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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议《鹿鼎记》的可译性限度

2014-04-10

商丘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4年6期
关键词:鹿鼎记韦小宝招式

(南通航运职业技术学院 人文艺术系,江苏 南通 226010)

浅议《鹿鼎记》的可译性限度

郭小斌

(南通航运职业技术学院人文艺术系,江苏南通226010)

金庸的武侠力作《鹿鼎记》在华人世界广受欢迎,但其英译本因为可译性限度存在,使得在目的语读者中无法产生共鸣。在语言和文化两个层面的这种可译性限度给翻译带来不小挑战与障碍,直接影响了小说的可读性及接受度,不能获得与华人世界读者一样的感受。

《鹿鼎记》;可译性限度;语言与文化

2013年网上有消息说韦小宝将成为扬州的名片,为扬州代言。尽管此消息后来为扬州政府否认,但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韦小宝其人在“草根”一族中的人气。众所周知,韦小宝是武侠小说作家金庸力作《鹿鼎记》中的男主角,是唐代大诗人李白笔下“烟花三月下扬州”中扬州的一市井小人物。《鹿鼎记》虽然是金庸的封笔之作,但它在华语世界中的影响一点也不亚于其早期的作品,如《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等,并于1997年由闵福德(John Minford)译成英语,介绍给华语世界之外的国家,目前也是全世界唯一成熟的英译本。译本成功与否,能否取得与汉语读者相同的体验,是否为西方读者所接受却要打上一个问号,这其中就涉及到语言与文化的可译性问题。

不同语言之间是否可译争论已久,大致有三种观点: 可译论、不可译论及相对可译论。不可译论,越在早期持这种观点的人越多。朱光潜说:“有些文学作品根本不可翻译,尤其是诗(说诗可翻译的人大概不懂诗)。大部分文学作品可翻译,译文也只能得原文的近似。”[1]洪堡特更是认为“所有的翻译看来只是一种要解决不可解决问题的尝试”[2]10。学术界总的来看还是持可译论为多,如王力说:“语言具有民族的特点,而思维则具有人类的共性……唯其具有人类共性,所以通过语言的翻译,不同民族是可以互相交流思想的。”[3]5千百年来中外文化的交流,从早期佛经的翻译到现在各种科技信息的介绍与引入,当今全球范围的合作与发展无不说明了这一点。然而,虽说不同语言之间是可译的,但是却又不是绝对的。这种可译的相对性,或者称之为可译性限度在语言及文化层面都大量存在。本文将结合《鹿鼎记》英译本从语言及文化两个方面来阐述这种可译性限度对译本的影响,从而很好地解释英译本在目的语读者中不能和华语世界读者产生共鸣的问题。

一、语言上的可译性限度

虽然每一种语言本身就负载着这种语言的文化,但是为了便于阐述,本文还是把语言和文化分成两个方面,把不同语言本身的特点看成是各自语言的物理属性,而把不同语言所承载的文化看成是其化学属性。

小说中某些特别的语言既要翻译成英语又要准确地传达音、形、义,着实不易,甚至是“有心无力”。如:

“你即当我是朋友,我便不能瞒你,我姓茅,茅草的茅,不是毛虫之毛,排行第十八。茅十八便是我了。”[4]52Since you’ve treated me as your friend, I’ll not tell you a lie. My family name is Mao, and as I’m the eighteenth of that name in my generation, I’m often called Eighteen. But people usually call me Whiskers.[5]95

这段译文虽译出了原文的大概意思,但是茅十八那种草莽野汉的口气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实际上,译者也根本没有翻译“茅草的茅,不是毛虫的毛”这一最能体现说话者身份特征的语句。究其原因,不是译者不懂其含义,而是难以找到适合的词语,因为“茅”字,在这里说的是“茅草”,和“毛虫”的 “毛”完全是两回事,可是让人头痛的是它们的发音却又是一样的。所以,译者也只好干脆不译,而只译出“我叫茅十八”这一主要信息。好在“whiskers(满脸络腮胡子)”正好能体现出茅十八的面部特征,能够契合其莽汉的身份,也算是差强人意吧。又如:

茅十八大笑,说道:“这大汉奸姓吴,他妈的,一只乌龟是一龟,两只乌龟是吴二龟,三只乌龟呢?” 韦小宝大声道:“吴三龟!”[4]62And I’ll tell you his name, continued Whiskers, quite unperturbed. It’s Wu.Wu Sangui. The Satrap they call him.[5]105

原文通过汉语的谐音嘲讽吴三桂是“吴三龟”,令人捧腹大笑,但在译文中却难寻这种嘲讽的语气。 再如:

小郡主道:“我家这沐字,是三点水的沐,又不是木头的木。” 韦小宝也分不出沐木二字有何不同,说道:“木头浸在水里,不过是一块烂木头罢了。”[4]128

译本中对此对话采取了不译的策略。因为“沐”和“木”是谐音字,而且“沐”字正好是“水”字偏旁加木头的“木”组合在一起,不是木头浸在水里又是什么呢,时间久了当然要变成烂木头了。韦小宝的这种搞怪、无理辩三分的性情表现得淋漓尽致。但在英语中“bath”和“wood”却是风牛马不相及的,无论如何也很难联系到一块。不译当然对主要信息的缺失没有大的影响,但是也就失去了展现韦小宝真性情的一次机会。

译本中语言本身的可译性受到了挑战,不可译或者说难译的地方有很多,大多都是汉语独有的语音、字形及语义造成的。要在短时间找出应对的办法一时半会还真的不易。这和英译汉有很大的不同,因为在很多情况下“零翻译”的策略往往能奏效。

二、文化上的可译性限度

(一)称呼的可译性限度

汉语言中的称呼相比英语要复杂得多。特别是在古代(甚至在近现代),一个人(尤其是文人)不仅有姓、有名,还有字、有号。姓、名好理解,因为英美人士也是有姓有名的,但是字、号却是汉语言独有的,别说英美人士就是普通的国人对此也是稀里糊涂,或者是一知半解、大伤脑筋的。《礼记·檀弓上》说:“幼名、冠字”。冠指的是二十岁举行成人冠礼。《礼记·曲礼》上说:“男子二十冠而字”,“女子十五笄而字”,说的就是取字,不仅男性,女性十五岁的时候也会取字的。字往往是对名的补充或解释,名字呼应,互为表里,所以字也被称为表字。取字的目的一般来说是出于礼仪,是为了受人尊重。但是现代汉语早已摒弃这种取名字的方法,所以现在所谓的名字其实说的只是名而没有字。号,容易理解一些,就是别号,如李白,号青莲居士。在《鹿鼎记》中,虽然小说的主角不是文人,但是涉及到的称呼问题也是很多的。如:

右首一人身形微胖,额下一部黑须,姓黄名宗羲,字梨洲,浙江余姚人士。左首一人又高又瘦,面目黝黑,姓顾名炎武,字亭林,江苏昆山人士[4]2。His full name was Huang Zongxi and he, like his host, was a man of Zhejiang Province. The other one, a tall, thin man with a swarthy complexion, was Gu Yanwu, a native of Kunshan in Jiangsu Province.[5]34

显然,译文对黄宗羲、顾炎武的字都没有进行翻译。岂不知古代文人墨客之间一般是不会直呼其名而是要念字以示尊重。

“老子不姓贾。”[4]41I’m not the man you’re looking for as it happens![5]84

自称“老子”一般而言说的是粗话,尤其是在一个人极端愤怒或者自视高傲的时候。但在英译本中“老子”一词也只能用“I”来表示,除此之外,还真没有其他合适的说法。显然,单单一个“I”是体现不出说话者当时的语气的。

小太监道:“孩儿实在不知道,以后不敢了。”[4]89I’m sorry, Goong-goong! I’ll know better next time![5]121

“孩儿”在这里是小桂子在太监海大富面前对自己的称呼,并不是真的指child。自称“孩儿”从语气上来说,首先是把海大富当成长辈,其次是把海大富视为亲密的人,比如把其当成自己的父亲。“I”却不能反映出小桂子和海大富之间的这种关系。由此看来译文的感情色彩已经是大为缺失了。

康熙道:“很好,很好。朕禀明皇太后,明日上朝,重重有赏。”[4]221Good, good. I shall instruct the Empress Dowager to reward you generously at tomorrow’s audience.[5]314

朕是古代帝王的自称,体现的是帝王的九五之尊,至高无上的地位。如果是平民百姓在皇帝面前应该称草民,官员在皇帝面前应称臣。只用一个“I”是看不出说话者是帝王的。实际上在汉语中除了“我”的自称还有很多其他的称呼,如: “在下”、“鄙人”、“小可”、“贫僧”、 “老子”、“俺”、“寡人”、“老夫”、“朕”、“奴婢”、“不才”、“本宫”、“洒家”、“哀家”、“老夫”等。这其中有的是谦称,有的是地方方言,还有的是体现自己尊贵、显赫的地位,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这些中国独有的称呼在译本中大多只能用“I”来表示,但是不同称呼的内涵无法体现,更不用说恰当地表现感情色彩了。

(二)人物性格的可译性限度

《鹿鼎记》主人公韦小宝的人物性格从其语言中展露无遗,正所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满嘴都是“他妈的”“操你奶奶”“操你祖宗十八代”“老子”等市井之徒的污言秽语。读者无需见其人,听其语就知道他是什么性格的人,也正是从他日常言语中我们可以了解他生活、成长的环境,体现出韦小宝天下“第一滑头”,世故圆滑,泼皮无赖、又讲义气的性格特征。为了增强译本的可读性,同时也为了源文主要信息能够在目的语读者中有效传递,表现人物性格的一些语言被译者“无情”却又无奈地舍去,这样一来便无法从语言中反映出人物的性格,这不能不说是译本的一大缺憾。如:

韦小宝怒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猜我会去通风报信,领这赏银?”茅十八道:“是啊,白花花的银子,谁又不爱?”“操你奶奶,还讲什么江湖义气?”[4]89And just what are you thinking? snapped Trinket. Think I’d tell on a friend? Is that what you think I’d do? Call that Honour? Call that Brotherhood?[5]146

原文中金庸先生所要表现的是韦小宝一边有点想贪图小利但是又要表现出自己讲义气,为朋友两肋插刀,义薄云天的矛盾心理。面对茅十八近似挖苦的质问,韦小宝有点气急败坏,一激便有了这么一番话。其实,他的内心一直在犹豫徘徊,说不定如果不是茅十八这样一激,他还真会去官府告发,好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到丽春苑在那些可恶的老鸨、婊子面前好好风光一番。但是,译文没有这样处理,而是采用反问的语气来回应茅十八。这就会让目的语读者误以为韦小宝真的为了朋友义气什么皆可抛的真汉子,反而是茅十八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样一来其小人物复杂的“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性格在译文中就消失殆尽了。

(三)武功招式的可译性限度

作为一本武侠小说,其涉及到的武功招式当然占据着重要的地位。虽然《鹿鼎记》里面出现的武功招式没有其他小说中的那么玄乎,但是把这些武功招式译成英语却是一大难事。不说闵福德的母语不是汉语(虽然他是著名的汉学家),就算国人对小说中的武功招式也是云里雾里,不甚了解,而金庸本人也是不懂武功的。小说中出现的很多武功招式都是意念式或者想象的,所以小说中出现的这些武功招式就成为翻译一个大难题了。但是,难归难,译者却不能装糊涂,该译还是得译,至于译得如何,目的语读者是否能理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铁树开花:Steel Tree Blooming

紫云手:Purple Cloud

七星聚月:Seven Stars Clustered around the Moon

贵妃回眸:Twirling Princess

神行百变:The Art of Escape,and Hundred Flight

前四种武功招式都采用了直译的方法,但是这个直译虽然直接贴近原文,但是在目的语读者中能否取得较好的理解上的效果恐怕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铁树开花怎么会是武功?紫色的手会有多大的威力呢?七星(是北斗七星吗)聚集在一起就能出奇制胜吗?一个皇帝的宠妾转过来看一下也是武功,难道真的可以用眼神杀人?之所以产生这样的疑问是因为在西方主流社会一般只有拳击才算得上真正的武术。拳击的招式不外乎直拳、勾拳、组合拳等,还有就是如何躲闪、移动、出击、扭斗等战术问题。所以,上述直译的武功招式并不能在目的语读者中产生共鸣,更不用说让目的语读者体会到小说中武功的魅力。所以这种直译,表面上虽然翻译了,实际效果上等于没译(也许比不翻译还要糟)。国人虽然对这些武功招式也未必能够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些武功招式本身在他们头脑中有一种“内在”存在,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在里头(或许这就是文化)。神行百变(The Art of Escape,and Hundred Flight)的翻译采用的是归化的策略用意译的方法。目的语读者对这种武功应该能够理解,但是意思翻译出来了(就是逃跑的武功),像神一样能够快速地消失这种活灵活现的“味道”却是难以翻译的。可见,《鹿鼎记》中武功招式的翻译处于两难的境地,一方面要译得让西方读者理解,但是又有很多招式究竟是怎么样的就连金庸本人也不知道,另外一方面即使按着意思勉强译了却又失去了原本文化的华彩,这正是文化的差异导致的可译性限度。

三、结语

因语言及文化的差异,《鹿鼎记》的可译性限度在译本中表现得很大。虽然在中外文化交流日益频繁的趋势下,可译性限度正逐渐降低,但是不管怎样,这种可译性限度会一直存在,也许这正是翻译存在缺憾的魅力所在。

[1] 朱光潜.谈翻译[A].罗新璋.翻译论文集[C].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

[2] 柯 平.英汉与汉英翻译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

[3] 王 力.中国语言学史[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1.

[4] 金 庸.鹿鼎记[M].北京:三联书店,1994.

[5] Minford,J.The Deer and the Cauldron:The First Book.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7.

[责任编辑袁培尧]

On the Translatability Limitations of (the Deer and the Cauldron)

GUO Xiaobin

(Department of Humanities & Arts, Nantong Shipping College, Nantong 226010, China)

The last Martial Arts novel by Louis CHA is popular with the Chinese community across the world. However, the English version by John Minford, (The Deer and the Cauldron), doesn’t enjoy the similar popularity among target readers because of translatability limitations in language and culture. The translatability limitations bring a number of challenges and difficulties, which decreases the readability and acceptance of the novel and thus target readers can’t get the same feeling as Chinese readers.

(The Deer and the Cauldron); translatability limitations; language and culture

2014-11-07

郭小斌(1979- ),男,江西赣州人,江苏南通职业技术学院讲师,主要从事英汉翻译理论研究。

I046;H315.9

:A

:1671-8127(2014)06-006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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