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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工人阶级到大众
——自治主义马克思主义建构政治主体的理路

2014-04-14陈培永

关键词:格里工人阶级解构

陈培永

(广东省委党校 哲学教研部, 广东 广州 510053 )

随着《帝国》(Empire)一书出版并掀起学术热潮,意大利马克思主义学者安东尼奥·奈格里(Antonio Negri/ Toni Negri)以及其学生米歇尔·哈特(Michael Hardt)成了走红西方左派世界乃至全球学界的学术明星。综观《帝国》以及哈特、奈格里之后的著作,尽管其在形式上是对欧美学界关注的全球化资本主义的理论分析,尽管引入了福柯、德勒兹等法国后结构主义者的众多思想资源,但其理论基础还是发端于意大利20世纪60、70年代的工人主义(operaismo / workerism)、自治主义(autonomia / autonomism),在今天被欧美学界统一称之为“自治主义马克思主义”(Autonomist Marxism)的流派。奈格里本人正是意大利工人主义、自治主义理论与运动的“核心人物”,与潘兹尔瑞(Raniero Panzieri)、马里奥·特隆蒂(Mario Tronti)、博罗格纳(Segio Bologna)等人有着共同的学术旨趣。他们形成了一套独特的、富有特色的“阶级构成”(Class Composition)学说,通过这一学说,我们能够发现资本主义国家如何一步步走向帝国,工人阶级如何一步步走向大众(multitude),大众如何生成帝国又摧毁帝国的奥秘。这对于我们反思批判当代西方左派各种流行的帝国话语以及全球化时代的革命主体学说有一定价值。

阶级构成分析的起点是工人阶级的斗争,它关注工人阶级不断变化的现实,关注工人阶级如何被纳入到资本之中又独立于资本,关注工人阶级的斗争与官方工人组织的联系与区别,关注一定的资本主义的社会关系、社会结构如何被工人阶级斗争所颠覆等等。阶级构成不是固定不变的静止的概念,它是动态的,因为工人阶级不断改变自己的组织结构不断地斗争、反抗,表征自己的独立主体地位以及它不可压制的根本力量。而面对工人阶级把自己塑造成集体的反叛力量,资本也会通过“解构”(decompose)来打破这种威胁,资本所采取的方式就是不断地实施技术更新,改变原有的劳动组织形式,不断拓宽资本结构覆盖的范围,重新稳固对生产和社会领域的控制,这个过程就是资本主义“重建”(reconstruction)的过程。资本就是借助于解构与重建来阻碍工人阶级的构成,将工人阶级重新打造为推动资本主义发展的劳动力。但工人阶级总能根据资本主义的解构成功进行政治上的“重构”(re-composition),纳入更多的工人阶层、吸纳更多新的抵抗资本的要素并有机整合各种力量,不断地进行政治再构成。“构成—解构—重构”,被称之为一个“斗争周期”(cycle of struggle),这是工人主义、自治主义者在工人阶级斗争领域对否定之否定规律的应用。斗争周期也不是一次结束,而是从一个周期向另一个周期,它绝不是封闭的、循环往复的,而是螺旋上升的,它反映工人阶级斗争水平的不断提高,是工人阶级将资本主义组织形式一步步逼到绝境的过程。

在此,我们不难理解帝国与大众正是随着工人阶级“阶级构成—资本解构—政治重构”的斗争周期而发展形成的一个新的斗争周期。工人阶级的阶级构成与重构通往大众,资本对工人阶级实施的技术、组织形式的解构与重建通往帝国。这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其开端是马克思所分析的从工场手工业到大工业的阶段。但奈格里认为,马克思分析的大工业时期远远超出了马克思的时代,应一直持续到1968年的新社会运动,从阶级构成的斗争周期看,这一历史时期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从1848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第二个阶段则从1918年到1968年,分别对应于阶级构成的两个周期。

在大工业的第一阶段,大规模生产、无产阶级的低工资与帝国主义扩张是典型特征。资本在工厂中追求最大规模的过度生产,采用等级深严的管理制度,尽可能多地从工人身上榨取剩余价值,支付给工人阶级的则是低工资,“低工资和过度生产是这枚特殊货币的两面”。资本主义国家的活动局限于为自由市场的运行制定政策,很少关注工人阶级的生产与生活条件。过度生产与获得低工资的工人的消费之间的矛盾,往往是通过向外扩大市场,通过帝国主义与殖民主义来解决。尽管如此,“垄断资本主义”并没有用来概括这个阶段,可以推知他们的思考是,这个阶段的资本主义国家崇尚自由竞争的市场运行,对单个资本家的协调与统一管理尚不明显,应该属于“自由竞争的资本主义”或“非计划资本主义”的阶段。

在这个阶段,资本开始在生产过程中引入自动化的机器体系,工人被工厂中有组织的机器体系的命令所驱使,变成机器的一部分或者说是附属物。但工人依然保留着技艺,逐渐掌握了使用机器的技术,能够把工具改造为他自己的能力与经验,并能通过学习获得对劳动过程的明确认识。因此,博罗格纳、奈格里等人共同认为,在大工业的第一阶段的工人阶级的技术构成中,占主导地位的是有技能的专业工人(professional worker)或熟练工人(skilled worker),他们表现为“工人—发明者”(worker-inventor)的形象,没有被资本的机器操控,在生产过程中保留着积极的、有技能的生产者的角色。大工业的第一阶段因此被奈格里称为“专业工人”的阶段。

要指出的是,尽管奈格里认为这一周期在马克思那里已经得到有力的分析,但这种对大工业的分析并不是与马克思对大工业阶段的分析相符的,反而与马克思对工场手工业阶段的分析相一致。马克思指出,工场手工业是典型的以分工为基础的协作的形态,手工业的熟练技术仍然是生产过程的基础,但每一工人都只能从事生产过程中的一种局部职能,工人的劳动力必然转化为从事局部职能的器官,因而其本身成为“局部工人”(specialized worker),工场手工业的机构则成为“总体工人”(collective worker),由片面的局部工人所组成。局部工人根据不同的操作与特长进行分类、分组,其职能因此有的是复杂的,有的是简单的,有的是高级的,有的是低级的,工场手工业实际上就把工人简单地分为熟练工人和非熟练工人(unskilled worker),局部工人内部有等级之分,熟练工人占居主导地位,这种对工场手工业下工人的分析显然是奈格里等人的理论根源,只不过奈格里将其替换到所谓的大工业的第一阶段,可以看作是尚不成熟的初级的大工业、接近于工场手工业的大工业阶段。

熟练的专业工人在技术构成中的主导地位决定了工人阶级采用骨干的政治精英来领导革命的方式,熟练工人是斗争中的主要力量,工厂中的生产劳动者作为解放的代理人的角色,革命必须借助于由熟练工人组成的先锋队式的政党来组织完成,其中最典型的形式是列宁主义式的政党与工人委员会。工人阶级的斗争关注的是对劳动的高贵、劳动的价值的维持,主要围绕工人在工业生产中的管理问题。尽管这个阶段主要的阶级构成发生在单个资本家与工人之间,斗争主要还是针对劳动条件的改善,但熟练工人从相对独立的的手工业者,变成了统一受资本管理的、在机器体系中劳动的相似的工人形象,获得了斗争的集体意识,而且领导工人阶级抵抗资本主义的力量与组织形成,尤其是在列宁主义政党和委员会共产主义运动有组织领导的激发下,对当时的资本主义关系提出了重大挑战。1918年十月革命的爆发,布尔什维克取得革命的胜利,更对资本主义带来致命威胁。

资本必须对工人阶级的构成进行解构,重建资本对工人阶级的控制,使其变为推动资本主义发展的劳动力。资本的“主要目标就是摧毁工人的先锋队与无产阶级群众联盟的基础,布尔什维克组织得以建立的联盟的基础”[1],解构相对高层次的专业工人的阶级构成,削减其对生产过程自我控制与自我管理的能力。资本主义为此采用了新的技术与组织形式,成功地实现了这个目标。这标志着第二个斗争周期的到来,这个阶段是几乎所有的工人主义、自治主义者都参与分析、重点分析的阶段。

这个阶段称之为“计划资本主义”阶段。潘兹尔瑞作出了开创性的分析,他通过对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第四篇“相对剩余价值的生产”中的解读,认为计划是资本主义生产的必要要素,大机器的使用则促成了资本主义计划的实现,使资本主义完全发展到计划阶段(the stage of planning),而且计划已经不仅仅是在工厂领域,而是广泛涉及到社会的所有领域。这个阶段因此已经突破了马克思的工厂生产有计划与社会秩序无政府运行的图式,这意味着资本的逻辑大大扩展,向更多领域的完善或更高层次重建迈进。继承了这一分析思路,特隆蒂指出资本走向“社会资本”,社会关系成为生产关系的一个部分,整个社会成为生产的场所,工厂的概念延展到资本主义整个社会,整个社会变成“社会工厂”(social factory)。经济、政治、社会完全统一起来,它按照工厂的计划、专制来维持秩序,使国家完全成为维护资本家利益的统治工具,本身作为总体资本家(collective capitalist)出现。

对潘兹尔瑞和特隆蒂来说,计划表现为指挥、控制与协调的功能,工人完全被控制在于资本主义的规定之下,被吮吸最大程度的劳动力。只不过这种专制性的计划隐藏在机器的技术要求中,以合理性的名义实施。但这掩盖不了资本对活劳动、对工人阶级的统治与控制,计划归根结底就是对工人阶级构成的解构,就是资本主义自身的重建。奈格里对此作了进一步分析,他把凯恩斯看作为资本主义重建的理论家,将资本主义的国家直接指认为“计划国家”(planner-state),将这一阶段的特征概括为四个方面:劳动过程的组织形式——泰勒主义;工作日的组织和雇佣关系的组织形式——福特主义;经济/政治的关系——凯恩斯主义,社会与国家的关系——计划国家的模式与实践。依靠这四个方面,资本主义使“有能力的劳动力”失去能力,使专业工人的技术不再有用,不再能够掌控生产过程。专业工人被消解了,其政治斗争也随之被扼杀在资本新的技术与组织形式中,资本主义成功实现了对工人阶级原有构成的解构。

但工人阶级更高层次的政治重构也随之开始。在潘兹尔瑞看来,技术使用、计划使用是有着双重影响的。一方面,它提供给资本“权力巩固的新可能性”,但另一方面,它也强化了“总体工人”的力量。但这个总体工人已经不是马克思在工场手工业时期提出的作为局部工人总和的总体工人了,而是各种类型的、各个层次的工人聚集起来而成的“总体工人”。特隆蒂也指出,在资本日益社会化的发展的层次上,资本突破工厂界限走向社会领域,资本的发展就越从属于工人阶级的斗争,因为工人的阶级的集体意识增强,阶级构成更为丰富,工人阶级将变成“社会群众”(social mass),迫使资本不断协调再生产的机制,协调与工人阶级斗争的节奏。潘兹尔瑞的“总体工人”与特隆蒂的“社会群众”也就是之后奈格里等工人主义者、自治主义者统一称为的群众工人(mass worker)。

群众工人代替专业工人成为工人阶级斗争的主体,这是处在生产线之中,在更广意义上也包括在家庭、社会各领域生产线上的工人,这是一个广泛的工人阶级构成。这种群众工人的出现完全克服了先锋队与群众的二分法,克服了专业工人阶级构成的委员会与普通工人的区分,使各种类型的工人形成了统一的集体。这一“群众工人”的称呼显然也能从马克思那里找到根源,马克思明确指出,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劳动生产力的发展,确切而言随着从工场手工业发展到机器大工业,“资本家越来越用不大熟练的工人排挤较熟练的工人,用未成熟的劳动力排挤成熟的劳动力,用女劳动力排挤男劳动力,用少年或儿童劳动力排挤成年劳动力,这样,他就用同样多的资本价值买到更多的劳动力。”[2]马克思看到的是资本对工人剥削的加剧,而工人主义者从中看到的是工人阶级构成范围的扩展,工人阶级力量的增强。这正是马克思的资本构成与他们的阶级构成的根本分歧。

可以说,资本主义利用新技术、新的计划组织形式使对工人阶级的剥削程度加深,也同样使工人阶级加快摧毁资本主义秩序的客观条件形成。群众工人不再是狭隘的熟练工人,而拥有了更多要素的联合,从而具有了更强的集体意识,其斗争也不再集中于单个的资本家与工厂,将矛头直接对准了作为总体资本的计划国家。资本主义将工人投入到持续的自动化的机器体系中,就促使工人阶级具有了“更大的引起混乱的潜能”。因为生产线的形成更能让群众工人的斗争简单地实现,他不再需要革命政党与工会的组织,他只需要拒绝工作就能够使资本不能正常运转。“由于手艺技术被泰勒主义所侵蚀,群众工人的斗争不再支持行业的高贵,而是要求资本赔付无谓消失在生产线上的生活。不再能够控制生产,工人却能够停止它。”[3]不能控制而能够停止,决定了工人阶级新形式的斗争主要的口号是“拒绝工作”,这种斗争无需任何政党与工会领导、完全可以自发进行,拒绝工作就是拒绝资本的逻辑,就是对资本生产运行的破坏。拒绝工作是以60年代的意大利的工人主义运动经验为代表的,但在奈格里看来它具有国际性的代表意义,整个20世纪60年代的新社会运动就是代表,它对资本主义的社会控制带来了难以想象的重大挑战。

面对群众工人的挑战,资本再一次开动了解构的机器。一个阶级构成的新周期开始了,资本主义发展的一个新阶段开始了。随着工人主义、自治主义退出历史的舞台,将这一新的阶段的阶级构成的分析继承下去的主要是奈格里。这一阶段被定位为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属于后工业阶段,也就是后福特主义、后泰勒主义阶段,这已经接近于帝国阶段了。根据奈格里的分析,这个时期,资本主义国家直接从计划国家变成“危机国家”(crisis-state),它把控制危机作为发展的条件,用危机来推动秩序运转。在他看来,原有的计划国家以资本主义发展与工人阶级斗争的动态关系为基础,是用政治权力形式寻求两者之间经济关系的平衡,但现在不再如此,经济关系、社会冲突也直接显现为政治的形式,资本主义发展表现为一种力量关系,其国家权力时刻面临着工人阶级的斗争所导致的危机,它也必须用危机形式进行统治,这种国家形式就“以危机作为资本主义统治的制度形式”。危机国家因此既是资本主义无奈的选择,又是其自身统治与控制力量增强的表现,也是其抗危机、抗斗争能力增强的表现。

这个阶段在经济方面最根本的特点是资本借助于信息革命,在劳动过程中推广工厂的自动化与社会的信息化,使劳动遍及整个社会领域,它把从生产到交换、分配、消费的所有过程纳入到规制之中,试图改造整个社会的日常生活,使其服务于资本的运行。如果说在大工业的第一阶段,资本完全聚焦在工厂,在大工业的第二阶段,资本则是以工厂为中心发散到社会,而在后工业阶段,再也没有工厂的存在,它完全消散在社会之中。资本使群众工人赖以存在的工厂基础消失了,不再有固定的生产线,生产是网络式的生产,每一个工人都是网络中的结点,任何一个结点的缺失并不影响到资本的生产与秩序。群众工人的构成不再有用,它的拒绝的政治斗争形式也已经无效,群众工人的阶级构成就这样被解构了。

面对群众工人的解体,依然不能悲观,因为资本主义的解构与重建同样为工人阶级的新构成提供了条件,“一个新的力量,作为社会劳动力的主体资格出现”,这就是社会工人(social worker)或社会化工人(socialized worker)。“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工场手工业和大工业之后的、在专业工人和群众工人之后的第三阶段,显示为‘社会工人’的时代,它使真正的大规模自治得以确立,使与资本相比的集体的自主价值稳定的真实的能力得以确立。”[4]社会工人已经超越了工厂的空间,超越了民族国家的限制,扩展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涉及到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中参加劳动的工人、学生、失业者群体以及其他的社会、文化力量,其构成范围进一步扩展。而且,网络式生产本身要求社会工人的劳动完全是智力的、交流的,要求主动的、自主的合作,社会工人完全可以自我组织、自我劳动,它完全可以支撑起一个独立于资本主义国家主权之外的、独立于政党、工会的力量之外的自主的合作组织,这是前所未有的力量的增强,社会工人自然而然地成为劳动的主宰者,成为天然的合作者,成为革命组织的组织者,它的政治构成在技术构成中表现,甚至无需政治组织形式,它实现了完全的解放的可能。奈格里认为这是一个“天才的预测”,也是“已经超越了马克思”的表现。实际上,这是工人主义、自治主义者的最高追求,它在社会工人身上实现了。

这就是整个工人主义、自治主义的阶级构成学说的历史逻辑。统一的工人阶级一极依靠持续的斗争引领着资本主义的发展,并适应新的斗争的形势不断重塑自身,进一步打造自身为积极的革命主体,从专业工人,到群众工人,再到社会工人。资本则被迫去解构工人阶级的构成,不断采取技术与组织形式的更新,历经自由资本主义,到计划资本主义(计划国家)到危机资本主义(危机国家)。工人阶级与资本永远都是对立的二元主体,也都是整体的统一的主体。工人主义、自治主义者根本不曾去分析资本内部与工人阶级内部本身的差异。一方面,他们忽略或者否定了各资本之间的竞争与排斥。在马克思那里,资本不是铁板一块,只有发展到一定程度,即积聚和集中的阶段,才有成为总资本的现实,即社会总资本或者合并在惟一的资本家手中,或者合并在惟一的资本家公司手中。这是符合现实的客观揭示,但对工人主义者来说,资本自始自终就是一个统一的符号,利润率下降的规律、资本主义的危机都与资本本身的竞争无关,而仅仅与工人阶级斗争有关。

另一方面,他们强调斗争决定工人阶级的形成,只要有斗争就有工人阶级的统一性。他们也同样避免围绕工人的分类来思考问题,这也是其理论的最大缺陷。任何一个资本主义阶段,任何一个阶级构成的周期,都必然会存在着各种不同的工人类型,它不会因为一种理论的宣称就能自动统一,在社会工人的时代,依然会有在福特主义生产线上的工人的存在,社会工人的网络生产与合作并不能统一所有工人。在强调这种对工人阶级的统一性研究或综合研究中,对工人阶级内部的差异进行比较分析,也是必不可少的。而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强调工人阶级的斗争是推动整个资本主义发展进程的动力,革命主体永远在推动着资本进行一系列自我更新与自我重构,重要的是呼喊一种阶级斗争,让工人阶级永不放弃对资本的抵抗,永不丧失革命的信心。无论在今天看来,这种理论多么浅薄,它毕竟在历史的某个时刻、在世界的某个地域聚集了革命的能量,激发了实践的变革。而且,在全球化的时代,它又一次出现,再一次备受全球关注,那就是帝国与大众。

危机国家被帝国取代,社会工人被大众所替代。工人主义、自治主义视野中的工人阶级主体经过不断的演变,逐渐走向今天的大众。大众就此意义上是工人主义、自治主义阶级构成逻辑的延伸,哈特与奈格里只不过是用“阶级构成”的“旧瓶”装上了大众这样一种“新酒”,大众正是那个反对政党、反对工会运动、反对代议民主的自治的工人阶级的幽灵的回归。这标志着局限在狭隘的地域的工人主义、自治主义逻辑,逐渐走向全球。奈格里等人的学说为何备受瞩目,很显然在于他们进一步将其阶级构成学说在全球化的现实中应用,提供了一种思考全球资本主义的不同模式以及一种全球化时代的革命主体建构学说。他们在当今西方左派悲观四起的形势下发出了乐观的声音,不是资本力量的扩张,而是革命主体力量的增强与推动,不是资本构成,而是阶级构成。这种声音对于全球化资本主义肆虐的悲观形势弥足珍贵,但这决不能掩盖理论本身的哗众取宠与悖谬逻辑,一种理论如果不能迎合现实,揭示规律,注定只是美丽的空谈。

[参 考 文 献]

[1] Antonio Negri,RevolutionRetrieved:SelectedWritingsonMarx,Keynes,CapitalistCrisisandNewSocialSubjects1967-1983. London: Red Notes, 1988:11.

[2] [德]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732.

[3] Nick Dyer-Witheford.Cyber-Marx:CyclesandCircuitsofStruggleinHigh-TechnologyCapitalism. Urbana and Chicago: University of Illinois Press, 1999:74.

[4] Antonio Negri, “Twenty Theses on Marx: Interpretation of the Class Situation Today,” inMarxismbeyondMarxism. New York: Routledge, 1996: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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