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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自觉视阈中的骈文理论
——以《四六丛话》与《文心雕龙》比较研究为例

2014-04-10马骁英

关键词:骈文费孝通理论

马骁英

(辽宁大学文学院,辽宁 沈阳110036)

文化自觉视阈中的骈文理论
——以《四六丛话》与《文心雕龙》比较研究为例

马骁英

(辽宁大学文学院,辽宁 沈阳110036)

文化自觉,是费孝通先生在文化学、社会学、人类学领域提出的一个重要命题。这一命题,对我们在当代文化语境中,研究骈文理论的创新发展、现代转化,具有重要的启发意义。《四六丛话》与《文心雕龙》分别是中国古代骈文理论的终点和起点,如果我们以文化自觉的视角,对《四六丛话》与《文心雕龙》进行比较研究,探讨《四六丛话》对《文心雕龙》的继承与创新,就可以发现,骈文理论自身具备着创新发展、现代转化的宏观条件和巨大可能性。

文化自觉;骈文理论;《四六丛话》;《文心雕龙》;比较研究

费孝通先生在《关于“文化自觉”的一些自白》中写道:“‘文化自觉’的意义在于,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对其文化有‘自知之明’,明白它的来历、形成的过程、所具有的特色和它的发展趋向,自知之明是为了加强对文化转型的自主能力,取得决定适应新环境、新时代文化选择的自主地位。”“文化自觉”这一命题,对于当前骈文理论研究的方向、出路、反思、转型、重构,具有重要的启迪意义。文化自觉,要求骈文理论研究者,对于自身研究领域,具有清醒而深刻的自知之明。这种自知之明将使骈文理论研究者认识到:骈文,这种最具中国特色的、为中华所独有的、峥嵘一千余年而长期占据文坛主导地位的文体,在经历了滥觞于先秦、萌芽于秦汉、形成于魏晋、鼎盛于六朝、蜕变于唐宋、中衰于元明、复兴于清代的漫长发展历程之后,由于时代形势、社会氛围、文化思潮的变迁,自近代至今,再三衰变,陷入了空前的危机与窘境,生存空间屡遭蚕食,无处立足,几近消亡;曾经最具应用性和实用性的,上至朝廷典诰,下至民间启札,公私文翰,无所不用的骈文,如今沦于被封存在故纸堆中,无预于现实,无关乎时事,与时代脱节,被当作文物的尴尬境地;与骈文创作相伴生而又影响、引导着骈文创作的骈文理论,也随之同样陷入了以古释古、自说自话、墨守藩篱、以古为牢、无涉于当今、自绝于现代的理论困境。对摆脱困境、解决危机的渴求,迫使骈文理论研究者,以文化自觉的视角、观点、立场、态度,重新审视整个骈文理论领域,寻求骈文理论向着现代意义进行自主转型的可能性,寻求骈文理论作出适应新环境、新时代的自主抉择的可能性。在以文化自觉的视角重新审视整个骈文理论领域时,《四六丛话》与《文心雕龙》无疑是这种审视与关注的重中之重。它们二者分别是中国古代的系统而完善的骈文理论的终点和起点,体现着中国古代骈文理论的最高成就,是中国古代骈文理论领域中的两座遥相呼应的高峰。以文化自觉的视角,对《四六丛话》与《文心雕龙》进行比较研究,以文化自觉的观点,探讨《四六丛话》对《文心雕龙》的继承与创新,从中发掘出骈文理论现代转化的宏观条件和各种可能性,无疑是最能切中中国古代骈文理论研究的现实发展和未来方向的肯綮的,无疑是研究、推动骈文理论现代转化的最有效途径。而就《四六丛话》与《文心雕龙》的比较研究而言,通过文化自觉的角度研究《四六丛话》对《文心雕龙》的继承与创新,从中探索骈文理论的现代转化之路,也无疑是《四六丛话》与《文心雕龙》比较研究的最现实意义。

一、骈文创作与骈文理论在近现代的现实困境

刘师培《中国中古文学史讲义》云:“俪文、律诗,为诸夏所独有,今与外域文学竞长,惟资斯体。”骈文,作为中国传统文化土壤所孕生出的特产,以汉字的单音独义、伸缩自由、浮声切响的特质为温床,生根发芽,枝繁叶茂,成长为中华文化园圃中特有的文坛奇葩,它以对偶表现视觉之美,以声律表现听觉之美,以用典表现含蓄之美,以藻饰表现繁富之美,集中反映了华夏文艺的美学特征和中国文化的特有内蕴。骈文理论,与骈文创作相伴生,以中国文化独特的“生命体验”式的思维方式和“天人合一”式的文化价值观念为指归,借助于批点、案语、文评、文话、笔记、丛谈、选本、序跋、论说、书信等外在形式,对骈文的成因、特征、技法、分体演进、流变发展、作家作品以及骈散关系进行了全面的分析和探讨,阐释了骈文所独具的内在文化意蕴,形成了一整套独特的范畴、方法、观点、术语,构成了一个完整圆通、自给自足、独具魅力的感性体验式的理论体系。

如此富有民族特色而为中华所独有的骈文创作与骈文理论,在世界各国文化交流、对话、沟通日益频繁深广的近现代,本应大放异彩,发扬国光,走向世界,“与外域文学竞长”而续写辉煌。然而,现实却并未如此。在近现代,骈文创作与骈文理论,江河日下,一蹶不振,不仅“与外域文学竞长”成为遥不可及的痴念妄想,就连维持自身生存都已难以为继。骈文,在文学领域,虽有余绪尚存,不绝如缕,但其作为一种独立的文体,在文坛上已无实际地位可言;骈文理论,虽仍有著作问世,但皆泥古贵古,以古释古,不知变通自新,格局气象日蹙,几近无人问津,无人关注。究其原因,一是由于当时的骈文作者,过于偏重“六朝式”的骈文形式技巧,过度讲究关于形式美的清规戒律,而忽视了现实功利,没有发扬唐代骈文所具有的经世致用的优良传统,没有将唐代骈文经世致用之义与当时救亡启蒙的社会现实相衔接,没有将当时救亡启蒙的现实生活内容引入骈文创作,而当时的骈文理论研究者,也没有根据时代的发展、思潮的新变为骈文理论扩容,没能为骈文理论引入崭新的时代气息,而只是继古人之笔法,述历朝之陈迹,守前代之咳唾,这些都导致了骈文创作与骈文理论无法与时俱进;二是由于骈文本身具有着“贵族文学”的色彩,骈文写作要求深厚的学养、广博的知识和卓越的才性,骈文作品要求精美、典雅、含蓄、富丽,这使得骈文极易沦为高级知识分子的文化玩具,使得骈文极易成为曲高和寡的阳春白雪,使得骈文难以实现通俗易懂,使得骈文创作难以为普通民众所掌握操作,使得骈文的接受、使用群体日益狭窄,使得骈文在为社会生活服务、反映社会现实生活方面愈显笨拙、力不从心,而当时的骈文理论研究者也没有指出能让骈文降低姿态、贴近民众、服务现实的有效途径和可行办法,这些都导致了骈文创作、骈文理论与现实、时代相脱节,无法获得新生。由于以上两个原因,在西方文化思潮的冲击之下,在“俗语文学”“白话文运动”“文学改良”“文学革命”的冲击之下,骈文创作与骈文理论,在近现代走向了式微与没落,陷入了以古为牢、作茧自缚、无法自我更新、无力重新振兴的困境、迷途、死局。面对这种局面,倒是既非骈文名家又非骈文理论专家的政治活动家,显得旁观者清。维新志士谭嗣同,针对近代骈文的困境,清醒地点明了其弊端,并振聋发聩地指出了其革新之路。针对近代骈文过度偏重形式技巧之弊,谭嗣同在《三十自纪》中写道:“所谓骈文,非四六排偶之谓,体例气息之谓也”,认为骈文不应仅仅局限于对“四六排偶”的形式技巧的追求,而应当去追求能够适应崭新时代生活内容的新体例,应当去赋予自己崭新的时代风貌和时代气息。针对近代骈文脱离民众、不切实用、固步自封、封闭保守之弊,谭嗣同在《报章文体说》中写道:“去其词赋诸不切民用者,兼容并包,高挹遐揽,广收毕蓄,用宏取多”,认为骈文应放低姿态,贴近民众,切合实用,为现实生活服务,指出无论是骈文创作还是骈文理论,都应当以开放的胸怀包容吸纳各种崭新的时代因素。谭嗣同的骈文革新之论,至允至当,然而可惜的是,一人之独醒,难以改变举世之昏昏,在整个近现代,骈文创作与骈文理论仍然无可挽回地走向了衰落。

二、文化自觉视角的选取及其对骈文理论的重要意义

当今时代,救亡已经完成,启蒙持续深入,随着教育与知识的普及,大众的文化水平不断提高,精致、渊深的传统文化知识不再为少数人所独享;学术环境、学术氛围的改善使研究者对发掘、整理、振兴传统文化抱有极大的热情,投入巨大的精力;中外文化交流的日益频繁,使文化界迫切寻求最具民族性的文化样式,以推向世界;“汉语热”的不断高涨,使外国友人负笈来华,寻求独具魅力的汉语文化精品。这一切都使作为中华传统文化瑰宝和汉语文化独有精品的骈文的复兴,成为了可能。时代在呼唤骈文创作与骈文理论走向新生,走向复兴。

然而在中外文化交流比近现代更加频繁深入、社会转型形势比近现代更为复杂严峻的当今时代,应该如何推动骈文走向复兴呢?局限于古典意义的以古论古、墨守成规绝对不行,埋头在自身小圈子里自我玩赏、自我陶醉、自娱自乐、单打独斗绝对不行。我们必须寻求一种既能发掘、发挥、弘扬自身传统文化优长又能以清醒的文化反省意识来认识到自身不足,既能将自身优秀传统文化介绍给世界又能以开放的心态吸纳各国文化之优长以弥补自身不足,既能将自身传统文化中最精华的部分打磨为稀世的文化珍品又能使传统文化精华适应时代、切合实用、为社会现实生活服务、被社会大众所掌握的崭新视角,来全面审视、研究骈文理论,使之现代转化,从而引导骈文创作在新的时代里走向复兴。这种崭新的视角,就是“文化自觉”的视角。

费孝通先生在《对文化的历史性和社会性的思考》中指出:“‘文化自觉’,指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对其文化有‘自知之明’,明白它的来历、形成过程、所具有的特色和它的发展趋向,不带任何‘文化回归’的意思,不是要‘复旧’,同时也不主张‘全盘西化’或‘全盘他化’。自知之明是为了加强对文化转型的自主能力,取得决定适应新环境、新时代对文化选择的自主地位。文化自觉是一个艰巨的过程,首先要认识自己的文化,理解所接触到的多种文化,才有条件在这个正在形成中的多元文化的世界里确立自己的位置,经过自主的适应,和其他文化一起,取长补短,建立一个共同认可的基本秩序和一套与各种文化能和平共处、各抒所长、联手发展的共处条件。”

以文化自觉的视角,研究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的骈文理论,要求我们以清醒的自省精神,全面审视、梳理骈文理论的整个历史发展脉络,紧紧把握其来龙去脉和逐渐形成的具有鲜明特色的内在意蕴,深刻认识其优长与不足,扬其长而抑其短,并且做到温故知新,从骈文理论的历史发展脉络中发掘传统与现代之间的接榫之处,以中国文化的“维新”本能,推动骈文理论在发挥原有文化优长基础上的主动自我更新,以求得其进一步发展,使之适应日新月异的时代与环境;同时还要求我们在与西方文化进行交流时,敏锐意识到中西文化的鲜明差异,清醒认识到二者各自的优势与缺陷。基于这种清醒而客观的文化判断,确定骈文理论现代转化的正确走向,不妄自菲薄,不盲目转型,而是确立自主地位,增进自主能力,做出自主抉择,既能以包容开放的心态,博采众长,补己之短,又能以高度的文化自信,独立自主地实现传统文化的现代转型,在与各国的广泛文化交流中,将自己独具魅力的文化神韵展现在世界面前。

三、《四六丛话》与《文心雕龙》的比较研究进入文化自觉的视野

在文化自觉的视野中,全面审视、梳理骈文理论的整个历史发展脉络,势必要求我们选取骈文理论发展史上最能体现中国骈文理论特色的、最具集大成意义的代表性的骈文理论经典著作,加以研究、分析、阐释,以便为文化自觉视阈中的骈文理论研究,提供丰富的历史资源和优质的理论资源。于是,《四六丛话》与《文心雕龙》自然而然地进入了我们的“文化自觉”视野。

清代孙梅《四六丛话》与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是中国古代骈文理论发展史上遥相呼应、双峰对峙的两座理论高峰。《文心雕龙》是中国古代骈文理论和以骈文来写作理论的起点。其《丽辞》篇,不仅从修辞的角度入手,探讨了骈偶的产生原因、发展过程、主要形式以及存在的弊端,而且在骈文创作方法论的理论层面上,深入地探讨了在文章写作中如何使用骈偶的问题。其《事类》、《声律》、《情采》诸篇,则分别深入研究、论述了骈文创作的用典、音韵、藻饰等重要理论问题。谢无量先生的《骈文指南》,高度评价了《文心雕龙》在中国古代骈文理论发展史上的重要地位,指出“:骈文盛于六朝之际,而论其体制,较其优劣者,以《文心雕龙》之书为最备”“,刘勰《文心雕龙》讥评古今文章得失,其中虽合诗赋杂笔而言,要以近于骈文者为多。况彦和之时,为文竞尚声音比偶,观《雕龙》之持论,则于骈文之秘奥,可以思过半矣”。《四六丛话》是中国古代骈文理论和以骈文来写作理论的终点。它是自《文心雕龙》诞生以来直至清代,在骈文理论批评领域中最系统、最丰富、最完备的著作。它在中国古代骈文理论发展史上,发挥着“集大成”和“总收束”式的重要作用。其概括诸家之功,推阐精微之力,《文心》以降,罕有其匹。钱基博先生《骈文通义》、刘麟生先生《中国骈文史》都高度评价了《四六丛话》在中国古代骈文理论发展史上的重要意义,《骈文通义》云“:谈骈文者,莫备于乌程孙梅松友《四六丛话》”,《中国骈文史》云“:批评骈文之书籍,至孙梅《四六丛话》而始告美备。”更为重要的是,《文心雕龙》与《四六丛话》,在中国古代骈文理论发展史上,绝不仅仅是简单的一首一尾、一始一终,它们之间具有着息息相通的血脉联系。《四六丛话》的作者孙梅,对刘勰的《文心雕龙》满怀着高山仰止之思、踵武继踪之意。他在《四六丛话·卷二十二·论十四》叙论中写道:“赋家之心,包括天地;文人之笔,涵茹古今。高下在心,渊微莫识。尔其徵家法,正体裁,等才情,标风会,内篇以叙其体,外篇以究其用,统二千年之汗牛充栋,归五十首之肾擢肝,捶字选和,屡参解悟。《宗经》、《正纬》,备著源流,此《文心》所以探作家之旨,而上下其议论也。”在《四六丛话·卷三十一·作家四·三国六朝诸家》案语中写道“:彦和探幽索隐,穷形尽状。五十篇之内,百代之精华备矣。……彦和此书,实总括大凡,妙抉其心。自陈、隋下讫五代,五百年间,作者莫不根柢于此。呜呼盛矣!”其心向神往、追比前贤之意,溢于言表,同时,也确实见之于行动。《四六丛话》的骈文理论,从骈文成因论(文章骈化过程论)、骈文特征论、骈文分体演进论、骈文流变发展论、骈散关系论、骈文作家论、骈文技法论(对偶、用典、声律、藻饰)等各个方面,对《文心雕龙》进行了全面而出色的继承,充分吸收了其理论精华,并且在继承的基础上,根据时代的发展和骈文诸体的新变,作出了很多杰出的理论创新。正由于《四六丛话》,在骈文理论方面,对《文心雕龙》的这种杰出的继承与创新,因而,自《四六丛话》诞生时起,便有人将其与《文心雕龙》相提并论,甚至认为其较《文心》更胜一筹。清陈广宁《四六丛话跋》云“:刘勰之《文心雕龙》,不过备文章,详体例,从未有钩玄摘要,抉作者之心思,汇词章之渊薮,使二千年来骈四俪六之文,若烛照数计,如我夫子(孙梅)之集大成者也。”清许应《重刊四六丛话跋》云“:《文心雕龙》之体例详矣,然钩抉玄要,精妙简赅,不得是书(《四六丛话》)以疏其节目,分别枝流,则高远而无阶梯也。“”文化自觉”这一命题,高度重视文化的历史性,认为中国文化具有着注重、强调“世代之间的联系”(费孝通《关于“文化自觉”的一些自白》)的特点,指出“中国传统文化注重在历史的连续性中创造文化”(费孝通《对文化的历史性和社会性的思考》)。在中国古代骈文理论发展史上,《四六丛话》对《文心雕龙》的继承与创新,正体现了中国文化的历史性特质。

在文化自觉的视野中,对《四六丛话》与《文心雕龙》进行比较研究,研究《四六丛话》对《文心雕龙》的继承与创新,研究以《四六丛话》和《文心雕龙》为代表的中国古代骈文理论,有助于我们拨开纷繁复杂地笼罩在中国古代骈文理论发展历程之上的由现象、事件、思潮组成的重重迷雾,直接地、迅捷地抓住中国古代骈文理论的核心本质、核心特色、理论品格和独特魅力。如果我们以文化自觉的视角,细密入微地全面审视中国古代骈文理论的核心本质、核心特色、理论品格和独特魅力,就会发现,它们与“文化自觉”这一命题的基本要求,是完全符合的。这说明,以《四六丛话》和《文心雕龙》为代表的中国古代骈文理论,在理论灵魂的层面上,是完全具备着实现自身的文化自觉和现代转化的条件的。以《四六丛话》和《文心雕龙》为代表的中国古代骈文理论的核心本质、核心特色、理论品格和独特魅力,可以概括为两个方面,一是通变适时,发展创新,与时偕行,二是在坚持“天人合一”的文化精神的基础上开放包容,海纳百川,博采众美。下面,让我们在文化自觉的视阈中,对二者加以阐释。

四、中国古代骈文理论的通变适时、与时偕行的理论品格

“文化自觉”的观点认为,文化必须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断创新,适应时代的变化,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走向现代转化,“文化是流动和扩大的,有变化和创新”,“中国传统文化里强调一个重要的道理,即文化只是作为一个环节,本身要维持,也要创新”(费孝通《对文化的历史性和社会性的思考》),“‘现代化’一方面突破了‘传统’,另一方面也同时继续并更新了‘传统’”(费孝通《关于“文化自觉”的一些自白》)。

以文化自觉的视角,审视《四六丛话》对《文心雕龙》的继承与创新,可以发现,它们一脉相承地体现了中国古代骈文理论的通变适时、与时偕行的理论品格,与“文化自觉”的关于发展创新的基本要求若合符契。

《文心雕龙》非常重视创新、发展对于文学的重要意义,明确指出了文学创新、发展的必然性和内部规律,“文律运周,日新其业。变则可久,通则不乏”,“文辞气力,通变则久”“,通变无方,数必酌于新声,故能骋无穷之路,饮不竭之源”“,凭情以会通,负气以适变”(《文心雕龙·通变》)“,至变而后通其数”(《文心雕龙·神思》)。《文心雕龙》十分强调文学的发展与时代、社会的变迁之间的紧密联系,认为时代风气、社会氛围的变化会深刻地影响文学发展,“时运交移,质文代变”,“世渐百龄,辞人九变”,“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蔚映十代,辞采九变”“,质文沿时,崇替在选”(《文心雕龙·时序》)。《文心雕龙》认为,文学的发展具有与时俱进、推陈出新的显著特征,文学必须根据时代的发展,因应时代的需要,随时做出变化调整和自我更新,“变通以趋时”(《文心雕龙·裁》),“抑引随时,变通会适”(《文心雕龙·徵圣》),“与世推移”(《文心雕龙·时序》),“随变适会”(《文心雕龙·章句》)。《文心雕龙》认为,文学的创作实践活动,本身就具有着求新的内在需求和内在动力,“辞务日新”(《文心雕龙·养气》),“英华日新”(《文心雕龙·原道》)“,凡精虑造文,各竞新丽”(《文心雕龙·总术》)。《文心雕龙》认为,文学的与时俱进、变化发展,是继承与创新这两个因素的统一体,文学的发展,既有源远流长的一面,又有日新月异的一面,明确指出了继承与创新这两大要素之间的对立统一的辩证关系“,古来辞人,异代接武,莫不参伍以相变,因革以为功”(《文心雕龙·物色》)“,参伍因革,通变之数也”(《文心雕龙·通变》),“该旧而知新”(《文心雕龙·练字》)。

《四六丛话》的骈文理论,全面地、创造性地继承了《文心雕龙》的关于文学应当适应时代发展而不断求新的观点,并在继承的基础上作出了突破和创新。《四六丛话》认为,文学的面貌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断呈现变化,“三统递嬗,尚质亦尚文”(《四六丛话·卷二十八·总论二十》叙论),因此,骈文的创作者必须深明“质文升降之故,风雅正变之由”(《四六丛话·卷一·选一》叙论),以便根据时代的要求,及时调整文风。《四六丛话》从宏观上论述了骈文伴随时代发展而不断创新的重要性,指出骈文应当顺应时变,“相推相衍,递出新奇”(孙梅《四六丛话自序》),做到“通变以尽神”(《四六丛话·卷十三·章疏六》叙论),在继承与创新的辩证关系方面,骈文应当“迥越前古”(《四六丛话凡例》),“独开生面”(《四六丛话·卷二十一·记十三》叙论),“杼轴新意”,“独出巧意,不蹈古人”(《四六丛话·卷二十七·谈谐十九》叙论),“必也尽遗窠臼,别出机杼,始可扬古调以赏音,进文心而奏绩也”(《四六丛话·卷十四·启七》叙论)。《四六丛话》又从微观上论述了骈文创作具体实践中的创新的重要性,指出骈文在具体创作层面,应当“琢句弥新,遒文间发”(《四六丛话·卷六·制敕诏册四》叙论),“新巧以制题”,“进退递新其格”(《四六丛话·卷四·赋三》叙论),追求“新裁”(《四六丛话·卷四·赋三》叙论)、“新制”(《四六丛话·卷十四·启七》叙论),认为骈文的文体风格应当因时而变,做到“体屡迁而惟变所适”(《四六丛话·卷二十六·杂文十八》叙论)。在强调发展、创新的同时,相应地,《四六丛话》也旗帜鲜明地表示了对僵化、守旧、陈俗的坚决反对的态度。《四六丛话》明确反对“绳墨所设,步骤所同”(《四六丛话·卷四·赋三》叙论),指出“门面习套,无复作家风韵”(《四六丛话凡例》),对“臭腐陈言”(《四六丛话·卷十·表五》案语)厌恶至极,坚决主张“刊落陈言”(《四六丛话·卷十三·章疏六》叙论)。《四六丛话》创造性地提出了,发展、创新的观念对于研究骈文发展史具有重要意义,指出“识鲜通变,亦无以枋选”(《四六丛话·卷一·选一》叙论),认为,如果缺乏应时而变、创新发展的文学理念,是无法掌握、权衡、研究作为“骈俪之渊府”(《四六丛话凡例》)、“骈体之统纪”(《四六丛话·卷一·选一》叙论)的《昭明文选》的,又指出“《解嘲》、《答宾戏》,问对雄奇,《渔父》之深趣也,冰丝一掬,而杼轴日新”(《四六丛话·卷三·骚二》叙论),认为,骈文发展史上的优秀作品,无不是在继承前代的基础上根据时代发展而不断开拓创新的结果。《四六丛话》又开创性地提出了,发展、创新的观念对于骈文理论写作具有重要意义,指出骈文理论著作在体制、体例的设置方面,应当像《文心雕龙》那样,勇于“创例”(《四六丛话凡例》),认为,骈文理论的写作,只有将继承性的“考订”与饱含着发挥、创见的创新性的“发明”紧密结合起来,才能达到“粲然可观”(《四六丛话凡例》)的理论水平,在骈文作家论方面,《四六丛话》对“作家姓氏、爵里,稍引史传,附以论断,见知人论世之义”(《四六丛话凡例》),充分强调了时代、社会的发展变化对于骈文作家、骈文创作的深刻影响。

总体看来,《四六丛话》对《文心雕龙》的继承与创新,完美地体现了中国古代骈文理论的通变适时、与时偕行的理论品格,完全符合“文化自觉”的关于发展创新的基本要求,有力地证明了骈文理论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发展、创新、走向现代转化的可能性。

五、中国古代骈文理论的在坚持“天人合一”文化精神的基础上的开放包容、博采众美的核心特色

“文化自觉”的观点认为:“要认识和把握中国文化的特点,就要考察我们文化中的‘天人观’的独特性。”(费孝通《对文化的历史性和社会性的思考》)“以中华文化为代表的东方文化着重‘天人合一’的传统。这里的‘天’字应作为‘自然’解。”(费孝通《文化论中人与自然关系的再认识》)中国文化具有着“天人合一”的基本精神,重视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浑融感应、凝聚整合。“天人合一”最基本的涵义,就是充分肯定自然界和人的精神的统一,充分关注人的行为与自然界的协调,充分强调人与世界之融合。“天人合一”,强调天人相类,主客相通,融人心于万物,化天性为德性,从而实现主客合一、物我合一、二元合一。“天人合一”,主张心物一元,将主体与客体、思维与存在浑然为一,认为人与世界息息相通,融为一体,世界是人心与天地万物的彻底融合。“天人合一”的文化精神,是潜藏在中华文化异彩纷呈的众多文化现象之下的最精微的内在动力和思想基础,是中华文化不断发展的内在思想源泉,是中华民族文化特质的典型表现。“中国文化传统尤为推重的‘太极’之说,就是指二合为一的‘天人合一’的终极状态。我们一向反对无止境地用‘物尽其用’的态度来看待人与自然的关系,而主张在自然、历史和社会中找到适合人的位子。中国文化中的‘天人合一’的终极状态,追求一而二、二而一的融会贯通。”(费孝通《对文化的历史性和社会性的思考》)

“文化自觉”的观点指出,在文化的交流、对话中,应“保留自己的特点,同时开拓与其他文化的相处之道”(费孝通《对文化的历史性和社会性的思考》)。“要吸收西方新的文化而不失故我的认同,正如陈寅恪先生所讲:‘一方面吸收输入外来之学说,一方面不忘本来民族之地位’。”(费孝通《关于“文化自觉”的一些自白》)“在不同文化的相互接触、碰撞、融合中,研究者必须摆脱各种成见,敞开胸怀,以开阔的视角、开放的心态、博大的包容性,超越自己文化的固有思维模式,来深入观察和领悟其他族群的文化、文明。在跨文化的交流和沟通中,构建起新的更广博的知识体系。”(费孝通《“美美与共”和人类文明》)“文化上的唯我独尊、固步自封,对其他文明视而不见,都不是文明的生存之道。只有交流、理解、共享、融合,才是世界文明共存共荣的根本出路。”(费孝通《“美美与共”和人类文明》)“中华民族在形成多元一体格局的历史进程中,积累下了融汇百川、对不同文明兼收并蓄的宝贵经验。”(费孝通《“美美与共”和人类文明》)因此,在面对西方“天人对立”“主客二分”的文化精神所派生出的形形色色的文化形态和理论形态时,中国文化完全有能力在坚持“天人合一”的文化特色的基础上,独立自主地作出自己的文化抉择,“博采众长,开阔胸怀,拓宽思路,启迪灵感”(费孝通《“美美与共”和人类文明》),最终通过文化互补共赢,实现“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费孝通《“美美与共”和人类文明》)。

以文化自觉的视角,审视《四六丛话》对《文心雕龙》的继承与创新,可以发现,它们一脉相承地体现了中国古代骈文理论所具有的“天人合一”的文化精神和开放包容、海纳百川的文化胸怀,与“文化自觉”的关于在坚持“天人合一”文化精神的基础上兼收并蓄、博采众长的基本要求若合符契。

《文心雕龙》高度重视“天人合一”的文化精神,指出,“天人合一”意识是中国古典艺术理性的基本意识,认为,中国古典艺术理性高度强调与天地自然和谐统一的人在艺术中的本体地位。《文心雕龙·原道》从“天人合一”的文化精神出发,对于与自然浑融一体的人的艺术本体性,作出了生动而详明的阐释:“仰观吐曜,俯察含章,高卑定位,故两仪既生矣。惟人参之,性灵所钟,是谓三才,为五行之秀,实天地之心,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文心雕龙》认为,与造化自然和谐统一、浑融无间的人,实为“五行之秀”“天地之心”,代天地而立言,以艺术的形式,表现出了自己与天地造化融为一体的和谐至美的境界。《文心雕龙》进一步指出,在艺术构思的过程中,“天人合一”的文化精神体现为一种“神与物游”《文心雕龙·神思》的精神状态;而在艺术创作的过程中,“天人合一”的文化精神则体现为这样一种情况,即创作主体并不把艺术作品仅仅当作一个外在的冰冷的客体来创造,而是把艺术作品作为主体生命、灵魂的延伸,在艺术作品中注入创作主体的生命,使主客浑融一体,使艺术作品成为灵动的、有血有肉的、生机勃发的、蕴含着主体生命体验的、拥有神髓声气的生命体,“以情志为神明,事义为骨髓,辞采为肌肤,宫商为声气”(《文心雕龙·附会》)。

《四六丛话》的骈文理论,充分地继承了《文心雕龙》对“天人合一”的文化精神的关注,并作出了自己的创新。《四六丛话》在首篇开篇便开宗明义地标举出了“天人合一”的文化精神在文学领域的灵魂性地位,高度彰显了“天人合一”的文化精神在文学诞生、发展历程中的重要意义,“文之为言,合天人以炳耀”(《四六丛话·卷一·选一》叙论)。《四六丛话》进一步指出,“天人合一”的文化精神可以使骈文创作在艺术风格上达到一种主客、天人“浑然和同”(《四六丛话·卷二十三·铭箴赞十五》叙论)的完美境界。《四六丛话》的骈文理论,继承了《文心雕龙》的关于“天人合一”的文化精神使艺术作品成为主客浑融的有血有肉的充满生命力的生命体的观点,以“风神”“气骨”“神形”等本用来形容人的充满生命意蕴的范畴来阐释骈文创作,“兴寄篇中,百读而风神自得”(《四六丛话·卷三·骚二》叙论),“采珠数言之精当,气骨非常”(《四六丛话·卷四·赋三》叙论),“格沿齐梁,文高秦汉,词雄而意古,体峻而骨坚”(《四六丛话·卷十八·碑志十》叙论),“神离形合,则鱼目之无光”(《四六丛话·卷四·赋三》叙论)。《四六丛话》创新性地提出,“天人合一”的文化精神,可以使骈文创作达到主观人力刻意经营与天地造化自然之美的完美统一,可以使骈文创作者的雕琢、藻饰、用典、协韵达到毫无斧凿之迹、做作之态的如同自然天成般的化境,可以使骈文作品体现出“妙若天成”(《四六丛话·卷六·制敕诏册四》叙论)、“妙极天然”(《四六丛话·卷二十八·总论二十》叙论)、“构局浑成”(《四六丛话·卷四·赋三》叙论)、“千洗而无痕”(《四六丛话·卷二十八·总论二十》叙论)、“有天成之章句”(《四六丛话·卷十八·碑志十》叙论)、“贲若化工之肖物”(《四六丛话·卷六·制敕诏册四》叙论)、“卷舒之态自然,襞积之痕尽化”(《四六丛话·卷十三·章疏六》叙论)、“运于手而不知”(《四六丛话·卷六·制敕诏册四》叙论)、“有不知其然而然者”(《四六丛话·卷十·表五》案语)的艺术风格。

《文心雕龙》积极主张,文学创作者应当具有开放、包容的文化心态和海纳百川、兼收并蓄的文化胸怀,应当在“乘一总万”(《文心雕龙·总术》)的基础上,在掌握、坚持、标举自己的特色和灵魂以应付、适应、融汇、支配各种情况、万般变化的基础上,兼容并包地吸纳多元异质文化因素,为自身服务,实现“众美辐辏”(《文心雕龙·事类》)、“驱万途于同归”(《文心雕龙·附会》),而绝不能狭隘地“异我则沮弃,各执一隅之解”(《文心雕龙·知音》)。

《四六丛话》的骈文理论,忠实地继承了《文心雕龙》的关于文学创作者应当具有开放、包容的文化心态和海纳百川、兼收并蓄的文化胸怀的观点,并作出了自己的创新。《四六丛话》的作者认为,不同的文化因素之间,“淄、渑不必尽合”(《四六丛话·卷一·选一》叙论),骈文创作者在面对多元文化因子时,应当以“博综”(《四六丛话·卷一·选一》叙论)的心态,兼收并蓄地吸纳“他山之瑜瑾”(《四六丛话·卷一·选一》叙论),从而使不同文化因素融会贯通于骈文创作者笔下,“化秦、越如一家”(《四六丛话·卷十七·书九》叙论),最终实现骈文作品“体包众善”(孙梅《四六丛话自序》)、“集兹众美,蔚为大观”(《四六丛话·卷二十一·记十三》叙论)的完美状态。总体看来,《四六丛话》对《文心雕龙》的继承与创新,完美地体现了中国古代骈文理论所具有的“天人合一”的文化精神和开放包容、海纳百川的文化胸怀,完全符合“文化自觉”的关于在坚持“天人合一”文化精神的基础上兼收并蓄、博采众长的基本要求,有力地证明了骈文理论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吸收、借鉴多元文化合理因素,从而走向现代转化的可能性。

六、结论

“文化自觉”的观点,为中国古代骈文理论研究提供了崭新的视角,指明了自主转型、发展的宏观方向。在“文化自觉”的视阈中,近现代骈文创作走进困局的原因,是引导骈文创作的骈文理论依然停滞在以古论古的狭小天地内,陷入了以古为牢、不知新变的思维定势,而当今时代,骈文创作与骈文理论走向新生与复兴,成为了学术发展与文化发展的必然,成为了文化交流与对话的需要,成为了时代的呼唤,时代要求引导骈文创作的骈文理论,以高度的文化自省精神,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优长和不足,在保留自身基本特色的同时,走出泥古桎梏,与时偕行,吸收崭新的时代因素以丰富自己的理论,为自己扩容,在与外域文化进行互动、沟通、交流时,不仅要坚持自身的核心特色、理论内核以保持独立自主,更要兼容并包地广泛吸收多元文化的合理因素、优秀成果以拓宽自身理论的解读、阐释途径,丰富自身理论的内涵与外延。以“文化自觉”的观点看来,时代对骈文理论的这种要求,不仅并不苛刻,而且是完全正常和必要的,是骈文理论完全有能力实行的。因为,在“文化自觉”的观点看来,以《四六丛话》和《文心雕龙》为其杰出代表的中国古代骈文理论,自身内在地、天然地完全具备着实现上述要求的条件,这些条件由于日久年深、岁纪绵邈而逐渐被历史的尘埃所掩盖,现在是借“文化自觉”之力把它们发掘出来以利于骈文理论创新发展的时候了。在“文化自觉”的视阈中,对《四六丛话》与《文心雕龙》进行比较研究,探索《四六丛话》的骈文理论对《文心雕龙》的继承与创新,可以发现,以《四六丛话》和《文心雕龙》为其杰出代表的中国古代骈文理论,具备着通变适时、发展创新、与时俱进的理论品格和在坚持“天人合一”的文化精神的基础上开放包容、海纳百川、博采众美的核心特色。这完全符合“文化自觉”的关于发展创新和在坚持文化特色基础上开放包容、兼收并蓄的题中之义,完全符合当今时代对于骈文理论的上述要求。因此,透过“文化自觉”的视角,我们可以肯定地指出,以《四六丛话》和《文心雕龙》为代表的中国古代骈文理论,在理论灵魂的层面上,充分地具备了实现自身现代转化、引导新型骈文创作的宏观条件。在“文化自觉”精神的指引下,独立自主而又博采众长地推进自身的现代转化,是骈文理论创新发展的必然趋势。

[1]费孝通.费孝通全集[M].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9.

[2]马林诺夫斯基著.文化论[M].费孝通,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2.

[3]于景祥.中国骈文通史[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2.

[4]孙梅.四六丛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

[5]刘勰著.范文澜注.文心雕龙[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

[6]张世英.天人之际[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责任编辑 杨抱朴】

I207.22

A

1674-5450(2014)02-0092-05

2013-11-03

马骁英,男,辽宁海城人,辽宁大学古代文学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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