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中国农民启蒙何以必要?
2014-04-15李卫朝
李卫朝
(山西农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山西 太谷 030801)
当前中国农民启蒙何以必要?
李卫朝
(山西农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山西 太谷 030801)
当前,农业现代化已成为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的主要任务,此任务的完成离不开在探究中国现代化内部原因和动力基础上建构的中国式现代性的范导,而中国式现代性在农民思想中的确立则亟需通过农民启蒙来完成。中国近现代以来农民启蒙的远未完成,使农民启蒙显得必要而迫切,只有通过农民启蒙,才能稳妥解决横亘在农民迅速发展的物质生活与遭受重创的精神家园之间的矛盾;才能在启蒙农民的过程中启蒙我们自己,建设农民的主体性,开发农民的力量,推动农业现代化;也才能为启蒙反思开辟更为广阔的学术空间。
农民启蒙;农民主体性;农业现代化;精神家园
2014年中央一号文件《关于全面深化农村改革加快推进农业现代化的若干意见》明确指出,必须全面贯彻落实党的十八大和十八届三中全会精神,进一步解放思想,稳中求进,改革创新,坚决破除体制机制弊端,坚持农业基础地位不动摇,加快推进农业现代化。加快推进农业现代化,离不开现代性的内在范导。“现代性既以观念的形态折射了现代化进程中的社会变革,又对现代化过程具有内在范导意义。”[1](P181)现代化与现代性既相互联系,又有所区别。现代化更多地侧重于以科学技术为支撑、以工业化为基础的经济结构、社会组织、政治运作等一系列领域的深刻转换;现代性则更多地涉及包括思维方式、价值原则、人生取向等在内的文化观念。“现代性离开现代化则为‘空’,现代化离开现代性则为‘盲’,两者有着互动、互促、互依的关系。”[2](P29)现代性是对现代化的反思和批判,现代性之于今天的中国,已不再执迷于“刺激—反应”的思维模式,也不再化约于各种宏大叙事之中,更不再纠缠于传统的羁绊之中,开始理性地运用中国视角,从中国内部的历史事实出发,探究中国现代化的内部原因和动力,建构中国式的现代性。现代性对现代化进程的范导,是通过将现代性的文化观念确立在人们的头脑之中来实现的。换言之,只有通过启蒙将现代性的文化观念和文化精神在农民头脑中确立起来,农业的现代化才能真正健康地得以推进。
一
但是,从历史的维度来看,中国农民启蒙的远未完成使当前的农民启蒙更显急迫而必要。
启蒙运动在中国已经走过一个多世纪了,但是,期间或由于民族救亡,或由于市场经济的时代潮流而改变了轨迹,启蒙运动几度中断、惨淡经营。就农民启蒙而言,就更显得薄弱甚而缺失了。新文化运动时期,鲁迅等一批知识分子就开始关注农民问题,揭示了“病中国”里的“愚昧农民”问题,开始引起上层精英“疗救”农民的关注。五四运动之后,一部分启蒙主义者沿着鲁迅视中国农民为“中国病人”的思维模式,对中国农民的落后愚昧继续进行批判,这种批判的深入使农民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完成了从“愚昧”到“觉醒”、从被迫害者到被拯救者的角色转换,但这种“觉醒”仅仅是从奴性解放出来之后的个体反抗,还只停留在上层精英的观念之中,农民对此还是茫然无知的。
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一部分知识分子(主要是文化保守主义者)开始积极致力于促使农民的觉醒,梁漱溟先生大力疾呼:“农民自觉,乡村自救,乡村的事情才有办法;所以我们说乡村建设顶要紧的第一点便是农民自觉!”[3](P618)晏阳初先生也奋起呐喊:“为除羞耻计,为图生存计,为解决国家种种问题计,为维持世界的和平计,为贡献人类的文化计,我4万万同胞当中,今日要以‘除文盲作新民’为最要的事业。”[4](P10)并相继进行了以改造农民的思想与道德素质为出发点的“新村运动”、乡村建设运动、平民职业教育运动等,对中国农民进行精神改造,希望藉此来更新中华民族的精神血液,改变中国农民的自私、愚昧、迷信、贫困、麻木的精神面貌,进行乡土中国的现代化建设。这一时期的乡村建设运动才是真正接触中国农民的启蒙运动。但这一运动却因为没得到农民太多的响应,结果却是“乡村运动而乡村不动”、“乡村建设而致乡村破坏”,再加上抗战的危机严重遂流于夭折。
真正使中国农民行动起来的是毛泽东为代表的马克思主义者所发动的土地革命运动。他们运用马克思主义阶级分析的方法,指出中国农民是一个遭受封建地主阶级、官僚资产阶级和帝国主义压迫的阶级,是中国革命的天然同盟者、主力军。要让这支主力军发挥其巨大的力量,就必须满足农民对于拥有土地的强烈的向往,“农民问题只是一个贫农问题,而贫农的问题有两个:即资本问题与土地问题。这两个都已经不是宣传的问题,而是要立即实行的问题了”[5](P115)。解决农民的土地要求不仅使农民获得了土地,而且思想观念发生了巨大转换,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对农民的一次“启蒙”。但是,这一时期对农民的启蒙是为了革命,或者说,重视农民问题、启蒙农民是为了革命的需要。抗战时期,民族救亡形势进一步恶化,毛泽东发动的“知识分子和农民相结合”运动却使农民从被启蒙/被教育的角色转换为启蒙者/教育者的角色,致使“整个中国思想、文化与社会,从而埋下了极大的隐患”[6]。这种隐患至新中国成立之后在农民启蒙中开始发作,一直持续影响到20世纪80年代。80年代,启蒙的大旗又被重新祭起,但很快又因市场经济的时代潮流所裹挟而改变了轨迹,农民启蒙再次被搁置。
纵观农民启蒙的历史衍变,农民启蒙经常被简化并纳入新文化运动、民族救亡、民主革命、土地运动、社会主义建设这样的主流意识形态的宏大叙事之中。虽然先后经历了从个体的觉醒到阶级的反抗、从个体解放到整体解放的过程,但是,陷入各种宏大叙事之中的农民启蒙未能从整体上对其进行分析与探讨,再加上救亡压倒启蒙之后,高涨的革命热情使农民启蒙一直偏离理性的轨道,是“理性缺位的启蒙”(姜义华语)。同时,中国的农民启蒙是被迫进行的,在“刺激—反应”模式下的农民现代性启蒙,“是以西方现代性的普适性对中国独特现代性的遮蔽,遮蔽的恰恰是中国现代性所独具的特征。因而,这种‘中国现代性’没有自己的主体性,也无法真正理解和阐释事实存在的许多‘中国问题’”[7](P1),致使农民启蒙一直未能真正进行。
因此,农民启蒙的历史欠账使当前的农民启蒙显得迫切而必要!
二
新世纪以来,人生观上的物欲主义和价值观上的虚无主义,成为中国当下精神状况的真实写照。“得到了自由,却失去了灵魂。在价值相对主义和虚无主义的包围之下,人们普遍地感觉精神的迷惘和无所适从,善与恶、是与非、正义与不公的界限变得模糊不定”。[8](P148)失去了安身立命之处的人们急切地呼唤精神家园的重建,这就是中国面临的严重精神危机。这种精神危机正迅速向广大农村蔓延。
随着科学技术在农村的疾步推进,农民的生产、生活已经逐渐向现代化迈进。物质上跨越到现代社会的农民也像现代文明人一样,开始享受现代化所带来的物质文明成果,但是,其对现代文化精神和文化观念的接受却相对滞后。“旧时的农民已‘颐享天年、寿终正寝’,因为他们是处在生命的生物周期之中,到他们的垂暮之年,生活已把自身的一切意义都给予了他们,不再存在任何他们还想解开的谜。所以他们可以对生活感到‘满足’了。文明人则相反,他们处在一种思想、知识和问题都越来越丰富多样的文化潮流中,他们可以感到对生活的‘厌倦’,而不是‘满足’。事实上,对精神生活所重新创造的一切,他们永远只能掌握极小的
一部分;他们只能掌握暂时的东西,从来抓不住确定的东西。”[9](P23)据调查,当前大多数农民仍然依据传统的观念在组织生活,茫然于逐步改变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与缺位的主体意识、社会意识、公民意识、规则意识、权责意识、价值观念、精神生活等现代化的思维方式之间的巨大紧张,无力消解横亘在自己面前的巨大困惑。对现代精神生活所重新创造的一切,包括自由、民主、平等、人权等等,他们只能掌握“暂时的东西”,从来抓不住“确定的东西”。虽然拥有了选择的自由,却缺乏相应的选择能力,不知道如何选择,按照什么去选择;虽然拥有了民主的权利,却失去了民主的能力;虽然拥有了追求平等的意识,却迷失于追求的路径;等等。
同时,随着现代化在中国社会的逐步推进,工具理性高扬所引发的现代性危机也在冲击着农民的精神生活。“启蒙价值作为一柄‘达摩克里斯之剑’,在大刀阔斧地砍杀了宗教信仰、传统观念、社会伦范、自然生态之后,日益转向对人类自身的斫伤和毁灭。人生的无望、无根、无安全感、无归属感、无幸福感,弥漫整个世界。而牢笼于启蒙观念之中的世人,由于缺乏改弦易辙的思想资源,只能随顺启蒙运动的惯性,沿着一条不归之路迅跑。”[10]受此影响,农民也开始告别传统的“满足”式生活方式,也不再对物质生活感到满足,而是沉迷于永不满足的物欲追求。逐物失己,农民传统的精神家园遭受重创,失去了安身立命之处,导致精神层面的心灵危机。换言之,现代性之于当前农民还停留在器物的层面,作为文化精神与文化观念的现代性对于农民还显得比较陌生和遥远。但是,中国社会经济的迅猛腾飞所开辟的现代化道路却长驱直入广大农村,以超乎想象的惊人力量摧毁了农民原有的精神家园,导致物质财富的满足与农民的精神世界之间出现了难以逾越的鸿沟。
迅速发展的物质生活与遭受重创的精神家园之间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心灵危机,这对尚未完全确立主体性、未完成现代性启蒙而处于喧嚣浮躁的物欲主义横流社会的农民而言是危险的。当前,重建农民的精神家园是一个极为紧迫的问题。而连接富裕的物质生活与贫乏的精神家园之间的桥梁就是农民启蒙。通过现代性启蒙,使农民在跨入现代化的门槛之后,能够真正掌握现代文化精神的精髓,能够抓住生命中确定的东西,确立新时期的安身立命之处。惟有如此,惟有中国农民能够在追求现代化的过程中妥善安置自己的精神与心灵,才会为小康社会的全面建成提供精神保障。
另外,需要注意的是,与西方社会批判宗教桎梏的现代性不同,中国被迫进行的现代性是与传统的断裂,更多地是对中国传统的批判。而乡土社会、小农经济又是传统中国文化的载体,农民是传统文化的坚强固守者。因此,在现代性启蒙中构建中国农民的精神家园,一方面要将传统中确实有很多与现代化相冲突的地方,比如愚昧、迷信、麻木、保守、奴性等等这些东西加以祛除;另一方面,启蒙反思告诉我们,农民启蒙仍然还需要从传统中尤其是传统乡土文化中汲取营养,“就功能而言,传统对现代性并非只是起着抑制作用。恰恰相反,它们既是束缚力,又是加强力,能在任何特定的社会勾画出现代性的特有轮廓。因此,当我们讨论现代化的进程时,把传统弃置为无用的残余范畴,这在思想上是幼稚的,在方法上是错误的”。[11]
三
新世纪以来,各种重大战略决策的提出,包括新农村建设、城乡一体化乃至刚刚公布的2014中央一号文件都在着力寻求解决好“三农”问题的良策。但是,当前在农村落实各项政策的过程中却出现了诸多问题,很多惠农措施并没有得到农民太多的回应,譬如挪作他用的文化室、尘封的远程教育站、“热闹”的村民选举、闹心的住宅高楼、困惑的合并建校等等,并未能从根本上解决“三农”问题。究其原因,主要在于两个方面:首先,从贯彻落实政策的各级政府机关以及执行者来说,他们根本没顾及农民想什么、要什么,而只是主观武断地为农民设计一切,致使良好的主观愿望最后的结果往往是热闹一阵子而已,留下的只是一些锁锈的摆设。其次,从农民自身而言,由于未能确立主体意识,所以他们往往处于被动的地位,未能在解决“三农”问题中发挥农民自身的创造性,只是被动地盲从甚或是弃而置之,致使“帮助者”与“受助者”之间出现了断裂,空留许多憾事在人间。因此,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一问题,还亟需取径于农民启蒙,围绕着农民主体性建设,在启蒙农民中启蒙我们自己。
一方面,我们要从《庄子·应帝王》篇混沌之死的寓言中汲取警示!当前我们坚持“工业反哺农业”的方针来解决“三农”问题,不能主观武断地进行“反哺”,不能用“倏”、“忽”、“造福混沌”的方式来进行“惠农”!各项惠农措施的制定与落实要彻底祛除“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的毛病,一定要从农民实际出发,一定要是农民自觉的,是经过他们思维的,而不能单独依靠外在的强制力去执行。“启蒙既不是一个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理性的纯粹运动,也不是人类的一个群体对另一个群体、一个族类对另一个族类、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教化。”[12]农民启蒙应该是“有蒙共启”,“启蒙者不能置身启蒙范围之外,单纯以启别人之蒙为职志,他本身既是启蒙的行动者、也是启蒙的对象”。[13]当前,农民启蒙不能落在“你蒙我启”的思维窠臼里,而应该继续秉承晏阳初先生乡村改造运动的信条:“要化农民,必先农民化”。[4](P144)当然这里的农民化,并不是转身为农民,而是要深入民间充分感受农民的生活,了解农民的所思所想、所需所求,分析农民的生存现实和心理现实,探究他们对现代生活的合理欲求及其受各种错误价值观念影响产生的偏差,规避他们在追求现代生活的过程中落入现代化的陷阱,从而在农民启蒙中启蒙我们自己。
另一方面,农民启蒙要围绕农民的主体性建设这个根本内容来进行,换言之,农民启蒙的主要任务就是农民主体性建设。如果农民的主体性不能确立,则不能发挥作为农业现代化主体的力量。农民的主体性建设首先要保证农民个体的独立思考,决不能取消农民思考和价值选择的自主性。“中国伟大的力量是农民,这种伟大的基础和潜伏的力量还没有开发,我们要开发出来,才有力量。”[4](P180)晏阳初先生近一个世纪前掷地有声的话仍在我们耳际回响。今天,我们解决“三农”问题依然要依靠农民。但是,农民作为主体的力量当前依然潜伏着,还没有完全开发出来。其根本的原因在于,农民的主体性还未得以确立。“农民主体性从酝酿、萌芽、发生一直发展到今天,经历了一个很长的时期。由于种种原因,现在并未完全确立,并将继续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2](P34)新形势下,通过农民启蒙,转变其被压迫、被拯救、被启蒙的角色,培养其主体意识,将农民从前现代的认知模式中解放出来,真正确立农民的主体性,使其不再被动地享受现代化的文明成果,而是自觉地参与到解决“三农”问题中,真正发挥其创造性的主体力量。启蒙,开发农民的力量!
农民启蒙,或者说是在研究农民的过程中启蒙我们自己,从而为解决好“三农”问题找到更好的出路。唯有通过农民启蒙,确立农民的主体性意识,才能真正“让农民平等参与现代化进程、共同分享现代化成果”。
四
农民启蒙,需要相应的启蒙理论作为支撑。
新世纪,对于启蒙运动所包含的各种价值和哲学观念进行学术反思成为思想界一个非常重要的话题。近十多年来,“启蒙反思”潮流裹挟着批判、质疑、否定的激情,主要围绕着“启蒙反思”的必要性与可能性、“启蒙反思”的意义与目的以及“启蒙反思”应该注意的问题等,开始重新审视作为中国现代启蒙标志的“五四”运动、怀念“八十年代”的文化热、追问新世纪启蒙是否还要继续、新世纪的启蒙如何继续等,在思想界轰轰烈烈地持续展开讨论。这场仍在持续的启蒙反思大致形成了这样的认识:中国近代一方面接受了启蒙运动里面一些工具理性的层面,另一方面,在核心的价值观里面,在人们的行为方式里面仍然有传统的东西(李强);“五四”和“八十年代”的启蒙运动,分别被救亡和市场经济的时代潮流所裹挟而改变轨迹,都是“未完成品”,所以应该“在继续启蒙中反思启蒙”(秦晖);现代中国最关键的问题不是批判启蒙,而是应该继续启蒙,选择正确的启蒙之道。正确的启蒙与尊重传统、继承传统并不存在截然对立的关系(高全喜);在当代中国文化的发展中重建启蒙精神,并不意味着重走欧洲人的老路,我们追求的是一种经过反思和修正的启蒙精神(俞吾金);“启蒙死了,启蒙万岁!死去的是启蒙传统中各种绝对主义的元话语,而永恒的将是启蒙思想中的交往理性和批评精神”(许纪霖等);等等①关于“启蒙反思”的研究成果,具体参看:杜维明,黄万盛,秦晖,李强,徐友渔,赵汀阳,等.“启蒙的反思”学术座谈[J].开放时代,2006(3);徐骆.“中国现代思想中的‘启蒙反思’论说”学术研讨会综述[J].哲学动态,2011(7);胡治洪,龙鑫.“启蒙反思”的理据、指向与限度——“中国现代思想中的‘启蒙反思’论说”工作坊纪言[J].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11(5);等。。
但是,正如有些学者所指出的,“启蒙问题很少真正表达出中国百年来真实的社会变迁,表达的都是非常狭小的知识分子或者学界里的幻想,与真实的社会史、文化史和政治史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学者们的那些想法有没有意义,关键要看那些想法是否影响了社会变迁,如果没有什么影响,就与真正发生的启蒙没有关系”[14];“启蒙的理论和启蒙的实践有着无限的差别,或者说一种巨大的反差。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呢?在讨论或者对话当中,我个人认为应该和中国今天的实际结合起来”[15]。这样的批评虽然听起来非常苛刻,但某种程度上揭示了启蒙研究中存在的问题,即启蒙研究过于“书斋化”,未能贴近中国的现实问题。因此,在启蒙反思的新阶段里,我们必须超越“启蒙的心态”,将启蒙反思的讨论贴近中国的现实问题,对于启蒙反思以及中国社会的发展都是必要而迫切的。
将启蒙反思贴近中国的现实问题,应当着眼于中国现代化进程中出现的问题。大致而言,问题无非是两个层面,一是城市现代化进程中的现代性危机,二是中国农民启蒙的远未完成。因此,将启蒙贴近中国现实问题的最好选择就是进行农民启蒙。一方面,农民启蒙因其未能完成而没有出现更多的问题与危机(现代性的危机),其更像一块正待雕琢的璞玉,只要认真打磨,就可以借鉴启蒙运动的经验和教训,避免出现相似的瑕疵(问题和危机)。我们可以围绕农民启蒙,拓展启蒙研究的学术空间,在多元现代性的视野之下探讨中国式现代性的内容,探索一条更加合理的中国特色的现代化道路,从而为推动中国现代化进程提供范导;另一方面,可以通过农民启蒙,真正解决当前中国社会发展中最大的现实问题(“三农”问题),为现代化的实现扫清障碍。
总之,当前中国农民启蒙是必要而迫切的。应当在认同启蒙价值的同时肯定多元价值的共存,探究中国式的现代性启蒙,以超越启蒙的心态在广大农民中进行自由、平等、人权和正义等启蒙,传承以种族、性别、语言、地域和信仰为基础的农民固有的本土生活方式,拒绝用唯一的经济改革、市场效益标准代替所有其他的价值取向,从而在启蒙中培育农民的主体性,塑造农民的价值观念、思维方式、行为模式、人生态度,以规避工业现代化、城市现代化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推进农业现代化的稳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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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 Wei-chao
(School of Marxism,Shanxi Agricultural University,Taigu 030801,China)
Modernization of agriculture forms a key part of China'smodernization endeavors,the fulfillment of which depends on construction of a model for Chinese modernity based on exploring its internal motivations and dynamics..Thus establishment of Chinese modernity in the peasants'minds require enlightenment of them.The enlightenment of peasant in modern China is far from completion,which makes the enlightenment today necessary and emergent.Only through the enlightenment can Chinese peasants solve the contradicts between their rapid improved material lives and their badly ruined spiritual home,construct their subjectivity and cultivate their power.Only so can China's agriculturalmodernization be promoted,and only so can Chinese intellectuals enlighten themselves during their enlightenment of the peasants,thus cultivating broad spaces for the reflections of enlightenment.
enlightenmentof peasants;peasants'subjectivity;agriculturalmodernization;spiritual home
D422.63
A
10.3969/j.issn.1674-8107.2014.06.005
1674-8107(2014)06-0029-05
(责任编辑:韩曦)
2014-01-05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新时期中国农民启蒙研究”(项目编号:12CZX081)。
李卫朝(1974-),男,山西芮城人,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中国传统文化与中国农民启蒙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