刑，敷绎咸中之庆。斯今图小毖之助，属采薇之勤。于稽仁皇，有若臣拯，曾以方严之操，而陪宥密之联。尚有典刑，矧乃书考四十；必攀轨辙，寘诸执政二三。书殿穹班，武经大笔，以增西府之重，以成南方之强。噫。敷前人命，不忘大功。盖欲图敉宁之事，今冲子嗣，无遗寿耉；尚思稽勤恤之谋，克赞庙谟，丕昭成效。

9.马光祖除参知政事诰词

黄旗紫盖，千载南方之强；大纛高牙，三命北门之管。……贤者时人耳目，尚见老成。执政犹吾股肱，式和鬷假。

10.姚希得除资政学士诰词

大学东厅，典故西厅，曾柬知于先帝；华玉蔑席，文贝底席，实协赞于冲人。

11.江万里知太平州诰词

朕综核名实，统辑黎元，数下恩泽诏书，谁与领此；亲见郡国守相，问所以然，……不远帝城，尚冀京师之福；虽在外服，毋忘王室之心。嘉与含生之民，共由太平之路。

12.吴坚兵部尚书诰词

王觐为可，思见春宫之端寮；民功曰庸，峻陟夏官之常伯。

13.洪天锡显文阁待制帅潭州诰词

承明劳侍从，勇辞加璧之招；岳牧用词人，特重分符之寄。莫如南纪，用张中军。……翙翙亦集爰止，已半老儒；咄咄不相助耶，独一选士。

14.黄万石殿中侍御史诰词

遹骏殿中无双之称，勿替法筵第一之义。万古在前，亿世在后，惟名节之不磨；群枉俱闭，众正俱开，尚邦家之有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