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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女性形象到锡伯族女性文学创作

2014-04-10吴晓棠

关键词:锡伯族文学

吴晓棠

(新疆伊犁师范学院 人文学院,新疆 伊犁 835000)

女性形象一直是锡伯族文学重要的表现对象。从早期民间文学中具有理想光辉的女祖神“喜利妈妈”,到书面文学中的素花姑娘;从众多的女性形象到女性文学创作,反映出锡伯族女性从客体走向人生主体的成长过程和言说过程,以及她们的聪明才智、忍辱负重和无私奉献的心路历程,显示了一种超越时空、超越生命、超越自我的精神力量和文化内涵。

一、民间文学中的女性形象

(一)具有理想光辉的女祖形象

“喜利妈妈”的形象,在锡伯族文学史中占有重要地位,也成为锡伯族家喻户晓的文学形象,并被人们所敬重。在《喜利妈妈的传说》中,“喜利妈妈”,或叫子嗣神,是锡伯族崇拜的最重要的女祖神,她主管传宗接代,保佑子孙繁衍兴旺,是庇佑锡伯族发展兴盛和家庭平安的女祖先神。对女祖先神的崇拜是锡伯族最古老的宗教信仰之一,很早就在锡伯民族中广泛流传着。传说在远古的时候,锡伯族部落的男人们全部出动去围猎,只留下一位名叫喜利的姑娘,照看老人和儿童。围猎人一去不归,喜利姑娘凭借着勇敢和智慧,战胜了各种困难和险阻,消灭了妖魔鬼怪,保护了老人和孩子,并把孩子们抚养成人,给他们组成了家庭,锡伯族部落从此繁衍兴旺。玉帝为之感动,认喜利姑娘为女儿,并封她为“喜利妈妈”,后来“喜利妈妈”就成了锡伯族人世代供奉的女祖宗。这一形象与哈萨克等其他民族文学形象中透着神性之光的女性形象不同。

还有在锡伯族《萨满歌》中所提到的数十个祖先神灵,处处都可以看出女祖崇拜的痕迹,如其中的伊散珠妈妈、伊兰恩杜里格格(神姐)、吉朗阿妈妈、苏鲁妈妈、豚依妈妈、玛法妈妈,等等。伊散珠妈妈是想象中的锡伯族萨满教的祖师,从中可以看出女性在当时的重要作用和崇高地位。

(二)美女报恩的形象

锡伯族民间动植物故事中的内容比较丰富,其中也有生动的女性形象,如关于动植物变成美女报恩的故事,因其来源于民族生活本身,因而具有很强的真实性。在锡伯族民间广泛流传的《灵芝姑娘》中的灵芝姑娘的形象,这个故事是锡伯族于1764年西迁时带到新疆来的,在流传的过程中,故事的地名也变化为新疆的乌孙山、伊犁河等。故事讲述的是一个住在深山里,以采药为生的老爷爷和他的孙子,有一天,爷孙俩在梦境的指引下采到了十二株大灵芝,爷孙俩留了一株在家里,其余都卖了。后来留在家中的灵芝现身为一位美丽善良的姑娘,暗中帮助爷孙俩收拾屋子,做出美味佳肴,最后,灵芝姑娘与孙子结亲,夫妻俩精心照顾爷爷并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还有《青蛙新娘》的故事,讲述了荷花公主因为活泼好动触犯天条而被变成青蛙,后被一个叫巴图的小伙子无意中娶回家,在经过了一段情真意切的婚后生活后,青蛙终于恢复了公主身,巴图与荷花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扎穆丽姑娘》、《扎鲁山与梅翠》也是这方面的代表。它们分别讲述孤儿扎鲁山与仙女梅翠的爱情故事。这类故事表达了锡伯族人民惩恶扬善的愿望以及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歌颂了女性善良美好的品质,也寄托了锡伯族民众爱憎分明的情感和扬善惩恶的理想,也生动地折射出锡伯族人们对勤劳善良、勇敢智慧的女性品质的赞美和对幸福生活的美好憧憬。

(三)聪明巧智的女性形象

聪明姑娘和媳妇的故事也是锡伯族女性形象的一种重要类型。这类故事都有一位聪明的女性,用她们的聪明才智为人们排忧解难。比如《莲花妈妈的故事》讲的是察布查尔三牛录(正白旗)的莲花,她温和、寡言,刚直不阿,不欺软不怕硬,也不嫌贫爱富,因此人们都尊称她为“莲花妈妈”。她凭借智慧和一己之力,收拾教训了仗势欺人的无赖、流氓及盗马贼,她的许多惊人之举,至今被人们传颂着;《阿罕的媳妇》讲述了一个叫阿罕的小伙子很老实,但是心眼不灵,父亲叫他去把家里的绵羊卖了,然后买二十公斤盐再用绵羊驮回来,可是阿罕怎么也想不通卖了绵羊怎么又能再牵回来。邻居云花是个非常聪明的姑娘,她出主意说你把羊毛剪下来卖了,用卖羊毛的钱买盐,再用羊把盐驮回来不就行了。这事让阿罕的父亲知道了,十分高兴,很快让两个人成亲。婚后的云花同样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替丈夫处处解围。这类故事还有《聪明的妻子》、《替公公出气的媳妇》等,都塑造了聪明巧智的女性形象,表现了女子敏捷的思维和机智的行为能力。

当然锡伯族文学中也有各民族的生活故事里都有的坏女人的形象,例如《灰姑娘》、《尼曼芝与霍宁芝》、《后娘的故事》等。

(四)悲惨不幸的女性形象

长篇叙事诗《海兰格格》是一首充满悲情的情歌。“格格”在锡伯族口语中是姐姐的意思,在书面语中是对女性的尊称。“海兰格格”可以理解为“可爱的姑娘”。诗歌讲述了一对有情人却难成眷属的爱情悲剧。他们相知相爱、生死相恋却最终不能结合,不得以各自成了家。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之间的爱情火焰并未熄灭,晚年时不幸落单成鳏夫和寡妇,即使如此碍于封建礼教他们也不被允许往来,为了掩人耳目,找一个公开往来的理由,他们让儿女成婚,结成亲家,而终于可以见面往来,并一起做生意。后因生活所迫男主人公不得不离开家乡,远到俄罗斯去做买卖。又“不幸被押在牢房”。在男主人公被押牢房的同时,“海兰格格”天天烧香祈祷,保佑远方的情人“免遭大祸殃”,然而当男主人公历尽千辛万苦,受尽折磨和凌辱重新获得自由回到家乡时,却意外听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情人——海兰格格因酒铺失火不幸命丧黄泉,他悲痛欲绝,撕心裂肺地唱出了《海兰格格》这首著名的情歌。《海兰格格》塑造的“海兰格格”这一美丽善良,对爱情执着坚贞的女性形象,与其好听的诗名一样,给人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象。

二、现当代文学中的女性形象

先看素花。素花姑娘是锡伯族历史上的真实人物,其成为文学形象,是通过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何耶尔·柏林用汉文写的长诗《素花之歌》及七十年代诗人何耶尔·兴谦用锡伯文写的《忆素花之歌》,还有后来锡伯族诗人高青松的叙事长诗《素花》等作品,使得素花形象在锡伯族中广为流传,家喻户晓。在民族存亡的危急时刻,素花姑娘以国家利益和民族生存的大局为重,牺牲个人幸福而嫁给苏尔坦,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说服所谓的苏尔坦汗国与锡伯族结盟。这一结盟暂时稳定了伊犁动荡的局势,挽救了锡伯人民。可以说素花姑娘是锡伯族的骄傲和自豪,是锡伯人心中光彩夺目的一颗明珠,素花形象是锡伯族勇于奉献的民族精神的真实写照。此外,郭基南的叙事诗《祖母泪》塑造的慈爱善良又不屈的“祖母”形象也是一个代表,“祖母”形象明显地带有诗人祖母的影子,然而又是那个时代千千万万善良不幸的祖母形象的艺术概括。诗中既有当时社会生活的真实描写,也是诗人真情实感的抒发。与此同时,郭基南长篇小说《流芳》三部曲的《情漫关山》中,莲花、札墨尔及札母的形象也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热情率真、乐于助人的莲花,在西迁途中,把别人给她的唯一一粒救命的“再造丸”给了产妇,而当她自己生产时却无药可救命丧黄泉。读到此形象,无人不为之动容和肃然起敬。

久善创作的著名话剧《伊奔芝和花莲芝》,及叙事长诗《除夕》写的伊奔智姑娘也是一例。伊奔智的父亲在旧社会受尽了压迫,她的母亲也因为染了瘟疫而去世,小小的伊奔智不得不承担起养家的担子。她被逼嫁给地主的独眼二少爷。幸亏有解放军挽救了她,被解放了的伊奔智终于在党的光辉照耀下变成了俊美格格。她为了报答党和毛主席的恩情,努力工作,成为拥护合作化的积极分子。

赵灵富的叙事长诗《华连顺与美根芝》塑造的美根芝,这一爱情忠贞不渝的女性形象也是一个值得注意的形象。她为了心中所爱宁肯吊死在沙枣树下,令人可歌可泣,敬佩不已。此外,傅查笔下的女性形象则多是一些受损害的“身处破败而绝望的爱情现场”,为生存而苦苦挣扎的悲剧形象。如《父亲之死》里的红花、萨音梅,《秦尼巴克》里的梅芳、素花、安娜、新芳等备受折磨、却又坚韧不拔的伟大女性形象。作者把女性在生存之路上挣扎的一时欲望和情感称为恶魔性因素,这确实道出了现实中很多人生悲剧产生的根源,但这种根源既有所谓“红颜薄命”的女性自身的欲望驱使作出的缺乏理智和不合伦理的“蠢事”,也有很多女性本身无法反抗的社会强力因素在里面,如《明净的地方》里的李红、刘燕燕。

三、新的超越—锡伯族女性文学创作

女性文学是由女性创作的,并表现女性生活和情感的文学创作。锡伯族女性文学创作,标志着锡伯族女性开始作为言说主体表达自我生命的体验和情感,是锡伯族文学发展中新的超越。在锡伯族女性文学创作者中,二十世纪上半期有庞格尔的《迁徙之歌》、《玩髀石骨》等。新时期的代表性作者是富秀兰、郭美玲、佟志红等。富秀兰,1964年8月出生在察布查尔县纳达齐牛录一个干部家庭,从小天资聪颖,活泼可爱,16岁参加高考以优异成绩被新疆军区军医学校录取,成为恢复高考后的第一位锡伯族女军官,2000年转业。富秀兰在20年的军旅生涯中受过良好教育和严格训练,她多才多艺,酷爱写作,一直坚持业余创作,已在国内外报刊杂志发表散文和诗歌近百余篇。1986年参加《中国青年报》全国征文活动,处女作《家乡的光荣》发表在该报副刊;1988年参加《年轻人》杂志举办的《我与老师》全国青年征文比赛,荣获“二等奖”;其后,她的作品不断在新疆及全国获得一、二等奖,2000年出版了个人诗文集《错爱》,受到读者广泛好评。2011年,富秀兰的散文《锡伯人中的大禹—图伯特》发表于《新疆人文地理杂志》,她用饱含深情和优美的笔调,在“一个初春的暖意中开始还原锡伯人中的大禹—图伯特壮美传奇的一生”。她的诗歌《我等你很久了》,虽然谦卑的称自己是“路旁一朵无名的花朵”,但情感却像“奔腾的伊犁河”,透露出一种真挚、豪情和大气。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生活的积淀,她更加关注锡伯民族的历史,关注美丽家乡察布查尔的风土人情,视野更加广阔,思想更加深邃,文笔更加流畅。读着富秀兰的文字,可以感觉到她的创作是贴近心灵、贴近生活、贴近锡伯民族的。

郭美玲出生于新疆霍城县,1985年走上文学创作道路,是新疆作家协会会员,新疆报告文学研究会会员,曾在区内外报刊、杂志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杂文及报告文学数百篇。她一直用汉文进行小说创作,现已发表《卖葡萄的老人》、《傍晚的歌》、《买鱼》、《打扮》、《下不为例》、《政策与对策》、《李华看病》、《裙子》等具有较强的生活气息和时代特色的小说作品五十多篇。虽然篇幅都不长,但对一些敏感的社会问题,如行贿受贿、以权谋私、医疗道德等有着深刻的揭露和谴责。作为一名女性作者,她更以自己独特的女性情怀、自我的生命体验和视角,给人们讲述了《网络爱情故事》、《那一段情人往事》、《错过的爱情路漫漫》和《青春的爱让我和他变成呆子》等一个个婉转动人,牵人心魄的爱情故事,塑造了丰满多姿的女性形象,写出了她们丰富多彩的心灵世界。除小说、诗歌创作之外,郭美玲还写有大量的散文,如《情书的魅力》、《说说罚款态度》、《从“伊娜”广告谈起》、《“多加管教”的背后》、《假如我是我爱人》、《提倡“家庭主夫”》、《不可群鹰逐一兔》等等。其散文题材广泛,无论是山水景物、花草树木,还是人情事理、现实针砭等都似信手拈来,往往于平淡处见深刻。虽短小精悍,从生活琐事谈起,却表现出作家对平凡人生的一种琐细的关怀,具有较浓郁的生活气息和丰富而深刻的文学意味。既表现出女性自我精神世界的特质和丰富的精神内涵,也拓展了锡伯族女性文学创作的领域,展示了锡伯族现代女性独立把握自身命运的自觉意识和主体精神,以及实现自我价值的人生理想。融人生感悟、知识趣味与审美愉悦与一体。

佟志红是《伊犁晚报》的记者、编辑,业余时间创作并发表了大量的诗歌。其诗歌集《西部回声》中的《草莓》是她的代表作。诗一开头,就表现出诗人敏感细腻的内心情怀,也显示出非凡的才情;还有《路》:“这是一条延伸了几千年的路/开始和结尾都有让你心痛的东西”,“路”可以被看做是锡伯族西迁之路,同时也是一个人的人生之路,追求奋进之路。另外《爱是四季》、《承诺》等诗作,也都写出了女性从浪漫到现实的心态转变历程,表现出作者从充满理想的青春期到敏感脆弱的青春将逝的悲凉之感,尤其对于女性来说,青春的美丽流走得更快,怎不令人伤怀。

[1]锡伯族文学编辑室.锡伯族民间故事(第五集)[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84.

[2]贺元秀.锡伯族文学简史[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10.

[3]安德海.路途有多远,我们不知道——傅查新昌印象及作品散论[J].民族文学研究,1990(6).

[4]冯庆华.选择的延宕——论傅查新昌长篇小说创作[J].民族文学研究,2012(4).

[5]傅查新昌.秦尼巴克[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6]贺灵.近代锡伯族作家文学论述[J].西域研究,2003(3).

【责任编辑 曹 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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