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香染的颂歌——论北村《诗八首》
2014-04-15马玉红
马玉红
(井冈山大学人文学院,江西 吉安 343009)
北村发表于 《花城》1998年第5期的 《诗八首》展示了基督信仰的向往、感动、苦难、赞美、弃绝、救赎、平安、前行的八个历程,《诗八首》是信仰生命流淌的歌,是信仰生命成长并成熟的歌,是天路历程所走过所有哀乐的歌。没有信仰的经历,写不出生命的诗;没有圣灵的洗礼,写不出高贵的诗。
一
《诗八首》第一首《无题》是刚刚接触信仰渴望心灵家乡的向往的诗。“那个怀乡的病了/说她用长辫子探出窗外”。怀乡病,那是向往心灵永久的家乡,以至思念得生病。“她说她的心是年轻的渔民/一个大海能把它点着”,那心灵永久的家乡是像大海般的宽广、深邃,她渴望自己的心永远安息在这宽广、深邃的海洋之中。“它说它要长期住下/人们却迫它学习行走”。世人不懂姑娘这颗寻求的心,却迫使这颗心在世界的洪流中奔走、漂泊。姑娘怅惘寂寞,但是对于刚刚接触到的信仰,年轻的心也还不懂得它的全部意义,她要轻轻、慢慢探求,“但要把脚步放轻/以便穿过一些不懂的东西”,她要用一颗柔和谦卑的心慢慢学习、感悟、经历。
《诗八首》第二首《询问》是在信仰祈求中感动的诗。诗的人称从第三人称转为第一人称,诗的情感更加真挚亲切。“我”打开《圣经》细读,却分明感到耶稣的灵与“我”凝视相通。“谁在那一卷书中/谁在灯下凝视/谁是唇齿之间的蜜/是孤独的伴侣吗”,耶稣的灵成为“我”唇齿之间甘甜的蜜,比蜂房下滴的蜜甘甜,成为孤独中的“我”的良伴。“谁是你微微发颤的心迹/谁使锡安荒凉/谁先爱人而去却仍在生长/谁在此刻最宁静”。耶稣爱“我”,锡安的王为“我”钉十字架,为“我”舍命流血,爱“我”的耶稣离“我”而去却永远住在“我”的心里,“我”的心感动而安宁。“是孑然一身的爱吗/是双目失明的歌吗/她们扶我站立起来/然而此曲如此短促”。耶稣的爱使孤单的人温暖,使瞎眼的人看见,使残疾的人行走;耶稣的爱温暖每一颗孤单绝望的心,抚慰每一个劳苦担重担的人,然而“我”回报耶稣的爱却只有这一生短促可怜的光阴。“是哪一次幸福的亲姐妹/从苦难的形状中/从圣人的遗骨中/从诗中挣扎而出”。爱是幸福的好姐妹,是痛苦的亲兄弟,是苦难中挣扎出来的舍己与顺服,是不息流淌的圣洁和忍耐。耶稣的爱是痛苦中最伟大牺牲的爱,“我”为这爱动容而降服。
《诗八首》第三首《昏迷》是信仰中超越苦难的诗。信仰的道路不是花香常漫,天色常蓝,“因为深深的怀疑/一切都远远离去/就像撒出去的种子/在别处开花结果”。“我”在世上遇到了苦难,“我”不明白为何苦难降临到“我”身上,在苦难中“我”感到耶稣远了,耶稣的恩典和慈爱触摸不到了。流泪撒种不见欢呼收割,却见别人似乎都幸福着,惟独“我”独自受苦而流泪。“恐惧是一整个冬天的/无声无息/企图从指尖唤回的是/昏迷,严肃、认真然而廓远”。痛苦像冬天一样漫长,吞噬着“我”的生命,“我”的生命因愁苦而消耗,“我”的年岁为叹息所旷废;在痛苦熬炼中“我”无可指望,但“我”仍寻求耶稣,寻求严肃、认真而且廓远的生命。“毫无一物需要指明/不可理解之物站在一起/呈现思想的风仪/它像虫一样卧在过分成熟的草中”。纵然不明白痛苦为何临到“我”身,不晓得痛苦何时离开“我”生,“我”在无可指望中仍有盼望,“我”思想耶稣谦卑降服的一生,“我”的心慢慢安定,“我”的灵渐渐成熟,因为“我受苦是于我有益”。“再也无人会损坏它/合乎情理,严谨明晰/有谁能说出,这是什么东西/悲伤的歌曲”。在苦难中成长起来的生命,在鼎为炼银,炉为炼金的熬炼中成熟起来的生命,再没有痛苦能够伤害。艰难扭曲,玉汝于成。这是苦难中坚韧超越的诗,是悲伤中不息追求的歌。
《诗八首》第四首《一首诗》是对信仰的赞美之歌。“诗应该是能吟诵的/能上口入心/能在饥饿时被大地吸入/并且感到甘甜/诗应该念着念着/就唱起来了/唱着唱着就飞起来了/诗应该有羽毛/用我的心和它的翅膀/使我随时能起身离去”。信仰是一首诗,是深深扎根在心灵的生命的诗。耶稣的话是可以吟诵的,领我们的心在青草地上、可安歇的水边;耶稣的话是唇齿之间的蜜与奶,是饥饿时的饱足,是干渴中的泉水,是痛苦中的喜乐和满足;耶稣的话是可以唱的,赞美之间心就飞翔,放下了一切重担,脱去了一切缠累;耶稣的话让心灵自由而不受捆绑和牵绊,知道怎样处卑贱,也知道怎样处丰富,或饱足、或饥饿、或有余、或缺乏,随事随在,都安然处之。“诗使白天明亮/夜晚变黑/有时诗会摘下眼睛/让我佩戴/看见另一个自然的天空/我熟悉的人都在/飞来飞去/他们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信仰和/雪白的表情”。耶稣的话是真理,让白天更明亮,夜晚更黑暗;耶稣是真光,信靠祂的人就不在黑暗里走,而是行在光中,行在公义、信德、仁爱、和平的生命当中。耶稣让“我”看见日光之上的天空,那是天堂,“我”熟悉的圣徒都在天堂,他们的脸上不再有痛苦,不再有眼泪,不再有忧伤,只有纯全正直的心灵所装饰的纯洁的表情。“诗应该一碰就发出好听的声音/使漫长的一生变得可以描述/成为可以邮寄的肖像/呈现在宝座前”。信仰像一颗树,可以结满仁爱、喜乐、和平、忍耐、恩慈、良善、信实、温柔、节制的生命果实,一举一动都有新生命的样式彰显耶稣的荣耀,述说耶稣的美德;口中的言语和心里的意念都可以拿来呈现在宝座前当作馨香的供物。“诗使人感到口渴/诗人额上出色的光环/让人头晕/当他神圣的形象破碎之后/神的脸从后面浮现出来/这就是诗人的一生/或者说 这是一首诗”。信仰是一条成圣道路的生命的诗,然而人的自我成圣永远不能使心灵满足,让自己不再干渴,人彰显自我荣耀的出色的光环只会让自己和世人跌倒;而惟有谦卑地弃绝自己,让耶稣的灵占据己心,生命才能彰显属天的荣耀,这就是信仰一生的道路,这才是信仰真正的诗。
《诗八首》第五首《深渊》是在信仰中放下世界的诗。“我顺着时间粗大无比的绳索/向那个深渊滑去/除了时间之外/只有忧愁能安慰忧愁/我的手伸出/什么也探不到/如此广大而空旷的世界/不是我存在的理由”。“我”曾向世界荣华的诱惑滑去,沉沦迷失,人饥饿非因无饼,人干渴非因无水,世界如此广大却空旷寂寥,“我”小小的心在世界的繁华追逐中始终得不到满足和平安,世界不是“我”安居之所。“将我轻轻收取/让罪被血浸透/像一个破残的器皿/回复陶人之手”。被罪中之乐所吞噬的身心伤痕累累,破碎不堪的“我”却被一双慈爱钉痕、能洗净罪污的手轻轻收回,“我”回到创造者的手中,重新成为窑匠手中的泥,“我”放下世界归回耶稣。
《诗八首》第六首《他和我》是信仰中救赎的诗。“我”要彻底地从世界的此岸泅渡到信仰的彼岸,耶稣与“我”同在。“他比在上面时更清瘦/更接近我心的模样/他像是在让我明白/憔悴,苦楚,汗如雨下/甚至内心的波动/所有苦难都和这一次有关/需要一次真正的泅渡/我走过他的脊背时/听到了他的声音/他不沉重也不凄凉/只是痛苦/寂静中我突然心碎/看见他满脸下滴的黄金”。在“我”脱离世界捆绑的泅渡中,耶稣背负着“我”,帮助“我”泅渡。耶稣是这样与“我”亲近,“我”趴在耶稣的背上却更深体会祂的痛苦和憔悴比“我”更深;在耶稣谦卑顺服的背上,祂内心波动的声音让“我”知道,信仰中重生的生命来自对罪恶的脱离和拒绝,来自对苦难的顺服与忍耐,苦难试炼之后的眼泪都会变成精金。“我伸手抚摸他的容颜/像大千世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彼此忘记了自己的日子”。耶稣为“我”承受苦难悲伤,耶稣助“我”脱离黑暗恐慌,耶稣领“我”抵达光明彼岸,“我”在耶稣的背上,只有感动而流泪,寥廓世界不见一人,只见耶稣,“我”和耶稣默然相望,浑然相忘。
《诗八首》第七首《安居》是信仰重生后平安的歌。“愿赐我芳香的心,受膏的笔/教我从痛苦中转身/正如那一日在安慰里/突然对真理动了感情”。“我”的心完成救赎得到了重生,愿从此“我”的心充满耶稣基督的馨香,“我”的灵发出真哪达香膏的香气,“我”的生命从尘世的痛苦中得以释放自由。耶稣是真理,真理让我的生命自由纯洁芬芳,“我”对真理动了真情。“你知道我的生命轻轻/那么容易被风吹走/也容易上升/看这地上何处是神圣之境”。“我”的生命原本渺小、有限,很容易被世界的风吹来吹去,但“我”归向了耶稣,就稳行高处寻求日光之上的圣洁与光明。“罪与苦难在所难免/我是你亲手栽种的花/又在你手中被压碎/发出佳酿的馨香/没有泪水的眼晴/何能映射光明”。“我”总会遭遇患难,总会软弱跌倒,但“我”是耶稣手中栽种的一株橄榄,每一次的压碎,每一次的雨淋,都使“我”散发更纯洁浓郁的馨香。橄榄若不压成渣就不能出油,葡萄若不投入榨就不能变成酒,眼睛若没有泪水,心灵若不经重压,人就不能变得洁净完全。“而你的时候未临/留我在地上学习爱/学习在日落之处荣升/软弱变完全”。所以“我”仍在尘世寄居的日子,要倚靠耶稣的爱,学习耶稣的爱,在每一个清晨和黄昏向着四面八方把爱流向他人,“我”成为爱的生命的管道,渺小软弱的“我”就一天天成熟、美丽、和谐、完全。“我是你手中送出的/那个幸福的灵魂/鲜花开满我心的墓地/因你曾在此居住/留下温暖的目光/要问颂歌从哪里来/琴瑟在我的心里”。耶稣住在“我”的心里,“我”的生命每天荣耀耶稣的圣名,“我”的心灵每日经历耶稣的恩典,“我”的灵日日更新如百合花般馨香纯洁,“我”的心满是感恩赞美发出天上的音乐。
《诗八首》第八首《远方》是在信仰里坚强前行的歌。“一群人赶路/去向远方/远方遥远到一无所有/一些人停下了/住进了客栈/一些人继续走向远方”。“我”的信仰已经坚定,从此“我”的目标只有远方,一生追随耶稣,虽然这追随有时看似一无所有、艰难重重,甚至如水火之灾,毫无指望;虽然有些人停下了,不再前行,但仍有人继续天路历程。“停下的人流的是汗水/继续的人流的是泪水/门的这一边是沉默不语/门的那一边是/被杀的羔羊”。停下来的人流的是汗水,继续前行的人流的是泪水,从痛苦中流出的虔诚的泪水才有真价值,安息永远在旷野的另一边。停下来的人的汗水会随风而散,流泪继续前行的人却能欢呼收割,不再计较泪水的淋漓如雨,因为在门那一边的耶稣也是被杀的羔羊。“人变成了三三两两/最后他们全变成了泪珠/滴在地上/那地就叫远方”。流泪继续跟随耶稣的人越来越少,走在其上的人流的泪越来越多,这条用眼泪浇灌的路是一条窄路,这条路就是基督徒的天路历程,但这条道路通向的是天国的永生。
二
要做一个真正的诗人,需要一颗高贵的心灵。北村《诗八首》在一个无法抒情的时代,抒发了一种真挚的信仰和情感,纯净、厚重。美国女诗人狄金森的《如果我能使一颗心免于哀伤》写道:“如果我能使一颗心免于哀伤/我就不虚此生/如果我能解除一个生命的痛苦/平息一种辛酸/帮助一只晕厥的知更鸟/重新回到巢中/我就不虚此生。”我们读狄金森的这首诗就和北村《诗八首》一样会被一种深深的感动刺透,因为里面有信仰、有爱。
诗歌的质量取决于诗人内在生命的重量,一首好的诗歌一定是心灵洗礼后飞翔的歌。台湾作家陈韵琳在《超验的艺术——谈莫札特的音乐》中说:“不是艺术可以取代宗教,而是宗教真实的体会与深度,赋予艺术一种非凡的内涵,因而走向超越的向度!”诗歌评论家刘苏也认为:“诗歌艺术,就其本质而言是一种精神的艺术。任何时代的诗歌,不管它技术如何高超,语言如何创新,形式如何流变……生命的宏丽、完美、崇高——即人在朝圣的天路历程中所展示的真、善、美、爱、自由、解放等终极意义上的灵魂之大美,一言以蔽之,即诗歌在文化意义及神性原则上的精神向度。”[1]对基督信仰的真实体会使北村赋予了《诗八首》非凡的内涵和超越的向度以及心灵的幸福和灵魂的大美。当一个诗人找不到心灵归宿时,穆旦发出了:“然而只有虚空,我们才知道我们仍旧不过是幸福到来前的人类的祖先。”(穆旦《时感四首》);海子咏叹着:“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但找到了心灵归宿的北岛,繁华落尽一洗铅华,领悟了:“你因期待而告别/因爱而受苦”的基督精神(北岛《为了》);同样受洗归入基督的北村写下了这样的诗歌:“美如果没有神圣作依托/它是非常脆弱的,毫无超越现实的能力/它只是一种猜想。 ”[2]“人活着是有意义的,没有神人活着就没有意义。”[3]北村《诗八首》以信仰为神圣依托,诗歌流淌而出的是生命的厚重、高贵与圣洁,有一种空灵的境界和氛围,虽然他所有语词的运用都是平实、朴素、简单的,但诗的意义和内涵却是深广、多层次、凝练而又有密度的,这才是精神的真正空灵。
《诗八首》是比尘世爱情更坚强坚贞的信仰的爱之歌,是诗人信徒对耶稣基督所拥有的最忠诚纯洁的爱情。这种爱情像天空一样悠长,像土地一样忠贞,像群星一样璀璨,像百合花一样芬芳。这种爱情是真理、道路、生命的颂歌。海德格尔在《诗—语言—思》中说:“艺术乃是真理将自身设入作品”。哲学家雅斯贝尔斯也认为,艺术的真正使命不在于满足大众一时的好奇心与娱乐目的,而在于通过它使人认识真正的人性真相,使人通过艺术倾听到超越存在的声音。《诗八首》将信仰的真理投入诗歌,使诗歌成为信仰的器皿,在当今诗歌创作普遍喧哗、灵魂轻化的时代见证了生命的圣洁与厚重。正如北村自己所说:“人心的纯正和美好,才是我们的未来,否则今天使我们尴尬的一定不是因为贫穷,而是心灵破碎,它一定比山河破碎更让我们肝肠寸断。”[4]《诗八首》导引了一种生命方向,即人心的纯正美好。
英国诗人济慈认为,“诗歌应该使读者感受到,它所表达出来的理想,似乎就是他曾有过的想法的重现。”[5]《诗八首》是北村信仰生命的真实流淌。北村曾说:“所有的创作都是对上帝的模仿,所有的文学都是天父神圣生命的呼出。”[4]《诗八首》是以一种心灵和诚实祷告的灵来创作的诗,信仰是北村生命的磐石和力量的源泉,是比呼吸更真实的生命存在形式。北村说,他不相信一个内心没有安慰的人,能写出打动人灵魂的作品。“在我们的彼岸,一个景观出现了,有人把它称为乌托邦,有人叫做桃花源。……乌托邦是必须实现的,桃花源是不必实现的;乌托邦是用来居住的,桃花源是用来逃避的;乌托邦用相信达到,桃花源用怀疑描述;乌托邦是回忆,桃花源是幻觉。”[6]北村坚信,那个天上的乌托邦是一定能够通过信仰抵达的永恒家乡。
北村说他曾写过三个梦:“第一个梦,在我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我飞到天上,我获得了我想要的自由,我看到了我最想看到的景象,我得到了我最想得到的东西,但我同时拥有了恐惧,我要回家。我终于回到了家,母亲为我点上蜡烛,一切多么温暖。我要问的是,天上和地上,到底哪一个是真正的家?第二个梦,我落水了,马上就要死了,有人把我救上了船,我又冷又饿,他们给我吃的,我满足了,却非常惊慌,因为我身无分文,他们告诉我,你不用担心,这一切是白白赐予的。我释怀了。我要问的是,我的得救和后一种我的释怀,哪一种才是真正的幸福?第三个梦,我背负重担,力不能当,有人帮我搭上了一辆车,可是我上了车,仍然挑着担子,他们问我,你既然上了车,为什么不放下担子呢?我要问的是,上车和放下担子,哪一个动作是真正的智慧?”[6]北村说他的所有作品都是对这三个梦的模仿,《诗八首》亦然。北村说:“我既是信徒又是作家”,“我的写作皆来自启示和试炼,它与我个人寻找终极价值的道路紧密相随,以至于它成了我的个人史。”[7]这正是北村区别于其他诗人的重要方面。北村的诗歌是信仰的器皿,是生命的管道,是从信仰而来的神圣光照的诗人的心曲。
一首诗歌真正的成熟与自由是心灵的成熟与自由。俄国诗人奥西普·曼杰施塔姆说诗歌是“黄金在天空舞蹈”,地上的物质如何在天空舞蹈,设若没有一颗释放的成熟、自由的心灵,如何在天空舞蹈呢?帕斯卡尔在《思想录》里也说:“那是一个充满了为他所领有的人们的灵魂与内心的上帝;他把自己和他们灵魂的深处结合在一起;他以谦卑、以欢愉、以信心、以仁爱充满了他们的灵魂;他使得他们除了他自身而外就不可能再有别的归宿。 ”[8](P250)信仰使人心灵成熟、自由,《诗八首》是北村基督信仰中被释放的心灵的成熟、自由之歌,是重生心灵在湛蓝的天空诞生出的精致的赞美。
谢有顺在《艺术的当代踪迹》说:“当人性过于荒凉,世界过于黑暗的时候,艺术可能是真正的存在主义者所能抵达的最后一个憩息地。这些思想者和诗人,为人类守住了最后一个理想的堡垒,尽管他们所出示的也是乌托邦,但这些至少对于他们自己来说是真实的。”[9]北村的《诗八首》是当代诗人坚守理想堡垒的百合香染的爱的颂歌。
[1] 刘苏.贫困时代的诗人[J].中国诗刊,2006(1).
[2] 北村.活着与写作[J].大家,1995(1).
[3] 北村.我与文学的冲突[J].当代作家评论,1995(4).
[4] 北村.让社会因爱和宽恕达成和谐——汤清文艺奖获奖致辞[EB/OL].http://blog.sina.com.cn/s/blog_488efcbb0100byaj.html,2009-01-16.
[5] 蔡天新.现代诗 100首·前言[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5.
[6] 北村.获奖演说:乌托邦抑或桃花源? [EB/OL].http://blog.sina.com.cn/s/blog_488efcbb0100085c.html,2007-04-23.
[7] 北村.玻璃[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0.
[8] 帕斯卡尔.思想录[M].何兆武 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
[9] 谢有顺.艺术的当代踪迹[EB/OL].http://www.sdz.cn/SRX/BBS/dispbbs.asp?Id=30182&boardid=40,2006-0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