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斯特作品中的女性身份与“联结”主题
——以《霍华德庄园》为主要例证
2014-04-10许娅
许娅
(北京大学 英语系,北京 100871)
福斯特作品中的女性身份与“联结”主题
——以《霍华德庄园》为主要例证
许娅
(北京大学 英语系,北京 100871)
在小说《霍华德庄园》中,女性身份是“联结”主题的重要载体。现有批评在探讨福斯特的女性立场时也倾向于将女性人物与“联结”主题之间的统一或矛盾关系等同于福斯特对不同女性身份的赞赏或批判。结合福斯特的思想历程和整体创作情况,澄清“联结”观的本意和所指,指出其个人层面与社会层面、理想状态与现实情形之间的矛盾并存,继而从主题和人物的对应关系入手,分析女性人物与“联结”主题结合的缘由、方式、目的和意义,之后借助小说创作的社会背景和作者意图揭示福斯特的“联结”观与性别立场之间看似统一、实质相左的真实关系。
声“联结”观;新女性;德墨忒尔
20世纪70年代,随着女性主义批评的兴起和繁荣,“作为女性文学作家的福斯特”“福斯特笔下的女性类型”(Goldman,2007:127-132)和女性读者对福斯特小说的接受情况等女性主义议题,开始成为福斯特研究的热点之一。小说《霍华德庄园》也因其对多种女性意识、女性身份和女性生活状况的展现成为批评家主要分析和引证的对象。现有批评大多围绕“联结”主题来分析以施莱格尔姐妹为主的多个女性形象,并结合福斯特的厌女情绪和他对女性文学的看法来推断他在女性问题上的个人立场。以S.P.罗森鲍姆(S.P. Rosenbaum)为代表,许多批评家都认为“《霍华德庄园》是所有福斯特小说中最具女性主义色彩的一部,这不仅是因为小说的两位主要角色是支持妇女参政运动的两姐妹(suffragistsisters)……而且因为其他女性人物也或正或反地体现了女性主义思想的多个方面”。(Rosenbaum,1994:455)在罗森鲍姆看来,“自由主义,女性主义和反殖民主义共同构成了《霍华德庄园》的三大主题”,而福斯特也通过对承载“联结”观的玛格丽特·施莱格尔和鲁斯·威尔科克斯的赞赏来表达了他对女性思想和权利的认同。(Rosenbaum:440)与罗森鲍姆等批评家的看法不同,芭芭拉·罗斯科兰斯(BarbaraRosecrance)和大卫·布拉德肖(David Bradshaw)两位学者认为,福斯特虽然在《霍华德庄园》中刻画了包括施莱格尔姐妹这样“解放了的女性”(emancipatedwoman)在内的多种女性形象,但他对拒绝或缺乏“联结”的女性人物、尤其是对“新女性”(New Women)的典型代表海伦·施莱格尔、以及处于阶级和性别双重压迫下的杰基·巴斯特并不友善,甚至持谴责和轻蔑的态度。
总体而言,学界在讨论《霍华德庄园》中的女性身份时主要采取了两种解读模式:一种从性和性别身份角度,结合人物与“联结”观之间的统一或矛盾关系来探讨她们各自代表的性别观念和价值体系,将福斯特对“联结”者的赞赏等同于他对女性意识的肯定。另一种紧扣“联结”主题,在讨论女性人物与主题的承载关系时对人物采取去性/性别化处理——即基本抛开人物的性和性别身份及特征,主要关注她们各自体现的思想观和道德观,将人物作为“联结”的象征或反例来看待。后一种解读模式在解读玛格丽特和鲁斯这两位崇尚和寻求“联结”的女性人物时表现得尤其突出。许多批评家认为,玛格丽特和鲁斯是福斯特笔下雌雄同体的得墨忒尔女神的化身(androgynousDemeter figure),她们的人格是联结、平衡和协调的完美体现,而这种“超越于性别之上的人格”正是“联结”主题所赞美和推崇的。①得墨忒尔(Demeter)是希腊神话中掌管农业、结婚和丰饶的女神。批评家们对玛格丽特和鲁斯形象的这一比喻与福斯特在《霍华德庄园》中强调传统田园农耕生活和乡间事物的象征意义有关。(Finkelstein,1975:101-102)从性别批评角度看,第二种解读模看似中立、实则落入了福斯特精心设计的圈套,未能看到“联结”所宣扬的雌雄同体实质却是对女性身份和女性意识的抹杀和取代。
鉴于女性身份与“联结”主题之间的紧密关系,有必要在解读女性形象和探究福斯特的性别立场前首先澄清“联结”的本意及所指,并结合爱德华时代英国社会中的性别关系和女性状况来分析女性人物与“联结”观在小说中结合的缘由和方式,以揭示福斯特的“联结”观与性别立场之间看似统一、实质相左的真实关系。
一、“联结”观的发展和内在矛盾
相对先前的福斯特小说,女性人物的角色、主人公的成长历程和“联结”的所指在《霍华德庄园》中都发生了转变。虽然《看得见风景的房间》以少女露西为主人公、并借其成长宣扬了自我意识的独立性和自然性,但除《霍华德庄园》和《印度之行》外,女性人物在大多数福斯特小说、尤其是其早期作品中往往充当着阻碍男性主人公实现意识突破和身份建构的消极因素,代表了与福斯特崇尚的“联结”观和自由-人文主义思想相对立的偏狭和割裂的观念意识。但在《霍华德庄园》中,尽管也存在类似女性角色,但玛格丽特、鲁斯和艾弗里小姐却成了“联结”的实践者,共同体现出“联结”所包含的心智、性情和自然因素。从人物成长的途径和方向来看,《霍华德庄园》之前的主人公都主动告别了既定社会身份和传统思想观念,在将自我从社会规约和主要由“他人”组成的社会群体中剥离出来的同时摈弃了“联结”。相反,玛格丽特却经历了一个放下自我、寻求“联结”的逆向过程。
表面看来,福斯特对“联结”的看法发生了从否定到肯定的转变,但深究“联结”的所指却发现:福斯特的态度并无变化和矛盾之处;只是在不同阶段“联结”强调的方面有所不同、并相应地体现在小说主题和人物身上。《霍华德庄园》之前的小说主要强调的是以自我为中心的“联结”——是为了实现自我意识的独立性和完整性而追寻的艺术与生活、理智与情感之间的联结;实现这一联结的主体大多是中产阶级男性;而联结的结果则是人物自我的完善和自我与原属社会群体的分离。而《霍华德庄园》强调的则是以“社会关系”为中心的“联结”——是为了实现社会个体之间的共存和融合而寻求的理想与现实、目的和手段之间的联结;实现这一联结的主体由传统女性来承担;联结的结果则是女性意识的淡化和女性身份向传统社会角色的靠拢。
考察福斯特在创作《霍华德庄园》前后的思想状况可发现,他于1908年初开始一直挣扎在“叛逆的激情”和“追求平衡的理智”之间的不断调和中,(Furbank,1977:160)而这正是“联结”观从强调自我意识转向注重社会和谐的内在原因。大量带有强烈自我意识的反省和自律行为表明,福斯特已清楚地意识到:若要趋向和实现“联结”,只能遵从“种种因循守旧的价值观”、而非保持“艺术家的叛逆”。作为建立在对他人或大众思想观念和价值体系认识基础上的一种尊重、反思和妥协,“联结”既是福斯特追求的一种理想状态,又是与其天性相违背的一种对立。这种天性趋向和理性追求之间的并存与冲突反映到小说创作中就成了福斯特笔下的三种人物类型:“我(福斯特)认为我是的那类人,让我激怒的人和我想成为的那类人”。(Forster,1959:11)在《霍华德庄园》中,玛格丽特和鲁斯属于福斯特想要成为的那类人,她们象征了理想的“联结”状态,是那些相对传统、主动认同和遵从“种种因循守旧的价值观”的“他人”;其顺应家庭和传统的“女性深层本能”也是相对男性而言进一步确保“联结”的优势。相反,海伦与福斯特则属于同一类人,他们强调自我意识的内在联结,本质上对外在的社会性“联结”持怀疑和排斥态度。不同的是,海伦的女性身份导致其“联结”意识同时具有毁灭自我和威胁社会的隐患,是社会性“联结”必须镇压和消除的祸根。这种由性别身份不同所造成的差异暴露了“联结”观固有的性别歧视和厌女情绪。
二、女性身份与“联结”主题的结合
除自我投射因素外,福斯特选择女性来承载小说主题还有其故事架构的考虑。鉴于《霍华德庄园》是一部意在探讨“英国的状况”和“谁将继承英国”等民族身份问题的社会小说,同时涉及性、性别、婚姻和生育问题的女性无疑是最直接和便利的“联结”纽带。(Hynes, 1968:172)随着女性意识的觉醒和女性社会地位的变化,选择单身的“奇数女性/古怪的女人”(Odd Woman)与主张性独立的“新女性”相继成为19世纪末、20世纪初英国女性新形象的代表。这两种女性不仅在思想和行为上挑战了维多利亚时代二元对立的性别身份体系,而且将关系到英国未来的非婚生子和不生子问题作为摆脱男性统治和家庭束缚的一种重要方式推到了性别角色争议的中心。与此同时,爆发于1905年的妇女投票运动也进一步凸显和加剧了积蓄已久的女性问题,促其最终成为了爱德华时代不可回避的一大社会危机。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英国出现了大量反映和探讨女性问题和婚姻状况的文学作品。从选材和性别角度来说,《霍华德庄园》也可算其中之一。但考虑到小说更广大的“联结”主题,以及女性人物与“联结”之间的承载关系,福斯特选择和利用女性题材的动机就显示出强烈的歧义。
在《霍华德庄园》中,施莱格尔姐妹以“解放了的女性”身份登场,原本都可能成为“奇数女性/古怪的女人”;但随着故事的推进,她们却分别向着传统女性和新女性的方向发展下去,并最终以妻子和母亲的身份归于“联结”。鉴于福斯特的“联结”从本质上讲是一种弃异求同的社会行为,是对大众观念和传统规约的接受和妥协,因此当女性人物被赋予“联结”的重任时,女性身份诉求就被置于以顺应传统和父权体制为根本的“联结”目的之下,甚至成了为实现“联结”所必须消除的障碍。从女性人物在小说中的整体形象和发展趋势来看,福斯特看待女性问题的态度是相当保守的。他特意选择了施莱格尔姐妹这样“解放了的女性”和“新女性”来作为“联结”正反面的象征,以凸显“联结”对激烈的女性意识所具有的淡化和平复功能。通过施莱格尔姐妹在寻求或抗拒“联结”过程所做的种种反思,福斯特巧妙地让女性对自我思想和行为方式进行了重新审视和批判,强调了“联结”与女性“深层本能”之间的一致关系。
与亨利刚结婚不久,玛格丽特的思想观和生活方式就随着其社会角色的变化而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在将种种转变归咎于女性“某些深层本能”的同时,叙述者还将“上剧院和参加社会讨论”这类典型的女性主义社会文化活动定义为“刺激”和“夸夸其谈”,并将“厮守在丈夫身边”誉为“扎实做事”。为说明女性的“深层本能”,叙述者刻意采用了自由间接引语,使玛格丽特的心理活动就和叙述者的评述结合在一起,仿佛是在印证叙述者对女性性情和身份角色的固有预期和定位。事实上,叙述者在整部小说中都没有对玛格丽特婚前的女性主义者身份和思想意识进行直接评判,而是借由代表传统女性的鲁斯之口和玛格丽特自己婚后的反思来加以评议。这种巧妙的布局一方面掩盖了男性眼光的本质性介入,另一方面也通过玛格丽特和鲁斯之间先对立、后继承的关系来说明了传统女性意识的正确性和主导地位。
本着寻求和谐和实现“联结”的名义,福斯特不仅使玛格丽特这样原本“解放了的女性”在婚后重新定义自我,而且也反思了联结手段的“有效性”。为给伦纳德·巴斯特在亨利的公司里谋职,玛格丽特并未像海伦那样直接讨伐亨利,而是利用女性特有的“手段”和“心计”来与亨利斡旋。在此过程中,她清楚地意识到,为了在多方可接受的情况下达成社会个体之间的共存和融合,联结方式的有效性在女性身上体现为对父权制家庭体制的顺从、对传统两性地位的接受和对男性心理的揣摩与适当利用。通过玛格丽特的反思,叙述者不仅比较了传统女性角色和妇女参政分子在影响男性决策方面的成败,更将女性内部分裂成两个相互否定和竞争的群体,以此来拉拢和肯定前者的身份定位和行为方式,同时孤立和批判后者。
如果说玛格丽特的转变尚可理解,那海伦从“新女性”向母亲角色的皈依就显得相当突兀并体现了福斯特意图用“联结”来取代女性身份诉求的主张。相对玛格丽特而言,福斯特更多地将海伦与文学和艺术联系在一起,通过音乐、辩论和阅读等活动来凸显她所代表的激进的女性主义思想意识,并将其焦躁、冲动和带有攻击性的表现定义为一种因为过度追求精神生活和强调自我意识而产生的癔症。从人物意愿和行动结果来看,福斯特刻意凸显了海伦试图帮助以伦纳德为代表的社会中下层阶级的善意和热情,但同时也在故事发展中安排了一连串适得其反的后果,并最终借海伦之手了间接将伦纳德推向了死亡。这样,通过主观愿望和实际效果之间的反差,福斯特进一步以海伦为反例验证了女性主义思想和联结方式的有效性之间的矛盾,进而也对新女性的存在和危害提出质疑。
考察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的文学作品可发现,海伦所代表的“新女性”形象比玛格丽特所代表的中庸的、更倾向于传统的“解放了的女性”形象更加普遍和典型。这类女性形象被包括福斯特在内的许多作家刻意夸大和强化,以作为威胁既定社会秩序和性别关系的隐患来加以批判。正如伊莱恩·肖瓦尔特(ElaineShowalter)所指出的那样,新女性既是维多利亚晚期和爱德华时代的一种被分析和批评的现实形象,也是文学创造的一种虚构形象。这一形象在被公众和医生、社会学家、作家等专业人士审视、描绘和评判的过程中经历了一个被片面化、极端化和妖魔化的扭曲过程。神经质和精神失常被居于社会主导地位的男性看作是海伦这类新女性咎由自取和不可避免的病变结果。但从新女性的立场来说,歇斯底里既是一种在清醒意识到既定社会体制的情况下产生的身份焦虑,又是一种反抗传统压迫、体现自我意识的表达方式。在这种抗争过程中,部分女性可能像玛格丽特一样转变身份定位,以看似联结、平衡的方式融入社会;而另一些女性则可能因为绝望而走向自残、疯癫或死亡,以一种激烈的姿态彻底拒绝“联结”或被“联结”。
在《霍华德庄园》中,福斯特曾一度使海伦沿着新女性的道路发展下去,并一直走到第二种结局的边缘。透过亨利、查尔斯和精神科医生等代表男性权威的眼睛,海伦被描述成一个发了疯的女人,需要依靠男性的理智和果断来迫其接受诊断和治疗。但就在海伦看似濒临绝境的时候,福斯特为她提供了两条截然相反的出路:一条是典型的女性主义的和自我放逐的,即从此旅居德国,与一个靠新闻报道谋生的意大利女人为伴——“这种人被人们称为南方咄咄逼人的女性主义者,受人尊敬,却令人敬而远之”;(福斯特,356)另一条是回归传统和寻求“联结”的,即就此在象征田园生活传统的霍华德庄园安定下来,放弃先前对女性自我意识的强调和对以亨利为代表的父权体制的挑战,安心扮演一个母亲的角色。倘若海伦是男性人物,那第一条路必然是福斯特为其安排的首选。但鉴于海伦的女性身份,福斯特首先借玛格丽特之口对女性主义出路的虚幻性进行批判,继而通过霍华德庄园对海伦产生的吸引力来使其主动选择安定和回归。这种以居住环境和生活方式为诱饵的收押被福斯特表现为一种女性自我选择的结果,一方面通过自然、房屋等生活因素与女性偏好之间的紧密关系来再次印证“女人三十岁之后关起门来过日子”是其“深层本能”所致的必然,另一方面也通过海伦怀孕前后的性情对比来说明传统社会角色是引导女性兴致和安抚女性情绪方面的良药。如果说玛格丽特的转折点是结婚,且她在婚前已表现出种种在女性主义立场上的动摇和向传统女性身份的靠拢;那海伦的转折点就是怀孕,尽管她在怀孕前将新女性的思想和行为方式发挥到了极致。相对玛格丽特在追求“联结”过程中表现出的主动性和渐进性,海伦最后的“联结”仿佛是被福斯特突然扣下的一顶帽子,既被用来暗示了女性天性的矛盾性和依附性,又被用来强化了“联结”的治愈作用和和谐功效。
三、社会历史语境与作者意图
最后,为更充分地解释女性在“联结”观中必然充当牺牲品的社会根源和作者立场,我们不妨探究一下20世纪之交英国社会性别矛盾的复杂状况和福斯特本人的厌女情绪。19世纪末20世纪初,随着女性解放运动的逐渐发展,两性之间的竞争和斗争关系也日益恶化。在应对女性挑战的同时,男性自身的性和性别身份也遭到了质疑。为维护和巩固传统的父权制家庭和社会体制,维多利亚时代末期和爱德华时代的英国社会在宣扬传统女性社会身份的同时,也强化了男性性别角色和性别特征,以突显两性之间的二元对立和等级差异。在这样的社会文化语境下,一些追求革新或在性方面受到压制的中产阶级男性知识分子、自由主义者、社会改革者、同性恋者和主张性自由的先锋人士等男性群体就将女性主义运动看作是缓解自身所面临的性别负担的一个契机,像女性主义者那样质疑和反抗传统父权制的阶级局限性、财产继承制、异性恋婚姻模式等社会规约。信奉自由-人文主义思想、并饱受恐同社会情绪折磨的福斯特自然也是这类男性反抗者中的一员。一方面,他试图在生活和文学创作中支持女性主义者以求从社会整体的角度推动性别观念的发展和进步;另一方面,也对女性潜力和女性主义的影响心存质疑,试图将其反抗的范围和程度控制在男性权威所能容忍和接受的范围内。正如伊莱恩·肖瓦尔特在对爱德华时代的性别观念状况进行描述时所指出的那样,“男性对父权制的反抗未必意味着他们对女性主义的支持。……事实上,强烈的反父权制激情往往与厌女情绪、恐同社会情绪和种族歧视共存于男性思想中。”(Showalter:11)鉴于自身的同性恋身份和他在与母亲常年相处中饱受的压制,福斯特在性别身份问题上的立场也是如此。谈到福斯特于1910年对妇女参政运动所持的态度时,弗班克指出,“总的来说,福斯特是支持女性权利的,但这仅仅是出于一种抽象的正义,因为他认为投票对女性没有好处。”(Furbank:180)后来,当福斯特的厌女情绪变得更加严重时,他对妇女参政运动有了更加保守和否定的看法。
结语
基于上述对小说文本、社会语境和作者思想的全面探讨,可以判断福斯特在看待女性身份和女性权力问题上既想与之联合起来,使之为其所用,又想将其限定在一定范围内,以“女性天性”和“联结”之名来加以定位和规约。这一矛盾心态与“联结”观本身的自我层面和社会层面、理想状态与现实情形交织在一起,决定了福斯特在《霍华德庄园》这样一部社会性小说中必然选择女性来作为实现“联结”的载体和代价,以此在看似委以重任和褒奖激励过程中令其放弃诉求、回归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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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曹 萌】
I106.4
A
1674-5450(2014)02-0097-04
2013-10-15
许娅,女,四川乐山人,北京大学讲师,文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