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周喜俊作品中“女强男弱”的模式
2014-04-11高剑芳
高剑芳
(石家庄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35)
试论周喜俊作品中“女强男弱”的模式
高剑芳
(石家庄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35)
周喜俊作品多以女性为主人公,塑造了一大批富有个性、充满女性意识和女性独立精神的女性形象。其作品中的女性大多具有一种进取、好胜的男儿性格,而男性形象的性格要么懦弱、急躁,要么心胸狭窄,呈现出一种“女强男弱”模式的特征。这种模式既反映了作者独特的、内在的心理动因,也反映了社会外在创作环境、文化环境因素对其创作模式的影响。
“女强男弱”模式;心理动因;社会文化原因
作为女性作家,周喜俊的创作对乡村普通女性的生存状态和女性生命进行了深切关注。她对乡村女性的普遍命运进行了深度剖析,描述了乡村中极为普通的女子的共同命运和为改变命运而做的努力,这些普通女性最终警醒,懂得作为女性应该怎样做才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周喜俊不仅关注乡村女性的命运,审视她们的内心世界,更关注她们自我生命的成长和精神的觉醒。在周喜俊不同时期的作品中,塑造了一批这样觉醒了的女性形象。她们高扬女性主体意识的旗帜,展现了乡村女性的生命魅力。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到,在周喜俊给我们讲的那么多乡村女性的故事中,不同程度地呈现着一种叙述模式,那就是“女强男弱”。从早期的故事《辣椒嫂》《辣椒嫂后传》到后期的电视连续剧《当家的女人》,从描写现实现代女性的《九龙湾》《孔雀岭》《订婚宴》到改编自古代戏曲的《曲江情》《新蝴蝶杯》,无不呈现出这样一个鲜明的叙述特征。
作者为什么在作品中这样安排故事情节、叙述模式,其创作心理动因是什么?是哪些内在的、外在的原因使得她在讲故事时屡屡表现出这样一种倾向?这是应该我们去深思和探讨的。本文就此展开一些讨论,希望能比较正确地解读其创作精神。
一、周喜俊作品中“女强男弱”模式的呈现
周喜俊的创作,无论是前期中的小故事、曲艺作品,还是后期作品中的较长篇的故事和电视连续剧,无不呈现出一种“女强男弱”的叙述模式。
评论者田富军在《古代文学中“女强男弱”现象的心理成因》[1]一文中定义古代文学中的 “女强男弱”现象时,主要依据的标准是:人物形象的丰满程度。他在考察古代文学中的男女形象时,把他们分为三类:一是男女形象皆不突出,二是男女形象都很突出,三是男性形象比女性形象突出,四是女性形象比男性形象突出。他认为在古代文学作品中,第四类现象占了多数,并把这种现象称之为“女强男弱”。他这里所谓的“女强男弱”包含这样两层含义:
一是作品中女主人公形象比男主人公形象突出、丰满、动人,更易在读者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女主人公的典型化程度比男性高,特征更鲜明,而且这个形象是作品客观表达出来的,是通过形象的自身语言、行动、思想凸显在读者面前的,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是可知可感的。
二是这些女性形象一般是正面的,往往具有超绝的精神力量、光辉的人格,更能打动、感染读者,打动观众。而男性形象要么是反面的,要么虽然是正面形象但是较懦弱。
笔者之所以给周喜俊的作品定义为“女强男弱”模式,其原因与田富军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相同之处在于:一是她的作品塑造了大批女性形象,比较突出的形象几乎都是女性,甚至包括她的报告文学、散文这类纪实性作品中的主人公,也多是女性,像女知识分子、女科学家、女企业家、女出租车司机、农妇等。二是在她的作品里,不仅女性多,而且在人物性格的刻画上,在形象的丰满度、动人魅力上都显得比男性突出,或者用当下的话语来说,就是女人很“强势”。不同之处在于:作者在安排人物关系时,自觉不自觉地让女性占据主导地位,而男性占据次要或被动地位,甚至有时男性人物是缺失的,这样,男性形象通常有的坚毅、刚强、英雄本色,在她的故事里被消解了。
在周喜俊早期比较有代表性的作品 《辣椒嫂》中,女主人公辣椒嫂的形象是丰满的,个性突出,性格鲜明,被一些论者称为“80年代的”的李双双。辣椒嫂敢说敢干,十分泼辣,她刚进婆家门,就破坏了这里结婚中的古老风俗。古老风俗是几千年来封建礼俗的具体体现,它表达的是对女性的不尊重。新媳妇不能光明正大坐在炕中间,却要坐在炕旮旯里,也就是说,女性是没有资格在家里占有一席之地的,只有炕旮旯是她存在的所在;女性不能说笑、吃喝,甚至对来自众人的起哄也不能有所反抗。韩华娇对封建礼俗、古老风俗有着天然的反抗精神,她潜意识里意识到自我的存在:老礼未必是正确的,自己觉得正确的就照自己的意愿去做。她能干、泼辣,做事公平公道,所以过门三个月就被大家推选为队长。这是乡村新女性所具有的一种勇于承担、敢于担当的精神。
从形象分析中不难看出,这个人物性格异常丰满、动人。作者在安排故事和人物关系时,显现出一种 “女强男弱”模式的特征。在男性人物中,杨滑子——农村中常见的奸懒馋滑、无理取闹、泼皮无赖的典型,与辣椒嫂形成鲜明对比。辣椒嫂的公公用一句话可以概括:“一辈子胆小怕事。”如杨滑子无理取闹,他不是维护儿媳谴责杨滑子,而是当和事佬,想用一盒烟解决问题。辣椒嫂过门三个月被大家选为生产队长,他不是高兴,而是一听这信就急了。这“急”字是怕儿媳妇敢作敢当得罪人,自己还得整天去给人说好话。这是一个窝囊的农村老汉形象。有意思的是,故事男主人公,辣椒嫂的丈夫没有出现在叙事中,也就是说,丈夫这个人物是缺位的。婚礼现场,丈夫这个重要人物缺失了。杨滑子也好,代表封建老礼的老奶奶也好,他们针对新娘子的不公,这位丈夫没有任何反应。所以,这样一个重要人物的缺失可以说反映了作者潜意识中的“女强男弱”心理。
辣椒嫂似的女性人物形象在周喜俊作品中比比皆是,如郝彩云、单桃花、高云霞、杨菊英、喜芳芳、方秀娟、柳梦兰、卢秀英、张菊香等都是刚强上进、敢作敢为的女性形象。这些女主人公,有的是能力上强,如喜芳芳、方秀娟等;有的是精神上强大,如柳梦兰、韩华娇、郝彩云等;还有的是靠自己发家致富的女孩,如高云霞、张菊香等。
《订婚宴》女主人公喜芳芳高中毕业回家乡办起个体柳编厂,产品畅销,事业有成。与母亲一心攀附权贵不同的是,喜芳芳对爱情执着、泼辣能干、富有智慧,是一个积极向上、靠自己双手改变家乡面貌的形象。她不慕权势地位、金钱,追求爱情幸福,追求真善美。这个故事篇幅虽短,但形象丰满。金大勇与芳芳从小一起长大,二人有共同的理想、志向。不幸的是一场车祸让他腿部残疾。芳芳的鼓励使他重新振作精神,自强自立。他爱芳芳,但他缺少一点勇气和智慧,面对爱情受阻,一味痛苦,缺少争取的主动性,少了一些勇气和智慧。
《枣园风波》中郝彩云高中毕业后回乡务农,在社会改革实行生产责任制的背景下,她敢想敢干,承包枣园,与农村中的自私自利、不正之风展开斗争并取得承包的资格。故事中郝彩云的性格突出,她思想解放,敢作敢当。她行得正,站得直,敢直面困难。在她的爱人眼里,她有胆有识、可敬可爱。她甚至勇于打破农村自古以来的风俗习惯,要“光明正大地娶女婿”。这是需要勇气和胆识的,郝彩云做到了。林少勇与彩云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他也是有理想、有抱负的有为青年。在彩云承包枣园过程中,他鼎力相助,最终获得事业、爱情双丰收。但这个人物性格不够沉稳、不够坚强,甚至是急躁;他头脑简单,意气用事,遇到挫折流言,这个男子汉会像委屈的孩子一样大哭。两相比较,彩云胸怀宽广,敢作敢为;林少勇则急躁简单,没有谋略,甚至有时显得小心眼。
《孔雀岭》以绿化荒山为背景,歌颂当代青年为了绿色家园梦,为了改变家乡落后面貌,历经爱情和事业坎坷,最终使家乡旧貌换新颜,有情人也终成眷属。主人公柳梦兰身世不幸,命运多舛,但她坚强、不屈服。她是一个有情义、有担当、有人间大爱的女性形象。她为了养育他人的孩子,牺牲了自己的青春和爱情。江明山是一个难能可贵的乡村领导者,为事业他殚精竭力,不眠不休。他有胆识、有气魄,坚持走科学发展的道路,注重人才培养。他对梦兰情义深重。这个戏中两个主人公形象都是非常鲜明、生动的。女主人公身上体现出人性大爱,而江明山曾因为梦兰收养钱小帆有过怨言、争吵,所以这个人物就显得缺少了一点心胸。
小戏《九龙湾》讲20世纪80年代中期有理想有抱负青年杨山宝为改变家乡面貌而负伤身残,恋人方秀娟为爱不离不弃,为爱远走他乡,最终有情人终于团圆的美好故事。两个人物都是正面的形象,方秀娟活泼漂亮,有文化、有理想;山宝身残志坚,不畏艰难。杨山宝为了爱人的幸福,忍痛赶走了秀娟,体现了纯真的爱情观。这部作品中,人物形象都十分丰满、生动。“女强男弱”的表达与以往不同的是,作者没有写男性性格的弱点,而是让杨山宝因公伤残了,在身体上,杨山宝处于劣势,而方秀娟则承担起拯救爱情的力量。
《风雨高家店》主要写高中毕业回乡的高云霞,她有知识、有文化,在党的政策支持下办起了食品店,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赢得了众人的赞誉。她的创业历程很艰难,面对奸佞小人吴会中,她敢于斗争,不畏强权,有勇有谋,富有智慧,最终战胜邪恶,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说明了“谁说女子不如男”。云霞的父亲胆小怕事,软弱可欺,对邪恶势力不敢有一丝的反抗,动不动眼圈就红了,甚至动不动就下跪。这篇作品的 “女强男弱”主要体现在父女两个形象的对比上,女儿的敢作敢为、不畏权势与父亲胆小怕事、动辄下跪形成鲜明对比。
《桃花岭》中的单桃花,一个受过感情伤害的乡村女子,带领年轻人承包荒山,将荒山变成了美丽的桃花岭。同样的高考失利,同样的感情受挫,牛二虎却经不住打击要出家当和尚。
《农妇当家》中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农妇杨菊英竟然竞选当上了县畜牧场的场长,把畜牧场的事业搞得风生水起,乡亲们另眼相看。肯吃苦、能干、知人善任是杨菊英的优秀品质。而作为男性的前任场长当了9年场长,年年亏损,月月赔钱,亏损达20万。就是这样一个无所作为的人把持场长位置,不想让贤。
《当家的女人》是周喜俊创作的高峰,在这部作品中,作者着力刻画了新时期“女当家人”的形象。从电视剧人物形象的设置上,仍可以看出作者一直延续的“女强男弱”的模式。
《当家的女人》中围绕张菊香这个主要人物设置了一组男性人物形象,在这些形象中没有一个在形象的丰满度、精神力量和主体意识上超过张菊香的。大柱是她相亲的第一个对象,大柱老实憨厚,近乎木讷,一切都听姑姑和父亲的摆布。这显然不是有文化、有自己想法的菊香所能接受的。她既要把自己嫁出去,但又不凑合,跟自己志向、意识不相配的人她不要。菊香与二柱曾经在修河堤时相识,彼此有些了解,而且二柱性格活泼开朗,人长得也精神。当菊香知道二柱是李家二儿子时,内心便作了决定:嫁。这个嫁,有着些许无奈,但这是菊香大胆的选择,而且选择了就不后悔。这样的一种性格体现得正是女性精神上的觉醒表现。她心胸宽广,不满意二柱的小心眼,积极撮合大柱与邻居马寡妇马秀芬的婚事;她积极寻求发家致富的路子,私下养兔子;二柱病倒后,她艰难地支撑着这个风雨飘摇的家。改革开放后,她第一个建起养殖场,后又扩大生产规模,养起了经济价值极高的水貂。总之,菊香不认输、不服软,与二柱小心眼、没有大志向、大男子主义意识形成了鲜明对比。侯三依仗是乡党委书记的儿子,开砖厂,有钱,便乘菊香家困难之时,想占有菊香。菊香是有主见的女性,不为乡长公子身份所动,不为金钱所动。她信奉的是凭着自己的努力发家致富,在人前挺起腰杆。最终,菊香证明了自己在没有靠山、没有经济外援的情况下,成功地办起了股份制养殖场。即使经营养殖场失败也没有压垮她,而是另辟蹊径,搞起了蔬菜大棚。最后,就连侯三这个品质有些恶劣的人也不得不暗暗称赞菊香。
从作者安排的菊香与这些男性人物关系中不难看出,作者为我们塑造了一个有主见、泼辣能干而且不乏中国女性善良道德品质的女性形象。可以说,周喜俊笔下的女性更有英雄的气度。
总之,周喜俊作品中处处呈现着一种 “女强男弱”的模式。她笔下的女性,大都有一种进取、好胜、强悍的男儿般的血性品格,女性形象呈现出一种阳刚之美。而男性形象,要么是缺位不在场、软弱怕事,要么是急躁、心胸狭窄,要么是身体有残疾、精神上不够强大,总之,男性形象表现得不尽如人意。
二、周喜俊作品“女强男弱”模式的内在原因
“女强男弱”模式在作品中的不断重复,与作者的人生经历有关,也与她不自强就要毁灭的创作心理有关,这种模式体现了作者的女性精神解放和要求女性权利的意识。
解读某一作家在作品中形成的某一模式,要从其创作认知的心理角度来谈,从作者创作心理形成原因方面来解开他作品中出现某种模式的奥秘。周喜俊创作中出现的这种“女强男弱现象”,也有其心理的成因。
从男性角度认知女性和从女性角度认知女性是完全不同的。作为女性作家的周喜俊,从自己人生经历出发,认识到女性在男权社会里,尤其是乡村这个男权社会表现更为突出的环境中女性生存的艰难。农村女性要想过好的生活,就必须比男子更强,更要具有坚韧的精神、勤劳的性格、坚强的意志,甚至在外表上都要比男性显得强壮、能干。作者通过对辣椒嫂外貌的描写使读者对辣椒嫂有了一个整体印象:五大三粗、硬棒结实。只有这样的女性才能在恶劣的环境中立于不败之地。这与男性认知的女性是截然不同的。男性笔下的女性,是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是“阴柔、娇嫩、细弱的”,是“肩若削成,口若樱桃”,是“娇波流慧,细柳生姿”。这都是从男性对女性的欣赏把玩角度来描写女性,认知女性。而这样的女性在乡村世界,尤其在生活条件相当恶劣的乡村世界根本无法生存。
从“精神分析法”的角度来看,人的一切行动均可找到心理诱因,而心理也给人物的行动提供了足够的动力。由此来看,周喜俊创作中人物关系中父亲和丈夫角色的缺失、男性精神力量不足这一现象的心理诱因,是因为她从小失去父亲,使她缺少对父亲更多感性的认知。加之,在她出生时,因为生活的困难,父亲和奶奶曾想将她抛弃,是母亲将她抢了回来。这也使她对父亲、男性角色有了一重深深的不满和疏离,因而在创作中,这两个角色或是缺失不在场的,或是懦弱无力。父亲角色的缺失,投射了作者对父亲角色的寻找,因得不到而更加强调自己的自立自强,因而导致其在创作中强化了这种“女强男弱”心理模式。
从文本叙述层面看,文本语境中常常带有一套既定的价值观念和行为准则。与这种既定的价值观念和行为准则相契合的生活原型就进入到作者的视野,成为他笔下的形象。周喜俊笔下的女性大多要强、泼辣、能干、善良,有着极强的忍耐力,同时又有着独立的意识和事业心,这都来自于她既定的价值观念和行为准则。辣椒嫂、张菊香、方丽娟、喜芳芳等形象恰恰印证了这一点。不管是现代故事作品,还是改编自古代戏曲《蝴蝶杯》中的人物胡凤莲、卢秀英,《曲江情》中的妓女李月仙,都说明了这个问题。
三、周喜俊作品“女强男弱”模式的外在原因
(一)对古代文学中“女强男弱”模式的继承与发展
在古代文学中,不乏“女强男弱”的叙述模式,如《木兰辞》中花木兰所说的“谁说女子不如男”,这固然表现了女性“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也表现出作为男性作家在塑造女性形象上的一种心理期待。宋代话本《快嘴李翠莲》、明代小说《三言两拍》、戏曲《桃花扇》、清代文言短篇小说集《聊斋志异》等作品中不乏这样的传统表达。正如田富军在其论文《论古代文学中“女强男弱”现象的心理成因》中谈到,古代男性作家笔下之所以出现这种现象,有多方面的原因:首先,男性是通过这些女性形象的爱来体现自身的价值。文人们特别是下层知识分子通过幻想出来的女子,用她们的爱、她们的帮助来维护自己的自尊,以此来证明他们品行的高尚和才能的突出,得到精神的补偿、心灵的安慰,从而满足他们的虚荣心。第二,有些女性形象被男子们塑造得可以达到他们政治上的盟友、并肩战斗的同志的高度,深刻地反映出男子们对红颜知己的渴望,精神交流的要求。《桃花扇》中的李香君就是这类形象的典型代表。第三,现实中无法解决的问题使他们把希望寄托在红颜知己的身上。他们希望她们了解自己,希望她们在思想上、精神上与他们沟通,解决他们生活中的困顿。这些文人们在塑造女性形象时,主观意图并不在于表现女子,但客观上却显示为女强男弱。男性作者们在无意识中将女子塑造得比男子更丰满。
但周喜俊创作中的“女强男弱”模式与传统文学不同,体现了新时代的内涵,尤其重要的是她反映了农村妇女主体意识的觉醒。在中国文学中,大面积表现农村妇女主体意识觉醒的作品还不多,周喜俊是非常突出的一个。在她的笔下出现了辣椒嫂、高云霞、方秀娟、张菊香这样一批新时期农村的自强自立、自尊自信的女性形象。笔者在《试论周喜俊创作中的乡村女性主体意识觉醒》一文中对此作了专门的论述。
(二)解放后文学创作氛围、对女性的尊重也影响了周喜俊的创作
尽管古代文学中不乏对女性形象的丰富刻画和表达,但真正使女性得到作为人应该获得的与男性相同的地位还必须归功于中国现代史上的两次妇女解放运动。第一次是五四运动,“五四”的妇女解放是从心理文化角度肯定了男女两性社会地位的平等,带来的是女性主体精神的觉醒;而第二次的解放区妇女解放运动是在政党的支持下女性获取与男人相同的经济、政治权力的运动。伴随着新中国的建立,女性不再以相夫教子为己任,而是以争得和男人一样的在政治、经济、生产、分配等各领域的平等为荣。从此之后,妇女们纷纷从家庭生活中突围出来,有组织地涉足任何职业——尤其是那些传统社会男性所拥有特权及特许的领域,这在解放后的文学中有集中的反映,尤其是十七年文学中。在“十七年”文学中,不管是男性作家还是女性作家,都对女性有了新的认识和新的表达。茹志鹃作品细腻地描述了旧式家庭妇女成为新社会劳动成员的现实,无论她们是从围着锅台转的家庭主妇变成福利合作社的成员,还是从旧社会的接生婆变成新社会医院里的产科大夫,在新中国的各条生产战线中她们都和男人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周立波《山那面人家》里的新娘子骄傲地说:“我不是爱吃闲饭依靠人的,我是来劳动的。我在社里一定要好好生产,和他比赛。”[2]384李准的《李双双小传》也表现出:“合作化以后,实行男女同工同酬,双双虽然做活少,可也有人家一份。喜旺这个时候办个什么事,也得和她商量商量。”[3]336
但是,解放后作家们在塑造社会主义新女性的同时,在塑造女性形象上又有些过头之处,使得女性形象雄强化。女性被描写成了铁姑娘、铁肩膀。正如论者刘宁在其文章《论“十七年”文学中的雄强女性形象》一文中所说的,这些雄强女性形象,除了思想意识和男性英雄保持一致,在身体外形的描绘上也保持了和男人一样的特征。从外在形象上看,她们身体健硕,符合劳动者劳动的需要;从内在气质上讲,刚毅、勇猛,富有智慧;就行动而言,她们具有风风火火的特征,李双双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作者认为,雄强女性形象是“十七年”文学贡献给当代文学的新女性形象。我们不去讨论这种形象的利与弊,但这种思维模式确确实实影响了周喜俊的创作。她的成名作《辣椒嫂》中的辣椒嫂韩华娇无论是外形上还是内质上都具有这样的特征,还有作者后来创造的一系列形象,莫不如此。可见,解放后文学创作的思维模式对周喜俊影响之深。
当然,外因再多,终归要通过内因起作用,周喜俊的作品之所以呈现这样一种模式还是和其自身以及其作品中人物的女性主体意识觉醒有关。
[1]田富军.古代文学中“女强男弱“现象的心理成因[J].安徽教育学院学报,2003,(3):52-55.
[2]周立波.山那面人家[M]//史志谨,雷敢.中国当代文学作品选.西安:太白文艺出版社,1977.
[3]李准.李双双小传[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7.
(责任编辑 周亚红)
On the Pattern of“Strong Female and Weak Male”Characters in Zhou Xijun’s Works
GAO Jian-fang
(School of Arts&Communication,Shijiazhuang University,Shijiazhuang,Hebei 050035,China)
Zhou Xijun takes women as protagonists in most of her works,depicting women images with strong character,feminist consciousness and independent spirit.They are enterprising and emulative,while men images are weak,irritable and narrow-minded,thus presenting a pattern of“strong women and weak men”.This pattern reflects the author’s peculiar,intrinsic motivation and also the influence of the social and cultural environment on her writing.
pattern of"strong female and weak male";intrinsic motivation;social and cultural environment
I207.425
:A
:1673-1972(2014)01-0071-05
2013-09-16
河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HB11WX004)阶段性成果
高剑芳(1963-),女,河北深县人,副教授,主要从事文学、写作理论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